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约了个老同学,好久不见了,叙叙旧。”她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今天不过节。”
情人节的早上,林晚一边在玄关换鞋,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
“嗯?”我正把煎好的鸡蛋往女儿暖暖的盘子里挪,闻言愣了一下。
“约了个老同学,好久不见了,叙叙旧。”她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哦”了一声,没多问。
我和林晚结婚七年,激情早就被柴米油盐磨得差不多了。情人节这种东西,更像是给小年轻准备的,我们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夫妻,安安稳稳过好每一天,比什么都实在。
“爸爸,妈妈要去见谁呀?”暖暖咬着牛奶吸管,含糊不清地问。
“一个老朋友。”我摸摸她的头,把盘子推到她面前,“快吃,上学要迟到了。”
林晚今天穿得挺讲究。一件米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条酒红色的连衣裙,还化了淡妆。她平时上班很少这么打扮,我们公司的年会她都没这么上心。
我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但很快就把它压了下去。
人到中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她说了是老同学,那就是老同学。我不能因为一个节日,就变得疑神疑鬼。
送完暖暖去幼儿园,我开车去公司。路上广播里全是关于情人节的甜言蜜语,商家们铆足了劲儿地鼓吹消费。我听着,心里却想着林晚。
她那个“老同学”,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像一根小刺,扎在我心里,不疼,但就是没法忽略。
我摇摇头,笑自己想太多。林晚不是那种人。我们从大学恋爱到结婚,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她通情达理,顾家,对我和暖暖都很好。我们的生活就像一杯温水,平淡,但安稳。
下午,我提前一个小时下了班。路过花店,鬼使神差地停了车。
店员问我要什么花,我说:“玫瑰。”
“送太太吗?先生您真浪漫。”
我笑了笑,没说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花,可能只是觉得,生活太平淡了,需要一点点仪式感来调剂。
回到家,我把花插在瓶子里,摆在餐桌上。然后开始准备晚餐,牛排是早就买好的,我还特意买了瓶红酒。我想,等林晚回来,看到这些,应该会开心的。
我一边切着洋葱,一边想象着她进门时的表情。或许会有些惊讶,然后会笑着说我“老土”,但眼里的温柔是藏不住的。
可我等来的,不是林晚,而是一个电话。
是老王打来的,我的大学同学,也在这个城市。
“陈阳,干嘛呢?”他声音听起来有点怪。
“在家呢,准备晚饭。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问问。”他支支吾吾的,“你跟林晚,挺好的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老王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
“挺好的啊。出什么事了?”我停下手里的活,走到阳台,关上了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我今天下午,在星巴克看到她了。”老王的声音压得很低,“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老同学吧,她早上跟我说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是吗?”老王顿了顿,“那个男的,我好像认识。是不是叫……徐峰?”
徐峰。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插进我的记忆深处,搅动起一片沉寂多年的尘埃。
他是林晚的前男友。是她在我之前,爱得最深的那个人。我只在林晚大学时的旧相册里见过他的照片,一个很高很瘦的男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有感染力。
听说他们分手,是因为他毕业后去了国外。
我一直以为,这个人早就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了。
“陈阳?你还在听吗?”老王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在。”我的喉咙有点干,“他们……聊了些什么?”
“我离得远,听不清。就看到林晚一直在说话,表情挺严肃的。那个徐峰,大部分时间在听,偶尔点点头。”老-王说,“我就是觉得,这大过节的,有点奇怪。你别多想啊,可能真就是叙叙旧。”
挂了电话,我站在阳台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晚风吹在脸上,有点冷。
我看着楼下车来车往,灯火璀璨,第一次觉得这个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如此陌生。
餐桌上的玫瑰花,红得有些刺眼。我亲手准备的烛光晚餐,现在看起来像一个笑话。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幼儿园老师打来的,提醒我该去接暖暖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生活还要继续。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接到暖暖,她看到我,开心地扑过来。
“爸爸,今天情人节,你给妈妈准备礼物了吗?”
“准备了。”我把她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是什么呀?”
“秘密。”
回到家,暖暖看到餐桌上的布置,欢呼起来:“哇!爸爸好棒!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我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心里五味杂陈。
我把做好的牛排端上桌,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然后坐在那里,静静地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挂钟,指针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打我的神经。
我从一开始的期待,到中间的焦虑,再到后来的麻木。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我一遍遍地刷新,却没有收到林晚的任何消息。
她没有打电话,没有发微信,就好像……忘了这个家一样。
暖暖吃完饭,在我身边玩了一会儿,就撑不住睡着了。我把她抱回房间,盖好被子。
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桌上的牛排已经冷了,蜡烛也快要燃尽。那束玫瑰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颓败。
我拿起手机,想给林晚打电话,问问她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
可我输了好几次号码,最后还是删掉了。
我怕。
我怕电话接通后,听到的是我不想听到的声音。我怕我的质问,会把我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我宁愿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也不想去面对那个可能很残酷的现实。
晚上十一点,玄关处终于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林晚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很疲惫,脸色有些苍白,连妆都花了。那件米色的羊绒大衣上,似乎还沾了些酒气。
她换了鞋,一抬头,就看到了我,还有我身后的那桌“烛光晚餐”。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怎么还没睡?”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是……你准备的?”她指了指餐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点了点头。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她把包放在鞋柜上,脱下大衣,默默地走到餐桌前。
她看着那束已经有些蔫了的玫瑰,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花瓣。
然后,她慢慢地坐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还是问她今天见了谁?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我觉得很累。这种感觉,比连续加班一个星期还要累。
“对不起。”
过了很久,林晚才低声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准备了这些。”
我看着她,她的头发有些乱,眼角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她不再是早上那个光鲜亮丽的女人,更像是一只淋了雨的鸟,狼狈又无助。
我心里的那堵墙,忽然就松动了一下。
“他回来了。”我开口,声音比我想象的要平静。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震,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怎么……”
“老王下午看到你们了。”我说。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一刻,我几乎可以确定,我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为什么?”我问她,“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她急忙辩解,“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不知道怎么说?”我自嘲地笑了笑,“就说你要去见前男友,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很难吗?”
“陈阳,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声音有些激动,“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什么,需要聊一整天?没什么,需要聊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没什么,需要让你对我撒谎?”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敲在她的心上,也敲在我的心上。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争吵,质问,辩解……这些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林晚,”我坐回沙发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只想知道真相。”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犹豫。
“他……遇到了一些麻烦。”过了很久,她才艰难地开口,“他公司资金链断了,快要破产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所以呢?他破产了,就要来找你这个前女友诉苦?
“他想让我帮他。”林晚继续说,“他知道我认识一些做风投的朋友。”
“所以你就去了?”我打断她,“在情人节这天,去帮你的前男友拉投资?”
“我欠他的。”林晚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们家,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林晚低下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很多年前,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我爸突发脑溢血,需要立刻做手术。当时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还差一大截。是我妈,去求的他们家。”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那时候,徐峰他爸是我们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他二话没说,就拿了二十万给我妈,连张欠条都没让打。”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笔钱,救了我爸的命。”
我呆呆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我们家条件好点了,我爸妈想把钱还给他。但他爸说,就当是给我们的见面礼,死活不要。”林晚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陈阳,这笔人情,太重了。重到我们家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看着她,心里乱成一团麻。
我一直以为,我和她之间,是透明的,是没有秘密的。可现在我才发现,在那些我没有参与过的岁月里,她的人生,还有这样一段沉重的过往。
“所以,他今天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我问。
她点了点头。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他爸前两年投资失败,家底都赔光了。现在公司又出了问题,银行不给贷款,他只能来找我。”
“那你……答应他了?”
她摇了摇头:“我没答应。我只是说,我试试看。”
我沉默了。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就远远超出了男女之情的范畴。它变成了一个关于道义和人情的难题。
可我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看着她的眼睛,“我们是夫妻,不是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什么你要一个人扛着?”
“我怕你多想。”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我怕你觉得,我还惦记着他。”
我苦笑了一下。
结果呢?她越是隐瞒,我越多想。我们之间,因为这个秘密,差点就走到了悬崖边上。
“那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我还是忍不住问。
“我先是陪他去见了一个我认识的投资人,但对方没看上他的项目。”林晚说,“后来,他又带我去见了他的几个债主,求人家宽限几天。一直折腾到现在。”
她顿了顿,补充道:“晚上,他请我吃了个饭,算是感谢我。席间喝了点酒。”
原来,这就是她一身疲惫,满身酒气的原因。
不是我想象中的浪漫约会,而是一场焦头烂额的奔波。
我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我在这里,因为嫉妒和怀疑,备受煎熬。而她,却在为了一个沉重的人情债,四处奔波,心力交瘁。
我们明明是夫妻,却像是活在两个世界里。
“睡吧。”我说,“很晚了。”
我站起身,准备去客房。
“陈阳。”她忽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我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不生气,是假的。可要说有多生气,好像也谈不上。
我只是觉得很乱,很累。
那天晚上,我睡在客房的沙发上,一夜无眠。
我反复地想,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
是林晚的错吗?她为了报恩,去帮助一个陷入困境的人,从道义上讲,似乎没什么不对。可她错在,对我隐瞒了真相,让我们的婚姻,出现了裂痕。
是我的错吗?我因为不了解情况,就胡乱猜测,伤害了她,也伤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作为一个丈夫,在情人节这天,发现自己的妻子去见前男友,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
想来想去,好像我们都没错,但我们都错了。
我们错在,沟通太少。我们以为,平淡的生活,就不需要交流。我们以为,彼此都懂,就不需要解释。
可我们忘了,人心是会变的,生活是会出意外的。再牢固的感情,也经不起猜疑和隐瞒的消磨。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林晚已经去上班了。
餐桌上放着她做好的早餐,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老公,对不起。晚上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字迹有些潦草,似乎写得很匆忙。
我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吃着早餐,心里却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
好好谈谈。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真相已经摆在面前,一个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真相。
我忽然觉得,我和林晚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这道墙,就是她那段我从未参与过的过去,就是那个叫徐峰的男人,就是那笔沉甸甸的人情债。
只要这道墙还在,我们就永远无法真正地贴近彼此。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工作频频出错,连领导都看出来我状态不对,问我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摇摇头,说没事。
家里的事,怎么能跟外人说呢?
下午,我鬼使神差地,通过老王,要到了徐峰的电话。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我只是想亲眼看一看,这个让林晚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拨通了电话。
“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男声。
“是徐峰吗?我是陈阳,林晚的丈夫。”
电话那头明显地顿了一下。
“你好。”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戒备。
“我想跟你见一面。”我说。
他又沉默了。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有没有,见了面再说。”我的语气很坚决。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我们约在一家离他公司不远的咖啡馆。
我提前到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等着。
没过多久,一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但看起来有些旧了。身材很高,但很消瘦,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憔悴和疲惫。
他和照片里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判若两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径直走了过来。
“陈先生。”他在我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你找我,是为了林晚的事吧?”
我点了点头。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他说,“我找她,真的只是因为公司的事情。我走投无路了,只能想到她。”
“为什么是她?”我问,“你们已经分开了这么多年。”
他苦笑了一下:“因为,在这个城市里,我能信任的人,只有她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可能会给她的家庭带来困扰。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爸的公司倒了,欠了一屁股债。我这个公司,是我最后的希望。如果它也倒了,我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我看着他,他眼里的那种绝望,不像是装出来的。
“当年的事,林晚都跟我说了。”我说,“那二十万,你们家为什么不要?”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我爸说,钱是死的,人是活的。能救人一命,比什么都强。”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爸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总说,做人,不能忘本。”
我心里忽然有些触动。
“那你呢?”我问他,“你现在来找林晚,是在用这份恩情,来‘绑架’她吗?”
他猛地抬起头,激动地说:“不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辈子都不再打扰她。可是,我……”
他说不下去了,双手抱着头,肩膀微微地颤抖。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陌生的我面前,露出了他最脆弱的一面。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点敌意,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我不再把他当成一个“情敌”,而是一个和我一样,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男人。
我们聊了很久。
他跟我说了他这些年的经历。国外留学,回国创业,一路走来,吃了很多苦。也说了他和他父亲的公司,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他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林晚。
“当年,我出国,是家里安排的。我跟她保证,我一定会回来找她。可是,我爸的公司在那边出了点问题,我被绊住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结婚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
“我听说她嫁给了你,过得很幸福。我真心为她高兴。所以,我一直没有来打扰过你们。”
“直到这次,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原来,在那些我不知道的故事里,还有这么多的曲折和无奈。
“陈先生,”他看着我,眼神很诚恳,“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林晚了。公司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就算最后真的破产了,那也是我的命。”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叫住他。
他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把你的项目计划书,发给我一份。”我说。
他愣住了。
“我是做建筑设计的,也认识一些做实业和投资的朋友。或许,我能帮你问问。”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他问。
“不为什么。”我淡淡地说,“就当是,替林晚,还你们家一个人情。”
从咖啡馆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他。或许,是因为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男人在绝境中的挣扎。或许,是因为我不想让林晚,再背负着这份沉重的人情债。
又或许,我只是想证明,我比他,更爱林晚。
我爱她,所以,我愿意去接纳她的过去,愿意去分担她的重负。
回到家,林晚正坐在沙发上等我。
她看起来很憔悴,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看到我回来,她立刻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你去哪儿了?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我出去走了走。”我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我们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陈阳,”她先开了口,“我们……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祈求。
我看着她,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七年的女人。我熟悉她的一切,她的优点,她的缺点,她的笑容,她的眼泪。
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并不完全了解她。
“回不去了。”我说。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晚,”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回不到过去了。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们要重新开始。”
她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我今天,去见了徐峰。”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我跟他聊了很久。当年的事,现在的事,他都跟我说了。”我平静地叙述着,“我已经让他把项目计划书发给我了。我会尽我所能,帮他这一次。”
林-晚呆呆地看着我,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
“因为,我们是夫妻。”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把她轻轻地揽进怀里,“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你的未来,我会奉陪到底。你的债,我们一起还。”
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我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这些天来,她所承受的压力,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全都释放了出来。
我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在这一刻,彻底倒塌了。
后来,我找了几个朋友,一起研究了徐峰的项目。
他的项目本身,其实很有潜力,只是在运营和资金上,出了问题。
我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他联系上了一个很靠谱的投资方。对方在仔细评估后,决定给他注资。
徐峰的公司,得救了。
签合同那天,他约我和林晚一起吃饭。
饭桌上,他给我们俩,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阳,林晚,谢谢你们。”他眼圈红红的,“这份恩情,我徐峰这辈子都记着。”
“不用客气。”我说,“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就是朋友。”
林晚也笑着点了点头。
我看到,她的笑容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愉快。我们聊了很多,聊大学时的趣事,聊现在的生活,聊对未来的期许。
徐峰不再是那个横亘在我们夫妻之间的“前男友”,而是一个可以坦然面对的朋友。
回家的路上,林晚一直靠在我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一闪而过。
“老公,”她忽然轻声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没有嫁错人。”
我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
我知道,我们失去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过去”,但我们拥有了一个更加真实的“现在”,和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那件事之后,我们的生活,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我还是每天上班,下班,接暖暖。林晚也还是管理着她的那家书店。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们开始,学着去沟通。
每天晚上,等暖暖睡着后,我们会坐在一起,聊聊天。聊公司里的事,聊书店里的趣闻,聊暖暖在幼儿园又学了什么新本事。
有时候,我们也会聊起过去。聊起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恋爱的,怎么决定结婚的。
在这些交谈中,我发现,我好像,重新认识了一遍林晚。
我认识了那个,在父亲病重时,一夜长大的女孩。也认识了那个,为了一个承诺,可以默默等待多年的女孩。
而她,也重新认识了我。
她知道了,我并不是一个只会埋头工作的“木头人”。我也有我的脆弱,我的不安,我的恐惧。
我们的心,前所未有地贴近。
有一次,我们聊起徐峰。
“说实话,”我看着她,半开玩笑地问,“当年,你有没有后悔过,没有等他?”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不后悔。”她说,“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爱情就是全部。后来才明白,生活,远比爱情要复杂。他很好,但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
她顿了顿,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
“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我看着她,心里暖暖的。
是啊,生活就是这样。它不会永远风平浪静,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波澜。
关键是,当风暴来临的时候,船上的人,是不是愿意同舟共济。
又是一年情人节。
早上,我还在厨房里忙活,林晚从后面抱住了我。
“老公,今天过节。”
“嗯?”我转过头,看着她。
“今天,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好好过个节。”她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笑了。
“好。”
那天,我们带着暖暖,去公园放了风筝,去游乐场坐了旋转木马。
晚上,我们一家三口,挤在沙发上,看了一场老电影。
电影里,男女主角,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一起。
暖暖靠在我怀里,已经睡着了。
林晚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老公,”她轻声说,“我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我低下头,看着她。
客厅的灯光,很温暖。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我伸出手,把她和女儿,一起搂进怀里。
是啊,真好。
不需要昂贵的礼物,不需要浪漫的晚餐。
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这就是,最好的情人节。
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幸福的生活。
我知道,生活的考验,可能还会有很多。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
因为我知道,我的身边,有她们。
而我,也会永远,在她们身边。
来源:善良晚风P4YNQ7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