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一日,他喝得酩酊大醉,借着酒劲吐露了真心话:“萧易辞,你满心满眼期盼着的系统,早就把你弃如敝履,离你而去了。如今这世间,除了陆府,再没有能容下你的地方。”
成婚已然五载,命运却似脱缰野马,陆铭终究还是按照那既定的原剧情,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女主。
那一日,他喝得酩酊大醉,借着酒劲吐露了真心话:“萧易辞,你满心满眼期盼着的系统,早就把你弃如敝履,离你而去了。如今这世间,除了陆府,再没有能容下你的地方。”
“以我现在的地位,就算再纳两房小妾,那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可我的身边却只有你一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不满意的?”
我心中暗自冷笑,当然不会不满,因为我对他的爱,正如同那逐渐消散的晨雾,一点点地没了踪影。要知道,任务者与寻常人可大不一样,我们被剔除了自主产生感情的能力。唯有被人真心实意地给予爱意,我们才能回应以相应的情感。而此刻的我,就像是被抽走了情感的木偶,再也无法对陆铭有丝毫感情上的回馈。
他要陪着梁玉昭去放灯,看着那璀璨的灯火映照在她娇美的脸上;要陪她策马游船,感受那清风拂面的惬意;甚至陪她夜不归宿,留我一人在那空荡荡的府中。可这些,在我心里都激不起一丝波澜,我全然不在乎。
陆铭见我这般淡然,心中慌了神,他竟口出狂言,说要休掉我,娶梁玉昭为妻。
我冷冷地凝视着他,眼神中满是决绝,随手丢给他一封休书,语气平淡地说道:“那便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1
“萧易辞,我到底说过多少次,别再去找昭昭,她怕你,这你难道不知道吗?”陆铭,这个与我成婚多年的夫君,仅仅因为别的女子,就对我动了手。
而我呢,不过是听闻了她与陆铭的流言蜚语,心中存了一丝好奇,想见她一面罢了。
“哐当”一声,玉杯滚落在地,酒水溅出,弄脏了我华丽的衣裙。我扶着木凳,缓缓从地上起身,白皙的手掌上,那道血痕触目惊心,仿佛在诉说着刚才的遭遇。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难道在他心中,我就如此不堪,连见一个女子都不被允许吗?
“抱歉,阿辞,是我冲动了。”陆铭脸上闪过一阵懊恼,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扶我,却被我敏捷地躲了过去。
“不必。”我定定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笑中却藏着无尽的落寞,“陆铭,我本意只是想,你我许久都未曾一同用过饭了。今日恰逢有雨,你总该有时间陪陪我的,我并非故意在你面前拨弄梁大姑娘的是非。”
“既然如此,我知晓了,我不会再出现。”说罢,我敛起眉,提起裙摆,毅然决然地出了门。
陆铭见状,快步追了上来。
走到相府大门,便见一窈窕女子带着丫鬟款款而来,那姿态,宛如一朵盛开在春日里的娇花。
他顿住脚步,在我耳边低声警告:“阿辞,你已然被命运抛下,再也回不了那个曾经的家,离了我,你无处可去。”
“以后,便不要为难昭昭了。”
“我们好好的,可以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随即,陆铭周身的气势陡然收敛,变得如往常般温和,他快步掠过我,仿佛我是那无关紧要的路人,去迎接他那真正心尖上的人。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最是不注重自己的身子,万一淋了雨,生病吃药的时候可别喊苦。”陆铭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铭哥哥就别打趣我了,今日没见到你我心难安,索性现在见到了。”梁玉昭语气娇嗔,目光不经意间触及到我时,仿佛才发现我的存在,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我不知道殿下也在,不如玉昭先回去,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便要走,却被陆铭伸手拦着留了下来。
他蹙眉道:“外面就要下大雨了,就算来时没事,回去也要得风寒的。”
屋外,闷雷滚滚,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我心中一阵烦闷,吩咐贴身婢女去取纱布,手上的鲜红着实显眼,就像我心中的伤口,难以愈合。思来想去,我又与她耳语几句,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陆铭看着我手上的伤,神色一顿,面色变得沉沉的,如同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前的天空,“叫柳言来给你看看,免得落疤。”
梁玉昭体弱,为了方便照看她,柳言便是陆铭特地从宫中请回来的太医。
“不必。”我淡淡地说道,仿佛那伤与我无关。
绿意一路小跑着,没用多少时间就回来了。
见她出现,我当即扯下她手中的一块纱布,围着流血的手掌绕了几圈,动作熟练而又决绝,径直往府门外走去。
出府门时,空中惊雷乍现,那声音震得人耳朵生疼。后方响起梁玉昭害怕的惊叫,她往后缩了缩身子,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被陆铭迅速扯入怀中。
我打了个漂亮的结,看着那结,满意地笑了,仿佛在宣告我与过去的一切彻底告别。
“滴,系统重启中——”
“宿主,好久不见。”
2
我是一名快穿任务者,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便是改变男配陆铭那悲惨的结局。
这任务难度,和以往相比,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唯一的区别便是我动了真感情。准确地说,是因为陆铭对我产生了感情,我才有了爱上他的能力。
我曾不顾一切地放弃了继续任务的机会,系统也因此陷入了沉眠。所以,并非陆铭所说的什么我被系统抛弃,反而是我对不起它,让它为我受了这么多委屈。
现在,陆铭爱上了别人,任务者的自我保护机制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会彻底剔除我对他相应的感情。我又变回了自己,那个不被可笑的感情裹挟的自己,仿佛从一场虚幻的梦中醒来。
“抱歉,系统,让你睡了这么久。”我心中满是愧疚,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宿主不用自责,这几乎是每一位快穿任务者都会经历的。唯有如此,才会成长嘛。”系统温柔地安慰我,那声音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我的心。
“可是,我还能成为任务者么?”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充满了迷茫,毕竟是我先背弃了部门的。
“啊呀,事情远没有宿主想的严重。”系统轻松地说道。
“经过本系统的努力争取以及你对部门的以往贡献,部门决定不对你进行处罚。”
也就是说,我可以继续任务,这让我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既然如此,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耽误了这么久,任务一定已经堆积如山了,我心中有些焦急。
系统沉默了一会,告诉我,虽然这次任务被判定为成功,但因为没有在完成后及时离开,需要等到下一个空间节点才能完成脱离。初步估计,是一个月后。
我捏着一方白帕,那浅淡的莲花纹路流光闪动,这是用特制银丝线绣制的。平常看,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手帕。里面包裹着一个小巧的银匣子,这才是我要绿意去取的东西。若是一个月的话,倒是不能干等着,总要做些什么,我心中暗自盘算着。
3
出嫁时,先皇赐下两座府邸,一座陆相府,一座长公主府,两座府邸相邻,在当时引得不少人议论纷纷,仿佛这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
便是只有这么短的距离,身为公主的威仪也是不能少的,轿子抑或是马车,总不能走回去,那成何体统。从前,每每与陆铭发生争吵时,我便会受气回长公主府,仿佛那里是我唯一的避风港。
从最初的恩爱两不疑,到后来的冷落争吵,我们的关系就像那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从他总是会哄我回府,到我气消自己回来,这其中的种种变化,就像一部无声的电影,在我脑海中不断回放。原来,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我们的感情就变得如此千疮百孔。
我与陆铭的感情分裂,种种事迹就像一场早已编排好的戏,现在看来十分明显。回想起五年间因陆铭爱上其他女子而逐渐冷落疏离,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仿佛我从未在他心中留下过痕迹。反观我自己,窝囊得不行,始终没有挑破局面的勇气,就像一个躲在角落里的胆小鬼。
我很想质问当时的自己:“易辞,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沦陷至此啊!”可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共情当时的自己了,好在我现在已经清醒,就像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殿下,到了。”
下马车时,黑沉的天空开始落下豆大的雨滴,密集地印在公主府门前台阶上,仿佛是大自然在哭泣。
绿意忙为我上前打伞:“殿下当心,这雨有些急。”
我有两个贴身婢女,都是自来到这个世界便陪在我身边的,对我忠心不已,就像我的左右手,不可或缺。
“公主,绿意姐姐。”小姑娘的声音活泼飒爽,夹杂在雨中也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是一首欢快的乐章。
“下次可别让我守着公主府了,我要跟在公主身边。”
红叶忙迎我们进了屋子,视线落在缠着纱布的手上,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担忧。
“公主,您怎么受伤了?”红叶急得团团转,已经带上了哭腔,仿佛受伤的是她自己。
“殿下别理红叶,她就是一惊一乍的性子,若不是碰到殿下这样的好主子,哪能到主子身边做事。”绿意小心为我取下披风,动作轻柔得就像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公主,你看绿意,不就是比奴婢聪明些,竟然如此欺负奴婢。”红叶撒娇道。
我一手抚着热茶,笑意吟吟看她们这般打闹,寒意驱散了大半,仿佛这屋内的温暖能驱散我心中所有的阴霾。
“滴——”
“距离脱离位面还有二十九天,请宿主做好准备。”
4
那晚,梁玉昭宿在了相府,仿佛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第二日他们出府游玩时,被不少行人看到共乘一骑,那亲密的模样,可谓是光明正大地打我这个长公主的脸了,仿佛在向世人宣告他们的爱情。
“现在整个京城流言四起,又在谈论驸马何时纳梁玉昭进府呢。”红叶气得小脸通红,仿佛那流言是针对她的一般,“真是太过分了,若是陛下知道,一定会为公主做主的。”
见我反应平平,红叶眸子一亮,莫名地高兴起来,仿佛我平淡的反应是对她的一种认可。
绿意的眉眼却带上愁思:“殿下,驸马做出这等荒唐事,您怎能受如此委屈。”
我塞了颗剥好的葡萄,翻动手中书籍,语气平淡地说道:“日后不必再理会相府的事,那些流言要传便传。”
绿意诧异,却也不敢多言,我却明显感觉到她松了口气。大概她和红叶都明白陆铭对我的情义已经浅薄,唯有当初陷进去的我没有察觉到罢了,就像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坐了一上午,实在无趣,我便打发绿意安排,下午去名下的铺子转一转。平日里我是极少出门的,因为一出门就会听到陆铭与梁府大小姐有关的消息,且大多都是夸赞他们的,反而是我这位公主,无人在意,仿佛我是一个透明人。
其中最大的缘由莫过于我那不负责任的父皇。我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只因为虽为长,却非皇子。被抛在深宫一个人艰难地长大,期间为了任务还要照顾处境同样艰难的陆铭。陆铭不知道,在宫里可比大宅里难活多了,那是一个充满阴谋与算计的地方。
得知他只能捡下人扔在地上的馒头,为了果腹任人嬉笑时,六岁的我溜出宫,把攒下来的俸银换成碎银子偷偷留给他。可我却因为被皇帝发现,挨了板子,那疼痛至今还刻在我的记忆里。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被罚跪在冰天雪地里差点冻死。那刺骨的寒冷,仿佛要把我整个人都冻僵。当然,少不了后宫嫔妃的运作,她们就像一群恶毒的巫婆,想要把我置于死地。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狠心的父亲,他的冷漠让我心寒。也是第一次觉得这任务真是棘手得很,仿佛是一个永远也完不成的难题。
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我越发低调,就像一只躲在角落里的小老鼠。偶尔做出些让皇帝长脸的事,他一高兴,便允了我时常出宫的请求,这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扇通往自由的大门。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时常往永兴侯府跑,就是去找陆铭。我努力得到皇帝的喜爱,努力成为陆铭的依仗,让侯府不敢苛待他,让同窗不敢欺辱他。却独独忘了考虑自己,就像一个为了别人而活的傀儡。
皇帝的喜爱是有时限的,那道视线不再看向我时,便是阴暗中无数恶鬼对我伸手的时候。那些恶鬼就像黑暗中的幽灵,想要把我吞噬。如此相近的际遇,两个小可怜抱团取暖,他在我心中早就不只是任务对象了,更像是我的亲人,我的依靠。
终于熬到陆铭有了自己的权力,能够自保时,皇帝为我们赐了婚。是陆铭亲自求来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陆铭仿佛天生就该在官场上的,他很得皇帝器重,一时风头无两。于是便换成了我依仗他,就像藤蔓依附在大树上。后来,皇帝痴迷炼丹,疏于朝政,朝廷涣散,就像一盘散沙。我这个身份不曾享受到公主的待遇,现在却因为这个破名头被子民唾骂,仿佛我是一个罪人。
陆铭以铁血手腕将这个快要倾覆的国家拉了回来,他就像一个救世主,拯救了这个国家。皇帝病逝,现在皇位上坐着的,不过是一具傀儡罢了,没有任何实权。
如果他想,他随时能推翻这座王朝,或是成为一国首辅。但他都没要,他说:“做个学士就够忙的了,再往上可就没时间陪你了,我可不愿。”
比起学士,他说他更喜欢驸马这个名头,因为这个称呼让他觉得我们是绑在一起的,就像两根紧紧相连的绳子。他也给足了我公主应有的体面,让我感受到了被爱的温暖。
可后来,梁玉昭出现了,陆铭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就像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打破了我所有的美好。在自我保护机制开启前,我独自黯然神伤许久,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深渊,无法自拔。
他也抛下了自己曾经的话,成了当朝最年轻的首辅,仿佛那些誓言都只是一场梦。现在想来,曾经的美好就像是梦幻编织的泡影,一碰就碎了。是假的。
我对那些投来的好奇打量的目光仿若未觉,神色平静地踏入了一间脂粉铺子。
这条繁华的街道上,分布着五家属于我的铺面。平日里,这些铺面的各项事务皆是由绿意与掌柜们进行对接。
一见到我前来,掌柜的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局促不安,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绿意见状,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她担心掌柜会不小心冲撞了我,于是拿着账册紧紧跟在我身边,轻声说道:“奴婢对这账册上的内容早已了如指掌,还是让奴婢来处理吧。”
她侃侃而谈,所做的账册条理清晰、一目了然,我的眼眸愈发明亮起来,仿佛在眼前看到了一位在商海中乘风破浪、英姿飒爽的女商人。
我心中不禁暗暗赞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红叶一听,顿时不服气起来,嘟着嘴说道:“公主怎么只夸她呀?我虽然没有绿意那么聪明,可也是机灵得很呢。若是有危险来临,我必定是第一个挡在公主身前的。”
绿意笑着点了点她的头,嗔怪道:“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哪来的什么危险,我们殿下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我原本以为,许久未曾过问铺子的事情,掌柜或者伙计们多少会贪些银两。
没想到在绿意的悉心治理下,铺子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得多。
本打算明日才查完所有铺子的我,居然只用了今天半天的时间就完成了。
我轻轻揉了揉酸涩的胳膊,绿意见状,关切地说道:“忙了一下午了,殿下可是累了?不如回府好好休息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出来这一趟,难得有了兴致。”
朱雀大街乃是京城最为繁华热闹的街道,夜晚的灯火如繁星般点亮了整个京城,美不胜收,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红叶看得眼花缭乱,绿意也有些心动不已。
我挥了挥手,说道:“去吧,给你们放会儿假,玩尽兴了再回来。”
绿意却连忙说道:“不行,殿下在外,奴婢应当随身侍奉,不能离开。”
红叶也急忙附和道:“那,奴婢也不去。”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一处小吃摊子说道:“你们去玩吧,本宫正好在那里歇歇脚。本宫的暗卫也在暗中保护着,不会有事的。”
我静静地望着她们的背影,注视着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欢快地走进那热闹非凡的人群中。
我对着摊主说道:“老板,来一盘点心,一壶茶水。再打包一些点心给那边的马车送去吧。”
“好嘞,马上就来!”老板热情地回应道。
老板的妻子给我沏好茶水,笑着说道:“贵人对下人可真是宽厚仁慈,一看就是个福相深厚的。”
我微笑着捏起一块糕点,对她礼貌地笑道:“借您吉言。”
“天呦,贵人可真是好看,尤其是笑起来,更似天仙下凡般了呢。”老板的妻子又夸赞道。
我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我又倒了一杯茶,与糕点一并移入暗中,片刻之后,盘子便空了。
我静静地望着漫天的繁星,陷入了沉思,思索着接下来的任务安排。
“铭哥哥,你写的什么呀,给我看看嘛。”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
“既是许愿,怎能轻易告诉你。”陆铭轻刮了下梁玉昭的鼻头,语气中满是宠溺。
一对精致的莲花河灯缓缓漂向远方,仿佛带着命运的走向一同远去。
我与陆铭的视线对上,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与惊慌,见我的视线落在他与梁玉昭相挽的手上,他立即把手松开。
见我良久都没有反应,他倏地笑了,揽过梁玉昭纤细的腰肢,让她的头靠在胸膛。
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我们走。”
末了,我看到梁玉昭羞红着小脸,对我露出得意挑衅的笑,那笑容仿佛一把利刃,刺痛了我的心,但我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黑暗中的身影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被我拦住去路,我冷冷地说道:“你想现在就暴露身份吗?”
他默不作声,将长剑入鞘。
我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绿意和红叶也丝毫不知情。
只是后来听说,陆首辅又带梁姑娘去东郊策马春游,夜晚才送回府,被许多人瞧见了。
陆铭在处理政事上往往能走一步算三步,心思缜密,然而在对梁玉昭一事上却总是不够谨慎。
短短几日,陆首辅为美人当众抛下长公主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就连宫中都知晓了此事。
“皇姐受了委屈,朕为你撑腰。”十七八岁的少年皇帝将茶盏重重一搁,帝王威严初现。
他比先帝争气得多,可惜权势却掌握在另一个人手里。
我也知道他若是为我出头,自己必定不会好过,但看到他这般维护我,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暖流。
我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推到他面前,说道:“陛下不妨打开看看。”
看清里面物品后,皇帝难掩激动之情,说道:“皇姐。”
在预料之中,我道出来意:“此番,本宫是想向陛下讨一道旨意。”
我很庆幸,当初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没有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陆铭身上。
我也没有因为深爱陆铭,而对他毫无保留,将自己的底牌都亮出来。
回到长公主府,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
笔墨落纸,描绘的是我对接下来日子的规划,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我对未来的期许。
第一步,便是采购。
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就开在朱雀大街,每日来往的夫人小姐的马车能排到街尾,热闹非凡。
本想前几日查账时一并逛了,可惜那时已经很晚,只能作罢。
我一进来,喧闹的铺子霎时一静,无数道讶异的目光如箭一般射过来。
众夫人小姐像是才反应过来,纷纷向我行礼,动作整齐而恭敬。
我略微点头,便带着绿意与红叶给她们挑首饰去了。
掌柜的亲自过来为我介绍:“长公主殿下想要什么样的首饰,翠羽楼定尽最大努力让您满意。”
我倒是没什么要看的,毕竟再过几天就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这些首饰于我而言也不过是身外之物。
便对掌柜道:“给她们两个挑些合适的,要好的,掌柜可不要糊弄本宫。”
掌柜一愣,立刻点头道:“这是自然,自然。”
绿意和红叶均有些受宠若惊,说道:“公主,我们是奴婢,怎能……”
我扫了一眼,她们只得噤声,眼中满是感动与惶恐。
最终还是迫于我的威慑,两个人才乖乖去试首饰。
在布料铺同样如此。
她们现在也才不过十六七岁,正是爱美的年纪,摸着柔顺的布匹爱不释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店铺掌柜笑着上前恭喜道:“两位姑娘好眼光,这是新收上来的苏州云锦,柔顺非常,做成衣服再合适不过,这颜色也正衬你们。”
“这匹布我要了。”声音未落,一个小丫鬟便急着来抢。
红叶机敏,抱着布匹往旁边一躲,那小丫鬟扑了个空,恼怒地看向红叶,略显委屈地叫道:“小姐,布匹被人抢走了。”
她家小姐,正是女主梁玉昭。
“什么你的布,你这人讲不讲理,明明就是我们先看上的。”
红叶性子急,被她这话激怒,理论的声音也大了几分,毫不畏惧地与对方对峙。
现在,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陆铭与梁玉昭之间的关系,现在她自己凑到我面前,人们总归是抱着看好戏的心理,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抱歉,殿下,是臣女的丫鬟不懂事,臣女回去就教训她。”梁玉昭屈膝行礼,泫然欲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想来叫陆铭瞧见,定是会心疼的,我不禁在心中冷笑。
视线偶然扫过她头上的一支发簪。
“那是陆铭做的吧。”我淡淡地说道。
梁玉昭一愣,她早就察觉到我的视线,只是没想到我会当众说出来。
眼睛微微一转,便知大家都听到了,摸着头上的玉簪,脸上浮现羞红,故作娇羞地说道:“回殿下,是陆首辅亲手所赠,臣女不知这发簪竟如此珍贵,是大人亲手所制。”
我点了点头,说道:“确是他的手艺。”
我有一支模样相仿的木簪,比起梁玉昭头上这支,粗糙得很,那是成亲之前陆铭亲手所做,是我们定情之物,承载着我们曾经美好的回忆。
握着毛笔的手,使用起刀刃来却很笨拙,我当时看着他笨拙却又认真的模样,心中满是甜蜜,还给他涂了一遍又一遍的药。
我不许他再做,他却深情地说:“这双手,为你才有所价值。”
“是我亏待了阿辞,日后我一定寻到最好的玉石,再为你打造一支。”他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我爱惜地抚摸木簪,摇头说道:“不,这支也很好,我很喜欢。”
“阿辞。”陆铭声音喑哑,轻轻吻上我的脖颈,那一刻,我仿佛沉浸在了幸福的海洋中。
当初的约定终究随风而逝,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现在他技艺精进许多,也为别人雕刻了白玉簪子,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苦涩。
“簪子还是对影成双的好,本宫这里也有一支,今日就赠与梁姑娘。”我强忍着心中的痛苦,平静地说道。
“殿下!”红叶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就连绿意也红了眼睛,铺子更是安静到落针可闻,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就连梁玉昭也面带诧异,似乎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绿意,你去取。”我坚定地说道。
“是。”绿意应道,转身去取木簪。
华贵的锦盒中,静静躺着一支朴素的木簪,有的地方还带着明显的划痕,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我把它交给了梁玉昭,说道:“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回府的路上,绿意在马车外边走边抹眼泪,她的心中一定为我感到不值。
睡意渐浓时,还能听到红叶的哭腔:“看来公主真是被驸马伤透了心,我可怜的公主……”
等明天醒来,就只剩二十四天了,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仿佛在催促着我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今日,是我离京的日子。
马车低调简朴,里面堆满了装着金银的箱子,这些都是我未来的保障。
车到城门口时,为了节省时间,绿意拿着公主令牌上前交涉。
刚上马车,前面一阵骚动。
我掀开车帘,就见陆铭的马车正好从城外回来。
一阵风吹过,水粉的衣角显露,梁玉昭也在。
二人姿态亲昵,梁玉昭依偎在他怀里,和他说了什么,甜甜地笑着,那笑容在我看来却无比刺眼。
红叶撂下帘子,愤愤道:“殿下看他们做什么,一对狗男女!”
我笑而不语,心中早已波澜不惊。
“铭哥哥在看什么?”梁玉昭顺着陆铭视线看过去,只是过去了一辆马车。
“无事。”陆铭道,他应当是看错了,竟觉得刚才马车上的人像阿辞。
但怎么会呢,阿辞很少出城,恐怕此刻还在长公主府没消气呢。
陆铭近来只觉烦闷到了极点,往昔阿辞若是与他置气,总会气冲冲地跑到公主府去。不过,用不了两日,她便会自己乖乖回来。
他在心底暗自思忖,也是啊,阿辞身边除了他,再无旁人可以依靠。那什么所谓的系统,早就离她而去,她又能去哪儿呢?想到这儿,他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笃定。
倏忽间,他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那晚的画面,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眸毫无波澜,那是相识以来,我看他最平淡无奇的一次,也是最为冷淡疏离的一次。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种莫名的心慌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梁姑娘来了。”下人像往常一样,恭恭敬敬地禀报。
陆铭赶忙敛了敛心神,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梁玉昭的瞬间,那刚浮起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梁玉昭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她发现陆铭的视线死死地落在自己头上——那支木簪上。她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款步走过来,亲昵地挽起陆铭的胳膊,娇声问道:“铭哥哥,怎么了?”
“这簪子哪来的?”陆铭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她头上的木簪,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是殿下亲手送与我的,铭哥哥,你怎么了,是不高兴了吗?”梁玉昭强装镇定,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涌起一股强烈的失控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渐渐脱离她的掌控。
“阿辞……不,不会的,她怎么可能把这个送给你,把它拔下来还给我,还给我!”陆铭的眼眸瞬间变得猩红,整个人犹如疯魔了一般,大声嘶吼着。
梁玉昭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再说一句话,手颤抖着缓缓把木簪拿下来。陆铭一把夺过木簪,动作太过猛烈,梁玉昭因没站稳,整个人跌落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
“阿辞,阿辞……”陆铭嘴里喃喃自语着,仿佛魔怔了一般,跌跌撞撞地朝着长公主府跑去,全然不顾自己首辅的尊贵形象。
长公主府大门紧闭,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陆铭心底竟滋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开门,快开门!”他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
守门的小厮战战兢兢地打开门,陆铭一把抓住小厮的衣领,急切地问道:“她人呢,人呢!”那歇斯底里的呐喊,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空气。
小厮被吓得瑟瑟发抖,只答了句“殿下几日前就离京了”,便匆匆进府了。
过了一会儿,小厮又出来,捧着一个长方锦盒,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殿下离京前留下的,说如果大人来就交给大人。”
得知我还留了东西,陆铭的眸子瞬间一亮,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丝曙光,当场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封盖着皇帝印章的和离书,那鲜红的印章,仿佛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他们的过往彻底斩断。
彼时,我已经离开京城数日,日夜兼程,马车换船,一路马不停蹄,即将抵达风景如画的江南地界。
“殿下怎么突然想出来散心了?”绿意一边细心地给我系上披风,一边满脸好奇地问道。在她心里,只以为我是出来欣赏这江南美景的。
我静静地望着江面,那因行船划出的浅浅波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银光。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江南啊,是个好地方。”在我心里,这里作为我在这个世界的终点站,再合适不过了。
我在易阳县精心挑选了一座宅子,这宅子规模不小,光是库房就有三个。
绿意和红叶看着一台台箱匣被陆续送进库房,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殿下,您这是把公主府的财物全都带过来了?什么时候……奴婢身为贴身婢女竟然都没有察觉,是奴婢失职。”绿意说着,当即“扑通”一声跪下,眼神里满是愧疚。红叶左右看了看,也连忙跟着跪下来。
我看着她们这副模样,实在有些无奈,赶忙说道:“只是些箱子的清点,你们那几日忙前忙后,甚是辛苦,怎么能再派活计给你们。”
“好了,既如此,这钥匙便由绿意替本宫保管着。”我说着,刚把库房的三串钥匙交给绿意,外面的侍卫就匆匆进来通报:“公主殿下,沈公子前来拜访。”
我挑了挑眉,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伙消息倒是灵通。
沈徵,江南沈家的二公子,也算是我的旧相识。初见时,他还是一位流连花丛、肆意潇洒的浪子,如今却已经改邪归正,成了沈家名副其实的继承人,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沈徵向我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说道:“殿下早前写的信我已收到,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我瞥了他一眼,反问道:“怎么,这个交易你不想要?”
“不不不,当然不是。”沈徵连忙矢口否认,笑得十分谄媚,“我这不是怕您反悔嘛,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我点点头,说道:“以信物为准。”
忽而想到护卫的称呼,我看向沈徵,好奇地问道:“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为何还没有成亲?沈老爷就不着急?”
沈徵闻言,随意地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殿下可别拿我开玩笑,我现在早已迷途知返,一心行商,婚娶什么的,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我点点头,不再言语,心里却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没过多久,沈徵就起身告辞。绿意和红叶听得一头雾水,但她们看向我的眼神隐隐带着一丝不安,仿佛在担心着什么。
来不及停歇,在沈徵的帮助下,我和江南商会的许多商人见了面,绿意一直紧紧跟随在侧。大多数时间都在路上消逝流去,满打满算只剩下七天时间。我第一次如此渴望时间能走得慢些,让我能好好感受这江南的一切。
我问绿意感觉如何,她双眸明亮,像是闪烁着星星,兴奋地说道:“原来女子也能像殿下这般和一群男人侃侃而谈,不落下风。”
我问她:“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能像我一样,你可愿意?”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说道:“若是奴婢也能如此,便此生无憾了。”
我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绿意性子一向沉稳,很少有如此活泼的时候。倒是红叶,我不想因为此事让她觉得有所偏颇,便问起她的意见。
“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本就不如绿意聪慧,也没有她那样的志向。我只是喜欢吃,力气又大些,能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已经知足了。”说这些话时,她少有的认真,眼神里满是真诚。
夜晚,我静静地望着漫天繁星,那璀璨的星空仿佛有着无尽的魅力,突然想饮酒了。
正想着,浓郁的酒香飘至我跟前。危桓提着两小坛酒,笑着打开递给我。
“我可能要走了。”沉默的他突然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那些大臣不安定,他想让我回去。”
我点点头,笑道:“恭喜,你的人质之旅终于结束了。”
危桓紧抿着唇,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若想走,你拦不住。”言外之意,更不要说当人质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拦。”我平静地说道。
“你这家伙,是不是把心全给姓陆的了,他要来了,我更不想走。”危桓盘腿坐在我身旁,丝毫不顾及身份,那随性的模样仿佛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也是,初次见面时他就没把我当公主。两年前,我又一次因为梁玉昭和陆铭争吵。那次,我索性搬去了皇家园林小住。
在那里,我捡到了危桓。起先,他被当成了刺客,毕竟正常人都知道皇家之地不得入内。他身上处处是血,在见到我时想必已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此人身份成谜,我出于好奇和责任,将他留在园林养伤。
一开始,他很不配合,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可我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最后把他治得服服帖帖,也得知了他的身世。原来他是流落此处的异随后的几日里,我依旧如往常那般外出洽谈生意,只是与陆铭碰面的频率愈发高了起来。
他身旁始终如影随形地跟着女主角梁玉昭,每次与他们相遇的地点,要么是装修华丽的首饰铺,琳琅满目的饰品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要么是热闹非凡的成衣铺,五彩斑斓的布料堆叠在一起,仿佛是绚丽的画卷。
我心中不禁暗自思忖,看来陆铭对女主角的爱意已然深入骨髓,无论女主角做什么,他都乐此不疲,没有丝毫厌烦。
而我的身边,不是跟着沉稳可靠的危桓,便是风度翩翩的沈徵。陆铭瞧见这般情景,心情简直糟糕透顶,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有趣的是,只要我身边跟着的是绿意和红叶这两个活泼的丫头,他便如同往常一样,神色平静,举止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既然如此,我几乎天天带着沈徵出门。沈徵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对我说道:“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那可是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啊,您瞧瞧他看我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恨不得把我活生生剐了似的。”
我淡定自若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说道:“本宫身为大雍尊贵的长公主,你有什么好怕的。”
沈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扫了他一眼,心想也该让他轻松两天了,于是剩下的两天便放过了他。
经过这么多天不辞辛劳的攀谈奔走,生意的基础总算初步搭建了起来,就像一座大厦有了稳固的根基。
成亲的前一天,陆铭再次找上了我。这一次,他竟然翻墙而入,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风度。他没有了成亲时的那种盛气凌人、意气风发的模样,反而一脸疲惫,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小心翼翼地拉起我的手,轻轻地将我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说道:“阿辞,你知道吗,我并不是拖了这么久才来找你的。我、我只是生病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副憔悴不堪的样子。”
他缓缓抬起头,眼眶微微湿润,接着说道:“阿辞,我明白你当日说的是气话,只要你摇摇头,我便不成亲了,我们重新开始,重修旧好,好吗?”
我垂下眼眸,心中五味杂陈,缓缓撇开他的手,说道:“陆铭,时至今日,你还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我心中暗想,他凭什么觉得我日日看着他和梁玉昭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还会傻傻地留在原地等他回头呢?他又凭什么觉得我没了系统,便只能依仗他,哪怕他有半点不悦,就能随时将我扫地出门呢?
想到这里,我直直地盯着他,说道:“你觉得我没了系统,便只能依仗你,哪怕你有半点不悦,随时可以将我扫地出门,对吗?”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得厉害,拼命地摇头,说道:“不,我没有。阿辞,我没有。”
我目光坚定,毫不退缩地盯着他,说道:“你有。陆铭,你我相识于微末之时,从一无所有、身无分文走到今天这般地步,曾经的誓言早已被你尽数踩在脚下,你我夫妻缘分已尽!”
陆铭并不会武功,这时,突然出现的危桓毫不留情地将他赶了出去。
我转头看向危桓,问道:“今晚启程?”
危桓兴致不太高,只是沉闷地从喉间挤出一个“嗯”字。
我轻轻说道:“那,一路顺风。”
危桓直直地盯着我看了半晌,而我则只顾着欣赏池中那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儿。
这时,肩膀一沉,他为我披上了一件温暖的披风,然后细细地系好绳带,又轻轻地捋着绳尾,动作温柔而细腻。
突然,鸟儿似的哨声响起,危桓迅速撤了手,利落地转身,扬起手,大声说道:“再会!”
六月初二这天,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将整个世界笼罩得昏暗无光,看起来实在不是个嫁娶的好日子。
绿意走到我身边,说道:“待会鞭炮响起来,奴婢怕会吵到殿下。”说着,她便要关上窗户,我赶忙伸手阻止了她。
我笑着说道:“我还想吹吹风呢,你去库房取披风来,就取那件红色的。”
绿意不疑有他,转身便去取披风了。
我又转头对红叶说道:“我突然想吃上次在小摊买的茶点了。”红叶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就去买了。
我走到桌前,提笔蘸了蘸墨汁,在纸上缓缓写下我对她们最后的嘱托,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我对她们的不舍与牵挂。
三
二
一
这时,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我们该离开了。”
成亲现场,陆铭眼神焦急地望着特意为萧易辞留出来的位置,可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潮水般直涌心头,让他坐立不安。
一瞬间,他心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在狠狠地割着他的心,紧接着,人直接晕了过去。
在昏迷中,他见到了萧易辞。
虽然那不是他熟悉的脸,但他立刻就确定那就是她,那种感觉就像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道光,指引着他。
陆铭急忙拦住我,红着眼,声音带着哭腔问我:“阿辞,你要去哪?”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走去。
“阿辞,对不起,我错了,阿辞。”他声嘶力竭地哀求着,声音中充满了悔恨与痛苦。
任由陆铭嘶哑着嗓子苦苦哀求,我的身影还是缓缓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月底了,赶业绩。”
“萧易辞,你回来——”陆铭声嘶力竭地喊道。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陆铭,你知道萧易辞为何会变成这样吗?”
“我来告诉你……”
陆铭醒来后,泪流满面,不顾众人的阻拦,发疯似的闯进院子,却只见到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他到底都对她做了什么啊,那可是曾经化解他生命中黑暗的光啊!
是他,亲手斩断了他与她之间那珍贵的情缘;是他,逼走了深爱的阿辞!
陆铭缓缓跪在萧易辞面前,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
随后,他疯魔般地给自己掌嘴,一下又一下,很快一张脸就肿得老高,像个熟透的馒头。
“阿辞,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木簪没了,我再给你雕一千个、一万个,我从没有喜欢过除你外的任何人,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回来,要我怎么样都行。”陆铭哽咽着,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那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红叶看着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心中满是厌恶,立刻命人将他赶了出去。
“不,我要陪着阿辞,我要陪在他身边……”陆铭声嘶力竭地喊道,可还是被无情地拖了出去。
长公主薨逝,按照规矩需扶灵回京,由礼部负责发丧事宜。
这些日子,陆铭极度消沉,整日醉生梦死,仿佛生活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丝毫不管朝堂之事。这无疑给了新皇夺权的绝佳机会。
再加上新得的虎符,首辅一派不得不蛰伏起来,像冬眠的动物一样,暂时隐藏自己的锋芒。
新皇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整治起来大刀阔斧,毫不留情。
陆铭得知后,只是笑了笑,说道:“这大概也是她的手笔吧,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抵抗,陆铭主动递交了权柄,只求去皇陵为萧易辞守陵,希望能用余生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新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晚了一步,皇姐已经被羽国的人接走了。”
“是皇姐的意思。”
陆铭最后被软禁起来,终生不得自由,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失去了飞翔的权利。
“所以,这都是你的手笔?”我挑了挑眉,心中有些疑惑。
系统的声音发虚,说道:“宿主因为他伤心这么久,我只是略施小惩而已,不过这足以让他一辈子在后悔中度过了。”
“那危桓呢?我什么时候让他把我的尸体带走了?”
“额,这个……”系统久不作答,过了一会儿,说道:“宿主啊,我们该开始任务了。”
番外——危桓视角
大雍的眼线传来消息,告诉我她薨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这里的所有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哪怕是尸体,我也想把她带回来。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而现在,她要离开了,就像一只即将飞向远方的鸟儿。
有道声音告诉我,她是同意的,我不知道自己有多欣喜,那种感觉就像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光明。
那道声音还说,如果我想找到她的话,就按它的方法做。
醒后,我亲自带人前往大雍,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忐忑。
大雍皇帝得知我的来意,丝毫不惊讶,我再次确信,那道声音没有骗我,我终会找到她。
番外——绿意
殿下似乎早就预知到自己会离开,她就像一位睿智的先知,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安排。
她给我们买了许多漂亮的布料和精致的首饰,那些布料摸起来柔软光滑,首饰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她还给我学习打理铺面的机会,让我能够接触到全新的领域。
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不能让殿下失望。
来到江南后,殿下让我跟着沈少爷学习经商,我虽兴奋不已,可也隐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就像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暗流。
直到那一日,我取披风回来,看到殿下安静地靠着木椅,眼眸低垂,仿佛只是睡着了,可周围却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寂静。
我轻轻唤道:“殿下,当心着凉。”可殿下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桌上的一封信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殿下写给我和红叶的。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信,里面俱是对我和红叶的嘱托,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殿下的深情与牵挂。
我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红叶姗姗来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悲痛与绝望。
我恨恨地盯着那个负心汉,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恨,如果不是他,殿下也不会失望到选择离开吧。
后来沈少爷交给我一大笔银票,说那是殿下留给我和红叶的。原来她知道我对经商感兴趣,特意给我留了启动资金。
至于红叶,她不指望红叶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跟着我能吃肉喝汤就行。
我抱着那盒银票,无声啜泣,心中默默念叨着:殿下,她还惦记着我们。
如今十年过去,我靠着这笔银子,将铺子开遍大雍,成了大雍第一商。
我将商号取名为“辞”,以此纪念殿下。
国皇子,走的却不是官方渠道,我身为一国长公主,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于是,他就成了我的人质。
“为何不想走,你父皇和郦国的百姓在等着你呢。”我疑惑地问道。
“萧易辞,你究竟是真不懂还是装傻,你忘了将我看光的事了?”危桓凉凉地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
我惊得险些呛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是我少有的失态时刻。这段时间,我和危桓最多算是朋友的关系,直到三日前。
危桓最近很忙,总是时不时消失。独自在院中散步时,听到柴房中有响动,我心中好奇,便用烛火点燃,轻声唤道:“谁?”却没人应。
这么晚了,谁还在这里?带着疑惑,我手中捏着方帕,悄然推开柴房。对上的,是一双震惊的眼睛。
“啊——”水声渐渐,危桓连忙护住自己,浑身像被煮熟的虾,通红一片。
我窘迫地向他道歉:“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在柴房洗澡。”
危桓冷哼一声,似是气没消,还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思索片刻,打开库房送了不少名贵药材给他。“这些权当是我的赔礼,可好?”危桓前些年的伤还没好全,这些他可眼馋很久了。
可他好像更生气了:“萧易辞,你可真行!”
“殿下,危公子对您很不一样呢。”绿意笑道,她心思细,观察细致入微。
闻言,我抿了一口茶,眼神黯淡,再有什么心思也无用,我很快就会离开了。
危桓很快便把自己哄好了,来见我的时候还端着碗热乎乎的馄饨。
“刚做好的,快吃,一会凉了。”他笑着说道。
他知道我最近喜爱吃馄饨?见我看着他,他神色略有些不自然:“怎么,男子就不能下厨了?”
原来这还是他亲手做的。我全部吃光,笑道:“谢谢,很美味。”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的脖子红了起来。不止如此,他还做了架秋千,藤蔓缠绕,鲜花点缀,一看就费了不少功夫。
“愣着干什么,上去试试。”危桓催促道。
我早就过了喜爱这些事物的年纪,只是不好拂了他的心意。秋千摇摇荡荡,危桓不知何时走到我身后,为我推秋千。
陆铭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男女对应成双的模样刺痛了他的双眼。
“阿辞。”他轻声唤道。
循声望去,危桓脸冷了下来,而我的神情与他如出一辙。
“对不起殿下,奴婢拦不住驸、陆大人。”绿意请罪道。
我挥挥手,让她退下。
“他是谁。”陆铭冷冷地问道。
“你不辞而别,就是来找他了?”虽是在说危桓,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我。
“什么不辞而别,陆大人,你我已经和离,我的行迹与你无关吧。”我冷笑一声。
时至今日,那些对陆铭的情感早已抹除殆尽,我心中不会有一丝疼痛。
“另外,陆大人不在京城好好陪你的新欢,闯入本宫私宅做什么?”
“自然是还簪子,有本相在,昭昭还不需要这种首饰。”他将木簪塞到我手里,咬牙切齿,“随便长公主处置。”
我点头,当着他的面把木簪扔给危桓:“丢到柴房烧了吧。”
危桓没动。
“放心,他动不了我。”
危桓这才不情不愿迈着大长腿离开。
“萧、易、辞,你当真是好得很,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来的么,昭昭喜欢这里,我与她打算在这里成亲。”陆铭像是隐忍很久,说话间紧紧盯着我,企图在我脸上找出什么。
让他失望了,我露出得体的微笑:“是么,那真是恭喜了。陆大人来原来是亲自送喜帖的,放心,本宫一定出席。”
陆铭红了眼圈,紧紧攥着拳头离开,危桓嗤笑一声。
“危桓,你今日好像很高兴。”我说。
他瞥了我一眼,语气傲娇:“没什么。”
来源:灰原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