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太原市区西南,晋阳古城考古遗址公园的二期发掘现场,一项沉睡千余年的惊人发现正缓缓揭开历史的面纱。一条宽达15米的唐代街巷重见天日,灰砖铺就的排水沟、清晰可辨的车辙印记,尤其是那1.38米的车辙间距,竟与唐长安大明宫含元殿御道等高等级道路规制如出一辙。这一发现,
太原市区西南,晋阳古城考古遗址公园的二期发掘现场,一项沉睡千余年的惊人发现正缓缓揭开历史的面纱。一条宽达15米的唐代街巷重见天日,灰砖铺就的排水沟、清晰可辨的车辙印记,尤其是那1.38米的车辙间距,竟与唐长安大明宫含元殿御道等高等级道路规制如出一辙。这一发现,不仅将公众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这座“挖出来”的千年古城,并且以其罕见的完整叠压关系与格局保存,实证了晋阳作为北方都城遗址的非凡价值。
晋阳古城的故事,始于春秋末年。公元前497年,晋国赵简子命家臣董安于筑城,夯土城墙中夹筑柱木、内置青铜兵器,开创了先秦北方城池夹柱夯筑技术的先河。战国时,它成为赵国初都;秦代置太原郡,首次纳入中央行政体系。汉代,年幼的代王刘恒在此“劝课农桑、简除徭赋”,为日后的文景之治奠定了经济基础,晋阳亦升级为北方重要的粮草与兵员基地。魏晋南北朝三百年的割据岁月中,晋阳凭借“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的战略地位,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后燕慕容垂十万大军久攻不克,北魏高欢更在此设立“霸府”,遥控洛阳朝政,形成东魏—北齐“双都”体制。2012年发现的东魏大型夯土台基,东西长88米,出土的莲花纹鸱尾、瓦当,印证了史籍中“霸府规制拟于宫城”的记载。隋唐一统,晋阳地位达到顶峰,唐玄宗天宝元年下诏置北都,与长安、洛阳并称三都。此次揭露的唐代遗迹正是彼时繁华的缩影:金属冶铸作坊出土70余件坩埚,内壁残留铜锡铅合金,结合开元通宝陶范,展现了其铜铁冶炼与加工的兴盛;面阔九间的二号建筑基址,柱础直径达1.3米,被推断为具有皇家寺院特征的净土堂;砖砌暗渠的发现,则与《唐六典》所载宫城内外暗渠凡九千八百丈的记载吻合,实证了其成熟的地下排水系统。五代乱世,晋阳再度成为王朝兴废的晴雨表,后唐、后晋、后汉、北汉皆以此为根基。然则,它的辉煌在北宋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戛然而止。宋太宗赵光义亲征,历经四个月血战,以决汾河、火攻、筑长围三策破城。入城后,他下令纵火焚城,又引汾水灌废墟,一座1500年的古城顷刻化作泽国。正因这毁灭性的终结,晋阳古城成为中国唯一可完整复原唐—五代都城布局的遗址,被誉为“中国的庞贝”。考古工作自20世纪60年代起步,至2010年基本廓清西城轮廓,城内“大丁字”主干街道、宫城、仓城、手工业区等布局井然。近十年的发掘更是硕果累累,北方五朝仓储遗址揭示了惊人的储粮能力,五代宫殿夯土台基上的琉璃脊饰与官字款砖瓦,证实了其皇家营造标准。如今,随着考古遗址公园一期及考古博物馆的开放,数字沙盘复原了盛唐北都三重城垣的宏阔格局,晋阳宫铭文瓦当、鎏金铜铺首等珍贵文物首次系统亮相,让这座古城拥有了全新的文化客厅。
从春秋赵简子肇基,到宋太宗烈火封尘,再到考古铲下的第一声轻叩,晋阳古城的两千年历史,并非抽象的文字,而是被夯土、砖瓦、车辙、渠沟层层写实的历史坐标。它见证了农耕与游牧的握手,王朝与草原的拉锯,盛世与战火的交替。这座古城的命运告诉后世,太原不光是一座现代能源基地,更是一部用黄土与青铜铸就的中国北方都城进化史。随着遗址公园的逐步开放,这部摊开在地层上的“日记”,将继续向世人讲述那段波澜壮阔的过往。
来源:阿伟谈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