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高得像一块洗过的蓝丝绒,阳光碎金一样,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暖洋洋的光毯。
我们第一次去看那套房子的时候,是个秋天。
天高得像一块洗过的蓝丝绒,阳光碎金一样,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暖洋洋的光毯。
空气里有新木头的味道,还有一点点油漆的清香,混在一起,是未来的味道。
周鸣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声音里带着笑。
他说:“微微,你看,这里以后放我们的沙发,米白色的,软软的,陷进去就不想起来。”
他伸手指着客厅的另一头:“那边,放一整面墙的书柜,你的画册,我的专业书,都放在一起。”
我又看向窗外,小区里的银杏树叶子黄得透亮,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像在鼓掌。
我笑着点头,心里像被灌满了蜜,甜得发腻。
那套房子,是我爸妈全款给我买的。
他们说,女孩子,得有个自己的窝,不管以后怎么样,都有个退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房本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
这件事,我跟周鸣提过,他当时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揉着我的头发说:“叔叔阿姨想得周到,也是心疼你。没关系,以后这个家,我来养。”
我信了。
那时候的他,眼睛里有星星,看我的时候,好像我是他全部的世界。
我们一起逛家居市场,为了一块地毯的颜色能争论半天,最后又笑着牵着手去吃一碗热腾大雪的麻辣烫。
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把碗里最好吃的鱼丸夹给我。
我们一起规划着阳台要种什么花,我说要种满墙的爬山虎,夏天的时候绿油油的一片,肯定很凉快。
他说好,再给你搭个秋千,你坐着看书,我给你摇。
那些日子,每一天都像是泡在温水里,舒服得让人想就这么过一辈子。
幸福的时光总是跑得飞快,快到让人抓不住尾巴。
转折点来的那个电话,是在一个闷热的午后。
我正在画一张设计图,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鸣”两个字。
我笑着接起来,想跟他抱怨今天的天气有多糟糕。
可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说:“微微,我妈……我妈住院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赶到医院的时候,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劈头盖脸地罩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周鸣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背影佝偻着,像一棵被霜打蔫了的植物。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布满了血丝。
他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脑溢血,很严重,医生说……要马上手术。”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阿姨是个很爽朗的女人,第一次见我,就拉着我的手,笑呵呵地夸我长得俊,还亲手给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我怎么也无法把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笑声洪亮的阿姨,和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毫无生气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是被拖入了慢镜头。
医院成了我们的第二个家。
周鸣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他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一坐就是一天,像一尊望眼欲穿的石像。
我每天给他送饭,陪他坐一会儿,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的话。
我知道,在巨大的灾难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手术很成功,但阿姨一直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这是术后并发症,需要持续治疗,费用……是个天文数字。
周鸣家里的积蓄,像退潮的海水,迅速见了底。
他开始四处借钱,打给每一个他能想到的亲戚朋友。
我看着他一次次挂掉电话后,脸上那灰败的神情,心疼得像被针扎。
我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十万块,那是**我**工作几年攒下来的。
我把卡塞到他手里,说:“先用着,不够我们再想办法。”
他看着我,眼圈又红了,抱着我,把头埋在我颈窝里,肩膀一耸一耸地,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说:“微微,谢谢你,等我妈好了,我一定加倍对你好。”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我们是在共渡难关。
我以为,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可是,现实很快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阿姨的病情反反复复,每天的开销就像个无底洞。
那十万块,很快就花光了。
周鸣变得越来越沉默,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他开始抽烟,一根接一根,医院楼梯间的角落里,总是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绝望气息。
那天晚上,我给他送了汤过去。
他坐在长椅上,没有看我,只是盯着地面上的一块污渍,眼神空洞。
医院的走廊里,灯光白得刺眼,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我把保温桶递给他,说:“喝点吧,热的。”
他没接。
过了很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耳边炸开。
他说:“微微,我们……我们把房子卖了吧。”
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是没有。
他的表情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咚,咚,咚,一声比一声重,敲得我耳膜生疼。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干又涩。
他见我没反应,又说了一遍,声音大了一些,也急切了一些。
“微微,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医生说,只要坚持治疗,我妈还有希望醒过来。那套房子,能卖不少钱,足够手术费和后续的康复费用了。”
他终于抬起头看我,眼睛里闪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那是 desperation,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疯狂。
“等我妈好了,我一定努力挣钱,我们再买一套更大的,更好的,好不好?”
他的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一句一句,凌迟着我的心。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觉得好陌生。
这是那个曾经许诺要给我一个家的周鸣吗?
这是那个说要为我遮风挡雨的周鸣吗?
我慢慢地,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我说:“周鸣,你知道那套房子,意味着什么吗?”
他愣住了。
我继续说:“那不是一套房子,那是我爸妈给我的底气,是他们怕我受委屈,给我留的最后一条退路。”
“那是我们的婚房啊,我们一起选的窗帘,一起挑的灯,我们规划好了每一个角落的未来。”
我的声音开始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你现在,要我卖掉我的退路,去填一个可能永远都填不满的窟窿?”
他急了,站起来,抓住我的胳膊。
“微微,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我妈!是一条人命啊!房子没了可以再买,我妈没了就真的没了!”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
我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这个距离,让我看得更清楚。
我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焦灼、痛苦,还有……理所当然。
是的,理所当然。
在他看来,用我的房子去救他的妈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像被扔进了数九寒冬的冰窟窿里。
我终于明白,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套房子,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在他心里,他的原生家庭,他的妈妈,永远排在第一位。
而我,我们的未来,是可以被牺牲的。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我说:“周鸣,有件事,我可能需要再提醒你一次。”
“那套房子,是我爸妈全款买的,房本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
“所以,不是‘我们’把房子卖了,而是你,在提议让我,卖掉我的房子。”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情绪的闸门。
他彻底失控了。
他红着眼睛,低吼道:“林微!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冷血的人!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感情还抵不过一套房子吗?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妈去死吗?”
“冷血?”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鸣,从阿姨住院到现在,我拿出了我所有的积蓄,我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我陪着你,安慰你,我以为我们是在一起面对。”
“可是你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的提款机吗?还是你解决问题的最后一个选项?”
“当你说出‘卖房子’这三个字的时候,你就已经亲手把我们的感情,放在了天平上,和你的孝心一起称量。”
“而结果,显而易见。”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晚风灌进来,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在这一刻,面目全非。
那些曾经的美好,那些甜蜜的誓言,都像退了色的旧照片,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那么讽刺。
我从包里拿出那串我们一起去配的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我亲手做的、小小的软陶房子。
我把钥匙放在他面前的长椅上。
金属和木头发出的那声轻微的“嗑哒”,像是一记重锤,敲碎了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念想。
我说:“周鸣,我们分手吧。”
说完这句,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没有再看他,转身就走。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崩溃。
我走得很快,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又孤单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我没有回头。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我背上。
但我不能回头。
有些路,一旦选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
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我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我站在路边,眼泪终于决了堤,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我不是在哭那段逝去的感情,我是在哭我自己。
哭我那被轻易践踏的真心,哭我那被当成理所当然的付出。
原来,所谓的爱情,在现实面前,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回到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我打开了所有的灯。
灯光很亮,却驱不散心里的寒意。
我看着我们一起挑选的沙发,一起组装的书柜,一起挂上的窗帘。
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他的气息,他的影子。
这里,曾经是我对未来所有美好的期盼。
而现在,它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提醒着我,我有多傻。
我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那个他曾说要让我陷进去就不想起来的沙发。
可是,它那么硬,那么冷,硌得我骨头疼。
我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哭得像个孩子。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最后,眼睛又干又涩,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天亮的时候,我从沙发上爬起来。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一遍地冲着脸。
冰冷的触感让我清醒了一些。
林微,你没有错。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只是,保护了你自己。
那天之后,我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清理”。
我把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都装进了箱子里。
他的衣服,他的牙刷,他送我的礼物,我们一起拍的照片。
每收拾一样东西,就像是从心上剥离下一块血肉,疼得钻心。
但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长痛不如短痛。
我把那些箱子,堆在门口,然后叫了一个同城闪送,寄到了他朋友那里。
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信息:“东西寄给你朋友了,让他转交给你。祝你,一切都好。”
然后,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手机,微信,社交软件。
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像被掏空了。
房子里空了很多,我的心,也空了一大块。
我开始失眠。
一闭上眼睛,就是和他在一起的画面。
他笑的样子,他皱眉的样子,他专注地看着我的样子。
还有他在医院走廊里,对我说出那句“我们把房子卖了吧”时,那绝望又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折磨着我。
我开始害怕回到那个房子。
那个曾经承载了我所有梦想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座囚禁我回忆的牢笼。
我请了长假,回了爸妈家。
开门的是我妈,她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
“微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我爸听完,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混账东西!他怎么敢!那是我们给你准备的家,是他想动就能动的吗?”
我妈抱着我,眼圈也红了,不停地拍着我的背。
“不哭,微微,不哭了。分了就分了,这种男人,不值得。幸亏还没结婚,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在爸妈的陪伴下,我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我知道,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毫无保留地爱我,为我着想的人。
那套房子,是他们用半生的积蓄,为我筑起的避风港。
而周鸣,却想拆了我的避风港,去为他的人生遮风挡雨。
这是何其的自私和残忍。
在家待了一个月,我妈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我爸陪我散步,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的趣事。
我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生活还要继续。
我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回到了那个房子。
再次推开门,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灰尘味。
阳光依旧很好,照得屋子里亮堂堂的。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关上门。
这一次,我没有再感到窒息和痛苦。
我看着这个空旷的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把它,变成我一个人的家。
我找来了装修公司,把之前和周鸣一起商定的装修风格,全部推翻。
我换掉了米白色的沙发,选了一款亮黄色的,像向日葵一样,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我拆掉了那一整面墙的书柜,换成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镜,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更加开阔明亮。
阳台上,我没有搭秋千,而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绿植,生机勃勃。
我把墙刷成了自己喜欢的浅蓝色,像天空和大海。
我买了很多画,挂在墙上,都是我喜欢的风格。
整个装修过程,很累,但我却觉得很充实。
每添置一样东西,每改变一个角落,都像是在和过去告别,像是在宣告我的新生。
两个月后,房子焕然一新。
这里,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周鸣的痕迹。
这里,完完全全,成了我林微一个人的天地。
我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我终于,把这个家,从回忆的废墟里,重新建立了起来。
而它,也治愈了我。
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
我上班,下班,画图,健身,和朋友聚会。
我开始学着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逛街,一个人旅行。
我发现,一个人的日子,也可以很精彩。
我不再需要依赖另一个人来获得快乐和安全感。
因为我自己,就可以给自己这一切。
关于周鸣和他妈妈的消息,我是从一个共同的朋友那里听说的。
朋友说,阿姨最终还是没有挺过来,走了。
周鸣卖掉了他老家的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整个人都变了,沉默寡言,苍老了很多。
朋友小心翼翼地问我:“微微,你……后悔吗?”
我摇了摇头。
我说:“不后悔。我同情他的遭遇,但我无法原谅他的选择。”
那一刻,我心里很平静。
没有恨,也没有怨。
只是觉得,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要走向不同的方向。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回不去了。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会抚平所有的伤口,虽然会留下疤痕。
又是一个秋天。
我和当初分手时,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天下午,我正在阳台上给我养的花浇水。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很舒服。
楼下的银杏树,叶子又黄了,像一把把金色的小扇子,在风中摇曳。
我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是周鸣。
他就站在那棵银杏树下,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比以前更瘦了,背也有些驼,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
他就那么站着,站了很久很久。
我没有下去。
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相见不如怀念。
不,连怀念,都不必了。
他就那样站着,像一尊雕塑。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是在怀念我们曾经在这里许下的诺言。
或许是在后悔他当初的选择。
又或许,他什么都没想,只是累了,想找个地方站一会儿。
但这都与我无关了。
我转过身,回到屋里,拉上了窗帘。
隔绝了窗外的风景,也隔绝了那个与我无关的过去。
我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窝在我的亮黄色沙发里,翻开了一本新买的画册。
茶香袅袅,岁月静好。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人,终究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周鸣选择了他的孝道,牺牲了我们的爱情。
而我,选择了我的底线,守护了我的尊严。
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不合适。
人生这条路,很长。
我们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
有些人,只能陪你走一程。
到站了,就要下车。
挥手告别,然后继续前行。
我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会遇到更好的人,看到更美的风景。
而这一切,都从我守住了那套房子,守住了我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了新的篇章。
那个下午,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束。
我看着那道光,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路。
光芒万丈,充满希望。
后来,我把那套房子重新布置得更像我自己的风格。我甚至在曾经计划放书柜的那面墙上,挂上了一幅我自己画的巨大油画。画的是一片深蓝色的海洋,海面上有一艘白色的小帆船,正朝着远方的日出航行。
每次看到那幅画,我都会觉得心里充满了力量。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女孩了。
我可以是自己的船长,驾驭着我的小船,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我的生活变得简单而充实。
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我的设计稿频频获奖,职位也得到了提升。
我开始有了更多的积蓄,我用这些钱去旅行,去看看这个广阔的世界。
我去过西藏,在布达拉宫前晒过太阳,感受过信仰的力量。
我去过大理,在洱海边骑行,让风吹走所有的烦恼。
我去过日本,在京都的古寺里看樱花,体会过物哀之美。
每一次旅行,都让我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
世界那么大,个人的悲欢离合,在其中,真的渺小如尘埃。
我不再执着于过去,不再纠结于那段失败的感情。
我学会了和自己和解,和过去和解。
两年后的一个春天,我在一个画展上,遇到了一个人。
他叫陈默,是一名摄影师。
他很高,很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我们因为一幅画,聊了起来。
那是一幅莫奈的《睡莲》。
我说我喜欢莫奈画中那朦胧的光影,像一个温柔的梦。
他说他喜欢莫奈对色彩的极致追求,能从平凡的景物中,发现不平凡的美。
我们相视一笑,发现彼此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我们都喜欢看老电影,都喜欢听古典音乐,都喜欢在下雨天窝在家里看书。
我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陈默和周鸣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他很安静,话不多,但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最温暖的陪伴。
他尊重我的想法,支持我的事业。
他从不要求我为他改变什么,他总说:“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自信,独立,闪闪发光。”
我们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
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
他会记得我随口说过想吃哪家店的蛋糕,然后下班后绕很远的路给我买回来。
他会在我画图到深夜的时候,默默地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
他会把我画的每一幅画,都小心翼翼地装裱起来,挂在他们家的墙上。
他的家,不大,但很温馨。
墙上挂满了他的摄影作品,还有我的画。
他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艺术馆。
我带他去过我的那套房子。
他站在那幅巨大的海洋油画前,看了很久。
然后转过头,对我说:“微微,你就是那艘白色的小帆船,勇敢,坚定,永远向着太阳。”
那一刻,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终于知道,好的爱情,是会让你变成更好的自己。
他会欣赏你的坚强,会读懂你的脆弱,会把你当成独一无二的珍宝。
他向我求婚了。
在一个很普通的傍晚。
我们吃完晚饭,在小区里散步。
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单膝跪地。
他说:“微微,我没有大房子,也没有很多钱。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和一个愿意为你记录下所有美好瞬间的镜头。你愿意,嫁给我,成为我镜头里,永远的女主角吗?”
我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和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我笑着,流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买新房。
我把我的那套房子,租了出去。
然后,搬进了他的小家。
我的朋友都说我傻,放着自己的大房子不住,去挤一个小公寓。
我却觉得,很幸福。
房子的大小,从来都不是衡量幸福的标准。
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
那个曾经被我视为“底气”和“退路”的房子,在我真正强大起来之后,它就只是一个不动产了。
我不再需要它来给我安全感。
因为,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的安全感。
而陈默,他给了我比房子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爱,尊重,和理解。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
只请了双方的家人和最亲密的朋友。
没有豪华的排场,没有繁琐的仪式。
我们在一个种满了向日葵的草坪上,交换了戒指。
阳光下,我爸妈笑得很开心。
我看到我妈偷偷地抹了抹眼泪。
我知道,她是为我高兴。
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让我放心托付一生的人。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温馨。
我们会在周末的早晨,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为了一根葱应该先放还是后放而争论不休。
我们会在傍晚,手牵着手去公园散步,看夕阳一点点落下。
我们会在深夜,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然后相拥而眠。
生活,就是由这些琐碎而美好的小事组成的。
偶尔,我也会想起周鸣。
不是怀念,也不是怨恨。
就像想起一个,曾经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很遥远的故人。
我感谢他,用一种最惨烈的方式,教会了我成长。
他让我明白,女人的安全感,永远不应该寄托在别人身上。
无论是父母,还是爱人。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真正地无所畏惧。
那套房子,我一直没有卖。
它就像我人生的一个坐标。
记录了我曾经的幼稚,见证了我的成长,也守护着我的现在。
或许有一天,我会和陈默一起,搬回那里住。
到时候,我会告诉我们的孩子,关于那套房子的故事。
我会告诉他,妈妈曾经在那里,摔了一个很重的跟头。
但也是在那里,妈妈学会了如何站起来,如何拍掉身上的灰尘,如何勇敢地,继续往前走。
人生,就是一场不断告别,又不断相遇的旅程。
我们不必为打翻的牛奶哭泣,因为前方,还有整片草原。
只要我们心中有光,脚下有路,就总能走到,那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春暖花开的地方。
后来,我怀孕了。
陈默比我还紧张,把我当成国宝一样呵护着。
他包揽了所有的家务,研究各种孕妇食谱,每天晚上还给我讲睡前故事。
他说,要让我们的宝宝,在爱和温暖中,来到这个世界。
我的那套房子,租期到了。
我和陈默商量了一下,决定收回来,重新装修,作为我们的新家。
毕竟,那里更大,更宽敞,更适合孩子的成长。
我们请了同一个设计师,就是我当年的同事。
她看到我,笑着说:“微微,你变了好多,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也笑了。
是啊,我变了。
不再是那个患得患t得失,需要用一套房子来证明自己价值的小女孩了。
我有了爱人,有了即将出生的宝宝,有了自己热爱的事业。
我的人生,变得充实而圆满。
这一次的装修,我和陈默一起参与。
我们把其中一个房间,改造成了婴儿房。
墙壁刷成了柔和的米黄色,天花板上贴满了夜光的星星和月亮。
陈默亲手做了一个小小的木马,放在房间的角落里。
他说,等宝宝出生了,他要教他骑木马,给他拍很多很多照片。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热。
我何其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
他或许不完美,但他给了我全世界最好的爱。
房子装修好的那天,我们搬了进去。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和多年前的那个秋天,一模一样。
空气里,有新木头的味道,还有阳光的味道。
陈默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
他说:“微微,你看,这里是我们的家了。”
我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
我说:“嗯,我们的家。”
这个曾经让我心碎的地方,如今,因为爱,获得了重生。
它不再是我的“退路”,而是我和陈t默,我们一家三口的“归宿”。
生活就像一个圆,绕了一圈,我又回到了原点。
但,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家,不是一所房子,而是一个有爱,有温暖,有你的地方。
有一天,我在整理旧物的时候,翻出了一个箱子。
是当年我收拾的,周鸣的东西。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寄给他朋友后,又被退了回来。
我打开箱子,里面是他的衣服,我们一起拍的照片,还有我送给他的那个钱包。
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无忧无虑。
恍如隔世。
我拿出那个钱包,打开,里面还夹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是我十八岁生日时拍的,扎着马尾,笑得一脸天真。
照片的背后,有一行字,是周鸣的笔迹。
“我的微微,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看到那行字,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痛了一下。
我曾经以为,他是不爱我的。
或者说,他爱我,但不够爱。
现在我才明白,他爱过。
只是,他的爱,和他肩上沉重的责任,和他原生家庭的羁绊比起来,太轻了。
在现实的洪流中,他最终选择了放弃我。
我把那张照片,连同那个钱包,一起放回了箱子里。
然后,把整个箱子,都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过去,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我要做的,是珍惜眼前人,过好未来的每一天。
宝宝出生了,是个男孩,长得很像陈默,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
我们给他取名叫“安安”,希望他一生,平平安安。
安安的到来,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欢声笑语。
陈默成了一个超级奶爸,换尿布,喂奶,哄睡,样样精通。
我常常看着他们父子俩,在阳光下嬉戏打闹,觉得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了。
我的人生,在经历了那场暴风雨之后,终于迎来了风和日丽。
我感谢那个,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有妥协,没有放弃自己的我。
也感谢那个,在黑暗中,为我点亮一盏灯,带我走出阴霾的陈默。
更感谢,我那无条件爱着我,永远是我最坚实后盾的父母。
生活,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只要你相信,只要你坚持。
那个属于你的,最好的未来,就一定会在不远的前方,等着你。
安安三岁那年,我们一家三去公园玩。
正是春天,公园里的樱花开得像一片粉色的云。
安安穿着小小的背带裤,在草地上追着鸽子跑,咯咯地笑个不停。
陈默举着相机,不停地按着快门,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他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一阵风吹过,樱花花瓣像雪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我伸出手,接住了一片。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鸣。
他和一个女人,推着一辆婴儿车,从不远处走过。
那个女人,我不认识,看起来很温婉。
婴儿车里的孩子,应该也和安安差不多大。
他看起来,比几年前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要精神一些,虽然眉宇间,还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没有看到我。
他和那个女人说着话,偶尔低头看看婴儿车里的孩子,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们就那样,从我面前,慢慢地走过,走远。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樱花林的尽头。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看到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陈默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揽住我的肩膀。
他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问:“在看什么?”
我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天气真好。”
他没有再问,只是收紧了手臂,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
安安跑了过来,扑进我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抱抱。”
我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
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的幸福,就在我身边,在我怀里。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我们每个人,都像一棵树。
会经历风雨,会折断枝丫,甚至会有一段时期,枯萎凋零。
但只要根还在,只要我们向着太阳,就总有那么一天,会重新长出新的枝叶,开出新的花。
而那些曾经的伤口,最终,都会变成我们年轮的一部分,让我们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强大。
人生,没有如果。
只有后果和结果。
我很庆幸,我当初的选择,让我收获了今天的结果。
我抬起头,看着漫天飞舞的樱花,笑了。
真好。
一切,都很好。
来源:好学风声6hD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