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林蔓的手掌结结实实地落在我左脸上时,我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火辣的疼痛,而是脑子里一种诡异的、如释重负的清明。我知道,我们十二年的婚姻,到此为止了。
当林蔓的手掌结结实实地落在我左脸上时,我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火辣的疼痛,而是脑子里一种诡异的、如释重负的清明。我知道,我们十二年的婚姻,到此为止了。
这念头并非源于那一记耳光带来的屈辱,而是源于我自己在那一瞬间近乎冷酷的平静。
这些年来,我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工程师,用耐心和隐忍为我们的家打着地基,用我的沉默和付出去填充她欲望清单里的每一道缝隙。我以为我在建造一座坚固的堡垒,以为我的退让是维系家庭的黏合剂。我天真地将她的索取当成依赖,将我的包容视为力量。
然而,就在那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酒店大堂里,那一声清脆的“啪”,像一把精准的锤子,将我耗费十二年心血构建的华丽幻象,敲得粉碎。
故事,其实是从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闷热的周二下午开始的。
第1章 那记耳光
那天下午,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麦芽糖,压得人喘不过气。我正在办公室核对一个项目的最终数据,林蔓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是那种惯常的、不容置喙的轻快。
“陈磊,晚上别加班了,你部门那个小张不是升职了吗?他请客,在‘锦绣阁’,你也一起来,别总是一副老干部的样子,多跟年轻人搞搞关系。”
小张,全名张涛,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他升职我比谁都高兴。但我有些疲惫,只想早点回家陪女儿念念写作业。
“我就不去了吧,你们玩得开心点。”我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婉拒。
“不行,你必须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耐烦,“我都跟人说好了。再说了,高峻也去,你们一个部门的总监和项目经理,正好聊聊工作。别磨叽了,七点,锦绣阁,我等你。”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留下忙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高峻……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我心里。他是我们部门的项目经理,年轻、英俊,嘴巴很甜,很会讨女人欢心。最近半年,我总能在林蔓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今天她买了新衣服,是高峻夸她有品位;昨天她做了个新发型,是高峻说像明星。
我不是没有过疑心,但每次都被自己强行按了下去。我告诉自己,林蔓就是爱慕虚荣,喜欢听好话,我一个奔四的男人,没那么多精力去玩猜忌的游戏。只要这个家还在,只要她还记得自己是念念的妈妈,是我的妻子,一些无伤大雅的奉承,我愿意忍。
我们结婚时,林蔓拉着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她说:“陈磊,我没什么大本事,就想过好日子。你答应我,给我一个安稳富足的家,我保证,我会做个好妻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答应了。十二年来,我从一个普通技术员做到了部门总监,薪水翻了十几倍,换了两次房,从一百平的公寓到如今这个江景大平层。我自问,我遵守了我的承诺。而她,也确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扮演着一个“好妻子”的角色。家里永远一尘不染,女儿的功课她盯得很紧,我加班回家总有热汤热饭。那道她拿手的鲫鱼豆腐汤,鲜美醇厚,一度是我疲惫生活中最大的慰藉。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汤还是那碗汤,但味道似乎变了。家里的气氛也变了,多了很多我看不懂的名牌包,和她越来越频繁的晚归。
晚上七点,我准时出现在锦绣阁的包厢门口。推开门的瞬间,喧闹声扑面而来。张涛正被一群同事围着灌酒,满脸通红。林蔓坐在主位旁边,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酒红色连衣裙,妆容精致,正笑意盈盈地听着身旁的高峻说话。
高峻挨得她很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肩膀,正指着她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低语。那镯子是我上个月托人从缅甸带回来的,花了将近六位数的价钱,作为她的生日礼物。此刻,它戴在林蔓皓白的手腕上,在高峻的指点下,仿佛也染上了几分暧昧的光。
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我默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席间的气氛很热烈,话题从工作八卦到明星绯闻,林蔓是绝对的中心。她谈吐风趣,八面玲珑,和我的沉默寡言形成了鲜明对比。我看着她,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我忽然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神采飞扬的样子了,至少,在我面前没有。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去楼下的KTV继续。大家纷纷起身,三三两两地朝外走。我因为喝了茶,想去一趟洗手间,便落在了后面。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经过大堂的休息区时,我看到了林蔓和高峻。
他们站在一盆巨大的散尾葵后面,以为那里足够隐蔽。高峻握着林蔓的手,眼神炽热,嘴里说着什么。林蔓没有抽回手,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娇羞与享受的表情。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那根在我心里扎了半年的刺,终于在此刻破皮而出,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确凿的真相。
我没有冲上去,也没有怒吼。我只是静静地走过去,站在他们面前。
我的突然出现让他们都吓了一跳。高峻像被电击一样松开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林蔓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被恼怒所取代。
“陈磊?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她质问道,仿佛做错事的人是我。
我没有看她,目光直直地盯着高峻。高峻比我高半个头,此刻却下意识地垂下目光,不敢与我对视。我能看到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高经理,”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我太太的手,好看吗?”
高峻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蔓的脸涨得通红,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她一把将我拉到旁边,压低声音,语气却充满了火药味:“你什么意思?陈磊,你是不是有病?我和同事正常说几句话,你至于这么阴阳怪气地抓着不放吗?”
“正常说话?”我看着她,第一次觉得她的脸如此陌生,“正常说话需要握着手说吗?”
“你!”她被我噎住了,眼中怒火更盛,“不可理喻!我在外面给你面子,给你撑场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当着你下属的面给我难堪?”
“给你面子?”我轻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苦涩,“林蔓,你想要的究竟是我的面子,还是你自己的?”
或许是我的笑容刺痛了她,或许是她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也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她扬起了手。
周围有路过的同事,有酒店的服务生,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们身上。
在她的手挥下来的那一刹那,时间仿佛变慢了。我甚至能看清她手腕上那只翡翠镯子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滑动的轨迹。
我没有躲。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在大堂里回荡。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耳边的嗡鸣。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迅速蔓延开来。
我看着林蔓,她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惊呆了,举着手,愣在原地。高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他惊恐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周围的同事们,张涛他们,全都傻眼了,张着嘴,不知所措。
我没有争吵,没有还手,甚至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只是深深地看了林蔓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十二年的失望。然后,我转身,走到前台,用一种连自己都惊讶的平稳声音说:“你好,302包厢,买单。”
刷完卡,签完字,我拿着账单,径直走向酒店大门,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走出大门,晚风吹在脸上,左脸的痛感愈发清晰。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那座我以为坚固的堡垒,塌了。也好。
第2章 无声的战场
回家的路,我开得很慢。车窗开着,城市的霓虹灯在眼前流淌,变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我没有开音响,车厢里只有引擎的低吼和风声。那记耳光带来的嗡鸣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但我的内心却出奇地安静。
愤怒吗?当然。屈辱吗?无以复加。但这些情绪像被一层厚厚的冰封住了,沉在心底,表面上,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坚硬的平静。
我不是在压抑,而是在那一刻,彻底想通了。
婚姻就像一栋房子,漏水了可以补,墙裂了可以修。但如果地基从一开始就是歪的,是建立在“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这种看似公平实则脆弱的交易上,那么当一方觉得交易不再划算,或者在外面找到了更优的“合作伙伴”时,这栋房子的坍塌,只是时间问题。
我忍了太久,也自欺欺人了太久。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真心,结果只换来了她的理所当然和得寸进尺。那记耳光,打醒的不是我的尊严,而是我的幻想。
车停进地库,我没有立刻上去。我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这是我戒了五年的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烟雾缭绕,呛得我咳嗽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这失败的十二年流泪,还是单纯被烟呛的。
一根烟抽完,我掐灭烟头,推门下车。
我回到家时,林蔓已经在了。她换了一身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红酒,她一口没动。看到我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有戒备,有心虚,还有一丝不易察arle的挑衅。
她大概以为我会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冲进来,质问她,和她大吵一架,甚至动手。过去,我们不是没有过争吵,每次都是以我的妥协告终。
但我只是平静地换了鞋,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书房。
“陈磊!”她在我身后喊道,声音有些发颤。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今晚什么意思?”她质问,“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了?故意在那么多人面前给我难堪?”
我转过身,看着她。灯光下,她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中的慌乱。“我给你难堪?”我反问,声音不大,却像冰块一样砸在地板上,“林蔓,你当众打我耳光的时候,想过我的难堪吗?”
她语塞了,嘴唇动了动,最终迸出一句:“那也是你逼我的!谁让你用那种口气说话!”
我不想再跟她争论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对错,在事实面前已经不重要了。我摇了摇头,转身进了书房,轻轻关上了门。
我知道,这扇门关上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对话,也是我心里对她最后的一丝期望。
她没有再来敲门。或许是觉得无趣,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不再按她剧本走的丈夫。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处理工作邮件。我坐在书桌前,打开了公司的内部系统,输入了我的权限密码。作为部门总监,我有权限查阅部门所有项目的详细资料,包括流程、数据,以及……财务报销记录。
我的战场,不在客厅,不在卧室,而在这里。
我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我知道,和一个的女人争吵是最愚蠢的行为。我也不会去找高峻,用拳头解决问题更是下下策。那只会让我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一个施暴者,甚至可能影响我的职业生涯。
我要做的,是釜底抽薪。
高峻这个人,我一直有所耳闻。业务能力尚可,但为人浮夸,喜欢走捷径。我相信,这样的人,在工作中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我开始一页一页地翻阅他负责的所有项目的记录。从项目立项报告,到中期进度审核,再到最终的费用结算。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但我异常地有耐心。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每一个数据,每一张发票,每一个签字,都在我脑中过了一遍。
凌晨三点,当我查到去年年底一个与供应商合作的推广项目时,我的手指停在了鼠标上。
这个项目是我签批的,但我当时因为父亲生病住院,请了一周的假,很多具体执行细节是由高峻全权负责的。在项目的报销单里,我发现了一笔五万元的“渠道公关费用”,发票抬头是一家我从未听说过的文化传播公司。
我立刻在企业信息查询系统里输入了这家公司的名字。
查询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我笑了,无声地笑了。
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姓高,是高峻的亲姐姐。公司成立的日期,就在这个项目启动前的一个月。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规操作,而是典型的利用职务之便,进行利益输送,是公司明令禁止的红线。
我没有立刻做什么。我只是将所有的相关文件、报销单据、公司注册信息的截图,分门别类地保存了下来,加密后,发送到了我的私人邮箱。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我没有去卧室,就在书房的沙发上躺了下来。合上眼之前,我想,林蔓,你选择了他,不仅仅是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更是选择了一个会把你拖入泥潭的定时炸弹。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轻轻按下那个引爆器。
第3章 精心设计的“意外”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七点起床。洗漱,换衣服,刮干净胡子。路过镜子时,我看到了自己左脸颊上淡淡的指痕,已经不那么明显了。我用冷水拍了拍脸,镜子里的人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我走出书房,林蔓正坐在餐桌旁,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显然一夜没睡好。桌上摆着三明治和牛奶,是给女儿念念准备的。她看到我,眼神躲闪了一下,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念念背着书包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早上好!”
“念念早。”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心里唯一的柔软被触动。
“爸爸,你昨晚为什么在书房睡呀?跟妈妈吵架了吗?”孩子的感觉总是最敏锐的。
林蔓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蹲下来,帮女儿整理了一下衣领,温和地说:“没有。爸爸昨晚有个很重要的工作要通宵做,怕打扰妈妈和念念休息。”
“哦,爸爸辛苦了。”念念懂事地点点头。
我送念念到楼下校车站,看着她上了车,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整个过程,我和林蔓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这种沉默的酷刑,远比歇斯底里的争吵更让她煎熬。
到了公司,一切如常。我召集部门开早会,布置今天的工作。张涛看到我,表情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其他几个昨晚在场的同事,也都眼神躲闪。
高峻坐在我对面,脸色苍白,强作镇定。我全程没有看他一眼,公事公办地分配任务,语气平稳,条理清晰,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的这种“正常”,恰恰是最大的不正常。它像一张无形的网,让所有知情的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尤其是高峻,我能感觉到他投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试探和恐惧。
会议结束后,我叫住了张涛。“小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在办公室里,我先是恭喜了他升职,并鼓励了几句。然后话锋一转:“昨晚的事,别往心里去,家务事,让大家见笑了。”
张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陈总,我们都……都理解。”
“嗯,”我点点头,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公司最近在强调廉洁自律,要对过去两年的项目进行抽查复盘,尤其是涉及大额采购和第三方合作的。你是新提拔上来的,要多注意这方面,别在细节上出问题。”
张涛立刻严肃起来:“明白,陈总,我一定注意。”
我让他出去了。我知道,这番话用不了半天,就会传遍整个部门,也会传到高峻的耳朵里。我要的,就是让他知道,暴风雨要来了,但又不确定会从哪个方向来。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上午十点,我给公司审计部的负责人老李打了个电话,约他中午一起吃饭。老李是公司的元老,为人正直,最痛恨的就是内部腐败。
午饭时,我绝口不提私事,只和他聊公司业务和行业动态。直到快吃完,我才“偶然”提起:“老李,最近我们部门在自查,发现去年年底有个推广项目,费用支出有点模糊。我当时因为家父生病,没能全程跟进,现在回看,总觉得有些地方不踏实。”
老李的职业敏感性立刻被调动起来:“哦?哪个项目?”
我把项目名称和负责人高峻的名字告诉了他,并把那家“文化传播公司”的名字提了提。我没有提供任何证据,只是点到为止。
“行,我知道了。”老李点点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光,“这事你不用管了,我们会按流程处理。”
我知道,鱼饵已经放下,接下来,就等鱼上钩了。
下午,我预约了人力资源部的总监。这次,我换了个角度。
“王总监,我想咨询一下。如果一个员工,因为个人私生活问题,严重影响了团队氛围,甚至对上级领导造成了公开的、恶劣的影响,公司层面一般会如何处理?”我问得很笼观,像是在探讨一个假设性案例。
王总监是个聪明人,他推了推眼镜,沉吟道:“陈总,这要看具体情况。公司原则上不干涉员工的私生活,但如果这种行为已经对公司的声誉、内部管理造成了实质性的负面影响,比如……造成了职场骚扰,或者上下级之间的严重冲突,那公司肯定会介入调查的。”
“明白了。”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通过两个不同的渠道,将高峻推到了聚光灯下。审计部会从“钱”的方面查他,人力资源部会从“人”的方面关注他。无论哪一条线,只要查实,他的职业生涯就到头了。
而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按规定办事”、“咨询公司政策”的部门负责人。我没有一句指控,没有一声抱怨,我只是一个被下属和妻子联手伤害后,依旧保持着最大克制的“受害者”。
这,就是我精心设计的“意外”。一场看起来与我无关,却由我亲手导演的风暴。
第44章 裂痕的蔓延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里暗流涌动。
审计部的人进驻了我们部门,调走了高峻负责的所有项目档案。人力资源部也开始找部门里的一些老员工单独谈话。风声鹤唳,每个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高峻彻底慌了。他几次想来我办公室,都被我以“正在开会”为由让秘书挡了回去。在走廊里碰到,他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如今憔悴得像一棵被霜打过的茄子。
而我,依旧是那个沉稳、内敛的陈总监。每天准时上下班,开会,审批文件,处理工作,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我知道,公司里关于那晚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开了,版本各异,但核心内容都指向了我和林蔓、高峻之间的三角关系。
我不在乎。流言就像风,吹过就散了。我要的是一个确凿无疑、能让他永不翻身的结果。
家里的气氛则降到了冰点。我和林蔓进入了彻底的冷战。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合租的陌生人。她不再等我回家吃饭,我也没再碰过她做的任何东西。我们唯一的交流,都围绕着女儿念念。
“念念的钢琴课该续费了。”
“知道了,我会转账过去。”
“周六学校开家长会,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吧,你不用操心了。”
对话简短、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她试过几次打破这种僵局。有天晚上,她穿着一件性感的真丝睡衣,端着一杯红酒走进书房。
“陈磊,我们谈谈吧。”她把酒杯放在我桌上,声音放得很柔。
我正戴着耳机听一段项目汇报的录音,闻言,我摘下耳机,抬头看她。她的脸上化着淡妆,眼神里带着刻意的讨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谈什么?”我问。
“我们……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她咬着嘴唇,“那天是我不对,我喝多了,我跟你道歉。高峻那边,我也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以后会保持距离。”
“道歉?”我看着她,觉得有些可笑,“林蔓,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仅仅是一句‘喝多了’就能解释的吗?”
我的平静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她预想中的或者愤怒、或者心软,都没有出现。我就像一块石头,又冷又硬,让她所有的手段都无处着力。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耐心耗尽,声音又尖锐起来,“非要闹到离婚才满意吗?陈磊,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念念!你想让念念在单亲家庭长大吗?”
又是念念。她总是习惯性地把女儿当成要挟我的筹码。
“别拿念念说事。”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正因为有念念,我才忍了你这么久。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念念?”
她被我堵得哑口无言,眼圈红了,转身跑出了书房。
我知道她很难过,但我的心已经不会再为她的眼泪起任何波澜了。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弥合。
周五下午,公司的处理结果下来了。
高峻被叫到了人力资源总监的办公室,一个小时后,他抱着一个纸箱子,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公司。
全公司内部邮件通报:项目经理高峻,在项目执行过程中,严重违反公司财务纪律和廉洁规定,利用职务之便,为关联方输送利益,情节恶劣。经公司研究决定,予以开除处理,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通报里,只字未提任何关于私生活的问题。干净、利落,全是公事。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公司的每一个角落。我办公室的电话和微信响个不停,都是相熟的同事发来的,言辞隐晦,却都带着一丝看透不说透的意味。
我平静地回复着,感谢大家的关心。
下班后,我开车回家。路上,林蔓的电话打了进来,这是那晚之后,她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我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她压抑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是你干的,对不对?”终于,她开口了,声音嘶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淡淡地回答。
“陈磊!你别跟我装蒜!”她终于爆发了,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小人!你不敢当面跟我吵,就在背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毁了他!你毁了他的前途!”
“我毁了他?”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冷笑一声,“林蔓,你搞错了。毁了他的,不是我,是他自己的贪婪,和你。如果你们行得正坐得端,谁也毁不了他。”
“你……”她似乎被我的话噎住了,半晌,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他被开除了,找不到工作了,他以后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温情也消失殆尽。
直到此刻,她关心的,依然是那个男人。
“他怎么办,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一字一句地说,“林蔓,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替他抱不平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我听到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陈磊,你回家吧,我们谈谈。”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我听着耳边的忙音,心里有种预感,今晚,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第5章 尘埃落定
我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客厅的灯开着,暖黄色的光线铺满整个空间,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林蔓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她面前的茶几上,什么都没有。
念念不在家,应该是被她送到我父母那边去了。她想和我进行一场不受打扰的、最后的谈判。
我换了鞋,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我们隔着一张茶几,对视着。她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愤怒,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高峻被开除了。”她开口,陈述着一个事实。
“我听说了。”我回答。
“他给我打电话了,哭得很伤心。他说他这辈子都完了。”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我知道,这只是她的开场白。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然后,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射向我,那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清醒。
“陈磊,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哀求,没有悔恨,甚至没有一丝感情。就像一个谈判者,在冷静地抛出自己的条件。
我有些错愕。我预想过她会歇斯底里,会痛哭流涕,会指责谩骂,唯独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地说出“重新开始”这四个字。
“是我糊涂了。”她继续说,语速平稳,“高峻不过是我生活里的一点调剂品,我没想到会给你、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现在他走了,这件事也该翻篇了。从今以后,我会安分守己,会做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妻子的角色?”我咀嚼着这几个字,觉得无比讽刺。
“对,角色。”她点点头,似乎觉得这个词用得非常精准,“我会像以前一样,把家里打理好,照顾好念念,孝顺你爸妈。我不会再晚归,不会再乱花钱,更不会再和别的男人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会扮演好‘陈太太’这个角色,让你在外面有面子,在家里有安宁。这样,可以吗?”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像是在等待我对她的“商业计划书”做出评判。
那一刻,我心底的悲哀,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几乎将我淹没。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是背叛,是欺骗,是感情的消亡。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原来在她心里,我们的婚姻,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角色扮演。
过去,她扮演得很好,因为我提供的“舞台”和“报酬”让她满意。后来,她觉得我的“舞台”有些沉闷,于是找了个叫高峻的“客串演员”来增加一点刺激的“戏份”。现在,“客串演员”被清退了,这场“戏”出了乱子,她为了保住“女主角”的地位,决定斩断所有旁枝末节,回归主线剧情。
她不是在向我忏悔,她是在向我展示她的“商业价值”。她告诉我,她依然可以提供一个稳定、体面的家庭,只要我愿意继续投资。
我笑了,笑出了声。开始是低沉的轻笑,后来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大笑,笑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林蔓被我的反应弄懵了,她皱起眉头:“你笑什么?陈磊,你疯了吗?”
我慢慢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怜悯,既是怜悯她,也是怜悯我自己这可悲的十二年。
“林蔓,”我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大笑而有些沙哑,“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她不解地看着我。
“不是你,也不是你当众打我耳光。”我缓缓地说,“而是你刚刚说的这句话——‘我会做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我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从我昨晚就放在那里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走回来,轻轻地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那份文件的封面上,印着三个醒目的大字:
离婚协议书。
第6章 最后的晚餐
林蔓的目光落在“离婚协议书”那几个字上,瞳孔猛地一缩。她脸上的那种刻意维持的冷静,终于像面具一样碎裂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难以置信。
“意思很明白。”我坐回沙发上,身体向后靠去,前所未有地放松,“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她猛地站起来,几乎是尖叫着问,“我都已经跟你保证了!我都说了我会改!我会做好一个妻子!你为什么还要离婚?高峻已经被你毁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把这个家也毁了吗?”
“家?”我看着她,平静地反问,“林蔓,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还算一个家吗?一个靠‘扮演角色’来维系的空壳子,对念念来说,就是好吗?”
我指了指那份协议:“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这份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财产方面,这套房子归你和念念,我名下的存款和股票,我们一人一半。车子归我。念念的抚养权,我希望归我,你随时可以来看她。如果你不同意,我们也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我的冷静和条理清晰,让她彻底崩溃了。她大概从未想过,一向隐忍退让的我,会做得如此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陈磊,你不能这么对我!”她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跟了你十二年!我把我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你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是,你跟了我十二年。”我点点头,心中一片悲凉,“这十二年,我有没有亏待过你?从你想要的第一只LV包,到你手腕上那只翡翠镯子,哪一样不是我尽我所能给你的?我以为我给你的是爱,是你想要的安稳。可我给你的,却成了你放纵的资本,成了你瞧不起我的理由。”
我顿了顿,想起了那道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鱼汤。
“我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住在一个五十平米的出租屋里。那时候你最喜欢给我做鲫鱼豆腐汤。你说,工作那么辛苦,要给我好好补补。那时候的汤,真好喝。”
“我可以再给你做!”她急切地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天天给你做!陈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回不去了,林蔓。”我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汤还是那个汤,但做汤的人,心已经不一样了。你知道吗?那天在酒店,你打我那一巴掌,我不觉得疼。我只是觉得,我心里的那碗汤,彻底凉了,凉得透透的。”
“你说的不是‘我会好好爱你’,而是‘我会做好一个妻子的角色’。”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把最残忍的话说了出来,“角色,是可以随时替换的。今天是我陈磊,明天如果是比我更有钱的李总、王总,你是不是也能扮演好他们的‘妻子角色’?林蔓,你的爱太廉价了,它是有条件的,是可以交易的。而我,不想再做你的交易对象了。”
我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她所有伪装的温情,露出了底下最真实、最功利的内核。
她呆住了,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惨白。她大概终于明白,我离开的决心,与高峻无关,与那记耳光也无关。压垮我们婚姻的,是她那套根深蒂固的、将婚姻视为交易的价值观。
“我……我不同意离婚!”她喃喃地说,像是最后的挣扎。
“没关系。”我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空间,“你可以不同意。我会走法律程序。林蔓,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我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她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我没有回头。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就像那晚走出酒店大门一样。
这一次,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顿没有饭菜的“晚餐”,是我们婚姻的终点。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物品的碎裂声,只有冰冷的事实和无法挽回的结局。
第7章 新生的清晨
我在父母家住了一晚。
推开门时,爸妈看到我拉着行李箱,都愣住了。母亲担忧地问:“磊子,你这是……跟小蔓吵架了?”
我没有隐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高峻被开除是我一手策划之外,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我以为他们会劝我,会让我为了孩子忍一忍。
没想到,听完之后,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就离吧。男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你,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母亲则红了眼圈,拉着我的手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心野了,这个家留不住她。委屈你了,孩子。”
那一刻,我积压在心底的所有委屈和疲惫,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我没有哭,只是觉得,有父母的理解,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念念已经睡了,我轻轻推开她房间的门,借着走廊的光,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她长得很像林蔓,尤其是那双长长的睫毛。我坐在她床边,看了很久很久。
心里很痛,像被撕裂了一样。我知道,离婚对她来说,必然会造成伤害。但我更清楚,在一个充满谎言、冷漠和算计的家庭里长大,对她的伤害会更大。我能给她的,不再是一个看似完整的家,而是一个诚实、有爱的父亲。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天刚蒙蒙亮,我站在阳台上,看着东方的天空从灰白变成鱼肚白,再慢慢染上一层绚丽的朝霞。一轮崭新的太阳,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喷薄而出,将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
空气清新,带着一丝微凉的秋意。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肺腑之间充满了新生般的洁净。
持续了多年的压抑和窒息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的人生,就像这新生的清晨,虽然告别了漫长的黑夜,带着些许寒意,但终究迎来了光明和希望。
后来,林蔓还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她大概也明白,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她没有再纠缠,只是在交接房子钥匙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有恨,有悔,也有一丝解脱。
手续办得很顺利。我用自己分到的钱,在离公司和念念学校都不远的一个小区,租了一套两居室。房子不大,但很温馨。我和念念一起去挑选了家具,一起布置了她的房间。
周末,我会带着她去公园,去科技馆,去图书馆。我们一起做饭,一起看电影,一起讨论学校里的趣事。没有了林蔓在家时那种无形的压力,我和女儿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加亲密了。
我再也没有见过高峻。听说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南方发展。他和我,就像两条相交后又迅速远离的直线,再无交集。
偶尔,我也会在深夜里想起林蔓,想起我们那十二年的过往。有甜蜜,有争吵,有温情,也有背叛。我不再恨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她追求了一辈子的“好日子”,却始终没有明白,真正的好日子,不是拥有多少名牌包,不是住在多大的房子里,而是身边有一个能与你同甘共苦、真心相待的爱人。
她把婚姻当成了一场交易,最终,也在这场交易里,输掉了自己。
而我,从这场失败的婚姻里,学会了最重要的一课:真正的强大,不是无底线地忍耐和包容,而是在失去尊重和爱意时,有勇气转身离开,有能力重新开始。
那天下午,我提前下班去接念念放学。夕阳下,她背着小书包,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朝我飞奔而来。
“爸爸!”
我笑着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踏实。
我知道,属于我们父女俩的、崭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来源:神秘麻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