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腊月的风刮得老刘的眼角有点疼。城北垃圾中转站外，他哈着气，搓了搓手，推着那辆叮当作响的三轮车，像每个清晨一样，准时出现在这个地方。

腊月的风刮得老刘的眼角有点疼。城北垃圾中转站外，他哈着气，搓了搓手，推着那辆叮当作响的三轮车，像每个清晨一样，准时出现在这个地方。

“老刘，今儿这么早？”看门的小李扯着嗓子喊。

“嗯。”老刘应了一声，声音淹没在晨雾里。

其实也没多早，不过是凌晨四点半。他已经干这行十几年了，垃圾场的规律比他自己的生物钟还准。四点二十分，第一批餐厅厨余垃圾会到；五点整，小区夜间垃圾会到；五点四十，早市前商贩会来倒一批。

最近他起得更早了，因为小区里那家电器维修店要关门了。老板娘说，现在谁还修电器啊，坏了直接扔了买新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但旧物越来越不值钱。

老刘倒不这么想。

他蹲在一堆废弃电器旁，小心翼翼地拆着一台坏掉的收音机。他的动作很轻，就像多年前在厂里修表那会儿，捏着螺丝刀的手稳得很。

“这收音机，修好了能卖三十。”他自言自语道，然后想起收音机旁那个破旧的相框。

相框里是他女儿小兰的大学毕业照。那是五年前的照片了，穿着学士服的小兰笑得开心，旁边站着她刚认识不久的男朋友周明。

“你要么把这照片藏起来，要么就扔了。”上个月来看他的邻居老张说，“看一次伤心一次，有啥用？”

老刘没吭声，只是把相框在衣袖上擦了擦，动作很轻，很仔细。

小兰考上大学那年，他刚被下岗。

国营机械厂关门了，大家都说是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被碾过的人只能自己爬起来。他五十岁的人了，爬起来去哪儿？

他去应聘保安，人家说他年纪大；去修车，人家嫌他手艺不专业；去送外卖，腿脚跟不上。最后，他看到别人推着三轮车捡废品，就也买了一辆。

“爸，我不上了，我去打工。”小兰知道家里困难，高考通知书来了反而哭了。

他使劲摇头：“必须上！爸还能干！”

一开始他不好意思，总是天不亮出门，天黑透了回来。推着车经过熟人家门口时，就假装系鞋带或者看手机。三个月后，厚脸皮也练出来了。他开始研究哪家小区的垃圾分类做得好，废品更值钱；哪个路段车少人多，好听到有人扔大件；哪天哪条街道收旧家电。

日子过得紧，但小兰的大学四年一分钱没少。

“我爸是做环保回收的！”小兰在学校这么介绍他。后来有一年环保话题热，她还骄傲地在班会上讲了他的故事，拿了什么”绿色环保随手拍”的奖。

老刘听了，嘴上说”胡扯啥”，心里美滋滋的。

再后来，小兰大学毕业，找了个城里的工作，在什么科技公司当文员。工资不高不低，在同学里算中等，但小兰很开心。

“爸，我男朋友想见您。”小兰有一天突然说。

那是他第一次见周明，高高的个子，戴着眼镜，说话细声细气的。

“叔叔好。”周明嘴上客气，但眼神总往老刘脏兮兮的工装裤上瞟。

老刘紧张得不行，硬是把家里那张快散架的桌子擦了三遍。桌子上放着去年过节剩下的半瓶二锅头和几个简单的凉菜。

“不好意思啊，条件简陋。”老刘搓着手说。

周明笑笑：“没事，理解。”

那顿饭吃得安静。老刘注意到，周明碗里的菜几乎没动。走的时候，他还在门口用免洗洗手液搓了好几遍手。

小兰没注意到这些，她眼里只有周明多么优秀——985大学毕业，家里有房，父母都是教师，多么般配的一对啊。

“挺好，懂礼貌。”老刘只对女儿说了这么一句。

结婚那年，老刘卖了自己攒了三年的废旧家电零件，凑了两万块钱给女儿做嫁妆。

“爸，这太多了！”小兰不肯要。

“拿着！爸就这点本事了。”老刘把钱塞进女儿手里，“以后有困难就说，别瞒着。”

婚礼很简单，在周明家举行。老刘穿着刚买的西装，有点紧，领带也系得歪歪扭扭。他坐在角落里，看着女儿穿着白纱，挽着周明的手臂，笑得像朵花。

“刘叔，您坐这边吧，那边是我们这边的亲戚。”周明的妈妈礼貌地说，把他安排到了很远的一张桌子，和几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亲戚”坐在一起。

老刘也不在意，他只是想看女儿幸福。

婚后小兰来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少。

一开始是一个月一次，后来变成三个月一次，再后来——一年也难得一见。每次问起，小兰总说忙，工作忙，家务忙，照顾公婆忙。

“我懂，我懂。”老刘连连点头，其实他也不敢多问，怕女儿为难。

有一年春节，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买了一大包水果，坐了两个小时公交车去女儿家拜年。

电梯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虽然是旧的，但洗得很干净，他还特意喷了邻居送的一小瓶香水。

“谁啊？”门铃响了好几下，周明才开门。

“爸！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小兰惊讶地站在门口。

老刘笑着举起手里的袋子：“过年了，来看看你们。”

屋里传来说话声和笑声，看来有客人。

“爸，今天我们有朋友来，挺乱的…”小兰站在门口，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

周明在旁边说：“是啊，刘叔，改天吧，今天实在不方便。”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走到门口：“谁啊？”

“没什么，送快递的。”周明回答道，顺手接过老刘手里的袋子。

老刘愣在那里，女儿低着头，没有看他。

“哦，那快进来吧，菜都上桌了。”那人扫了一眼老刘，转身回去了。

“爸，对不起…”小兰小声说，眼里有泪光。

老刘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就是路过，你们忙。”

他转身走向电梯，听见身后门关上的声音。

在电梯下行的那一分钟里，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老得不像话。

转眼又是一年。

小兰打电话来说要请他吃饭，语气神秘又兴奋。

“爸，我怀孕了！”在餐厅里，小兰说出这个消息。

老刘高兴得手都在抖：“真的？我要当爷爷了？”

周明坐在一旁，表情复杂：“是啊，您要当爷爷了。”

“那我得准备点什么？婴儿床？奶粉？尿布？”老刘激动地问。

小兰和周明对视一眼，然后小兰轻声说：“爸，其实…我们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

“您能…能先不要来看孩子吗？至少前几个月。”小兰低着头，“周明爸妈会住过来照顾我，他们…他们可能会不太习惯…”

老刘的笑容凝固了。

“我…我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小兰急忙补充，“但就是怕老人之间有矛盾，您懂的…”

老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懂，我懂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

老刘的三轮车换了又换，收破烂的地方也越来越远。城市在扩张，他熟悉的那些小区要么拆了，要么装了智能垃圾分类系统，不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开始跑更远的郊区，有时一整天也找不到多少值钱的东西。

腿脚也不好使了，以前一口气能爬五楼，现在三楼就得歇一歇。但他从不抱怨，每天照样四点起床，推着车出门。

这天他正在一堆旧家电里翻找，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名字。

“刘叔？真是您啊！”

抬头一看，是小区物业的小王。

“好久不见啊，小王。”老刘笑笑。

“刘叔，您还在做这行呢？您女儿不是在大公司工作吗？怎么不照顾您啊？”

老刘摆摆手：“她有她的生活，我也习惯了。”

小王叹了口气：“对了，您女儿前几天不是还上电视了吗？那个新能源公司开业，她老公好像是副总还是什么的。”

老刘愣了一下：“电视？什么公司？”

“就是那个…绿色什么的，我记不清了。挺大的场面，市长都去了。您不知道啊？”

老刘摇摇头。他已经很久没收到女儿的消息了，自从那次说不让他去看外孙后，小兰的电话越来越少，到后来只剩逢年过节的一条问候短信。

回到家，老刘翻出许久没用的老式电视机，捣鼓了半天才打开，开始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找。

终于在一个地方新闻栏目里，他看到了。

“今天，绿源再生科技有限公司正式开业，这家致力于废旧电子产品回收再利用的企业获得了一亿元的风投…”

镜头一转，他看到了西装革履的周明正在接受采访：“我们公司的理念是变废为宝，让每一件废旧电子产品都能得到最大化的再利用…”

老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不就是他干了一辈子的事情吗？

画面又切换到剪彩现场，小兰站在周明身边，穿着得体的套装，怀里抱着一个大概两岁的小男孩。

“这是我的外孙？”老刘轻声自语，手指轻轻触碰着屏幕。

第二天一早，老刘破天荒地没去捡垃圾，而是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换上那件旧西装，坐公交车去了绿源公司。

前台小姐上下打量他：“您找谁？”

“我找周明，周总。”老刘说。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我是他…朋友。”老刘本想说是他岳父，但话到嘴边改了。

前台笑了：“周总很忙的，没预约不能见。您可以留个名片，我帮您转达。”

名片？老刘哪来的名片。

他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看着墙上那些关于环保、回收利用的海报，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走出几个人，其中就有周明。

“周明！”老刘喊了一声。

周明转过头，看见老刘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刘叔？您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开公司了，做回收再利用的，就来看看。”老刘笑着说，“这不是我干了一辈子的事嘛。”

周明脸色变了变，看了看周围的同事：“是啊，巧合。刘叔，这里不方便说话，您先回去吧，改天我和小兰去看您。”

“那个…我能不能看看我外孙？”老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小王说看电视上孩子都这么大了…”

周明的脸沉了下来：“刘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现在真的不方便。”

站在一旁的一位中年男子插话了：“周总，这位是？”

周明明显有些窘迫：“这是…一位老朋友。”

“哦？”那人伸出手，“您好，我是绿源的投资人林总。”

老刘连忙握手：“您好您好，我是周明的岳…”

“老朋友！”周明打断他，“刘叔是做废品回收的老前辈，对这一行很有经验。”

林总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我们正需要了解一线情况呢。周总，不如请这位刘师傅上来坐坐？”

周明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介于尴尬和无奈之间：“好…好的。”

公司会议室里，老刘有些拘谨地坐在真皮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他叫不上名字的咖啡。

“刘师傅，您做这行多久了？”林总问。

“有十五六年了吧。”老刘说。

“那您一定很了解这个行业的痛点了。我们公司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源头回收不规范，您有什么建议吗？”

老刘想了想，开始慢慢说起自己这些年的经验：哪些小区居民环保意识强，垃圾分类做得好；哪些路段适合设回收点；废旧电子产品回收要注意什么问题…

他说得很认真，眼睛发亮。周明在一旁听着，表情从最初的不以为然，慢慢变得专注起来。

“刘师傅，您真是这行的专家啊！”林总笑着说，“我们公司正打算做社区回收网络，您这些经验太宝贵了。”

老刘摆摆手：“不敢当，都是干活积累的。”

“刘师傅，冒昧问一下，您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来做个顾问？”林总突然说。

周明一下子站起来：“林总，这…”

“怎么？有问题吗？”林总看向周明。

周明支支吾吾：“刘师傅年纪大了，可能不适应公司环境…”

林总笑了：“我看刘师傅思路很清晰啊，经验也丰富，正是我们需要的。”

老刘有些发愣。顾问？他？

“刘师傅，我先开个价，月薪一万，每周只需来三天，主要是指导我们的社区回收项目，您看如何？”林总说。

周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刘还没回过神来：“这…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您这是经验费啊。”林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周总，你怎么看？”

周明勉强笑了笑：“当然…好。”

会议结束后，周明把老刘拉到一边：“刘叔，您真要来公司上班？”

老刘看着他：“你不愿意？”

周明支吾着：“不是…就是…公司环境可能跟您以前的工作不太一样…”

老刘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周明的脸一下子红了：“刘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老刘拍拍他肩膀，“我明白。我会好好打扮的，也不会到处说我是你岳父。安心。”

周明无话可说。

第二天，老刘早早起床，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坐公交车去了公司。

林总亲自带他参观，介绍他认识各部门负责人。大家都很尊敬这位”行业老前辈”，认真听他讲解经验。

午饭时间，林总请他吃饭，席间聊起公司的发展规划。

“刘师傅，其实我们这个项目最初的灵感就来自您这样的回收从业者。”林总说，“周总告诉我，他岳父多年来一直从事废品回收工作，让他深受启发，意识到这个行业的环保价值和商业潜力。”

老刘一愣：“周明说…他岳父？”

“是啊，”林总笑道，“他说他岳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靠着收废品把女儿供到大学毕业，还培养了她的环保意识。后来他和他太太就萌生了创办这个公司的想法。”

老刘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他还说，公司的理念’变废为宝’就是从他岳父那里学来的。”林总继续说，“刘师傅，您认识他岳父吗？也是做这行的吧？”

老刘的眼睛有些湿润：“认识…很熟。”

下午开会时，小兰来了。

她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坐在那里的老刘，眼睛瞪得大大的。

“爸…”她轻声叫道。

老刘冲她笑笑：“嗯，是我。”

小兰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他：“您怎么来了？”

林总在一旁惊讶道：“小兰，你们认识？”

小兰看看林总，又看看老刘，然后深吸一口气：“林总，这是我爸爸。”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钟。

“你爸爸？”林总惊讶地看着老刘，“那不就是…”

“是的，”小兰挺直了腰板，“就是周明一直提到的那个岳父，靠收废品把我供到大学毕业的人，也是我们公司理念的启发者。”

林总眨了眨眼：“哦，原来是这样！刘师傅，失敬失敬！怪不得您对这行这么了解！”

周明这时也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周总，”林总笑着说，“你看这缘分，你岳父不请自来，还成了我们的顾问！”

周明勉强笑了笑：“是啊，真是…巧合。”

老刘看着女婿脸上的表情，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站起身，走到周明面前：“周总，初次合作，请多关照啊。”

周明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会后，小兰拉着老刘去了她的办公室。

“爸，对不起。”一关上门，小兰就哭了，“我不该…”

老刘摆摆手：“没事，我明白。”

“不，您不明白。”小兰擦着眼泪，“这家公司最初的创业计划书就是以您为原型写的。周明他…他其实很敬佩您，但他父母…他们一直看不起我们家的条件，周明就…就…”

“就不敢认我这个岳父。”老刘接过话来，语气平静。

小兰低下头：“他怕失去投资人的信任，怕别人知道公司创始人的岳父还在捡垃圾…对不起，爸。”

老刘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外孙呢？他知道他姥爷是谁吗？”

小兰抬起头：“当然知道！我给他看过您的照片，还告诉他姥爷是个环保英雄！”

老刘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那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老刘真的成了公司的顾问，每周去三天，指导社区回收项目。

他的经验和见解赢得了大家的尊重，连林总都经常请他吃饭，听他讲废品回收行业的故事。

“刘师傅，您以前带过徒弟吗？”林总有一天问。

老刘摇摇头：“没有，就我一个人干。”

“那您愿意带一批年轻人吗？我们打算培训一批回收专员，需要您这样的行家指导。”

老刘想了想：“可以啊，只要他们不嫌我文化低。”

林总大笑：“刘师傅，您这是什么话！现在这个社会，像您这样的实干家太少了。书本知识谁都能学，但您这几十年的经验，那是用钱都买不来的！”

又过了几个月，公司准备上市，周明作为创始人接受了媒体采访。

“周总，听说您的创业灵感来自岳父？能具体说说吗？”记者问。

周明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老刘，深吸一口气：“是的，我岳父刘师傅是我最敬佩的人。他靠着收废品把我妻子供到大学毕业，还培养了她的环保意识。我们公司的核心理念’变废为宝’就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现在刘师傅也在您的公司工作？”

“是的，他是我们公司最重要的顾问之一，指导我们的社区回收项目。”周明顿了顿，“其实，他不只是我的岳父，更是我的人生导师。”

采访结束后，周明走到老刘面前：“刘叔…爸，对不起，我之前…”

老刘拍拍他的肩膀：“行了，都过去了。”

周明眼圈有点红：“我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晚上…您来家里吃个饭？我儿子一直想见您。”

老刘笑了：“好啊，我也想见见我外孙。”

晚上，老刘第一次走进了女儿的新家。

一个小男孩飞奔过来：“姥爷！”

老刘蹲下身，张开双臂：“乖孙子！”

小男孩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说，姥爷是个环保英雄！”

老刘哈哈大笑，抱起外孙，转了个圈：“哪有什么英雄，姥爷就是个普通的垃圾佬。”

“什么是垃圾佬？”小男孩好奇地问。

周明走过来，接过儿子：“是改变世界的人。”

晚饭后，周明郑重地对老刘说：“爸，我有个请求。”

“说吧。”

“公司下个月要举行一周年庆典，能不能请您作为特邀嘉宾发言？讲讲您这几十年的经验和感悟？”

老刘愣了一下：“我？上台讲话？我可不会说那些漂亮话。”

周明摇摇头：“不需要漂亮话，就说您的真实经历和感受。爸，这个公司的灵感确实来自您，我们需要您的故事。”

老刘看着周明诚恳的眼神，慢慢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绿源公司周年庆典如期举行。

台下坐满了投资人、合作伙伴和媒体记者。老刘穿着一身新西装，坐在前排，有些紧张地搓着手。

周明致完欢迎词后，介绍了下一位演讲嘉宾：“下面有请我最敬重的人，我的岳父，也是我们公司最重要的顾问——刘师傅！”

在热烈的掌声中，老刘走上台。

他看着台下的人群，咳嗽了一声，然后开始说话：“我叫刘建国，今年六十五岁，做垃圾回收这一行已经十五年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他讲述了自己如何从一个下岗工人变成废品回收者，如何靠这份工作供女儿上大学，如何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发现废品回收的环保价值…

“我不知道什么商业模式，什么环保理念。我只知道，垃圾堆里也有宝贝，旧物件也有新生命。这些年来，我看到了太多被扔掉的东西，它们中的大多数还能用，只是人们嫌它旧了，脏了，不时髦了…”

台下安静极了，所有人都专注地听着这位老人的讲述。

来源：默默Mo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