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代替我爹回京述职的那日,宫中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回荡:“圣上有旨,特赐温家女与丞相嫡子秦明渊完婚!”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代替我爹回京述职的那日,宫中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回荡:“圣上有旨,特赐温家女与丞相嫡子秦明渊完婚!”
我跪在青石砖上,手指死死攥住裙角,听见我爹在旁颤声问:“陛下……可是弄错了?”
“温大人抗旨不成?”太监眯眼冷笑,“还是觉着您家女儿配不上秦公子?”
我抬头望向龙椅,皇帝正把玩着玉扳指,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忽地顿住。
“温爱卿,”他慢悠悠开口,“你女儿这双眼睛,倒像极了一位故人。”
我爹浑身一颤,我低头掩去眼中异色——那双与娘亲如出一辙的杏眼,此刻正映着金銮殿的雕龙柱。
新婚夜,红烛高烧。
我盯着盖头下那张脸,呼吸骤然停滞。
“秦公子……”我攥紧喜秤,声音发颤,“你眉心这颗朱砂痣……”
“姑娘也觉着眼熟?”他忽然掀了盖头,烛光跃动间,我瞧见他眼尾那抹上挑的弧度,竟与我娘亲年轻时的画像有七分相似。
“像谁?”他倾身逼近,广袖拂过案上合卺酒。
“像……”我脱口而出,“像我娘!”
他愣住,旋即大笑:“巧了!我娘今日见着你,也说像她年轻时的模样!”
次日敬茶,丞相夫人盯着我的脸,手中茶盏“当啷”坠地。
“这……这……”她踉跄后退,被丞相扶住。
“夫人?”丞相顺着她的视线望来,脸色骤变。
“老爷!”丞相夫人突然尖叫,“您看她的眼睛!和您书房那幅画……”
“画?”丞相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盯住我。
那幅画我认得——是爹书房里挂了二十年的《杏花微雨图》,画中女子眉眼含笑,与我有九分相似。
“温显唐!”丞相突然暴喝,“你女儿几岁生辰?”
我爹从门外冲进来,闻言脚下一绊:“正、正月初八!”
“我儿呢?”丞相揪住我爹衣领。
“也是正月初八!”我爹吼回去,“但你儿子比我女儿大半岁!”
“半岁?”丞相突然松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当年……当年你夫人和我夫人同日生产,在同一个庵堂……”
“对!”我爹眼睛发亮,“庵堂老尼说,两个娃娃哭声太像,分不清谁是谁!”
“所以……”丞相猛然转身,目光如刀般劈向我,“我们抱错娃了?!”
满堂寂静。
我望着丞相夫人泪流满面的脸,又看看我爹呆若木鸡的神情,忽然想起娘亲临终前的话:“囡囡,若有一日你发现……发现你爹不是你亲爹……”
“大爷的!”丞相突然一拍桌子,“跟温显唐那厮抱错娃了!”
1
回京前夕,我爹死死攥着我的衣角,声泪俱下地哀嚎道:
“杀千刀的柳绍安!若不是他多嘴,陛下哪能突然抽风下旨,让我回京述职啊!”
“若不是我一时头脑发热,找了个不靠谱的理由推脱,陛下又怎会气得让你替我去!”
言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硬塞到我手中,反复叮嘱:
“眠眠,这刀你拿着。回京后,离姓柳的都远些,柳家出来的没一个好东西。述完职,就赶紧想办法回来!”
我无奈地晃了晃左边手中的大刀,笑道:
“爹,您就放心吧,不就让他们出出气嘛,这招我熟。让他们跟我打一架便是,这短刀啊,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谁说给你的!”我爹瞪我一眼,“这是让你献给陛下的,这是平息北疆匪乱时的战利品,得让陛下看看,我可不是在外享福呢!”
“记住了,早去早回,莫要耽搁。”
我只好接过短刀,再次点头:
“行,到时我让他们几分,等气出了,我非要走,难不成他们还好意思扣我?”
可谁曾想,我竟一语成谶。
入京第二日,陛下便跳过我爹,直接下旨给我和丞相嫡子赐了婚。
我得知此事,心中暗惊,忙向我爹问道:
“爹,这丞相嫡子柳淮真,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爹叹道:
“这柳淮真自幼天资聪颖,十二岁便中举,十六岁入仕,乃是整个南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传闻他貌若潘安、温润如玉,是整个南启少女们最想嫁的男子,便是身在漠北的你,都有所耳闻吧?”
我闻言,心中暗自琢磨:
“将他赐给我当夫君,不是这柳淮真有什么隐疾,便是陛下有什么把柄被我那不靠谱的爹拿捏住了。”
“又或者是,陛下就乐意看个热闹?”
毕竟,丞相柳绍安跟我爹威远将军温显唐,可是整个南启都知道的死对头。
给他俩的子女赐婚,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关键,我那未来的便宜公爹还答应了!
来传旨的公公顺便带来了陛下发往漠北的口谕:
“既然温将军替朕镇守边关、日理万机,那么送女儿出嫁这件事,朕就替他代劳了。”
“朕定会像对待亲女儿一般,为她准备好一切。”
就这样,圣旨下的第三天,我便稀里糊涂地嫁进了丞相府。
出嫁前夜,我拉着贴身丫鬟小桃的手,嘀咕道:
“小桃,你说这柳淮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小桃笑道:
“小姐,您就别多想了,反正明日就要见真章了。”
我叹了口气,道:
“我绝对不会承认,我自个儿也对那柳淮真好奇极了。”
2
新婚之夜,红烛摇曳,映得满室生辉。
盖头之下,我满心忐忑,忽而一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伸了过来。
紧接着,喜秤轻挑,那盖头便慢慢被挑开了。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向面前这个身着红色喜服的男人,瞬间瞪大了双眼,惊愕不已。
“你......”我脱口而出。
“你......”他也同时出声。
我们二人皆惊讶地看向对方,一时之间,气氛微妙。
面前的男人身材颀长挺拔,眉眼如画般精致,一袭红衣更衬得他肤色白皙如玉,隐隐散发着暖光。
哪怕此刻他眉头微蹙,脸上满是不解之色,却也好看得紧。
“不是,这男人脸上是什么表情,我长得有这么丑吗?”我心中暗自嘀咕,瞬间回了神。
不对,我定睛细看,这柳淮真的脸怎么越看越熟悉。
除了脸部棱角更为凌厉些,眼睛要大一些,其他地方简直就是我阿娘的翻版啊!
“难不成他是我阿娘的私生子?”我心中一惊,转念又想,“可若说有私生子,阿爹的可能性还更大些,毕竟阿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了,怎么看都不该是跟阿娘长得像啊。”
“也从未听说丞相夫人跟我阿娘家里有什么关系啊。”我心中满是疑惑。
“难道是外祖除了我阿娘外还有其他的女儿?”我暗自琢磨着。
“夫君今年几何?”我按捺不住,率先开口问道。
“夫人今年几何?”他竟也同时问道。
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再次响起,我们二人皆是一愣。
他回过神来,冲我拱手作揖,恭敬道:“回夫人,淮真今年刚及弱冠。”
“弱冠,双十,与我一般大,那更不可能了呀。”我心中暗道。
“难不成,我阿娘当年生我时是双生?”我冲他扯了扯嘴角,尴尬一笑。
“好巧,我与你一般大,今年亦满二十了。”我说道。
话音刚落,我们便沉默着看向对方,一时之间竟相对无言,气氛略显尴尬。
半晌后,柳淮真率先打破了沉默。
“大婚流程繁琐,辛苦夫人了。”他温声道。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他接着说道,说罢,便逃也似的快步走向床边矮榻。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万一他真是我失散多年的手足,那真是罪孽了。”
一夜无眠,那柳淮真亦在矮榻上翻来覆去一整晚,怕是比我还没休息好。
翌日一大早,我俩双双顶着乌青的双眼去到正厅给公婆敬茶。
刚踏入前厅大门,坐在高座上的美貌妇人便惊呼出声:“天爷啊......”
我抬头看去,瞬间呆愣在原地,心中暗道:“不是,这美人怎么长得与我那般相像?”
妇人一旁的男子轻咳出声,提醒道:“咳咳,夫人。”
柳淮真叹了口气,领着我上前行礼道:“见过父亲母亲。”
丞相起身走向我,打量了片刻后,温声开口道:“你叫温眠对吗?”
“今年二十?”他接着问道。
我点点头,一时之间不知该叫公公还是叫爹,心中有些局促。
似乎得到了什么肯定的答案,丞相又绕着柳淮真打量了两圈,没好气的说道:“我就说这么多年我怎么也看不惯你这双眼睛呢。”
“大爷的,跟温显唐那厮抱错娃了!”他愤愤道。
“抱错娃了???”我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新词?
“温显唐是我爹,我与柳淮真同岁,他长得像我阿娘,我长得像他阿娘。”我心中暗自梳理着关系。
“所以丞相说的和我爹抱错娃的意思就是,我爹娘是柳淮真的爹娘,柳淮真的爹娘其实才是我爹娘?”我心中恍然大悟,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我抬手拍了拍我的耳朵,再三确认道:“大人,你刚刚说什么?”
丞相背过手,不满的冲我说道:“叫什么大人,叫爹。”
“叫你大ye的爹!”他没好气的说道。
3
话音甫落,门外骤然闯入一持长枪、风尘满面的男子。
“柳绍安,你这杀千刀的混账玩意儿!老子早知你心怀鬼胎!”
那熟悉嗓音入耳,我眸光骤亮,旋即转身朝他奔去。
“阿爹!”
阿爹将我拽至身后,没好气地轻点我额头。
“哟,还认得我是你爹啊?让你回京述职,你倒好,回来就把自己嫁了,还嫁到那心眼子比筛子还多的柳家!”
“提醒你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往心里去啊!”
丞相冷哼一声,神色不悦。
“哼,温显唐,多年未见,你这不知礼数的毛病,竟是半分未改!”
阿爹冷笑回怼。
“你懂礼数?你懂礼数会不经本将军同意,就定下我女儿的婚事?”
“老子今儿就告诉你,这门婚事,不作数!”
丞相垂首理了理衣袖,而后抬手虚空一拜。
“此门婚事,乃圣上亲赐。温显唐,你若不同意,便是抗旨!”
“更何况,这女儿是谁家的,还不一定呢。”
言罢,他抬手指向一旁的柳淮真。
“瞧瞧,我这儿子的眼睛,既不像我,也不像他阿娘,不知像哪个讨人厌的混账玩意儿。”
柳淮真上前一步,朝阿爹拱手一拜。
“小婿淮真,见过岳父大人。”
“什么岳父?老子同意了吗?你就乱叫!”
阿爹的话,在见到柳淮真那张脸后,戛然而止。
“你……你……”
他似瞬间泄了气,转头看向我。
我苦笑着点头,那张脸,除眼睛像我阿爹外,其余皆似阿娘。
探查数日后,丞相与我阿爹终是弄清了真相。
原来二十年前,阿娘与丞相夫人同年有孕,又恰在同一时间,前往同一间寺庙烧香拜佛。
谁料一伙流匪逃窜至此,二人受惊,同时早产。
寺庙顿时乱作一团,在两家护卫与寺庙主持的齐心协力下,阿娘与丞相夫人被安置进临时产房。
待阿爹与丞相赶至,剿清匪乱之时,孩子已然出生。
而那接生的稳婆,本是寺庙临时寻来的,慌乱之下,竟将两家的孩子放错了位置。
得知真相后,阿爹与丞相难得安静地坐在一起。
半晌,阿爹率先开口。
“柳绍安,老子告诉你,眠眠是我女儿,便一辈子都是我女儿,老子可不管那么多!”
言罢,他瞥了一眼一旁的柳淮真,不自然道。
“既然儿子你都养这么大了,那就将错就错吧。”
丞相摇头,一本正经拒绝。
“不行。”
阿爹猛然起身,怒目而视。
“不是,柳绍安,你什么意思?老子跟你好好说话,你还不乐意了?”
“你瞅瞅你儿子,被你养得文绉绉的,说话咬文嚼字,那身板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哪像是我温显唐的种?分明就是你柳绍安的!我看是那稳婆年纪大了,记错了!”
我抬眼看向柳淮真,那张俊秀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憋屈二字。
我目光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停在他肩部以下。
忆起新婚那夜,不经意间的触感,我微微叹口气,内心暗道。
“我的好阿爹哦,这你可看走眼了。”
这边,丞相听完阿爹的话,亦是气得站起身。
“温显唐!”
阿爹揉了揉耳朵。
“怎么了?老匹夫,本将军说错了吗?”
丞相冷笑一声。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好好的女儿,被你带到漠北养了二十年,你养成什么样了?”
“别人家女儿,自幼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你呢?”
“你竟让她十二岁就跟你上战场!!!”
4
话音刚落,阿爹的面色瞬间僵住,如被寒霜凝住了一般,定在原地。
我心中一紧,赶忙疾步上前,双手轻柔地扶住阿爹的胳膊,面上带着笑意言道:
“阿爹,您这些年将眠眠照顾得无微不至,长这么大,眠眠何曾缺过什么呀?”
“至于上战场之事,眠眠自幼便对习武痴迷不已,能走出那女子闺阁,如男子一般建功立业,实乃眠眠之幸事呐。”
丞相目光落在我右手之上,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道:
“可他未能护你周全,此乃不争之事实!”
我轻轻摇了摇头,道:
“大人,眠眠很是庆幸,在战场之上,未曾成为将军的拖累。”
四周瞬间静谧下来,落针可闻,阿爹的手微微颤抖着,我歪过头,冲他微微一笑,道:
“阿爹,将军府已然许久未曾有人居住了,眠眠已拜托母亲在这丞相府为您安排了一间客房,若有什么事,咱们一同解决便是。”
说罢,我又将目光投向丞相,问道:
“父亲不介意吧?”
乍一听见我唤他父亲,丞相微微一愣,随后立刻点头,道:
“眠眠,此处亦是你的家,随意些便是,有任何要求,皆可提来。”
“莫说一间客房了,便是十间,又有何不可。”
阿爹不满地看了我一眼,道:
“眠眠。”
我安抚似的晃了晃他的衣角,道:
“阿爹,无论我和淮真的身世究竟如何,我们的婚事乃是陛下亲赐,如今已然成了既定事实,于情于理,眠眠都该唤一声父亲母亲。”
话音刚落,柳淮真再次上前,朝着阿爹拱手行礼,道:
“眠眠所言极是,父亲,无论事情的真相究竟怎样,如今我已与眠眠成婚,你们都是我和眠眠的父母。”
“更何况,淮真仰慕父亲已久,如今有此缘分,淮真心中亦是欢喜不已。”
许是父子血脉相连,又加上那张与阿娘极为相似的脸,面对柳淮真,阿爹怎么也无法像是对丞相那般说出拒绝又伤人的话语。
半晌后,阿爹伸手轻轻拍了拍柳淮真的肩膀,道:
“明日起,每日来我院中,你这身板确实需要好好练练了,不然日后如何保护眠眠。”
闻言,柳淮真的表情明显雀跃了许多,立刻应道:
“是,父亲。”
将两位别扭的父亲们打发走后,我看向柳淮真,心中疑问如潮水般涌起,问道:
“当初为何会答应这门婚事?”
“我知道,以柳家之势及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婚事自主,陛下也没有理由非要将我指婚给你。”
柳淮真微微挑了挑眉,松了一口气般起身,为我倒了一杯茶,道:
“夫人所言没错,一开始陛下为你挑的人选是郁阳侯。”
郁阳侯郁池,陛下最宠爱的侄子。
文武双全、长相俊朗,除了性格过于潇洒不羁了些外,倒也算得上是与柳淮真齐名的儿郎了。
我心中暗自思忖,五年前漠北匆匆一别,也不知他可曾寻到心仪的千里马了没。
若将我跟他凑在一起,那我们大概只能做一对靠书信维系的知己了。
毕竟,只要他不想,就连陛下也很难寻到他的踪迹。
我回过神,看向柳淮真,试探地问道:
“为何?”
“在此之前,我们应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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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柳淮真微微扬起嘴角,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如浸在清泉中的明珠,泛着粼粼波光。
他深深凝视着我,眸中似有千言万语,让人忍不住就这样沉溺其中。
“吾心悦卿,久矣难忘。”
他清泉般的声音此刻染上些微微颤抖,听入耳中却满是缱绻情意。
我闻言,突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连忙错开他的目光,轻咳一声道:“公子此言……当真?”
“传闻飞凤将军十二岁便随父出征,十五岁在战场上一箭射下南疆将领的头颅,十七岁带领五千兵马鏖战天门关,面对八万敌军依然未曾放弃,坚守十日后等来援军,终为十万覃洲百姓赢下生机。”
我微微挑眉,看向他道:“公子倒是将我的事迹打听得清楚。”
他轻笑一声,道:“五年前,淮真随太子殿下前往漠北犒赏三军,与将军有过一面之缘。”
“那日是漠北的月神节,加之刚打了胜仗,将军面覆漠北当地特色的麒麟面具,与那些将士们比赛投壶,那飒爽英姿,淮真至今难忘。”
说罢,他站起身,冲我郑重地拱手一拜,道:“淮真倾慕飞凤将军温眠已久,能与她喜结良缘,是淮真此生之幸。”
我抬起右手,费力地弯了弯有些残缺的手指,故作轻松地笑言道:“公子倒是情深意切,可哪怕她现如今变成了这般丑陋模样,公子也不介意?”
“哪怕她再也无法征战沙场,只能在这深宅大院中度过余生,公子也觉得是幸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伸手轻轻握住了我的右手,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中传来,逐渐漫延至每一根手指。
我愣了愣神,想要挣扎,却听到他坚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眠眠,谁也无法磨灭你为南启百姓付出过的一切,哪怕是你自己!”
“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无论未来你想如何选择,淮真都愿支持你、陪着你。”
我定定地看向他,脑海中不断闪过天门关一战的画面,右手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我弯了弯眉眼,道:“柳淮真,我自幼长在漠北,未曾习过女则女戒,也不懂后宅中的弯弯绕绕。”
“更遑论如今的我已是废人,做不了高门大户的宗妇,也无法再次成为给家族带来荣光的将军。”
“你我都清楚,我为何会出现在京中,成为你的妻子!”
他微微皱眉,道:“眠眠,你何出此言?”
我轻叹一声,道:“若我还是当年那个在征战沙场的飞凤将军,陛下也不会答应给你我赐婚。”
“我承认,一开始答应嫁入这门婚事,是对传闻中的那个温润公子充满了好奇,可更多的却是为了阿爹和温家。”
“陛下从未给过我和温家选择,一开始,他想要的便是我替阿爹入京。”
我心中闪过一丝戾气,却听见他温声开口道:“眠眠,此事并非你一人之责,你又何必如此自责?”
“请你相信我,也相信我们的父亲,此事定有转机。”
6
丞相府那场沸沸扬扬的身世闹剧,终是如风一般,飘进了陛下的耳中。
御书房内,陛下端坐龙椅,神色威严,一声令下:“宣温显唐、柳绍安及其子女觐见!”
未几,众人皆至,齐齐跪于殿下。
陛下目光如炬,扫视一圈,比起我与柳淮真的身世之谜,陛下似乎更为在意阿爹的无召入京之举。
“温显唐,朕看你真是愈发大胆了!朕召你回来,你竟找遍所有理由拖延;如今不用你回来了,你倒是勤快得紧,跑得比谁都快。怎么,你的难言之症,莫非是好了?”陛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阿爹闻言,立刻跪倒在地,头如捣蒜:“陛下,臣冤枉啊!臣怎敢有违圣命!”
说罢,他抬起头,有意无意地瞥向丞相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京中遍地皆是那些酸臭迂腐之人,整日里只会说些无用的恭维之话,臣实在学不来。陛下深明大义,定不会与臣计较这些小节的。”阿爹言辞恳切,似有深意。
陛下闻言,没好气地嗤笑了一声:“怎么,现在京中就没有那些酸臭迂腐之人了?”
阿爹脱口而出,毫无顾忌:“有,面前就有一个。”
“若不是为了眠眠,谁乐意见到他啊。”阿爹又补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
“温显唐!”陛下闻言,气得直拍桌子,龙颜大怒。
阿爹却似无所惧,直起身子,再次拱手,委屈道:“陛下,便是您再生臣的气,也不能把臣的女儿许给柳绍安那个坏心眼的当儿媳妇吧。臣可舍不得眠眠受半点委屈。”
陛下冷笑了一声,道:“是吗?那朕怎么听说,飞凤将军才是柳相的亲生女儿。”
闻言,丞相立刻跪倒在地,神色惶恐:“陛下恕罪,臣与温将军亦是昨日刚刚得知此事真相。二十年前,内子与温夫人意外在同一间寺庙生产,因流匪作乱,寻来的稳婆过于惊慌,竟将两个孩子放错了位置。此事臣亦是有苦难言啊。”
阿爹轻哼了一声,不屑道:“我看就是那稳婆年纪大了,记错了。眠眠如此可爱,明明就是我温显唐才会生出的孩子。柳绍安,你可别想抢走我的女儿!”
丞相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温将军,我看您还是认清事实吧。
毕竟您再如何反驳,也改变不了眠眠是我柳家孩子的事实。将军若还是不愿接受事实,我这就叫人将内子唤过来,让大家当着陛下的面再仔细辨认一番如何?届时,真相自会大白。”
阿爹听完,勃然大怒:“柳绍安!你休要欺人太甚!”
“本官听的见,不用这么大声!你温显唐何时变得如此粗鲁了?”丞相亦是毫不示弱。
我和柳淮真默默对视了一眼,双双挪动脚步,试图离两位父亲更远些,生怕殃及池鱼。
“够了!”陛下没好气地出声阻止道,“都这么大人了,还当着孩子们的面,怎都还如此幼稚。你们二人,真是让朕操心。”
“绍安,你也是,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一人,跟这大老粗计较什么!他性子直,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转头对丞相说道。
“还有你,显唐,你将眠眠养的这么好,人家绍安也不差啊。淮真十二岁中举、十六岁入仕,整个南启朕都找不出一个比他更优秀的儿郎。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陛下又对阿爹说道。
阿爹低头小声嘀咕道:“那也不能不跟臣打一声招呼就把我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的女儿给嫁出去了啊。
臣从第一次抱她的时候便就在幻想她日后长大了穿嫁衣的模样,那可是臣的心头肉啊。”
“真是便宜柳绍安这个混蛋玩意儿了,敢情辛苦一场儿子女儿都是他的了。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阿爹又补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懑。
陛下只当没听见,转头看向我和柳淮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朕看这门婚事好啊。”
“显唐、绍安,你俩都吵了半辈子了,回头瞧瞧这两孩子,郎才女貌,朕看般配的紧。再加上这段特殊的缘分,可谓是天定良缘啊。你俩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陛下语重心长地说道。
“行了,都别跪着了,给朕起来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陛下一声令下,众人皆起,御书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7
“陛下所言极是。”
阿爹与丞相二人,皆缓缓起身,躬身谢道。
“你可是温眠?”
忽地,陛下那洪亮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唤我之名。
我忙不迭地快步上前,盈盈下拜,恭声道:
“臣温眠,见过陛下。”
陛下目光和蔼,嘴角含笑,冲我微微点头。
“免礼免礼,咱们的小飞凤将军,如今已然长大成人啦。”
“朕犹记得,五年前太子亲临漠北,亲自封你为飞凤将军,那场景,恍如昨日。时光飞逝,竟已过了五年。你的伤势,如今可好些了?”
我轻轻点头,应道:
“多谢陛下挂怀,臣的伤势已然大好。”
陛下目光落在我右臂之上,神色关切。
“绍安啊,一会你便将徐太医领去,给她好好瞧瞧。这般娇美的女儿家,即便日后不能再上战场,也莫要留下太多后遗症才是。”
“多谢陛下,臣定当遵旨。”
闻言,阿爹身躯一颤,眼眶瞬间泛红,再次俯身,声音哽咽道:
“臣,谢陛下隆恩。”
我垂下头,心中五味杂陈,酸涩难当。这些年,阿爹始终未曾原谅自己。
我深知,为将者,当以国家、百姓为重,置于一切之上。我坚信,即便时光倒流,再来一次,阿爹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先去支援惨遭敌军突袭的断崖。
断崖,乃是我南启至关重要的天然防线,若失守,后果不堪设想,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可身为父亲,他又怎能释怀,让自己心爱的女儿陷入如此险境?
这些年,我常听他与副将陈叔叔抱怨,为何当初不能更快些赶到。
似是察觉到我情绪的波动,柳淮真悄然走至我身后。
那熟悉的温暖,瞬间将我的右手包裹。
我回过神来,冲他感激一笑。
陛下轻叹一声,起身踱步至阿爹面前,亲手将他扶起。
“好了,既然已回京,便都多待些时日吧。”
“莫要再与柳相拌嘴,淮真与眠眠皆是难得的好孩子,多陪陪他们。”
“那些流言蜚语,朕已命人处理妥当。显唐啊,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言罢,陛下冲着柳淮真招了招手。
“淮真,过来。”
柳淮真看了我一眼,随即紧紧牵着我的手,走上前去。
陛下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显唐,绍安,你们瞧瞧,你们二人争得面红耳赤,却忘了问问孩子们自己的意愿。”
柳淮真笑着点头,那温润如玉的模样,让我心头不禁一动。
“陛下所言极是,臣倾慕飞凤将军已久,能娶她为妻,实乃臣之幸事。”
言罢,他转头看向阿爹,神色坚定。
“父亲,淮真此生,只会娶温眠一人为妻。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会敬她爱她,护她周全。”
“还有,您放心,若我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相信便是我阿爹也不会放过我的。”
一旁的丞相忍不住出声附和。
“他要是敢有丝毫对不起眠眠,老夫定打断他的腿!”
阿爹瞪了丞相一眼,怒声道:
“你敢!日后你若不经过老子的同意就敢揍他,老子也不会放过你!”
8
见我这厢未受半分委屈,阿爹心头大石落地,便即刻打算启程返回漠北。
临行之际,他郑重其事地递给我一个古朴木盒,其上雕琢着精美纹路。
“眠眠,此乃我和你阿娘自你呱呱坠地之时,便开始为你积攒的嫁妆,你且收好,日后,务必对自己好些。”
言罢,他又微微一顿,接着道:
“还有一事,京中名医如云,我已托付柳绍安前去寻访,总有一位能将你的手伤治愈。”
话音刚落,阿爹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我的眠眠啊……”
我满脸无奈,却也只得紧紧抱住阿爹,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好啦,阿爹,莫要再如此伤心了。”
“其实,与我们当初所料并无二致,陛下本就存了将我留在京中的心思,如今这般结局,已然是再好不过了。”
诚然,我与阿爹早有此预感。
自我受伤,又传出女子无法为将的流言后,我便已心知肚明,乱世之中,唯有温家方能执掌兵权。
而今,江山已定,温家便不该再握有兵权,且深得民心,又天生是将才之人。
我轻轻拍了拍阿爹的背,柔声道:
“阿爹,若您实在想念我,便寻个由头,将兵权交了,回京来吧。反正如今漠北该打的仗也打得差不多了,咱也别惹人嫌了。那些小崽子若连这都兜不住,便该扔出去,每人打上三十军棍,好好磨练磨练。”
阿爹闻言,止住了哀嚎,抬头看向我,神色认真,问道:
“眠眠,既然你暂时也回不了漠北了,那你埋在家里后门墙角处的那两坛酒,可否归我?”
我的手顿在原地,随后轻轻落在阿爹肩膀上,故作惋惜道:
“阿爹,虽我极想应允于你,但回京前几日,我因对阿爹不舍,彻夜难眠,便连夜将酒挖出,饮了个精光。”
阿爹闻言,不可置信地站起身,瞪大了眼睛,问道:
“都喝了?”
我微笑着点点头,道:
“坛子还在我的床底下,阿爹若不信,回去可以看看。”
三日后,我与柳淮真送走了满脸幽怨的阿爹。
望着阿爹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淮真,你说当初我们俩被抱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柳淮真闻言,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白色大氅轻轻披在了我的身上,轻声道:
“无论是否为意外,他们所求,不过是温家军后继无人罢了。”
“眠眠,若你想,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微微摇了摇头,道:
“淮真,温家从未有过延续温家军荣耀的念头。”
“若有,阿爹便不会因心疼阿娘,只生了我这一个孩子。”
“而我自幼习武,跟随阿爹征战沙场,亦非为了证明什么。我自幼长在漠北,见惯了边关百姓饱受战争之苦,我只是想完成一件我可以做成之事,无关我是男子还是女子。”
“如今边关安稳,百姓的日子亦逐渐好了起来,便是让我遂了他的意,回京嫁人,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他并未刻意亏待于我。”
说到这里,我转头冲他挑了挑眉,笑道:
“以己度人,或许我们任何人处在那个位置,都会做出这个选择。”
“但你说的对,我不能一直这般下去,让自己彻底成为个废人。”
我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看见不远处亭中悄悄出现的身影,有些忍俊不禁,冲着柳淮真使了使眼色,轻声道:
“其实,阿爹和父亲的关系,也没传言中那么糟糕吧。”
见我们瞧见了他,他抬手咳嗽了两声,而后冲我们走了过来,故作镇定道:
“别多想,为父是来接你们回家的,可不是为了那个老匹夫。”
我和柳淮真对视一笑,我故意道:
“阿爹临走前倒是念叨了父亲几句。”
刚刚还义正言辞的丞相大人闻言,连忙问道:
“哦?他说什么了?”
我“扑哧”一笑,道:
“阿爹说,临走前没能和父亲再吵一架,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丞相大人闻言,甩了甩袖子,轻哼了一声,道:
“哼,荒唐!当本相与他一般惯会胡闹?”
“走,回家,你们阿娘在等我们了。”
9
柳家为我遍寻天下名医,然因伤势耽搁过久,右手终究难复往昔之灵便。
我倒觉无妨,然父亲母亲见此,皆是心疼不已。
母亲素日最喜与各家夫人相约雅集,如今却哪儿也不去,日日窝在厨房,绞尽脑汁为我熬制药膳,以补养身子。
我与柳淮真皆苦不堪言,只因我若饮不完药膳,便全进了他的肚子。
倒是我的左手,愈发练得得心应手。
我本非易生郁结之人,相较于右手之伤,我更忧心阿爹心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愧疚。
故而伤愈之后,我便以左手习练刀法。
可多年习惯,岂能轻易更改?每每左手力有不逮,总会牵动右手旧伤,疼痛加剧。
入京之后,在柳家双亲的悉心照料下,右手虽仍无力,却再未痛过。
柳淮真更是早早托人,为我打造了一把更为趁手的长剑。
那日收到长剑,我欢喜不已,抚之爱不释手。
“此剑,倒是合我心意。”我轻笑对柳淮真道。
他亦笑:“夫人喜欢便好。”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唯有一点,我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
成婚半载,柳淮真仍宿于矮榻之上,任我如何暗示,他皆如不开窍的木头一般,毫无反应。
“阿爹说得对,文人果真迂腐。”我暗自嘀咕。
让本姑娘我天天面对个这么大一美男,只能看不能吃,真是闹心。
半月之后,我与柳淮真同过生辰。
当晚,他抱着被子,站在床边,试探着问道:
“淮真今日可否向夫人多讨一个生辰礼?”
我假装不知,问道:“你想要什么?”
下一秒,他忽然弯腰,凑至我的面前,那张突然放大的脸,让我倏地一下红了脸。
我慌忙转过头,不自然地道:“说话便好好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
“唔......”
话未说完,突如其来的吻便堵住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温热的触感从唇上传来,淡淡的龙涎香不断蔓延,让我忍不住渐渐沉沦。
片刻后,他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轻声问道:
“这个生辰礼,可以吗?”
我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红帐之下,一夜无眠。
失去理智之前,我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阿爹,你可真是看走眼了,他身板哪里弱了!”
一年后,我怀了孕。
消息很快便传至漠北,阿爹的回信亦是迅速简短:
“等着,老子现在就要辞官!”
生产那日,我在房中痛得满头大汗。
门外却不停地传来两道不断争吵的声音。
“无论男孩女孩,都得跟老子姓温。”阿爹大声道。
“笑话,我柳绍安的孙儿,当然姓柳。”柳父毫不相让。
“凭什么!真论起来,淮真都得改姓姓温,你柳绍安算个什么玩意!”阿爹怒道。
“行,温显唐,你要这么说,那咱就得好好论一论了。眠眠是我柳家的女儿,孩子是她生的,自然要跟她姓柳。”柳父反驳道。
“抱歉,丞相大人,眠眠如今姓温。”我轻声提醒。
“哼,那你也别说淮真应该跟你姓的话。总之,就该姓柳。”柳父坚持道。
“该姓温!”阿爹亦是毫不退让。
“姓柳!!!”
........
半个时辰后,刚刚还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中年男人,如今一人抱着一个婴孩,笑得灿烂无比。
“看,我的孙儿多乖。”阿爹得意道。
“哼,我的孙儿也不差。”柳父亦是满脸笑意。
三年后,北疆再次卷土重来。
彼时的阿爹早已上交了兵权,留在京中与父亲一起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那日,我从阿爹的院中出来后,便提着长剑与淮真一同入了宫。
“陛下,北疆来犯,臣愿请缨出战。”我跪地请命道。
陛下沉默了片刻后,便下了旨:
“准!飞凤将军,此战便由你领兵。”
出征那日,我骑在马上,却看见柳淮真穿着战甲走至我面前。
“眠眠,我说过,我会助你!”他坚定道。
我看向一旁的阿爹,他笑着点点头:
“放心吧,这小子现在算得上是文武双全。”
“更何况,我亲自带出来的兵,什么时候差过?”阿爹自信满满。
我冲他伸出手,嫣然一笑:
“阿爹,柳淮真,此战,我定不负众望!”
那一战,飞凤将军的名头再次出现在世人眼中。
一手左手剑法,甚至比多年之前的右手刀法更加迅速凌厉。
在漠北所有驻守将领的通力抗敌下,北疆连连败退。
战场之上,我亲手斩杀了多年前毁我右手并屠杀我南启数千百姓之人。
“你也有今日!”我冷声道。
这一次,再无人说女子不堪为将!
三个月后,我与柳淮真班师回朝。
朝堂之下,我拒绝了陛下一切赏赐,主动上交了兵权。
“陛下,臣已年迈,愿归隐田园,安享晚年。”我躬身道。
陛下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应允。
陛下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我,良久,终是将那早已备好的令牌递至我手中。
“朕会永久为你保留飞凤将军的封赏,另外,这块免死金牌,今日便一并赠予你!”
我俯身,重重跪地,恭敬谢恩道:
“臣谢过陛下隆恩!”
“起来吧。”
陛下摆了摆手,似是突然忆起何事,面露抱怨之色,道:
“对了,淮真,眠眠,此次你俩归来,可得好好管管你们家那俩老匹夫!三天两头的争执,竟争到朕面前来了,闹得朕头疼至今。反正朕是管不了了!”
“实在不行,便分府居住,孩子一人领一个去。”
“知道的,是你们家养了两个小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个呢!”
我与柳淮真相视一眼,眼中皆写满了无奈。
得,回家又有的头疼了。
柳淮真番外
初见温眠,乃是随太子殿下去往漠北犒赏三军之时。
漠北打了胜仗,其中功劳最大的,便是漠北主帅温将军的独女温眠。
众人皆赞她乃是将门虎女,温家军后继有人。
便是太子来此,亦主要是为了带来陛下敕封她为飞凤将军的圣旨。
我心中暗想: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漠北军营中,她一女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大概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呢?
入营那日,恰是漠北的月神节。
太子去见温将军时,我便与其他随行之人参观了漠北军营。
经过校武场时,便见一面带麒麟面具的劲装女子,正与将士们比赛投壶。
众人纷纷将她围在中间,高声欢呼:“小将军!小将军!”
令我更意外的是,陛下的侄子郁阳侯竟也在此,看那模样,似乎与她颇为熟稔。
我轻声问身旁之人:“那是何人?”
“那是郁阳侯。”
我心中暗道:郁池这家伙自幼便性格不羁、爱好游山玩水。郁阳侯府的老夫人托陛下寻了好几个月,一直没有消息,谁知他竟然一声不吭的跑来了漠北。
我的目光又看向了一旁的女子,心中好奇更甚。
“那是我们漠北的小将军温眠!”
一旁引领我们的将士满目骄傲地与我们介绍道。
“哦?温眠?”我轻声重复。
“正是!能如此正大光明出现在漠北军营的女子,也
只有刚刚打了胜仗的温眠了!”
我突然对她充满了好奇,想要更深入地了解她。
回京以后,我派人寻来了所有与她有关的消息。
可是越了解,便越好奇。
那时的我并不知,我们的命运在未来将会紧紧地交织在一起。
可此时的我却知道,对于温眠,我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奇怪的情感在悄然滋生。
十七岁那年,我入了户部。
前线却传来了她重伤的消息。
五千兵马对战北疆五万敌军,飞凤将军苦苦坚守天门关十日,直到等来援军。
身后的十万覃州城百姓无一人伤亡,可她却倒在了敌军的弩箭之下。
一时之间,无数百姓歌颂她的丰功伟绩。
而我却有些担忧,忙问来人:“她伤势如何?”
“右手重伤,恐难再握剑。”来人叹息道。
果不其然,她伤了右手,甚至连基本的剑都没办法握紧,更遑论再次征战沙场。
没过多久,民间开始有传言。
“说女子本不堪为将,温眠此番下场,便是老天爷给她不安于世、离经叛道的警告。”有人窃窃私语。
我闻言大怒,连夜写了折子想要进宫去见陛下。
“你此番进宫,所为何事?”父亲拦住我,问道。
“为温眠鸣不平!”我愤然道。
“糊涂!”父亲斥道,“整个南启都知晓我与温将军的关系异常恶劣,可你却不知,我们是年少时便相互欣赏的挚友啊!”
“可文臣武将哪能一条心呢?”我无奈道。
“那日我告诉你,万事都莫急,等待合适的时机出手,说不定会有额外的收获。”父亲缓缓道。
三年后,温眠成为了我的妻子。
陛下本想给她和郁阳侯赐婚。
我闻言心中郁闷,暗道:这哪行啊!
郁池那小子日日不着家,根本就不适合去祸害任何一个姑娘。
于是,我主动跪在了陛下的面前,恳求道:
“陛下,既然非要为她选一位夫婿,那便赐婚于臣吧!”
陛下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应允。
柳淮真,既然陛下非要为她选一位夫婿,那你便努力的试一试吧。我在心中暗自发誓。
若她对这道旨意有任何不满,你便是豁出任何代价,都要将其取消,你可知道?
我微微颔首,应道:“儿臣知晓。”
可未曾料到,她竟然答应了!
所以,哪怕到了新婚之夜,我的内心还是充满了不真实之感,仿佛置身梦中。
盖头缓缓掀开后,那份不真实感更是到达了顶峰。
可谁能告诉我,温眠怎么会长了一张与我阿娘如此相似的脸?
那一刻,我心中差点崩溃,暗自思量:难道这便是话本子中说的“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不止如此,她的脸色也有些莫名,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她这是对我很失望?
或者是,陛下就乐意看个热闹,故意为之?
“柳……柳淮真?”翌日,我带着她去拜见了父亲母亲。
果不其然,刚踏入前厅,阿娘便惊呼出声,眼中满是震惊。
阿爹倒是冷静许多,但脸色亦没有好到哪里去,紧皱着眉头。
他细细询问了温眠的年纪后,又打量了我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
“我就说,怎么看你那双眼睛,就是看不惯。”
“大爷的,跟温显唐那厮抱错娃了?”
抱错娃了???
这是什么意思?
阿爹的意思是,温将军才是我亲爹,而温眠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我心中五味杂陈,复杂之感涌上心头,此外竟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
还好,还好,我与她不是兄妹。
温将军来得很快,果不其然地大闹了一场,声势浩大。
阿爹找来了当年给阿娘和温夫人接生的稳婆,一番询问后,终于弄清了真相。
原来,我们真的被抱错了,这世事竟如此弄人。
她似乎接受的很快,唯一接受不了的便是我那新鲜出炉的亲生父亲温将军了,满脸的不情愿。
当夜,阿爹单独寻我去了书房,岳父也在场,气氛略显凝重。
那晚,我终于知晓为何这对年少的挚友会像如今这般在世人面前如此不合了。
总结一句话便是,一开始是装的,装着装着便成真的了,真是世事无常。
阿爹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因为你与眠眠的身世暴露,陛下怕是又要起疑心。”
“所以,我们需要再次演一出戏,以安其心。”
我心中了然,微微点头,道:“儿臣明白。”
果然如眠眠所说,太平盛世,温家,不该再有既掌权又得民心的天生将才,以免遭人忌惮。
想起眠眠的右手,我心中划过一丝淡淡的不甘和愧疚,眉头紧锁。
不过片刻,我便立刻打消了这些杂念。
柳淮真,日后要对她更加好些,以弥补过往的遗憾。我在心中暗暗发誓。
来源:安逸雪梨I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