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八年,两千九百多个日夜。我像一只勤恳的蜗牛,背着这个沉重又甜蜜的壳,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的骄傲,维护着我们这个家的安稳。我以为这个壳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们老去,直到它风化成尘,无人知晓。我甚至演练过无数次,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我该如何轻描淡写地一笑而过。
那天晚上,当卧室门被猛地推开,陈舟通红着眼站在门口时,我知道,我守了八年的那个秘密,碎了。
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内里隐藏的所有空气,都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八年,两千九百多个日夜。我像一只勤恳的蜗牛,背着这个沉重又甜蜜的壳,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的骄傲,维护着我们这个家的安稳。我以为这个壳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们老去,直到它风化成尘,无人知晓。我甚至演练过无数次,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我该如何轻描淡写地一笑而过。
可我没算到,秘密的崩塌,会是在这样一个寻常的,我以为他不会回家的夜晚。
一切,都要从三天前,我小叔子陈海打来的那个电话说起。
第1章 一笔“不存在”的钱
“嫂子,在家吗?我哥呢?”
电话那头,陈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急切和一点点理所当然的亲昵。
我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炖汤,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浓郁的骨汤香气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我一边用汤勺撇去浮沫,一边笑着回应:“你哥啊,在书房忙呢,这个点儿不是开会就是回邮件。怎么了小海,找他有事?”
“嘿嘿,主要也是找你俩。那个……我跟莉莉准备年底订婚,就想着先把房子定了。看上一个盘,位置户型都挺好,就是首付还差点。”陈海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点不好意思,但很快又变得振振有词,“我寻思着,当初我哥结婚买房,咱爸妈不是给全款付的首付嘛,到我这儿,总不能厚此薄彼吧?可我跟他们提了,他们说手头紧,让我先来问问哥和嫂子,看能不能先挪点给我们。”
我的心,随着他这句话,猛地往下一沉。汤勺在锅沿上磕了一下,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温和:“小海,这是大事啊。差多少?跟爸妈具体怎么说的?”
“还差二十来万吧。我跟他们说了,他们就说……就说现在生意不好做,钱都压在货里了,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让我先问问你们,说你们过得好,我哥有本事,嫂子你又会理财,肯定有存款。”
“会理财”这三个字,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在我心上。
我勉强笑了笑:“行,我知道了。这事儿不小,我得跟你哥商量商量。你等我们电话。”
挂了电话,厨房里只剩下“咕嘟咕嘟”的炖汤声,那香气似乎也变得有些腻人了。我关了火,靠在流理台上,心里乱成一团麻。
我和丈夫陈舟,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留在这个城市打拼。我们感情很好,他踏实上进,我温柔体贴,是朋友圈里公认的模范夫妻。我们现在住的这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是八年前买的。
八年前,我们刚工作没几年,手里的积蓄少得可怜。眼看房价一天一个价,陈舟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尤其是在他父母面前,总想证明自己能扛起一个家。
有一天,他兴高采烈地跑回来,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眼睛亮得像星星。“舒舒,我爸妈说,他们给我们付首付!他们把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都拿出来了,说不能让儿子在外面漂着!”
我记得当时他眼里的光,那种被父母毫无保留地爱着、支撑着的骄傲和感动,几乎要溢出来。
看着他那张被幸福和激动涨红的脸,我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事实是,公婆根本没拿出那笔钱。
他们来我们租住的小屋里,愁眉苦脸地坐了半天,最后摊牌说,家里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别说支持我们,不找我们借钱就不错了。陈舟当时就懵了,整个人像被抽了主心骨,一晚上没说话,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我知道,这件事打击的不仅是他的购房计划,更是他作为儿子的那份骄傲。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父母是无所不能的,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
那天晚上,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做了一个决定。
我有一个秘密,一个连陈舟都不知道的秘密。我爸妈在我上大学时因意外去世了,他们给我留下了一套市中心的老房子,面积不大,五十多平,但地段很好。那是我唯一的念想,是我每次感到孤单时可以回去看看的“根”。
我瞒着陈舟,在我的闺蜜许婧的帮助下,用最快的速度卖掉了那套房子。
然后,我把那笔钱转给了公婆,再由他们“风风光光”地交到陈舟手上。我对陈舟的说辞是,这几年我拿我爸妈留下的几万块抚恤金做了点理财投资,运气好,赚了一笔。
陈舟信了。他沉浸在父母“倾其所有”的感动里,对我的“好运气”只是夸了几句,并未深究。
从那天起,他逢人便说,我们家的首付,是他爸妈给的,他这辈子最感激的就是他父母。而我,也成了他口中那个“会理财、运气好”的妻子。
这个秘密,一守就是八年。
我端着汤走出厨房,陈舟正好从书房出来。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T恤,头发有些乱,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看到我,他习惯性地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老婆,真香。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给你炖了你爱喝的莲藕排骨汤,补补脑子。”我侧过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把心里的翻腾压下去。
饭桌上,我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陈舟弟弟陈海的电话。
“小海今天来电话了,说他和莉莉准备买房,首付还差一些。”
陈舟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哦?差多少?”
“说是二十来万。”
“二十万?”陈舟皱起了眉头,“他没跟爸妈说?”
“说了,爸妈说手头紧,让他来问问我们。”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陈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和薄怒:“手头紧?怎么会?当初给我们付首付的时候,爸妈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才几年,怎么可能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肯定是推辞!小海也是,都多大的人了,不知道自己想办法,就知道啃老。”
我心里一紧,低声说:“爸妈可能真的有难处吧……”
“能有什么难处?”陈舟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我们是老大,他们帮了。现在老二有需要,他们就推三阻四,这不公平!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他们。”
说着,他就要去拿手机。
我赶紧按住他的手,柔声劝道:“你先别急。爸妈这么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你现在打电话过去,万一他们真的拿不出,不是让他们为难吗?”
陈舟的火气似乎被我的话浇熄了一些,但他还是愤愤不平:“那也不能让小海这么干等着啊。他那个女朋友莉莉,我见过,挺精明的一个姑娘,要是知道我们家连首付都凑不齐,指不定要怎么想。”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商量语气:“舒舒,你不是一直都说你的那个理财账户收益不错吗?要不,我们先从你那儿取二十万出来,借给小海?就当是我们做哥嫂的一点心意。等爸妈那边缓过来了,再让他们还给我们。”
来了。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那笔“不存在”的理财,那个被我用来掩盖真相的谎言,在八年后,终于反噬到了我自己身上。
我看着陈舟期待的眼神,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2章 裂痕
我的沉默,在陈舟看来,显然是另一种意思。
他脸上的期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失望。他松开我的手,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林舒,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不愿意?”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能说什么?告诉他根本没有什么理财账户,那笔钱是我卖掉父母遗物换来的?告诉他,他引以为傲的家庭支持,其实是一个由我编织的谎言?
我无法想象,当陈舟知道真相时,他的自尊心会受到怎样毁灭性的打击。他会怎么看我?又会怎么看他的父母?我们这个看似美满的家,会不会因此分崩离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艰难地开口,“只是……那笔钱,我投的是长期理财,现在取出来,会损失很多手续费和利息,不太划算。”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蹩脚的理由。
陈舟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讥讽:“不划算?林舒,我们现在谈论的是我亲弟弟的人生大事,你跟我谈划不划算?几千块的手续费,跟小海的婚事比,哪个重要?”
他站起身,在餐厅里来回踱步,语气越发激动:“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那笔钱,说白了也是我们婚后的共同财产,我只是跟你商量一下,你倒好,直接给我摆脸色。当初是谁说的,我们是一家人,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现在我弟弟遇到困难了,你就这么袖手旁观?”
“自私”两个字,像两把尖刀,狠狠地插进我的心脏。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他英俊的脸上此刻满是怒气和失望,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斤斤计较的陌生人。
我的心一点点变冷,委屈和酸楚像是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八年来,我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他难道看不到吗?我兢兢业业地工作,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他父母孝顺有加,对他弟弟关怀备至。我放弃了自己喜欢的旅行,放弃了价格昂贵的护肤品,把每一分钱都花在了这个家的建设上。
而他呢?他只记得他父母“倾其所有”为我们付了首付,只记得我有一个“收益不错”的理财账户。
他把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陈舟,”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我努力控制着,“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觉得,小海已经成年了,买房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做哥嫂的可以适当帮忙,但不能大包大揽。而且,爸妈那边……”
“你别拿爸妈当挡箭牌!”他粗暴地打断我,“他们什么态度我很清楚,就是不想出钱!林舒,我算是看透了,钱在你心里,比什么都重要。行,你不愿意拿,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震得我心口发疼。
桌上的莲藕排骨汤还冒着热气,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我呆呆地坐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餐桌上。
原来,维系了八年的完美家庭,戳破它,只需要二十万。
那个晚上,陈舟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昨晚去哪了,他只冷冷地回了两个字:“公司。”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陷入了冷战。他在家的时候,我们几乎零交流。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从身后抱我,不再喊我“老婆”,甚至连看我一眼都吝啬。家里安静得可怕,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我试图沟通过,但每次我一开口,他就用“我很忙”、“别烦我”来堵住我的话。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疲惫。那个秘密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口,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甚至开始想,也许,我应该把真相告诉他。长痛不如短痛,就算会吵得天翻地覆,也比现在这样互相折磨要好。
可是一想到他可能会崩溃的表情,我就又退缩了。
周五下午,陈舟给我发了条信息,语气依旧生硬:“晚上临时出差,去邻市,明天回来。”
我回了个“好,注意安全”,他没有再回复。
看着空荡荡的家,我心里的孤独和委屈被无限放大。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于是拨通了闺蜜许婧的电话。
“婧婧,今晚有空吗?来陪陪我吧,陈舟出差了。”
许婧是我的大学室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当年我卖房子的事情,她是唯一的知,甚至连中介都是她托关系找的。她懂我所有的心事和委屈。
“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对劲啊,跟陈舟吵架了?”电话那头,许婧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情绪。
“嗯……老问题了。你来了再说吧,我想喝你做的桂花酒酿圆子了。”
“行,等着我,半小时就到!”
许婧的到来,像一道光,照进了我阴霾密布的心房。她一来,就熟门熟路地钻进厨房,一边洗着糯米,一边听我絮絮叨叨地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陈舟说我“自私”时,许婧手里的勺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气得柳眉倒竖。
“他凭什么这么说你?林舒,你就是太能忍了!你把他当个宝一样护着,护着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结果呢?人家把你当成什么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守财奴!”
许婧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推到我面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到底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八年了!你为了他,把你爸妈留给你唯一的念想都卖了,换来的是什么?是他理直气壮地要求你继续‘奉献’!你那个理财账户,就是个无底洞,这次是给他弟买房,下次呢?下次是不是就该给他爸妈换车了?”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低头默默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圆子。桂花的香气和酒酿的甜味,也无法驱散我心底的苦涩。
“舒舒,听我一句劝,”许婧的语气软了下来,她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告诉他吧。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他如果真的爱你,就应该理解你的苦衷,感激你的付出,而不是把你当成一个予取予求的提款机。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就跟你闹翻,那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可是……”我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我怕……我怕他接受不了。”
“他必须接受!这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许婧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能再这样委屈自己了。你看看你,这几天憔悴成什么样了?为了一个谎言,值得吗?”
值得吗?
我在心里反复问自己。
我们吃完夜宵,聊了很久,从大学时的趣事,聊到工作中的烦恼,再聊回到我和陈舟的感情。许婧的话,像一把钥匙,慢慢打开了我心中那把生了锈的锁。
是啊,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个秘密,已经开始侵蚀我们的婚姻。与其让它在沉默中溃烂,不如勇敢地揭开它,哪怕会鲜血淋漓。
夜深了,我们俩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准备睡觉。关了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朦胧地洒进来。
也许是黑暗给了我勇气,我轻声对许婧说:“婧婧,你说得对。等他这次出差回来,我就跟他摊牌。”
许婧在黑暗中翻了个身,面对着我:“想好了?”
“嗯,想好了。”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不能再让他误会我了。我也累了,我不想再背着这个壳过日子了。”
“这就对了嘛!”许婧的声音里带着欣慰,“其实我早就想让你说了。你不知道,每次看到陈舟在他那帮朋友面前,得意洋洋地说他爸妈多有远见,多疼他,我就替你憋得慌。那明明是你的功劳,是你牺牲了一切换来的!”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哽咽着说:“我当时只是……只是不想看他那么难过。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尊心比天都大。我怕他知道真相,会觉得在他父母和他最爱的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傻瓜,”许婧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背,“你就是太爱他了,爱到忘了爱自己。林舒,你记住,好的感情,是两个人并肩前行,而不是一个人在前面遮风挡雨,另一个人在后面安然无恙。他应该知道你为他挡了多少风雨。”
黑暗中,我们俩的悄悄话,像溪水一样静静流淌。我把积压了八年的委屈、不安和挣扎,一点一点地倾诉出来。许婧则像一个最耐心的听众,时不时地安慰我,鼓励我。
就在我情绪稍微平复,准备结束这个话题时,卧室的门,毫无预兆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我和许婧都吓得尖叫起来。
紧接着,灯被“啪”地一声打开,刺眼的光线让我瞬间眯起了眼睛。
门口,站着本该在邻市出差的陈舟。
他穿着出门时的那件风衣,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通红一片。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有痛苦,有羞愧,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被彻底击碎的迷茫。
那一刻,我知道,他什么都听见了。
第33章 沉默的对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和许婧还保持着刚才躺在床上的姿势,惊恐地看着门口的陈舟。而陈舟,就像一尊被愤怒和痛苦浇筑的雕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光像利剑一样穿透我,似乎要将我的灵魂钉在墙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许婧。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过旁边的睡袍披在身上,挡在我面前,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陈舟?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出差了吗?”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
陈舟没有理她,他的眼睛里只有我。他一步一步地向床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沉重而缓慢。
我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风尘仆仆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酒味。他应该是提前结束了工作,想给我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收到的却是一个如此巨大的“惊吓”。
他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让我不敢直视。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弱的音节:“我……”
“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几乎是嘶吼着问出来,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许婧见状,一把将我拉到身后,迎上陈舟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说:“是真的!陈舟,你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八年前,你们家那笔首付款,是舒舒卖了她爸妈留下的房子换来的!跟你们陈家,没有一分钱关系!”
许婧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陈舟的胸口。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身体撞到了后面的写字台,发出一声闷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从愤怒,慢慢变成了全然的陌生和……破碎。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他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泪决堤而出:“我……我当时看你那么难过,我不想让你因为钱的事情,在你爸妈面前抬不起头。我只是想……想维护你的自尊心。”
“我的自尊心?”陈舟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充满了自嘲和悲凉,“我的自尊心!林舒,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维护’,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活了八年!”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说:“我,陈舟,三十五岁,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靠着父母帮衬、靠着自己努力,才有了今天这个家的男人。我为此感到骄傲!我感激我的父母,我甚至觉得我欠他们的!结果呢?结果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引以为傲的基石,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住的房子,是我老婆卖了她父母的遗物换来的!我花的每一分钱,都带着对她的亏欠!”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咆哮。
“这八年,我每次在我那帮兄弟面前,提起我爸妈当年怎么支持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旁边,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
“我没有!”我哭着摇头,“陈舟,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只是……”
“你只是在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根本不听我的解释,痛苦和羞耻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享受这种把我蒙在鼓里,独自掌握着秘密,像一个救世主一样看着我挣扎的感觉!你觉得你很伟大,是不是?”
他的话,字字诛心。
我没想到,我小心翼翼守护了八年的东西,在他眼里,竟然是如此不堪。我的爱,我的付出,我的委曲求全,在真相被揭开的这一刻,都变成了别有用心的算计和施舍。
我的心,彻底凉了。
“陈舟,你冷静一点!”许婧看不下去了,大声喝止他,“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舒舒?她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她卖掉自己父母留下的唯一念想,心里就好受吗?这八年,她每次提起那片老街区,眼睛都是红的,你关心过吗?你只知道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你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自私的男人!”
“你给我闭嘴!这是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陈舟怒吼着,指着门口,“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我今天还就不出去了!”许婧也来了火气,寸步不让,“林舒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看着她被你这么欺负!”
房间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真相而面目狰狞的丈夫,和为了维护我而怒发冲冠的闺蜜,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了全身。
我累了。
真的累了。
我慢慢地从许婧身后走出来,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看着陈舟。
“陈舟,”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房间里,“我们都冷静一下吧。你说的对,这八年,是我错了。”
我的话让陈舟和许婧都愣住了。
我继续说道:“我不该自作主张,用一个谎言去维护另一个谎言。我以为我是在保护你,但其实,我剥夺了你直面真相的权利,也剥夺了我们作为夫妻,共同承担风雨的机会。对不起。”
我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我直起身,看着他已经有些涣散的瞳孔,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但是,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也从来没有享受过什么。我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爱你。信不信,由你。”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拿起一件外套,对许婧说:“婧婧,我们走。今晚,我去你那儿住。”
许婧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好!”
我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就那么穿着睡衣,披着外套,在陈舟呆滞的目光中,拉着许婧,走出了这个我经营了八年的家。
当我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我知道,这个夜晚,不仅是我守了八年的秘密碎了。
碎掉的,还有我和陈舟之间,曾经坚不可摧的信任和爱情。
第4章 迟来的真相
在许婧家的客房里,我一夜无眠。
窗外是陌生的街景,耳边是朋友均匀的呼吸声,可我的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昨晚的画面。陈舟那张痛苦、愤怒、羞愧交织的脸,和他那些伤人至极的话语,像一把钝刀,反复地切割着我的心脏。
我以为揭开真相后,我会感到解脱。
可实际上,我只感到一种被掏空般的疲惫和茫然。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和陈舟的婚姻,还能不能走下去。
第二天一早,许婧顶着两个黑眼圈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
“舒舒,别想太多了。这件事,错不在你。陈舟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他冷静下来,想通了,会来找你道歉的。”她安慰我。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婧婧,你不懂。我伤到的,是他最看重的东西——他的自尊,和他对自己人生的全部认知。这比在他心上捅一刀还要让他难受。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那你就打算这么算了?”许婧急了。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
手机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一整天,陈舟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我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沉入谷底。
也许,就这样结束了也好。
我开始认真地思考离婚的可能性。没有了这个秘密的捆绑,我或许可以活得更轻松一些。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我的预料。
周日下午,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我的婆婆打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和沙哑,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舒舒……你在哪呢?你和陈舟,是不是吵架了?”
我的心一紧。看来,陈舟已经把事情告诉他父母了。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答:“妈,我没事,在朋友家。我们之间是有点问题,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婆婆压抑的哭声:“好孩子……是妈对不起你……是我们老两口,对不起你啊……”
我愣住了。
“当年……当年我们是真的拿不出钱啊。你公公的生意赔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们没脸跟你们开口,只能硬着头皮说没钱。是你,是你悄悄找到我们,把那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还求我们,千万别告诉陈舟,就说是我们给的钱。”
婆婆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你说,陈舟那孩子,从小就要强,要是知道家里破产了,还让他老婆卖了嫁妆来买房,他会垮掉的。你说,只要他好好的,你受点委屈没关系……”
“我们当时……我们当时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就真的听了你的话,在你儿子面前演了这么多年戏。我们看着他感激我们,孝顺我们,我们这心里……跟刀割一样啊!舒舒,是爸妈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听着婆婆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的忏悔,我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他们也在这场谎言里,备受煎熬。
挂了电话,我心情复杂。我不知道陈舟在跟他父母对质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但我能想象,那对他而言,必然又是一次残酷的凌迟。
又过了一天,周一的晚上,许婧下班回来,递给我一个文件袋。
“喏,你们家楼下保安给我的。说是陈舟让他转交。”
我疑惑地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第一页,是一份房产证的复印件,上面,是那套我早已卖掉的老房子的地址。
我猛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许婧。
许婧叹了口气,说:“我下午偷偷给你打听了一下。陈舟今天请了一天假,他去找了当年买你房子的那个房主。听说,他想把房子买回来。”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我翻开后面的文件,是一份详细的购房合同草案,和一份银行的贷款申请。他在合同的买方一栏,郑重地签下了我的名字:林舒。
他想把我的“根”,重新买回来。
看着那熟悉的地址,和我自己的名字,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这个男人,他用最伤人的话刺痛我,却又在用最笨拙的方式,试图弥补他的过错。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陈舟。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我能听到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对不起。”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
仅仅三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林舒,对不起。那天晚上……我混蛋,我说的都不是人话。我……我只是……太震惊了,也太……太羞愧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去找了爸妈,他们都跟我说了。我也去找了当年的中介,问了房子的事情。我不敢想象,你一个人,是怎么下定决心,又是怎么瞒着我,办完所有事情的。”
“舒舒,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八年,我到底都在干什么。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为我创造的一切,享受着你的付出,还把它当成是别人的功劳。我抱怨你不愿意帮我弟弟,我指责你自私,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最愚蠢的混蛋。”
“房子……我问过了,房主愿意卖。价格是贵了点,但我们把现在的房子卖了,再加上这些年的积蓄,应该够付首付的。剩下的,我们一起慢慢还。我们……我们搬回那里去住,好不好?那里才是我们家真正的开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和不安。
我握着手机,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他都懂。我的委屈,我的牺牲,我的爱,他最终,还是懂了。
第5章 那碗莲藕排骨汤
我和陈舟约在了一家我们常去的咖啡馆见面。
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我看着对面的他。不过短短几天,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瘦了,也憔悴了,眼下的乌青很重,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懊悔之中。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带着几分大男子主义骄傲的陈舟了。此刻的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愧疚,甚至不敢长时间地直视我。
“舒舒,”他先开了口,声音依旧沙哑,“文件……你都看了吧?”
我点了点头,把那个文件袋推到他面前:“房子,我不想要。”
陈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慌:“为什么?舒舒,你……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了?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离婚?”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的心软了下来。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陈舟,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套房子,对我来说,曾经是父母留下的念想,是我的根。但是八年前,当我决定卖掉它,为我们俩换一个家的时候,它在我心里的意义就已经变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它变成了我们这个家的基石。它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守护着我们。所以,我不需要你把它买回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应该往前看。”
陈舟怔怔地看着我,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可是……我欠你的,太多了。”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哽咽,“我一想到,我让你卖掉了那么重要的东西,还心安理得地住了八年,我就……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人。”
“你不是一直说,我们是夫妻吗?”我伸手,覆上他放在桌上、因为紧张而紧握成拳的手,“夫妻之间,哪有什么欠不欠的。当时那个情况,我做的那个决定,我不后悔。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告诉你,让你跟我一起分担。我以为我在保护你,其实是我的不信任,才造成了我们今天这么大的误会。”
我的坦诚,似乎让他感到意外。他抬起头,眼里的愧疚和痛苦,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不,不是你的错。”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紧,“是我的错。是我太幼稚,太想当然。我把你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舒舒,你说的对,好的感情,是两个人并肩前行。这些年,我让你一个人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太久了。从今以后,换我来。”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那份他签好我名字的购房合同,当着我的面,一撕两半。
“房子,我们不买了。”他看着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但是,小海的房子,我们要帮。”
我愣住了。
他继续说:“不是用什么‘不存在’的理Cai,而是用我们俩堂堂正正的积蓄。我昨天算了一下,我们这些年存的钱,加上公积金,可以凑出十五万。剩下的五万,我去找我那几个发小凑一凑,就说是我们周转不开,借的。这笔钱,必须让小海写借条,以后让他自己慢慢还。”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却异常郑重:“舒舒,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也是我的责任。但从今往后,我们家的任何一笔大额支出,都必须我们两个人共同商量决定。我不会再自作主张,更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的陈舟,忽然觉得,那个被我小心翼翼保护了八年的大男孩,终于长大了。
他不再需要那个虚假的、由父母给予的骄傲外壳。他开始懂得,一个男人真正的担当,不是逞强,不是粉饰太平,而是敢于直面现实,勇于承担责任,懂得尊重和珍惜自己的伴侣。
那天晚上,我回了家。
一开门,就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厨房里,陈舟系着我那条粉色的围裙,正在手忙脚乱地盛汤。看到我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端到我面前。
是莲藕排骨汤。
就是我们冷战那天晚上,我为他炖的那一锅。
“尝尝看,我……我学着你平时做的样子炖的,不知道味道对不对。”他有些局促地搓着手。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排骨炖得很烂,莲藕也很粉糯,只是盐放得稍微多了一点,有点咸。
可我喝着喝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落进汤碗里。
咸咸的汤,混合着咸咸的眼泪,味道很奇怪,却让我觉得无比心安。
陈舟慌了,他绕过餐桌,从身后轻轻地抱住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就像他以前做过无数次那样。
“舒舒,别哭。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哭了。”他在我耳边低声承诺。
我转过身,埋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我知道,我们终于跨过了那道由秘密和谎言筑成的高墙,真正地走到了彼此的面前。
第6章 新的开始
生活很快回到了正轨,却又和从前有了本质的不同。
陈舟真的变了。他不再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工作上,开始学着分担家务。他会笨拙地学着我教他的菜式,尽管有时候会把糖当成盐,但他乐此不疲。他会在我下班累了的时候,主动给我按摩肩膀,会记得我们每一个纪念日,并且提前准备好小小的惊喜。
我们之间的话也变多了。不再是简单的“你回来了”、“饭好了”,我们会聊工作中的趣事,聊社会上的新闻,聊彼此对未来的规划。他会认真地倾听我的想法,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我们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但在精神层面,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关于陈海买房的事情,陈舟完全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他先是郑重地跟陈海和未来的弟媳莉莉道了歉,坦诚家里目前的情况,无法像他们想象中那样给予巨大的支持。然后,他拿出了我们共同商量好的十五万,并且明确表示,这笔钱是“借”的,需要他们以后努力工作来偿还。
我原以为,一向被宠惯了的陈海会闹情绪,精明的莉莉会不高兴。
但出乎意料的是,陈海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红着眼圈对陈舟说:“哥,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这钱,我不能要。我跟莉莉商量了,我们还年轻,可以再奋斗几年,买个小一点的或者远一点的房子,不能再给你们添负担了。”
莉莉也在旁边点头,她说:“哥,嫂子,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但小海说得对,我们自己的家,应该靠我们自己去挣。”
那天,陈舟回来后,跟我说起这件事,感慨万千。他说:“以前我总觉得,给他们钱,帮他们铺好路,就是对他们好。现在我才明白,让他们学会独立和担当,才是真正的为他们好。”
我笑着看着他,心里感到无比的欣慰。
谎言被揭开,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摧毁我们的家庭,反而像一场暴雨,冲刷掉了所有的伪装和隔阂,让土地变得更加坚实,让情感的根系,扎得更深。
公公婆婆也来过一次。两个老人带着亲手做的各种吃食,在我面前,显得局促不安。婆婆拉着我的手,反复地说着“对不起”,公公则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烟,眼圈泛红。
我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像往常一样,留他们吃了晚饭,给他们夹菜,陪他们聊天。
临走时,婆婆从一个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小的、有些陈旧的首饰盒,递给我。
“舒舒,这是我当年结婚时,你奶奶给我的一个金镯子。不值什么钱,但……是我们家传下来的东西。我们老两口对不住你,也没什么能补偿你的,这个,你收下,是妈的一点心意。”
我看着那个镯子,心里百感交集。我推辞了很久,但婆婆执意要给,她说,这不是补偿,是“承认”。承认我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承认我这些年的付出。
最终,我收下了。我明白,这个镯手的分量,早已超越了黄金本身。它代表着一种接纳,一种和解,一种迟到了八年,却依然温暖的亲情。
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正好。我和陈舟难得都有空,他提议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问他去哪,他神秘地笑了笑,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在城市里穿行,最后停在了一个我无比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地方。
是我卖掉的那套老房子所在的小区。
八年过去,这里变化很大。外墙重新粉刷了,楼下的小花园也修葺一新,多了很多供孩子玩耍的设施。
我们并肩走在小区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我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轻声说,“小时候,我爸最喜欢在夏天抱着我,坐在这棵树下乘凉。我妈会切好冰镇的西瓜,用蒲扇给我们扇风。”
陈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们走到那栋楼下,抬头仰望。三楼的那个窗户,曾经是我家的。我甚至还能想象出,我爸妈在阳台上打理花草的样子。
“舒舒,”陈舟忽然开口,“谢谢你。”
我转头看他。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深情:“谢谢你,在八年前,那么爱我,给了我一个家。也谢谢你,在八天前,那么勇敢,给了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笑了,眼眶有些湿润:“也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我们这个家。”
我们相视而笑,所有的过往,所有的委屈和伤害,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地释怀了。
一阵风吹过,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我忽然明白,那个房子,卖掉与否,买回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身边站着的这个人。只要他在,只要我们坦诚相对,心意相通,那么无论身在何处,哪里都是家。
那个守护了八年的秘密,曾经是我心头最沉重的负担,如今却成了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婚姻中最真实的样子,也照亮了我们未来要走的路。
回家的路上,车里放着一首老歌。我靠在陈舟的肩膀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一片宁静。
我知道,属于我们俩的,一个全新的,没有谎言和秘密的开始,正伴随着这温暖的阳光,缓缓拉开序幕。
来源:正大光明奶酪一点号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