摘要：2008年的夏天，南方的梅雨季拖得格外长。窗外的雨丝像扯不断的棉线，把整个家属院泡在一片潮湿的灰绿色里，晾在阳台的衬衫三天没干，摸上去黏糊糊的，还带着股霉味。我正蹲在客厅地板上收拾沈浩出差带回来的行李箱，指尖刚触到他那件灰色西装外套的衣角，门铃就响了。

2008年的夏天，南方的梅雨季拖得格外长。窗外的雨丝像扯不断的棉线，把整个家属院泡在一片潮湿的灰绿色里，晾在阳台的衬衫三天没干，摸上去黏糊糊的，还带着股霉味。我正蹲在客厅地板上收拾沈浩出差带回来的行李箱，指尖刚触到他那件灰色西装外套的衣角，门铃就响了。

透过猫眼，能看到沈浩的侧脸。他头发被雨打湿了几缕，贴在额角，手里拎着个半旧的黑色公文包，肩膀上落着一层细密的雨珠。我刚拉开门，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烟草、汽油和雨水的味道就涌了进来，比外面的湿气还重。

“可算回来了，”我伸手想接他的公文包，他却侧身躲开了，径直往客厅走，“路上堵不堵？我炖了排骨汤，还热着，你先喝碗暖暖身子。”

沈浩没应声，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扯了扯领带，坐在沙发边缘，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像是在喘口气。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指节泛白，这和他平时出差回来的样子不太一样。以前他就算再累，也会先笑着跟我聊两句路上的事，或者逗逗儿子乐乐。

“怎么了？累坏了？”我走过去，想给他倒杯热水，刚转身，就听见楼下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和女人的尖叫，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这雨天的沉闷。

我和沈浩同时顿住。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我没见过的慌乱，直勾勾地盯着窗户的方向。我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家属院门口的马路上，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斜斜地停在路边，车头撞瘪了，旁边倒着一辆自行车，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人躺在地上，雨水正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在柏油路上积成一小滩深色的水洼。

“楼下好像出车祸了，”我回头跟沈浩说，语气里还带着点刚看到事故的惊讶，“好像是咱们院的人，那裙子看着有点眼熟……”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沈浩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眼神发直，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他愣了大概有两秒钟，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像疯了一样冲向门口，鞋都没换，光着脚就往楼下跑。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溅到脚背，烫得我一咧嘴，可我顾不上疼，也跟着追了出去。

楼梯间里全是沈浩急促的脚步声，他跑得太急，在拐角处撞了一下扶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可他连停都没停，继续往下冲。我跟在他后面，一边跑一边喊：“沈浩！你慢点！到底怎么了？”他却像是没听见我的话，脚步越来越快，声音里带着哭腔，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别是她……别是她……”

等我跑到楼下的时候，家属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沈浩跪在那辆白色小轿车旁边，把地上的女人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肩膀一抽一抽地发抖，哭声闷在喉咙里，听得人心里发紧。我挤过人群走过去，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是林秀，住在我们隔壁单元，和沈浩是一个单位的，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还算熟络。

林秀的眼睛闭着，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有血迹，蓝色的连衣裙被雨水和泥土弄脏了，贴在身上。旁边一个穿着交警制服的人蹲在地上，正在检查她的脉搏，然后摇了摇头，对旁边记录的人说了句什么。沈浩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抓住交警的胳膊，声音嘶哑地喊：“你再看看！再看看她！她还有气是不是？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交警皱着眉，拍了拍他的手，语气沉重地说：“同志，你冷静点，人已经不行了。我们已经联系了殡仪馆和她的家属，你先把她放下，配合我们做下记录。”

“不行……她不能死……”沈浩的手抓得更紧了，指节都泛白了，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是我让她来的……是我约她在这里等我的……她要是不来，就不会出事了……”

他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响起来。我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可我却感觉不到冷，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麻木和恐慌。我看着沈浩抱着林秀的样子，看着他脸上那种绝望又痛苦的表情，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我喘不过气。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探究，那些目光落在我身上，像针一样扎得我难受。我想走过去，问问沈浩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我只能站在那里，看着雨越下越大，把沈浩的头发和衣服全都打湿，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哭着，看着地上那滩越来越大的深色水洼，心里一片混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殡仪馆的车来了，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走下来，想把林秀从沈浩怀里接过去。沈浩死死地抱着不放，嘴里不停地说：“别碰她！她是我的……你们别碰她！”最后还是两个交警一起上前，才把他拉开。看着林秀被抬上车，车子缓缓开走，沈浩突然脱力地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哭得更凶了。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沈浩，我们回家吧。”

他没有理我，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呜咽。我看着他光着的脚，上面沾了不少泥土和小石子，肯定很疼，可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我把自己的伞递到他头上，挡住那些还在往下落的雨丝，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我让她来的……是我约她在这里等我的……”

林秀和沈浩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会约在这里见面？沈浩出差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见林秀吗？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可我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却问不出口。

又过了一会儿，交警走过来，让沈浩去派出所做笔录。沈浩站起身，脸色还是苍白得吓人，眼神空洞，走路都有些不稳。我想扶他，他却甩开了我的手，自己踉跄着跟着交警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一片狼藉。地上的水杯碎了一地，热水已经凉了，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沈浩的公文包还放在沙发上，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文件和一个白色的信封。我走过去，蹲在地上收拾那些玻璃碎片，指尖不小心被划了一下，渗出一点血珠，我却没在意，只是盯着那个白色的信封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伸手把那个信封从公文包里拿了出来。信封没有封口，我轻轻一抽，里面掉出一张照片和一张纸条。照片上是沈浩和林秀的合影，他们站在一个风景区的门口，笑得很开心，林秀的头靠在沈浩的肩膀上，看起来很亲密。纸条是林秀写的，上面的字迹很清秀：“沈浩，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离婚，然后就离开这里，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我已经跟他摊牌了，他不同意也没用，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我的手一抖，纸条掉在了地上。原来……原来他们早就在一起了，还打算离婚，然后一起离开。那我呢？我和乐乐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这么多年的婚姻，在他眼里难道只是一场骗局吗？

我坐在地上，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张纸条，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心里像是被人用刀割一样疼，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想起平时沈浩对我的好，想起他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想起他晚上会给乐乐讲故事，想起他跟我说“老婆，辛苦你了”的时候，那些画面曾经那么温暖，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无比讽刺。

原来那些好都是假的，都是他演出来的。他一边对我和乐乐好，一边和林秀谋划着离开，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是乐乐回来了。他背着书包，身上湿了一半，看到我坐在地上哭，吓了一跳，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爸爸欺负你了？爸爸呢？”

我赶紧擦了擦眼泪，把乐乐拉到身边，抱着他的头，声音沙哑地说：“没事，妈妈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爸爸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了。你饿不饿？妈妈给你热排骨汤喝。”

乐乐点了点头，眼睛里还是带着担心：“妈妈，你别骗我，我刚才在楼下看到好多人，还有警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一紧，赶紧转移话题：“没什么事，就是楼下有人不小心撞了车，已经处理好了。你快去洗手，妈妈去给你热汤。”

乐乐虽然还有点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去洗手了。我站起身，看着客厅里的一片狼藉，深吸了一口气，把地上的纸条和照片捡起来，塞进了那个白色的信封里，然后放回沈浩的公文包。我知道，有些事情，迟早要面对，可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尤其是在乐乐面前。

晚上的时候，沈浩回来了。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睛红肿，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我把热好的排骨汤端到他面前，他摇了摇头，说没胃口。乐乐坐在他旁边，拉着他的手：“爸爸，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沈浩摸了摸乐乐的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声音沙哑地说：“没事，爸爸就是有点累。乐乐乖，早点去睡觉。”

乐乐听话地去睡觉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沈浩两个人，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地响着。

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沈浩先开了口，他低着头，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林秀……她走了……我对不起她……”

“你对不起的人，不止她一个。”我看着他，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沈浩，你们到底在一起多久了？”

沈浩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痛苦和愧疚：“三年……我们在一起三年了。”

三年……正好是乐乐上幼儿园的那一年。我想起那时候，沈浩说单位忙，经常加班，有时候还会出差，我以为他是真的在为这个家奋斗，没想到他竟然是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所以，你这次出差，其实是和她一起去的？”我又问，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疼得厉害。

沈浩点了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我们去了云南，她说想看看那里的风景。我们本来打算这次回来，就跟你和她老公摊牌，然后离婚，一起去云南定居……可是我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等我，会出车祸……”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你？”我追问，声音有些颤抖，“你不是应该直接回家吗？”

“我跟她说，我先回家看看，然后就去找她，我们一起去民政局。可是她不放心，说要在这里等我，她说怕我后悔……”沈浩的声音越来越低，“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让她等我，如果我早点跟她走，她就不会出事了……”

我看着他为林秀伤心的样子，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疼。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现在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哭得这么伤心。

“那我和乐乐呢？”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在你和她谋划着未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乐乐？这个家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沈浩的身体晃了晃，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老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乐乐……我那时候鬼迷心窍，我以为我能处理好，我以为我能给你们两个都一个交代……可是我错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交代？”我冷笑了一声，眼泪流得更凶了，“你的交代就是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三年，然后准备抛弃我和乐乐，跟她去过你们的好日子吗？沈浩，你太自私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真的离婚了，乐乐怎么办？他还这么小，他需要爸爸，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沈浩低下头，双手抱着头，不停地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林秀已经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又气又疼。气他的背叛，气他的自私，可看到他这么痛苦，我又忍不住心疼。毕竟，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有乐乐这个孩子，我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沈浩，你打算怎么办？”

沈浩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我：“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只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乐乐，也对不起林秀……”

“林秀的家属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我问，毕竟林秀是因为等他才出的车祸，他总不能不管。

沈浩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老公现在肯定很恨我，我不敢去见他……”

“你必须去。”我看着他，语气坚定，“不管他怎么恨你，你都得去跟他道歉，跟他说明情况。这是你欠林秀的，也是你欠他的。”

沈浩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好，我去……我明天就去。”

那天晚上，我们两个人都没有睡觉。沈浩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白天的事情。我想起和沈浩刚结婚的时候，他对我很好，那时候我们没有钱，住在一个小出租屋里，可是每天都很开心。后来他事业越来越好，我们买了房子，有了乐乐，我以为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可没想到，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二天早上，天终于放晴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客厅，把地上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乐乐醒了，看到沈浩坐在沙发上，跑过去问：“爸爸，你昨晚没睡觉吗？”

沈浩摸了摸乐乐的头，勉强笑了笑：“爸爸没事，就是有点失眠。乐乐快去刷牙洗脸，爸爸带你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后，沈浩就出门了，去见林秀的老公。我在家里收拾东西，把沈浩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放在一个箱子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中午的时候，沈浩回来了。他的脸上有一块淤青，嘴角也破了，看起来像是被人打了。我赶紧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我去见了林秀的老公，”沈浩坐在沙发上，声音沙哑，“他打了我，骂我是杀人凶手，说要不是我，林秀就不会死。我没还手，这是我应得的。”

“他还说什么了？”我问。

“他说，林秀早就跟他提过离婚，他一直不同意，因为他还爱着林秀。他说林秀跟他说，她找到了真爱，一定要跟我走。他说他恨我，也恨林秀……”沈浩的声音越来越低，“我跟他说了我们的事情，跟他道歉，还给他留了一笔钱，算是补偿。他没收，说他不稀罕我的钱，只想要林秀回来。”

看着沈浩痛苦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林秀的老公也是个可怜人，他深爱着林秀，却没想到林秀会背叛他，最后还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死。

接下来的几天，沈浩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出去，每天都待在家里，要么坐在沙发上发呆，要么就去乐乐的房间，看着乐乐写作业。他很少说话，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深深的愧疚和痛苦。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也很矛盾。我恨他的背叛，可看到他这么痛苦，我又忍不住心疼。

有一天晚上，乐乐睡着了，沈浩坐在客厅里，突然跟我说：“老婆，我们离婚吧。”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心里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你想好了？”我问。

沈浩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愧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和乐乐，我不配做你的老公，也不配做乐乐的爸爸。我现在这个样子，也给不了你们幸福。离婚后，房子和存款都归你，我净身出户

老公出差回来时，我告诉他楼下刚出车祸，他一愣然后疯了似的冲下楼

我捏着沙发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木刺扎进掌心，钝痛感让我瞬间清醒。原以为听到“离婚”会哭，会质问，可真到这一刻，心里只剩一片空落落的凉。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沈浩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眼底的红血丝像爬满的蛛网，看起来疲惫又狼狈。

“房子和存款都给你，”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找个地方租房子住，乐乐要是想我，随时能去看我。抚养费我会按时给，不会让你和乐乐受委屈。”

我盯着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双手曾经给我拧过瓶盖，给乐乐系过鞋带，现在却攥得指节发白，连一丝温度都透不出来。“你想过乐乐吗？”我开口，声音有点发涩，“他刚上小学，正是需要爸爸的时候，你现在提离婚，他能接受吗？”

沈浩的肩膀颤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我知道对不起乐乐……可我现在这个样子，留在家里也是拖累你们。我看着你，就想起林秀，想起我做的那些混账事，我……”他话说到一半，喉咙里像堵了棉花，再也说不下去，只有压抑的呜咽声从胸腔里挤出来。

我没再说话。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一下下敲在心上。我想起乐乐昨天晚上问我：“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最近都不陪我玩积木了。”当时我还强装笑脸说爸爸只是累了，可现在看来，这个家早就像被虫蛀空的木头，表面完好，内里早就散了架。

第二天早上，我送乐乐去学校。小家伙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突然回头问：“妈妈，今天晚上爸爸会陪我看动画片吗？”我心里一酸，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爸爸最近有点忙，等他不忙了，一定陪你看好不好？”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跑进了校门。

我站在学校门口，看着他的小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掏出手机想给闺蜜张岚打个电话，手指在拨号键上按了又删——张岚去年刚离婚，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不容易，我不想再给她添堵。最后还是把手机塞回包里，慢慢往家走。

回到家时，沈浩已经不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银行卡和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旁边还有一张纸条，是他的字迹：“密码是乐乐的生日，离婚手续我已经问过律师，随时可以去办。我搬去公司宿舍住了，有事打我电话。”

我拿起那张银行卡，指尖冰凉。这张卡是我们结婚五周年时一起办的，当时他笑着说：“这里面存的是咱们家的‘幸福基金’，以后给乐乐上大学，给你买好看的裙子。”现在想来，那些话就像锋利的刀子，每想一次，就往心上扎一次。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往常一样送乐乐上学、买菜、做饭，只是家里少了沈浩的身影，显得格外冷清。乐乐有时候会问起爸爸，我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可小家伙眼里的失落越来越明显，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厨房做饭，门铃突然响了。透过猫眼一看，是林秀的老公，赵建军。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

赵建军站在门口，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更憔悴了。“弟妹，我能进去坐坐吗？”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侧身让他进来，给他倒了杯热水。他接过杯子，双手捧着，指尖微微发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点事。关于林秀和沈浩的事。”

我心里一紧，点了点头：“你说吧，我听着。”

“其实……林秀跟我提离婚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外面有人了，”赵建军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苦涩，“我问她是谁，她不说，只说跟我过不下去了。我那时候还抱着希望，以为她只是一时糊涂，等她想通了就会回来，可没想到……”他话说到一半，眼泪掉了下来，滴在杯子里，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我那天打了沈浩，现在想想，其实也不能全怪他，”赵建军抹了把眼泪，继续说，“林秀那个人，性子倔，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跟我说，她跟沈浩是真心相爱的，就算我不同意离婚，她也会跟沈浩走。我那时候恨她，也恨沈浩，可现在她走了，我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我看着赵建军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我们都是这场感情闹剧里的受害者，林秀走了，留下我们三个人，还有两个无辜的孩子，在原地承受着痛苦。

“弟妹，我知道沈浩对不起你，”赵建军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可我还是想跟你说，沈浩其实也不是个坏人。林秀生病的时候，他偷偷给她送过钱，还帮她找过医生。他只是……太糊涂了。”

我没说话。沈浩对林秀的好，我早就知道了，可那些好，对我和乐乐来说，却是最残忍的伤害。

赵建军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说：“弟妹，要是沈浩以后敢对你和乐乐不好，你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心里五味杂陈。

晚上，乐乐睡着了，我坐在客厅里，拿起沈浩留下的离婚协议书。协议书上的条款写得很清楚，房子归我，存款归我，乐乐的抚养权归我，沈浩每个月支付抚养费。我看着那些字，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其实我心里清楚，就算没有林秀的事，我和沈浩之间的感情也早就出现了问题。他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林秀的出现，只是把我们之间的问题彻底暴露了出来而已。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沈浩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沈浩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刚哭过，“乐乐睡了吗？”

“睡了，”我回答，声音很平静，“有事吗？”

“我……我今天去看了林秀的墓碑，”沈浩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生前最喜欢向日葵，我给她买了一束，放在墓碑前了。”

我没说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厉害。

“我还去了我们以前去过的那个公园，”沈浩继续说，“就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个公园，那里的樱花树还在，就是比以前粗了点。我想起那时候，你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站在樱花树下笑，那时候我就想，一定要娶你，让你一辈子都这么开心。可现在……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那些美好的回忆，曾经是我心里最珍贵的东西，现在却变成了最伤人的武器。

“对不起，”沈浩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晚了，可我还是想跟你说。如果……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改，我会好好照顾你和乐乐，再也不会做那些混账事了。”

我握着手机，手指微微发抖。其实我心里不是没有动摇过，毕竟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有乐乐这个孩子。可一想到他和林秀在一起的三年，想到他对我的欺骗和背叛，我就觉得心里像有一道坎，怎么也跨不过去。

“我需要时间想想，”我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乐乐现在还小，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我们先这样吧，等我想清楚了，再跟你说。”

沈浩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好，我等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乐乐那边，你要是忙不过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过来帮忙。”

挂了电话，我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乱得像一团麻。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选择原谅沈浩，为了乐乐维持这个家，还是选择离婚，开始新的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沈浩偶尔会来家里看乐乐。他每次来，都会给乐乐带很多零食和玩具，陪乐乐玩积木、看动画片，像以前一样。乐乐很开心，每次沈浩走的时候，都会拉着他的手，舍不得让他走。看着乐乐开心的样子，我心里更加犹豫了。

有一天周末，沈浩来家里，陪乐乐玩了一下午。晚上吃饭的时候，乐乐突然说：“爸爸，你今晚能不能不回去了？我想让你陪我睡觉，就像以前一样。”

沈浩的身体僵了一下，看着乐乐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我心里一软，点了点头：“好吧，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

沈浩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虽然很勉强，却比之前的死气沉沉好了很多。

晚上，乐乐睡着了，我和沈浩坐在客厅里，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沈浩先开口：“我今天去公司辞职了。”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为什么要辞职？”

“我不想再待在那个地方了，”沈浩的声音很平静，“那里有太多我和林秀的回忆，每次看到那些熟悉的场景，我就想起她，心里难受。我找了一份新工作，在另一个城市，下周就要去报到了。”

我心里一震，看着他：“你要走？”

沈浩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我知道我现在走很不负责任，可我实在没办法待在这里了。我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乐乐那边，我会经常回来看看他，抚养费我也会按时打给你。”

我看着沈浩，心里五味杂陈。他走了，或许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你想好了就好，”我开口，声音很平静，“乐乐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沈浩点了点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和乐乐。”

我没说话，只是起身走进了卧室。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其实我心里清楚，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就算他不走，我们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他走了，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下周，沈浩走了。他走的那天，乐乐上学去了，没有来送他。他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张纸条：“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和乐乐。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我拿着那张纸条，心里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或许，我们都需要时间，去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乐乐的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公司做会计，虽然工资不高，但足够维持我和乐乐的生活。乐乐也慢慢适应了没有爸爸在身边的日子，只是偶尔会问起爸爸，我总是跟他说爸爸去外地工作了，等他有空了就会来看他。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沈浩。他站在楼下，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很多。

“你怎么回来了？”我惊讶地问。

沈浩笑了笑，看着我：“我辞职了，想回来陪你和乐乐。我知道以前我做了很多混账事，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是想回来，尽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慢慢弥补你们。”

我看着沈浩，心里百感交集。其实我心里早就不恨他了，只是还有些疙瘩没解开。

“乐乐快放学了，”我开口，声音很平静，“我们先上去吧，等乐乐回来了，给他一个惊喜。”

沈浩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点了点头：“好，我们上去等乐乐。”

我们一起上楼，打开门，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一些乐乐的玩具。沈浩放下行李箱，走到乐乐的房间，看着墙上乐乐画的画，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去接乐乐放学，”我拿起包，看着沈浩，“你在家里等我们。”

沈浩点了点头：“好，我给你们做晚饭。”

我走出家门，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温暖。或许，我们之间还有机会，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为了乐乐，也为了我们自己。

走到学校门口，乐乐正好放学。他看到我，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妈妈，今天爸爸会来看我吗？”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会，爸爸已经在家里等我们了，还给我们做晚饭呢。”

乐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快步往家走：“太好了，我要快点回家，跟爸爸一起玩积木。”

看着乐乐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也充满了希望。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总会有一些坎坷和挫折，但只要我们愿意原谅，愿意重新开始，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回到家，沈浩已经做好了晚饭，都是我和乐乐爱吃的菜。乐乐看到沈浩，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沈浩抱着乐乐，眼眶湿润了：“爸爸也想你，以后爸爸再也不离开你了。”

我们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吃着晚饭，聊着天，就像以前一样。虽然我们之间还有一些疙瘩没解开，虽然过去的伤痛还在，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克服所有的困难，重新找回属于我们的幸福。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我看着沈浩和乐乐的笑脸，心里充满了温暖。或许，这就是生活最好的样子吧——有爱人在身边，有孩子在身边，一家人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来源：幽默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