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做下决定后,温婠趁着没有孕妇来做检查的空隙,给自己预约了五天后的人流手术。
结婚纪念日这天,温婠做了两个决定。
一是离婚。
二是人流。
另外,温婠还在手机上设下了一个离开倒计时。
三十天内,她要做完这两件事,也彻彻底底逃离这段失败的婚姻。
做下决定后,温婠趁着没有孕妇来做检查的空隙,给自己预约了五天后的人流手术。
“叮”的一声。
手机刚提示温婠预约成功,医院的叫号器就响了。
“32号江停澜,请到诊室检查。”
办公桌前的温婠错愕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扶着一个女人往诊室走来。
男人眉眼深邃,一身白色机长服身姿挺拔,正是南航的金牌机长,她的丈夫——江停澜。
而他视若珍宝般扶着的大肚子女人叫宋瓷。
温婠曾在江停澜的钱夹中见过宋瓷的照片。
小小的一张寸照,寸照的尖角已经卷了边,可见主人常常拿出来怀念摩挲。
也是那时温婠才知道,江停澜和宋瓷高中相爱,五年前分手,宋瓷出国另嫁他人。
而宋瓷在国外和别人领证的那天,也是江停澜跟她求婚那天。
心绪起伏间,江停澜和宋瓷进了诊室。
四目相对。
江停澜眼里也闪过一瞬错愕,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温婠。
他薄唇微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难得显出紧张的神情。
而温婠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有握着笔颤抖的手,隐隐暴露她痛苦和震惊。
这时,宋瓷亲昵揽上他的手臂:“停澜,你刚出航司就带我来检查,会不会太辛苦了?”
“不会。”江停澜安抚着宋瓷,将挂号单递给温婠。
温婠按下眼中涩意,接过挂号单起身为宋瓷检查。
宋瓷好似完全不知道她和江停澜是夫妻,抓着温婠的白大褂撒娇:“医生,我怕痛,你轻点。”
温婠正想说,常规的孕期检查不会痛。
江停澜却先一步出声叮嘱:“麻烦温医生轻点,宋瓷从小体弱怕痛,还对青霉素过敏。”
一瞬间,温婠的话如鱼刺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咯得发痛。
她索性闭了嘴,沉默着给宋瓷做检查。
仪器一扫,温婠发现,宋瓷已经怀孕八个月,快要到预产期了……
心像是被人掐住,温婠差点呼吸不过来。
可一直等到检查结束,她都没有开口追问过江停澜。
江停澜像是松了一口气。
离开前还回头深深看了温婠一眼,似乎在诧异她为什么这么平静。
毕竟从前,任何出现在江停澜身边的女性,温婠都会追问。
但现在,温婠累了。
无论是这段婚姻,还是和江停澜的感情,她都不想再精疲力竭地去维系了。
她更无法接受,江停澜有一个比自己孩子还要大的私生子。
晚上温婠下班回到家,罕见地在家里看见了江停澜。
他似乎是刚回来,身上的机长服还没换下,手里提着一个礼盒:“给你从巴黎带的礼物。”
把礼盒递给温婠时,他还难得向她开口解释:“今天去检查的只是我一个朋友,出航司时碰巧遇见,就顺路送她了。”
“她一个人怀着孕不方便,孩子也跟我没关系,你别误会。”
“我知道了。”温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
毕竟,宋瓷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在隐瞒她、欺骗她……
温婠压下涌动的情绪抬眼看他,想着该怎么开口告诉他,她要离婚和打掉孩子的决定。
江停澜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宋瓷。
江停澜看了一眼屏幕,飞快按灭手机,开口却说:“航司有个紧急会议要参加,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没等温婠同意,他说完就转身要走。
温婠一瞬间下定决心,拉住江停澜,把桌上早就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停澜,我看上了临江的一套平层。”
他骗她,她也骗他,这样才算公平。
江停澜急着出门,直接翻到签名那一栏快速签字:“喜欢就买。”
接着,他还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地吻:“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的那瞬,关门声同时响起。
温婠这才红着眼看向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缓缓抚上小腹。
“对不起宝宝,妈妈不能让你降生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
温婠扶着肚子,靠在沙发背上。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家这么大,这么空,甚至静到可怕。
温婠原本以为,和江停澜离婚会很难。
可拿出手机的倒计时一看,才只过去了一天。
她不仅约好了人流的时间,也签好了离婚协议……
沉思间,手机屏突然亮了,一条添加好友的申请弹出来。
温婠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加她的人是宋瓷。
果然。
她才按下了同意,就看见对方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辛苦你这么晚还在为我和宝宝布置新家,从今以后,我们将有新的开始。】
配的图片中,宋瓷孕肚隆起,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轻轻搂着她硕大的肚皮。
温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零点三十七分,江停澜在为他的初恋搬新家。
结婚纪念日已经过了,可从头到尾,江停澜都像是遗忘了一般,只字未提。
手机屏幕映照出温婠通红的双眼、和她眼里不断流转的泪光。
她自嘲笑了笑,给宋瓷的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缓了好一会,温婠才没像往常一样,苦等江停澜到很晚。
她随手把江停澜送的礼物放进展示柜里,洗漱完,倒头就睡。
而那礼物,温婠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是纪梵希的心无禁忌。
也是宋瓷最喜欢的香水……
她以为江停澜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
可没想到凌晨三点时,身边床垫下陷,江停澜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这次怎么没等我就睡了?”
温婠闻着他身上刺鼻的女士香水味,声音发涩:“今天累了。”
结婚五年,这是她第一次对江停澜失了热情。
江停澜抱着她的手僵硬一瞬,低声哄她:“抱歉,昨天太忙忘记了我们的纪念日,今晚接你下班一起去吃饭,当作补偿,好吗?”
她曾经一度贪恋江停澜的温柔,可如今再听,心里却没有一丝悸动。
脑子里满是,他是不是也这样哄宋瓷?
“好。”温婠突然有些感谢黑夜,能藏住她发红到酸涩的眼眶。
江停澜却不自在地皱起了眉:“最近心情不好?怎么这么冷淡?”
冷淡?这种程度的冷淡,还比不过江停澜对她的十分之一。
“可能最近太累了吧。”温婠疲惫翻过身,背对江停澜,“睡吧。”
江停澜一时也来了脾气,又掀开被子起身走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看见温婠放在床头的怀孕报告单……
而冷气透过掀开的被窝攥紧温婠的心,这次一直到天亮,她都没再睡着。
第二天。
温婠忍着满身疲倦,照旧起来去上班。
到了晚上,同事问她加不加班,温婠想起江停澜说的晚上一起吃饭,就回了句:“不加。”
同事笑着说:“那行,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去。”
温婠点点头:“好。”
结果说完刚出医院,就等到了江停澜爽约的电话。
“喂,婠婠,今晚航司加班,只能改天再带你去吃饭了。”江停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温婠心里微微一沉,但还是轻声说:“好。”她按下心口的钝痛,挂断电话。
温婠去了趟最近的商场。
不想到了商场,将刚打好称的蔬菜放进购物推车,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你怀孕了,不能吃荔枝。”
温婠转头望去,就看到了宋瓷,和说要加班的江停澜。
江停澜伸手拿过宋瓷手中的荔枝,放回原处:“以后想吃多少都没问题,但现在不行。”
他声音清冷,语气却是温柔宠溺的。
宋瓷嘴上说着要吃,却乖乖让江停澜将荔枝放回,显然很享受被江停澜管束。
她甚至高兴到跳起来,紧紧抱住江停澜的手臂:“停澜你真的好温柔,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温婠心里一刺,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要是江停澜知道她坏了孕,也会这样照顾她,管束她吗?
这时,宋瓷突然朝着温婠挥手:“温医生,你也在啊?”
她上前来,热情拉住温婠的手:“上次在医院产检,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呢!”
温婠心里有些不舒服,蹙了蹙眉抽出手:“哦,不用客气。”
她没用力,宋瓷的身形却猛然向后跌了一步。
江停澜连忙上前来将宋瓷扶住,厉声质问温婠:“你在做什么,宋瓷还怀着孕!”
温婠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停澜:“你这是什么话,我根本就没碰到她!”
江停澜却皱着眉说:“你没碰到她,她怎么会摔倒?”
温婠气得声音都发抖:“那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宋瓷弯了弯唇角,佯装疑惑和惊讶地问:“啊停澜,原来你和温医生认识?”
温婠看了眼江停澜,发现他目光闪躲,薄唇紧抿一语不发,显然并不打算对宋瓷说出他们的关系。
温婠嘲讽笑了笑,平静中透着更深的失望:“不认识。”
她推车离开,与江停澜错身而过时,看见了他眸中的诧异和焦急。
她心里冷笑,他诧异什么呢?不是他不想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温婠推着购物车往前走,能感受到身后有道目光一直追着她。
直到宋瓷的呼痛声传来:“停澜,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别害怕,我带你去医院!”下一瞬,温婠就觉察,那紧着她的目光消失了。
她回过头去,江停澜和宋瓷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购物车,和她一样被忽视地丢在原地。
温婠自嘲笑了笑,推着购物车去结账,然后又提着两大袋的东西,到夜风中打车。
回到家,她做了三菜一汤端上桌。
或许是一个人吃饭太过孤单,她才吃了几筷子就没了胃口,浑身又冷又热,像是感冒了。
温婠放下筷子,到房间倒头就睡。
昏昏沉沉间,江停澜回来了。
他冰冷干燥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怎么发烧了?”
温婠恍惚一瞬,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你回来了,你不是陪宋瓷去医院了吗?”
江停澜从床头的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又给温婠倒了杯温水,喂到她的唇边:“我只是送她过去,不是陪。”
“乖,把药吃了,吃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江停澜的声音温柔又深情。
温婠却下意识摇头:“不要,我不想吃药。”
她怀着孕,不能随便吃药。
她下意识抚摸了小腹,想着江停澜要是现在问她为什么不喝,她就和他坦白,他们已经有了小宝宝。
可江停澜只冷了神色,抽出被她握着的手,把药放在床头:“作为医生,你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明白什么叫讳疾忌医。”
温婠心里一凉,苦笑着勾起唇角:“江停澜,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医生。”
温婠一向柔和,从没这样和江停澜顶过嘴。
江停澜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你在怪我今天没陪你去吃饭?”
温婠喉头发哽,话还在喉间,江停澜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看了一眼,离开卧室去接这个电话。
温婠心里清楚,能让他这么接电话的,也只有宋瓷。
可要是放不下宋瓷,何必又要在她面前殷勤?
这时,江停澜又走了进来,坐在床边问她:“孕妇是不是不能随便吃感冒药?那吃点什么能缓解感冒发烧?”
温婠心头一跳,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怀孕,正踌躇着该怎么开口。
又听见江停澜说:“宋瓷感冒了,又孕吐的厉害,我来问问你。”
温婠的头一瞬疼得更厉害,话更是如鱼刺般卡在喉间。
江停澜见温婠没说话,就坐在床边查百度。
【孕吐得厉害怎么办?】
查到后,又将帖子发给名为宋瓷,还额外贴心嘱咐:“孕妇不能随便吃药,我这边走不开,你自己多注意。”
他说他走不开,可除了给温婠拿上一片药后,就再没别的动作。
他说他走不开,可他却时不时就要低头看看手机,有没有宋瓷发来新消息。
他的动摇并不是无声。
温婠不想再看,闭上眼继续休息。
她很累,不只是身体上的酸累,心更像是坠进了无底洞。
再次睡醒的时候,温婠看着朦胧的天色,还有些恍惚。
枕边只有那片感冒药,江停澜不在。
她看了眼手机。
“离开倒计时的第二十四天。”
凌晨五点,宋瓷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最需要的时候,总是有你在身边。】
照片里,宋瓷倚靠着江停澜的肩,正在医院输着液,眼中是明晃晃的幸福得意。
而温婠抬眼看了看这个家,一室的孤单和寂寞,与宋瓷截然相反。
温婠的眼里又涌上酸意。
既然放不下宋瓷,那江停澜又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呢?难道就仅仅为了证明,他的时间和爱可以分给两个人吗?
温婠不想再看,这时,她收到了医院的短信,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到医院做人流手术。
温婠的心骤然紧缩,为了不影响工作,她直接跟医院请了两天的假。
然后才颤着手回了句:“有。”
回复完后,她才预约民政局领取离婚证,上航旅纵横买机票。
机票的目的地是巴黎。
而日期,则是她领取离婚证后的第二天。
温婠曾经很想去巴黎。
刚结婚那会,江停澜也说:“婠婠,等有时间了我们去巴黎度蜜月。”
可他们的工作,一个比一个忙。
度蜜月的事被忘到脑后。
但没关系,领了离婚证以后,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她都可以自己去。
而手机刚弹出机票购买成功的提示,江停澜就回来了。
他很自然走进房间,摸了摸温婠的额头,轻声问:“烧退了,还难不难受?”
很默契地,江停澜没说他什么时候走的。
温婠也没问他去了哪里。
她只是抿了抿唇,下意识开口问:“难受你就会一直陪着我吗?”
江停澜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温婠会这么问。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她总是过分独立坚强,所以他早就习惯了她会说一句“没事了”。
温婠自然也没想要他的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说:“没事儿,就是突然想问问。”
因为,其实她更想问问江停澜:“总是在两个女人之间辗转流连,他不累吗?”
看着他紧绷的唇角,温婠长舒了口气:“开玩笑的,我不需要你一直陪着。”
她明明笑着,江停澜却莫名听出了一种“温婠不需要他了”的感觉。
江停澜的心颤了颤,赶紧抬起手臂,僵硬地将她抱进怀里:“我们是结了婚的夫妻,我怎么会不陪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到白发苍苍、到生死同穴。”
放在以前,温婠或许会很感动,但现在,再过二十多天她就要离开,这种誓言她再也不会相信了。
果然,江停澜的好没维持几天。
一段时间后,他就待不住了,每次只在家中坐一会儿,就会找借口出去。
温婠心里清楚,但也没多说什么。
距离她离开倒计时只剩下二十天的时候,温婠也去了医院,准备做手术。
没料到,和同事商讨自己的人流方案时,会再次撞见来做检查的江停澜和宋瓷。
两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宋瓷一脸憧憬地抚摸着肚子,时不时偏头和江停澜说两句。
江停澜的眉眼变得柔和,偶尔也会开口回应几句,和他平常敷衍她的模样截然不同。
温婠身旁的同事也注意到了,忍不住感慨:“父母长这样,他俩的孩子估计也会长得很好看。”
温婠心里一紧,低声说:“大概吧。”
她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狼狈地转身和同事进了手术室。
做完术前检查后,同事对她说:“孩子很健康,你要不找孩子的父亲商量商量,别拿了之后后悔。”
温婠摇了摇头,轻声说:“后悔?要是他心里有我,就不会陪着宋瓷做检查了……”
说完,她拿过人流的单子,在家属那一栏,自己给自己签了字。
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时,她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发颤。
半小时后,温婠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同事用开宫器撑开入口,用仪器把孩子搅碎后吸出。
明明她打了麻药没有痛感,可心却像是有刀在搅。
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从她空洞的眼里流出。
她仿佛听见,有一个可爱的幼儿在她的耳边啼哭:“妈妈……”
最后一步刮宫时,她的心也好似在一瞬被刮空。
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和江停澜之间最后的羁绊消失了。
他们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
温婠闭上眼,任由泪水打湿枕芯。
她麻木地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天,那个说会陪着她的江停澜,也消失了整整一天。
晚上,温婠忍着痛,独自起身回家。
不想刚出医院,就看见江停澜等在医院门口,抱着一大束玫瑰。
见她出来,江停澜把玫瑰递给她:“老婆,纪念日快乐。”
温婠目光一顿,接过花,沉默地上车。
往常,她和江停澜见了面,都是她叽叽喳喳说医院发生的事情,说医院的八卦。
现在她不开口,车里只剩一片死寂。
江停澜有些焦躁,等到红绿灯时,难得主动开口问她:“这次没准备纪念日礼物,你有什么想的吗?”
曾经温婠想要的很多,可每次兴致勃勃跟江停澜提及时,他的回应都很冷淡。
慢慢地,她也就没了和他诉说的欲望。
温婠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我报了一个新手父母网课,你能陪我上课吗?”
江停澜蹙了蹙眉,捏紧方向盘解释:“我跟宋瓷只是朋友,你不要多想,也不要不高兴。”
温婠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江停澜没想到温婠一点都不在意,神情也冷了下来:“那你为什么要报这样的班?”
温婠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早已红了眼眶:“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不问我纪念日想要什么。”
江停澜喉头一哽,不说话了。
沉默的氛围像是巨石,沉甸甸压在温婠的心头。
等到了地方,她才发现江停澜说要过结婚纪念日,订的餐厅却还是宋瓷喜欢的餐厅……
她压下心口的无力,下车时却忘了手提包被落在了车上。
江停澜下车时想给她带上,却在拿到手提包时,看见了包里的人流手术单。
江停澜呼吸一滞,正要去拿那张人流的手术单。
温婠的催促声从外面传来:“停澜?”
江停澜回过神,想起温婠曾数次说过,她想要有个孩子,鼻子像他,眼睛也像他。
要是温婠真的有了孩子,又怎么可能舍得打掉?
江停澜拿起手提包,跟上温婠:“你忘记拿包了,里面的人流手术单是怎么回事?”
温婠心口发涩,故作淡然接过包:“医院病患的。”
江停澜了然颔首,没再继续追问。
餐厅很快上了菜。
温婠看着满桌重油重辣的菜,胃里翻腾,没有一点食欲。
“怎么了?”江停澜不仅看不出她苍白的脸色,还伸手为她夹了块鱼柳,“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温婠心中一阵窒闷,平静地放下筷子:“你记错了,不是我爱吃,是宋瓷爱吃。”
江停澜夹菜的手一僵,薄唇微张:“抱歉。”
他再去拿菜单:“有什么你爱吃的,另外再点,下次我会记得。”
结婚五年,但凡江停澜对她上过心,就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可他的心上已经刻满了宋瓷的喜好,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再留给她。
如今自己决定离开,他这份迟来的“下次”,也不那么重要了。
“不用麻烦了,就这样吃吧。”
江停澜剑眉蹙了蹙,没再接话,温婠也没再拿起筷子。
气氛凝滞如一滩死水,就像他们的感情和婚姻……
温婠要坐小月子,请了长假没去上班。
像是弥补一般,江停澜这几天都回得很早,包包首饰像不要钱一样往她面前送。
温婠只是平静接受,眼底并没有一丝欣喜。
“这些你都不喜欢?”江停澜揉了揉眉心,也不想再费心去猜温婠的喜好,“有什么想要的,你都可以提,只要你高兴。”
温婠什么都没要。
她根据新手父母的网课,罗列了一张“新手爸爸”的清单:“我只要你陪我做完这些。”
江停澜毫不在意地低头撇了一眼:“行,你高兴就行。”
他答应了,也说到做到。
第一天的第一件事,温婠把奶粉和奶瓶交到江停澜手中:“以后有了孩子,你这个当爸爸的总要学会冲奶粉。”
江停澜状况百出,要么是兑奶粉的水量不对,要么是温度过高。
他却一点也不嫌麻烦,反而乐在其中。
第一次冲好奶粉时,他高兴到转头脱口而出:“宋瓷你看……”
可在看见温婠时,这声音戛然而止,江停澜喉结滚了滚,想要解释:“我……”
温婠眼睫一颤,连一丝苦笑都扯不出来。
“没事,继续吧。”
温婠没吵也没闹,低头在清单上打下了第一个勾。
细究之下,才能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等宝宝长大一点,就要开始喂他辅食了。”
温婠将江停澜带进厨房,指导他给孩子做辅食:“先将米粉弄好,再加一点点土豆泥和一点核桃油。”
江停澜从没下过厨,但他学东西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好了辅食。
温婠看着他拍了张照片,发给宋瓷展示成果。
“看,这就是我们的成果。”她心里想着,哪怕心早就冷成了灰,温婠却仍旧会感到讽刺、庆幸。
“庆幸我没让宝宝降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也庆幸宝宝不用承担父母所带来的过错。”温婠心里默默念叨着。
温婠别过发红的眼,不再去看,她在第二件事上打了个勾。
第二天,新手爸爸的第三件事情,是给婴儿准备护栏和爬垫。
“停澜,咱们得给宝宝准备个安全的环境。”温婠说。
江停澜愉快地应下:“好嘞,我这就去挑。”
精心挑选后,他兴致勃勃地亲自动手,在客厅围了一角。
第四件,给宝宝找合适的幼儿园。
江停澜乐此不疲地看了很多家,最后选了一所十二万一学期的双语幼儿园。
选定时,他紧紧抱着温婠,在她耳畔叹息:“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她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她。”
“老婆,我们要一个宝宝好不好?”他问。
温婠心里一紧,她想:“要是真的有宝宝就好了。”但她没说出口。
“停澜,下周三就是宋瓷的预产期了,到时候你会去陪着她吗?”温婠问。
江停澜微怔,担忧又心虚地看了温婠一眼:“不去,她生孩子我为什么要去?我最近都陪着你。”
“你不喜欢她,等她生完孩子之后,我就不和她联系了。”他补充道。
温婠看着他的挣扎和言不由衷,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掐。
“老婆,我们的宝宝什么时候才会来?”江停澜问。
温婠的手下意识覆上小腹,涩然地扯了扯唇角:“不会,她再也不会来了。”
江停澜没听清她的低喃,轻笑着问:“老婆,你说些什么呢?”
温婠深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坠痛的小腹问:“停澜,如果宋瓷在我们结婚那天回来,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江停澜脸上的憧憬一瞬间全散了,白着脸喃喃:“你,都知道了……”
温婠后退一步,撤离他的怀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停澜却始终沉默。
而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答案。
温婠的心沉沉下坠,落入冰池。
许久,江停澜才反应过来要说些什么:“我和她只是……”
“不用和我解释,你无愧于心就好。”温婠强行按下心口的情绪,抬手遮住他的唇。
这个晚上,无论手机怎么震动,江停澜都寸步不离地跟着温婠。
他紧紧抱着温婠,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她。
等到江停澜缓缓睡去,温婠才睁开眼,看窗外黎明的光照进房间。
“离开倒计时只剩下九天的时候,我赢了和宋瓷之间的交锋,可我输得好彻底。”她心里想着。
之后的几天,江停澜越来越忙。
“老婆,航司要开会,我先过去一趟。”他急匆匆地说。
温婠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直到时间恍然而过,温婠坐完了小月子,也到了去领离婚证的前一天。
“停澜,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你希望她未来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丈夫?”温婠问。
江停澜虽然急,但还是毫不犹豫回答:“当然是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疼她包容她的人。”
温婠的指尖骤然掐进掌心:“如果,那个人心里还有白月光呢?”
“离婚。”江停澜脱口而出。
温婠脸色发白,终于问出了她心里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她有了宝宝呢?”
江停澜顿时眉心紧蹙,语气肃然:“那就打掉,我不同意她做单亲妈妈。”
说完,江停澜不再和温婠多说,转身出了门。
温婠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眶酸胀:“江停澜,这些都是你说的,你最好不要后悔。”
她的话轻飘飘在屋内回荡,江停澜走得急,一个字也没听见。
温婠也没期盼他会听见。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倒计时,不到三十天内,她竟然就完成了所有的事……
或许这也说明,自己和江停澜本身就没有缘分吧。
温婠默默走到床头拿起那份离婚协议,打车去民政局领取离婚证。
**倒计时第八天**,在绿色小本拿到手的那一刻,温婠长长地舒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她心里默默想着,像是一直积郁于心的难过都散了,从此之后,她和江停澜真正只是陌生人了……
温婠又约了以前的朋友出来吃饭,就当是最后的道别。
“婠婠,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我吃饭啊?”闺蜜艾茜匆匆赶到餐厅,眼里满是疑惑。
“我要去巴黎了。”温婠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江停澜也同意吗?”艾茜惊讶地问。
“不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又瘦又憔悴?”艾茜突然皱起眉,上下打量着温婠。
这些天,温婠和江停澜朝夕相处,江停澜从没发现她的异样。而艾茜一眼就看了出来。
温婠的心颤了颤,一直隐忍不发的委屈像是石子在胸腔里撞。她红着眼摇头,拿出绿色的小本:“茜茜,我和江停澜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这么突然?什么时候决定的?”艾茜诧异不已。
温婠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也说不好具体什么时候。或许是三个月前,看到江停澜去机场接宋瓷回国,他们拥吻在一起的时候;或许是两周前,江停澜为给宋瓷连夜搬新家,而忘记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又或许是刚才,看到江停澜急忙赶去看宋瓷的时候……”
见温婠没说话,艾茜长长叹了口气:“可惜了,你喜欢了他那么久……”
温婠的神情滞了滞,低声说:“他确实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你知道我喜欢他很久吗?”温婠突然问。
艾茜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大概猜到了一些。”
温婠接着说:“我高中就在暗恋他,只是那时的江停澜看不到我。得知他相亲的消息时,也是我特意制造机会,成为了他的相亲对象。我走到他面前,用了999步。可他却始终停在原地,不肯朝我迈出一步。”
“那你还坚持了这么久?”艾茜问。
温婠扯了扯唇角,苦笑了一下:“没办法啊,喜欢一个人,总是会忍不住靠近他。不过现在想想,他心里一直都有个放不下的人,与其忍受着这根刺勉强走到最后,还不如现在就及时止损。”
“爱可抵岁月漫长,却抵不过负心的现实。”温婠喃喃道。
“你还有一辈子这么长,不可能在他一棵树上吊死。”艾茜安慰她。
温婠点了点头:“嗯,我会好好过下去的。”
艾茜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惊讶过后也没再多说。离别时,艾茜只恋恋不舍地抱了抱她:“去了巴黎也要常常联系,别玩消失啊。”
“好。”温婠认真地点头,好好和艾茜道了别。
接着,温婠又去了医院。以前她来医院,都是为了救死扶伤。她曾经为无数家庭迎接了新的生命,如今也是她与自己孩子告别,结束她医生职业生涯的地方……
“温医生,你真的要辞职吗?”主任得知了温婠辞职的意向,有些惋惜地说。
“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温婠点了点头。
“再熬两年院里都准备给你评职称了,要是休息够了想回来,我们随时欢迎。”主任说。
温婠眼圈泛红,抿紧了唇鞠躬道谢:“谢谢主任。”
她办妥了一切,拿着离职单往外走。却不想在产科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她的前夫江停澜和宋瓷。
宋瓷笑得开怀又温柔,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挽着江停澜在过道中缓慢地走着。而江停澜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俊美的脸上满是期盼。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宋瓷身上,全然没注意温婠和他擦肩而过。
温婠却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停澜,多亏了你我才能和宝宝平平安安,等我生下宝宝,你给他取名,让他认你做爸爸好不好?”宋瓷问。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等宋瓷生完孩子后,就和宋瓷断绝关系的江停澜,坚定又满怀憧憬地应了声:“好。”
温婠迎着前方,慢慢红了眼。泪在眼里打转,但她只是脚步顿了顿,接着更加大步地往前走。
“从今往后,无论江停澜想要给谁的孩子当爸爸,都和我没关系了。”温婠心里想着,迈着麻木的步伐出了医院。
外面阳光温暖,落在身上好像一瞬驱散了所有的寒冷。温婠抹去眼角的泪,打起精神回到家。
收拾东西时,温婠才发现,这个家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一点点添置的。枕头床垫,地毯香薰,都是为了让江停澜倒好时差,她跑了很多个工厂,自己找人订做的。江停澜对这些从不上心,就好像这里与酒店无异。
“他这个人看似温柔的外表下,其实是更深的冷漠。”温婠心里想着。曾经觉得温馨的家,现在也只剩冰冷。
收拾到最后,温婠也只是收了几件日用品,奢侈品什么的,她也都委托艾茜处理了。纪念她和江停澜感情的东西,她更是一样也没有带走。
手机上的倒计时还有七天,但温婠已经不想再等了。
等忙完一切,时针指向十点的时候,江停澜才回到家。
“老婆!”他一进门就抱住了温婠,头埋在她的颈窝,身上还裹挟着夜风的冷意,“我好想你。”
温婠僵硬地定在原地,任由他抱着没有接话。哪怕离开在即,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江停澜能一边和宋瓷暧昧不清,另一边又和她若无其事地聊孩子。
江停澜没觉察到她的情绪,语气格外温柔:“老婆,我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对吗?”
温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明天要飞巴黎,三天后回来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江停澜笑着说。
温婠不在意他口中的惊喜,她只感受到今晚的江停澜很高兴,大概是因为和宋瓷又更近一步了吧。
温婠抬手好好拥抱了一下江停澜,就当是和她和自己感情,以及这段不太愉快的婚姻,最后的告别。
第二天早上,温婠照常给江停澜做了早餐。
“老婆,今天早餐看起来好好吃。”江停澜一身白色机长服,身姿挺拔,冷峻的眉眼不再显得那么凛然难犯。
“快吃吧。”温婠轻声说。
但他刚在餐桌边站定,医院就忽然来了电话,说宋瓷要生了。
“老婆……”江停澜举着手机一脸为难地看着温婠。
“快去吧,她一个人生孩子,没人帮忙确实很难。”温婠勉强扯了个笑,收起桌上的饭。
江停澜眼里瞬间有了光,眼角眉梢都带着微微的笑意。他抱着温婠,吻了吻她的额头:“老婆,等我回来。”
说完,江停澜匆匆离去。
温婠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眼眶酸涩,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把早餐都倒进垃圾桶,默默关掉了手机上的倒计时,又将离婚协议和离婚证放在了床头柜。
“距离结束仅仅只用了二十三天,我做完了本以为一生都不会经历的事情。”温婠红着眼眶,打车出发去了机场。
抵达机场时,人来人往。大屏提示,飞巴黎的航班延迟。
“这要延迟多久啊,实在不行咱们换别的……”旁边有人抱怨。
温婠轻声说了句:“不会延误很久。”
因为她刚刚看了宋瓷更新的朋友圈——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你,我的江先生。】
图片里,江停澜的大掌捧着婴儿娇嫩的小脚,宋瓷一脸虚弱躺在一旁。俨然一副一家三口的模样。
温婠垂着眸,心很浅地痛了一瞬,但转瞬就空了。
果然一个小时后,广播通知:“飞往巴黎的旅客可以登机了……”
温婠带上帽子登机,到头等舱坐下,静静等待起飞。
**十分钟后,飞机起飞。**
江停澜清冷低沉的声音透过机长广播传来:“先生女士们,我的妻子今天提前生产,非常抱歉因为我的私事影响了各位的旅程。”
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喜悦:“我为旅客朋友们准备了补偿和礼品,感谢谅解。”
江停澜喜不自胜地分享着,全然不知道——温婠就在他执飞的航班上,正悄无声息地离开他,拥抱全新的人生。
“各位乘客,现在是机长广播,我们的飞机已经进入巡航状态,预计于10点04分准时抵达巴黎……”
说完,江停澜放下话筒,熟练驾驶波音737穿过厚重云层。15分钟后,飞机平稳降落巴黎戴高乐机场。
航站楼内,人来人往。
江停澜拖着机长行李箱,听着一旁的机组同事闲聊。副机长周子崇走在他旁边,已经开始念叨着想老婆了:“哎,江机长,我这都快两个月没回家了,老婆肯定想死我了。”
江停澜面无表情地听着,却也开始莫名想念起温婠了。
周子崇又说:“你老婆呢?怎么也不来接你?”
江停澜淡淡地回了句:“她可能忙。”
念头刚起,他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通过海关检查。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几乎有一瞬间的恍惚。
周子崇见他突然停下,有些不明所以:“江机长,看见熟人了?”
“没有,看错人了。”江停澜收回视线,却莫名感到有些心慌。
“你该不会也是想老婆了吧?”周子崇调侃道。
江停澜扫他一眼,没说话。
走了几步,他还是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看。除了几条新闻通知和垃圾短信,再没有别的消息。
手机屏幕上,备注为“老婆”的聊天框始终安静,他和温婠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昨天。
以往每次飞行,从起飞到落地,温婠总会给他发来许多消息,有时是路边看到的一条小狗,有时是她研究的一道新菜,最后又会问他落地平安没有。
可现在……
江停澜垂着眸,给温婠发去一条平安落地的消息,过了半晌,又问了句她在哪。
温婠没回复。
江停澜看了眼时间,国内现在还是晚上六点,温婠兴许还在医院加班,没时间看手机也正常。
走出航站楼,周子崇问道:“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江停澜收起手机,淡声回绝:“不了,我还有事。”
“那好吧。”周子崇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寡言,说了句再见就先行离开。
江停澜常年飞巴黎的这条航线,为了休息方便,他直接在巴黎14区买了套房子。
打车到达后,江停澜掏出手机看了看微信,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温婠还是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他微微蹙了蹙眉,内心平复的不安再度涌了上来。
这时,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江先生,您委托的拍卖已顺利完成,之后将按照约定时间将拍卖物品移交给您。】
是拍卖委托人发来的消息。
江停澜长睫微垂,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此刻略带笑意的眼眸。
两天前他无意中在拍卖网上看到了一枚10克拉的粉钻戒指,可以说可遇不可求,而拍卖地点正好在巴黎。
这是他准备补偿给温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也是他打算回国后送给她的惊喜。
当初结婚匆促,他没能给温婠一个盛大的婚礼,就连结婚戒指也并不合手。
这次的礼物,她应该会喜欢的。
想到这里,江停澜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温婠打个电话,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陌生号码,江停澜眼中闪过一瞬失望。
他抬手挂断电话,那端却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第五次打来时,江停澜剑眉微蹙,指尖终于在屏幕上一划,按下接听的一瞬,传来的却是宋瓷娇软可怜的声音。
“停澜,你是不是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就算你要和温婠好好在一起,我们至少还能做朋友不是吗?”
听着女人带着哭腔的控诉,江停澜眼底却不再有丝毫波澜。
他声音平静,薄唇开口:“宋瓷,那天我就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我们以后没必要再联系。”
“你让我帮的忙我都已经帮了,宋瓷,我们两清了。”
“不行!停澜,你不能这样对我……”宋瓷话音未落,江停澜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倚在阳台的扶栏上,俯瞰着脚下纵横的全景,思绪逐渐飘远。
那天宋瓷生产完,他去帮忙办理了手续。
宋瓷醒来后看着孩子,笑着抬眼看他:“是个小男孩儿,停澜,你要不要给他取个名字?”
江停澜垂眸看着这小小一个的婴儿,想的却是温婠。
他和她以后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性格是调皮还是安静,有了孩子以后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他应该会是个合格的爸爸。
毕竟他已经学习过了,甚至连孩子的初中都看好了。
他一定可以把温婠和孩子都照顾得很好。
江停澜这样想着,唇角微微上扬,脱口而出道:“就叫江遇。”
至于小名,到时就看温婠想怎么取。
宋瓷看着他,笑意更深:“真好听,宝宝肯定喜欢,那以后我们就叫他小遇吧。”
江停澜反应过来,皱了皱眉:“你误会了。”
“那是给我和温婠的孩子取的名字。”
宋瓷一时愣住:“停澜,你难道真打算和她生孩子吗?”
江停澜的沉默让她顿时慌了神。
她拉住江停澜的手,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爱她,和她结婚也只是为了气我。”
“但现在我已经回来了,停澜,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了,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想不必了。”江停澜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平静地抽出手:“你回来的时候,我也迷茫过,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
“但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江停澜垂眸看着她,平静的目光带着疏离:“与其说是对你,不如说是对过去的遗憾和不甘。”
“我现在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也打算和她好好过一辈子,我们之间,已经是过去了。”
“月子中心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帮你订好了。”
“你好好休息,能帮的我都已经帮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那天将一切说清楚,江停澜走出医院大门的一刻,才终于感到了轻松。
这时,手机的消息提示响起,瞬间将江停澜飘远的思绪拉回。
是他提前买给未来的孩子和以后温婠怀孕时要穿的衣服到货了。
江停澜垂眸看着,一时之间,对温婠的思念涌到极致。
他突然很想听听温婠的声音,反应过来时,已经拨出了电话。
可回应他的,却只有不断地忙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江停澜眉心紧蹙,再次尝试打过去,依旧只有机械的忙音回响在他耳边。
怎么回事?
温婠从没有过不接他电话的时候。
江停澜看着手机屏幕,想起曾经他忘了国内时间,凌晨四点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也会迷迷糊糊接起来,问他怎么了。
可现在打过去的电话,却像是石沉大海。
她是在忙手术吗?还是在医院开会?
江停澜想不到另外的可能。
他瞅了瞅手表,心里那股躁动不安硬是被他压了下去。温婠那边的事儿肯定忙得差不多了,等忙完,她肯定得给他回电话。
下午,门铃响了。
江停澜起身开门,就见拍卖委托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拍下的东西和一堆文件,直接递过来。
“江先生,您看看,东西和文件都齐了。”
江停澜接过,仔细看了看,然后签了字,接着把剩下的佣金付了。
拍卖委托人知道这枚粉钻值不少钱,见江停澜出手这么大方,就笑着说:“江先生,这是给您爱人拍的吧?”
江停澜一听这话,忍不住开始想象温婠戴上这枚戒指的样子,眼睛都弯了起来,嗯了一声说:“对。”
“您爱人可真幸福。”委托人感叹了一句,又祝福了几句,就离开了。
江停澜拿着钻戒,第一次觉得归心似箭,急切地想早点回去。
可直到第二天,温婠还是没有联系他,微信消息连个字都没回。
江停澜心里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又给温婠打电话,这次直接提示空号!
“怎么会是空号?!”江停澜瞪着手机,满脸错愕。
那股思念一下子被不安和恐慌取代,他赶紧用各种办法联系温婠,可怎么都联系不上。
手机里的机械女音就像一根根针,把他最后的理智都抽走了。
江停澜等不及执飞回国的那天,直接找还在巴黎的机组同事换了班,买了最早一班的机票赶回去。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
江停澜一刻不停地往家赶,打开门,家里还是他离开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可这反而让他心里更不安了。
难道从他飞巴黎那天开始,温婠就没回过家?
他急切地走进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衣柜。
衣柜里只剩下他的衣服。
他那天早上要穿的衣服,还是温婠像往常一样熨好放在床尾凳上的,所以他才没发现。
他转过身,环视了一圈,才发现不止衣服。
温婠带走的,是家里所有她生活过的痕迹,几乎都一干二净。
就好像她彻底从他生活中消失了。
只有他送给温婠的那些礼物,她一样都没带走。
江停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原本急促的呼吸一点点凝结,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坐在床边,忽然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份文件。
他记得,这是温婠之前看上的临江的一套平层。
他伸手拿起,翻开的瞬间,瞳孔紧缩。
那根本不是什么房屋购买合同,而是离婚协议,更讽刺的是,右下角还写着他的名字,是他亲手签下的!
江停澜不可置信地翻了几页,里面夹杂的一张薄纸飘然落下,掉在脚边。
他低头一看,那赫然是一张孕检单!
“温婠她……怀孕了?”江停澜瞬间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
孕检单的检查日期显示是三个月前,那正是宋瓷回国的时候。
可这三个月,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温婠怀孕的事。
不,他也不是完全没察觉。
这三个月,温婠待他的态度确实变了,偶尔干呕得厉害,最近还总穿宽松的衣裙,甚至还让他提前学会怎么当奶爸。
可他当时因为宋瓷突然回国,心神不宁,根本就没在意。
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温婠对他彻底失望了,而他才刚刚看清自己的心,决定以后好好和她过日子。
江停澜紧攥着那张纸,上面的字仿佛都交织成网,割裂着他的心。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江停澜停了工作,疯了一样到处找温婠。
可找遍了温婠可能去的地方,几乎把整个市内翻了个遍,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巴黎戴高乐机场看到的身影。
“难道我真看错了?”江停澜不敢细想。
可一种直觉告诉他,他没看错。
他立刻去查了那天执飞巴黎航班的乘客名单。
看到“温婠”两个字的时候,他觉得天都塌了,差点忘了呼吸。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提前离开?”江停澜心里满是不甘。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去找温婠,可这世界太大了,温婠要是想躲着他,有的是办法。
但他还是得找到她!
……
三个月后,法国巴黎。
温婠坐在公园广场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把面包碎屑,一点点投喂着和平鸽。
微风拂过,她垂着眸,嘴角带着安静恬淡的笑意。
“这半个月真是我离开江停澜后,过得最轻松的时候。”她心里想着。
她尝试了很多以前没接触过的事情,比如跳伞、攀岩、潜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由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投喂完鸽子,温婠起身,准备离开。
“还是早点回去吧,毕竟生活重心在国内,而且在国外这三个月,还是更喜欢国内的景色。”她心里想着。
第二天,温婠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她旁边坐着一个穿着剪裁得体西装的男人,眉眼深邃冷峻,气质矜贵斐然,光是坐在那儿就足够引人注目。
温婠正看着窗外,机舱卫生间方向突然传来一道高声呼救:“飞机上有没有医护人员?这里有个孕妇早产,胎儿快不行了!”
温婠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站起身,从头等舱匆匆赶过去。
“我是妇产医生,我可以抢救!”她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步。
赶到卫生间时,那名孕妇已经分娩了。
孕妇神情紧张,见到温婠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都在颤抖:“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温婠低头一看,产妇正小心翼翼捧着一个手掌大小的胎膜,里面包裹着胎盘和新生儿。
她蹙了蹙眉,冷静下来问:“你孕周期是多久?”
“只有26周。”孕妇声音还在发抖。
温婠顿时精神紧绷起来:“26周早产,情况很危险。”
这时候,飞机上另外两名医生也赶了过来,但他们都不是妇产科医生,只能配合温婠进行抢救。
温婠在万米高空的机舱里,眼前的情况让她心急如焚。医疗条件极其有限,她只能戴上手套,迅速撕开胎膜。可新生儿的全身苍白,四肢冰凉,情况并不乐观。温婠一边紧张地进行急救措施,一边急声高喊:“请拿热水袋和毯子来,快!”
机舱内,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目光皆投向温婠。直到新生儿的心律逐渐恢复,所有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头等舱里,郁庭穆看了不远处正抬手擦去额尖薄汗的温婠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飞机紧急迫降在最近的机场。三名医生轮流为新生儿做胸外按压,温婠也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飞机迫降后,温婠随救护车送新生儿一同前往医院。从万米高空到医院,她持续按压了近一个多小时。等新生儿送进抢救室后,温婠才松下心弦,垂在身侧的手都已经因为麻木而颤抖。
直到新生儿和产妇情况都稳定后,温婠这才放心离开,重新赶往机场,乘坐航司安排的另一趟航班。飞机顺利抵达时,温婠回到自己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她刚刚洗完澡走出浴室,手机便响起消息提示。她看了一眼,是一则陌生的微信好友申请。
温婠犹豫了会儿,按下了同意。加上后,对方立马发来了一句话:“温婠,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温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没好气地回复:“你和江停澜不是早就已经在一起了吗?我已经把位置给你让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对方很快就回了:“温婠,你做这些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停澜忘不了你!”
温婠看着消息,心里又气又好笑:“你不是既想做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又想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吗?宋瓷,贪心不足,就是容易遭天谴的。”
发完这句话,温婠不想再和宋瓷纠缠,重新将她拉黑。想起回国时在飞机上的经历,温婠还是觉得,她放不下作为医生的使命和梦想。她给主任打去电话,表明自己希望能回到医院继续任职的意愿。主任表示欢迎的那一刻,温婠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温婠自己开车准备去医院复职。经过一个大道红绿灯时,车辆刚起步,一个带着孩子的家长低头看着手机,没注意在变向红灯时走上人行横道。孩子嬉笑着在人行横道上跑起来,眼看就要撞上。温婠瞳孔一缩,连忙急打方向盘,踩下刹车躲避。不想刚好一辆车经过路口,只听见“砰”地一声——两辆车的车头轰然擦过。
温婠刚缓过神,在看见对面的迈巴赫车标时,脸色也更糟了。闯红灯的家长牵着孩子惊慌失措,孩子哭叫着抱紧家长的腿。那家长没认出是迈巴赫,但一看也知道是价格不菲的豪车,根本赔不起,吓得彻底懵住了。
大道路口,车流穿梭经过,路人没有停留,只是或同情或怜悯地看了他们两眼,便继续走了。温婠匆匆打开车门,下车查看。只见对面的车头刮擦变形了一点,但显然受伤更严重的是她那辆车灯都撞坏了的宝马。
她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故,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了神。虽然是为了躲避行人,可刮车的人到底是她,怎么定责还要看交警。如果是她主责,她这得赔进去多少钱?她存的那些钱够赔迈巴赫吗?内心正思虑愁苦着,这时,迈巴赫车门打开。
副驾驶上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文雅男人,关上门看了一眼刮出的一道口子。他蹙了蹙眉,却没有对温婠发难,而是看向带着孩子闯了红灯的家长,低声责问:“你怎么看的孩子?这有多危险不知道吗?”
那家长脸都吓白了,抱着哭闹的孩子连声道歉,说以后一定注意,可他真的赔不起,希望那男人能够高抬贵手,不要索赔。他带着孩子使劲弯腰道歉,有些说不出的可怜。
但这件事到底是因为他看手机疏忽而闯红灯造成的,温婠也不好为他辩解。可作为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一定赚得到赔偿迈巴赫的钱。所以她还是小声说了句实话:“他……他应该赔不起的。”
男人闻言,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温婠,正要说些什么,后座的车窗落下一半。温婠抬头,眼底闪过一瞬诧异。透过半截车窗的缝隙,她看到一个男人深邃冷厉的眉眼和绯色的薄唇。竟是昨天飞机上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
男人薄唇微启,声音清冷低沉:“陆泽。”
被唤的男人回过身,躬身靠近车窗:“郁总。”
坐在后排的人开口:“快迟到了。”
陆泽会意地颔了下首,看向那位家长:“没事了,还带着孩子,以后注意点。”
温婠知道,这都是后座那个男人的意思。那家长顿时如蒙大赦,道了几句谢,连忙带着孩子走了。陆泽随后便也上了车,丝毫没有向她谈赔偿的意思。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被称作“郁总”的男人一句话。但不管怎么说,都算是遇上好人了。
温婠回过神,拿出手机联系拖车,先把车拿去维修。她不得已向主任提前说明了情况,然后打车去了医院。没想到今天一个早上就经历了如此多的大起大落,温婠望着车窗外倒流的景色,心绪始终难以平静。冷风呼呼往半降的车窗里灌,温婠心里却感到一丝莫名的温暖。
可没想到的是,命运总是太捉弄人。温婠刚一下车,就正撞上刚从医院门口走出的江停澜。四目相对的那一刹,江停澜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阔步朝温婠走去,眼底是无法克制的思念。几乎是极力压抑着,才没有当场失态。
“我还以为,你要躲着我一辈子。”江停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温婠微微一愣,但很快她的目光就渐渐平静下来:“我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要躲着你的理由。”
“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交集。”她语气平静,却像是抽走了江停澜全部的力气,他的眼尾泛起了一丝红。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大家都行色匆匆,基本都没心思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只是偶尔会投来一两个眼神。
江停澜紧紧地将温婠抱在怀里,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他低头搭在她颈窝,声音发闷:“是,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已经和宋瓷彻底断了联系,原谅我好不好?”
温婠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此刻却在她面前低声祈求原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你真的以为,一句‘断了联系’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江停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我知道我错了,温婠,我真的知道错了。这段时间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人给我做饭,没有人提醒我按时吃饭,也没有人给我熨烫衣服。我犯了胃病,进了医院,也没有人来照顾我……”
温婠打断他:“你以为这些就是我想要的吗?”
江停澜愣住了,他看着温婠,眼神里满是迷茫:“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温婠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只想要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而不是一个总是三心二意的人。”
江停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温婠,我爱的人是你,我想要以后共度余生的也只有你……”
温婠冷冷地打断他:“江停澜,我爱了你五年,你现在才认清,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
江停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温婠,我知道我当初结婚是为了刺激宋瓷,可我真的已经变了……”
温婠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带我去的那家餐厅,其实是宋瓷最爱的餐厅。宋瓷一回国,你满心满眼就全放在她身上了,甚至魂不守舍。”
江停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我不是那样的,温婠,你听我解释……”
温婠打断他:“不用解释了,江停澜。我们的婚姻,就算没有宋瓷,也迟早会走到尽头的。我已经不想再辛苦维持这一段单向付出的婚姻了。”
江停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温婠,我知道当初我们结婚匆促,什么都没准备好,是我对不起你。但至少……再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可以吗?”
温婠看着他,轻轻一笑:“好啊。我只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江停澜的眼眸亮了起来:“只要我做得到,你尽管提。”
温婠知道,他向来舍得为她花钱。可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我只需要你从现在开始,彻底从我眼前消失,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江停澜的脸色随着她的话变得愈加苍白:“不行。只有这个不行。”
他声音沙哑,最后两个字还带着一丝颤抖。
温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江停澜的下颌紧绷,他看起来十分憔悴。胃部又隐隐抽痛起来,他深蹙着眉,薄唇紧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温婠,我知道我错了。这是我想要补偿给你的纪念日礼物,也是我当初想要送你的那份惊喜。”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里面放着一枚成色顶级的粉钻戒指。
温婠没有伸手去接,她眼底闪过一瞬错愕,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当初要告诉我的消息,难道不是正式决定和宋瓷在一起了吗?”
江停澜一怔,长眉紧蹙:“当然不是!我早就已经决定和她结束一切了,怎么可能会答应和她在一起?”
温婠冷笑了一声:“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误会?”
江停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我也不知道宋瓷会发那个朋友圈,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温婠打断他:“礼物再贵重,也弥补不了你对我的伤害。江先生,还是自己留着吧。”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江停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那我们的孩子……还在吗?”
温婠停下脚步,她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孩子已经没了。”
江停澜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他站在原地,弯下了腰,紧咬着的唇几乎尝到了腥甜。
直到天色渐暗,他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家,麻木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门前站着一道身影,像是等他很久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不足满月的孩子。
“你现在连对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了吗?”宋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明明只要你点头,我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不好吗?她已经不爱你了!”
江停澜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莹白的月光倾泻而下,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上,朦胧之中显得十足俊美清冷,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停澜。”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嘶声道:“温婠她就是在故意耍你,折磨你,你还不明白吗?!”
江停澜终于缓缓回过头,在宋瓷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开口。
“我明白,我心甘情愿。”
寂静的夜晚,安静得仿佛能听得到呼吸声。
“可是停澜,你爱的人一直是我不是吗?!”宋瓷低声质问着。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潮涨潮退的海浪,疯狂叫嚣着不甘。
“你和她结婚明明就不是出于爱,现在离了对你来说不是解脱吗?”
江停澜静静看着她,挣脱宋瓷扯住他的那只手,薄唇微启。
“宋瓷,有件事,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声音比寒夜沉凉,理性到冰冷。
宋瓷看着眼前的江停澜,明明应该是很熟悉的人,却在此刻感觉异常的陌生。
“我是绝不会离婚的。”
宋瓷愣了很久,机械般地摇摇头:“可是……可是为什么?”
“我不明白,停澜,你为什么要赔上一辈子,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
“宋瓷,这已经不是爱或不爱的问题。”江停澜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得透着股死气。
“我跟她在一起是在经营着一个家,不再是谈恋爱你情我愿那么简单的关系。”
江停澜眼尾微红,寒凉的晚风吹着他干涩的眼角,涌上一股酸涩。
他本来,本来可以和温婠有一个好好的生活。
如果他没有在温婠怀孕期间去照顾宋瓷,如果他能早点认清楚自己的心,对她好一点,如果他可以一早就和温婠坦诚说清楚和宋瓷的一切……
来源:喜喜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