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哪两位皇子打起来了?”我拿起那张纸放在一旁,又重新铺上一张新纸。
身份尊贵的四殿下,半夜翻墙对我表白。
我很无奈:“微臣已经成亲了,殿下。”
四殿下说会给我的妻子重新找个好夫家。
我仰天长叹:“我不是断袖啊,殿下。”
一把尖刀抵在了我的喉头。
“本王觉得,你可以是。”
1
小内侍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我,两位小皇子打起来了。
我执笔的手一顿,浓墨在纸上落成一个黑点。
“哪两位皇子打起来了?”我拿起那张纸放在一旁,又重新铺上一张新纸。
小内侍抹了额角的汗:“是四皇子和六皇子……”
等我赶到时,两人已经被拉开,章少傅站在两人中间苦口婆心地劝和。
我走到付显身边,上下巡视了一番,看到他脸上泛着血丝的抓痕,心中有些心疼。
付显见了我,本来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是怎么也兜不住了,扯着我的衣角很是委屈:“舅舅……”
转身看向对面的付钰,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应该没什么大碍,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付钰是皇后嫡子,是金尊玉贵的四皇子,他若有什么事,阿显定要受罚。
他气鼓鼓地瞪着我,那漆黑的眸子好像要吃人。
我拉过付显的手,温言软语地说:“阿显,过去和你四哥赔个不是。”
付显紧抿着唇,脸上写满了不愿意。
我摸了摸阿显的脑袋:“快去。”
在我的坚持下,阿显还是乖乖地给付钰行了个赔罪礼。
付钰并不买账,重重地推开阿显,十五岁的少年像只愤怒的小老虎,吼道:“谁要你假惺惺!”
转而憎恶地看着我,讥笑道:“你们戚家人真会使这些道貌岸然的手段!”
他口中的戚家人,大概还包括我的姐姐。
我姐姐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只要她开口,就算是天边的月亮皇上都能摘下来。只是这样极致的盛宠也没能留住她,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在姐姐还活着的时候,便是皇后的眼中钉,付钰对她和戚家也充满了敌意。
“殿下息怒,阿显并非有意。”我亦弯腰朝他行了个赔罪礼,“是臣教导无方,殿下莫怪。”
谁料此举像是踩在了老虎尾巴上,付钰气得火冒三丈,撞开我愤愤离去。
“舅舅,你没事吧?”阿显拉着我,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无妨。”
毕竟是由自家孩子挑起的事端,扰乱了章太傅的课堂,向他赔了不是后,我带着阿显去搽药。
小孩皮肤娇嫩,上药时疼得龇牙咧嘴的。
“是真的!他抢舅舅送我的那支紫檀云纹羊毫,我不给,他就硬强。”阿显说到这件事还有些义愤填膺。
我百思不得其解,笔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笔,四皇子怎么想抢呢?估计只是找个由头欺负阿显罢了。
“好了,之后若你四哥想要什么,你不要同他计较,给他就是了,舅舅会送你新的。”我教导着阿显。
尽管心中还是委屈,阿显还是乖乖点头。
我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有母亲庇护的小孩只能比别人更懂事些。
为了不再因一支笔生出更多事端,第二日我准备了一支一样的笔送给付钰。
付钰警惕地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会收下了。
在我转身离开时,听到付钰别别扭扭的道谢。
“谢谢戚少师。”
我微微一笑:“殿下客气了。”
2
我叫戚瑛,是戚家的二公子。但其实我是一个女子。
母亲生下长姐后,身体就不大好,怀我时吃了好些苦头,父亲心疼母亲,不愿让她再辛苦。我出生后,就一直对外称是位公子。
我从小就扮男孩子的模样,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如今这么多年,倒像面具一般镶在脸上了。
长姐去世后,皇上对戚家依旧照顾,特许我时常入宫看望付显,宫中的家宴要赐我一个位置。
皇后寿辰,宫中大庆,我坐在付显身边的位置。
圣上贪杯,隐隐有些醉态,冷不丁就点了我的名字。
“远远一看,戚爱卿侧颜和故去的贵妃倒有八分相似,一样的明艳动人。”
明艳动人是个好词,放在男人身上就显得及不合适了。
皇后投来刀子般的眼神,我汗颜,恭敬地回道:“臣和长姐的相貌都随了母亲。”
“你母亲必然容颜姣好,才会生出两个这样的美人来。”
皇上当真是醉了,说的话越来越奇怪。
顶着皇后恶狠狠的目光,我生硬地扭转了话题:“几个皇子随了皇上,敏而好学。”
“陛下,今日是臣妾的生辰,想向陛下求一个恩典。”皇后抢过话头。
“什么恩典?”
皇后笑了笑,并没有直接说出口,反而数落起了付钰:“这孩子太贪玩,总是心思不定,臣妾可没少为此发愁。”
继而话锋一转,道:“戚瑛出身清流世家,臣妾想请他为付钰之师,替臣妾好好教导阿钰。”
我一怔,不知道她要打什么算盘。
皇上也有些犹豫,问我:“爱卿意下如何?”
……
“臣恐能力不足,无法教导四殿下。”我本能地想要推辞。
但是皇后却不肯轻易放过我:“戚少师是嫌弃我儿愚笨了。”
“臣不敢。”
真真是人在席上坐,祸从天上来。
“那就有劳戚少师了。”
最后这份苦差事还是落在了我头上。
付钰住在景平宫,皇后叫人将东殿的屋子打扫出来给我住,为了守住秘密,我将心腹丫鬟青水一同带进了宫。
不知道皇后想搞什么名堂,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付钰不喜读书是有目共睹的,太学中的夫子哪个没被他气到过。平日里作出的文章狗屁不通,只爱舞枪弄棒。
让我教他?与让我对牛弹琴有何两样。
不料第二日我刚推开房门,就见付钰站在门外,手中还拿着一卷书。
“我已经早起背过了书。”
真真邪门了,我是还没睡醒么?
暗暗掐了自己一下,痛。
“殿下如此好学,难能可贵。”我故作赞赏地点了点头。
付钰听到我的表扬扭过了头,捏了捏手中的书卷,不敢看我,语气生硬:“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他们随便准备了点。”
见我呆愣在原地,他又别扭地丢下一句:“你先吃,我去换身衣服。”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多谢殿下。”
当宫女们端来满满一桌的佳肴时,我顿感不妙。这熊孩子不会是想要毒死我吧。
支走了伺候的人,我和青水拔出银簪挨个扎了个遍,都没有变色。
但我着实不放心,还是只挑了个看起来最安全的清粥,吃了半碗。
希望半碗的量不够致死,我心中默默祷告。
3
我给付钰上课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端坐在位置上,直直地看着我,难得没有走神,也没有捣乱。
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此好学,真让我疑惑不解。
“殿下先写篇策论来看吧。”
付钰最讨厌写文章了,看他能够装到几时。
果然,不一会儿,那人就抓耳挠腮,一副艰难的表情。
我在等付钰摔下笔,闹着不写了。
可惜虽然耗时良久,付钰最后还是交上了写得满满的两页纸。
……
你变了,四殿下。
我细细批阅了他的文章,还是狗屁不通,但显然是用心写了。
“写得不错,殿下进步很大。”
我对学生向来以鼓励为主。
付钰闻言脸上微红,虽说还是平淡的样子,眼里却不自觉流露着得意。
尽管十五了,到底是个孩子,多夸夸,顺毛捋捋,也是很好拿捏的。
“若是字再写得工整些,便能锦上添花。”
这笔字真是一言难尽。
我站在付钰身后握着他的手提起笔,教导道:“殿下刚刚拿笔姿势有些不对,应当这样……肩膀要放轻松……”
谁知我越指导,他的身体越僵硬。
最后干脆扔下笔,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去。
这孩子怎么了?永远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景平宫的日子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难捱,除了皇后隔三差五地来检查付钰的功课,其余时间我都乐得自在。
唯一奇怪的便是付钰,大有要考状元的架势,早也读书,晚也读书。闲时总敲我的门请教问题,讶异之余我也是颇感欣慰,大有为人之师的成就感。
今日他难得走神,我轻轻叩了叩桌面,唤回他发散的思绪。
付钰看了我一眼,飞快地低下头,而后又忍不住抬头瞄我。
一早上都是如此,我倒有些疑惑了:“怎么了殿下?”
付钰望着我欲言又止,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不举是什么意思?”
我被问得猝不及防,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殿,殿下怎么想起问这个了?”为人师表,我必不能失态。
“我听那些宫女议论,说少师你不举。”
我本不存在的男人自尊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怀疑这熊孩子在耍我,但他回答得实在坦荡,不解中还带着些求知欲。
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谣言的源头就是我家老爹。自我金榜题名后,不少官宦找到我爹,想要与戚家结亲,有意无意地表示愿意将爱女许配给我。
为了不伤同僚和气又守住秘密,父亲就派人四处宣扬我不能人道。
从那之后,总有些人望着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章太傅还热情地为我介绍名医诊断。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殿下是君子,君子坦荡荡,那些嚼舌根子的话不必入耳。”
付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4
又是一年元宵节,京城下了大雪
我抱着小手炉,靠在软塌上,看着窗外的雪景出神。
小丫鬟端来一碗元宵,我用汤匙戳了戳,白滚滚的,挤在碗底甚是可爱。
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今日是付钰的生辰。因为是元宵节出生,所以四殿下有个十分接地气的小名:汤圆。
“小汤圆。”轻声细嚼这三个字,我哑然失笑。那小子好习武,总在炎炎烈日下光膀子打拳,一点也不像白软软的汤圆。
约莫是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的,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舅舅!”
这清脆洪亮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付显。
刚掀开厚厚的门帘,付显就窜过来,将我扑了满怀。
稳住在怀中撒娇的付显,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干净漆黑的眸子。
这三年付钰就像抽条的柳枝长得很快,彼时只到我肩膀的少年,转眼间已经高了我半个头。
少年一身墨狐大氅,腰间系块碧色美玉,身姿如竹,添了几分皇家的贵气。
“少师。”付显低低地唤了我一声。
我按下内心的惊讶,笑着侧身:“两位殿下屋内请吧。”
付显就罢了,付钰身份贵重,又是第一回上戚府,我自然不敢怠慢。
刚坐下付显就盯上了桌案上放着的元宵:“哇,是我最喜欢的枣泥馅的吗?”
没给我回答的机会,付显已经毫不客气地品尝起来了。
哎,我轻轻地拍了他的脑袋:“贵客在此,你倒自己先吃起来了。”
这几年我在景平宫教付钰读书,付显三天两头来串门,俩兄弟之间的关系倒是有所缓和了。
“殿下也来一碗吧。”我看向付钰。
他一怔,点点头。
晓得他不爱甜食,我让丫鬟端碗鲜肉馅的来。
“殿下们今日怎么想着要过来了?”
付显埋头大战元宵,答得爽快:“当然是想舅舅啦!”
这孩子打小就嘴甜,招人喜欢。
付钰含含糊糊地吐出一个字:“嗯。”
我顿时感到十分欣慰,这几年在我的教导下,付钰颇有长进,少年老成。皇后惊喜万分,不再刻意找我的麻烦。
今日过节,晚上宫中必定会设宴,他们只坐一会儿便要离开了。
我拿出提前备好的礼物,递给付钰。
“本想着过几日入宫再给殿下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恭祝殿下生辰之喜。”
付钰眼中微讶,半晌才接过匣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多谢!”
便捧着匣子,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付显挠挠头急忙追上:“四哥,你等等我呀!”
我驻足目送他们的背影,少年们的身影在茫茫大雪中化成两个墨点。
青水站在身后替我打着伞,感慨道:“四殿下在公子面前总是别别扭扭的。”
“青水,你今年多大了?”
我问得太突然,小姑娘一头雾水,愣了一会才答道:“公子忘啦,我与公子同岁的。”
那也二十三了,我心里盘算着,到了婚嫁的年纪了。
“可有中意的郎君了?”
“公子!”青水咬着下唇,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青水的命是公子救的,我不想嫁人,只想永远待在公子身边。”
却不曾想,最后我真的娶了这个小姑娘。
5
付钰被禁足了,皇后亲自下的命令。
青水鬼鬼祟祟地凑近我耳边和我分享刚打探来的消息:“据说是四殿下生辰那晚,皇后从自己宫中挑了两个姿色出众的宫女给四殿下开解人事。那俩个女子身材曼妙,长得也……”
我手中的书卷打在了青水的脑袋上,正色道:“说重点。”
青水捂着脑袋,笑得颇有深意:“那两个宫女刚碰上殿下的床就被丢出来了,我听伺候殿下的小太监说,四殿下后来连夜洗了三遍澡呢。”
“那两个宫女哭哭啼啼地回到了皇后宫中,皇后把四殿下狠狠地训了一顿,又下了禁足的命令。”
虽然有点离谱,但倒符合这对母子的行事作风。
我只关心一件事:“禁四殿下的足,我们还是可以出宫回家的吧?”
青水苦了脸:“皇后说景平宫连只苍蝇都不可以飞出去。”
哎,真是殃及池鱼啊。
付钰自己对禁足这件事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能静下心来更认真地读书,几乎一整天都守着我请教问题
见我困顿,他还舞剑打拳给我解乏。
我很是欣慰,培养出了这个文武双全的学生,足以证明我教学水平之高明。
好不容易皇后解了景平宫的禁足,又传来皇子打架的消息。
不过这回是付钰和付显联手把别的皇子打了。
“为何又做出这么鲁莽的事?”看着付显皮青脸肿的模样,我又气又心疼。
付显疼得龇牙咧嘴,但依旧义愤填膺:“他们说舅舅是废人,不能人道,四哥和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一时无语凝噎,不知说些什么
给付显擦完药回到景平宫,付钰坐在院中等我。
夜色昏沉,少年低垂着脑袋坐在石椅上,身影落寞,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别开了眼神。
青水上前在我耳边低语:“四殿下非要等你回来,在这坐了一个时辰了,也不让人给他的手上药。”
我让青水拿来药箱,轻轻抬过付钰的手,给他处理伤口。
他身手好又出身高贵,别的皇子不敢还手,所以只是手上磕破了几道伤口。
“殿下实在无须理会别人的言语……”
毕竟也朝夕相处了三年,我看到伤口时还是有几分不忍的。
未料下一刻,双手就被付钰紧紧握住,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付钰的脸颊通红,连声音都有些不稳,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问道:“少师你!你真的……真的不能人道吗?”
我一愣,啊这……
这么尴尬的问题,本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少年的眼里透着坚定,似乎是不问出个答案来是不罢休的。
我犹豫了片刻,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付钰却颓然一片。
“那少师如何娶妻生子……”付钰呐呐地问道。
难为他如此关心我的终身大事。
我面上维持着平静的样子,答道:“又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人一定要娶妻生子。”
付钰看着我,眼神很复杂,似乎觉得我是一个无能为力但是故作坚强的男人。
正当我想着说点什么能打破他的误解时,又听他问:“那少师这辈子真的不打算和女人成亲了吗?”
我站起身来,掩唇咳嗽了几声:“我不想去祸害那些姑娘,这样对她们不公平。”
付钰像是丢了魂一般,没头没脑地应了句:“好。”
6
翌日,皇后怒气冲冲地驾临景平宫来找我问罪。
我被推到了皇后面前,青水想护着我却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奴仆死死地钳制住。
“贱人!”皇后气极,一个耳光狠狠地落在我脸上。
耳边立刻充斥着混乱的嗡鸣声,还未等我缓过神,便有人朝我的膝盖重重地踢了一脚,逼我跪下。
“微臣犯了何事惹娘娘如此动怒?”我挺直了腰杆,直直地看着接近疯狂的皇后
“你还有脸问本宫所谓何事?戚瑛啊戚瑛,本宫真是小瞧你了。你们戚家无论男女,都是下贱的狐媚子!你姐姐勾引皇上还不够,你竟敢勾得本宫的儿子替你打架出头!你和你姐姐一样淫荡不堪,真叫人恶心!”
听到她如此羞辱姐姐,我压抑着内心的愤恨,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人目视所见,皆映内心所想,娘娘恶意揣测微臣就罢了,难道在娘娘心中,四殿下也是这样龌龊不堪的人吗?”
这几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皇后的眼神如刀,似乎要把我一刀刀片下来。
“你长得如此不检点,还敢污蔑本宫的钰儿!若不是你存心引诱,钰儿才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之事!来人啊,立刻处死这个淫荡的男人!”
“谁敢!”我怒视着所有人,“臣再卑贱也是朝廷官员,皇后岂可滥用私刑!”
皇后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为了钰儿,你这条贱命今日断然留不得。”
疯子!
皇后的贴身太监提着长剑慢慢逼近,森冷的剑刃对准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耳边传来利器没入肉体的声音还有青水的尖叫。
那个太监应声倒地,背上刺着一把镶着蓝宝石的匕首,是我送给付钰的生辰礼物。
像是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我瘫坐在地上。
付钰疾步走来,衣摆带着春寒,他焦急地检查我伤到了哪里,目光落在我脸颊上的红肿时,周身的气息顿时一凛。
“母后,你在做什么!”付钰挡在我身前,和皇后对峙。
“你竟然为了他,来质问母后?”皇后满脸难以置信:“莫不是他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这样疯魔!钰儿!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他可是男人啊!”
“我知道。”短短的三个字平静得有些无可奈何。
我闻言亦是一愣,心中震惊不已,只听皇后歇斯底里地咆哮:
“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不成!”
少年逆光而站,身姿像寒冬中的松柏一样挺拔,微微侧目望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
“母后,儿臣不孝。可他是我心爱之人,你要罚就罚儿臣好了。”
平地乍起惊雷,那日皇后气得晕了过去,景平宫鸡飞狗跳。
我的思绪也一片混沌,混乱中相视一眼,慌忙错开。
三日后我被调到礼部任职,四殿下被圣上外派燕州历练。
傍晚回府时,付钰的贴身小侍在半路拦下了我的马车。
“戚大人,殿下明日就要出京了,托我给大人带个东西。”小侍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锦囊交给我。
打开后是一张纸条,只一眼我就认出了付钰的字:
城外二十里竹亭相见。
我将纸条捏作一团,长叹了口气:“回去告诉你家殿下,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大有作为,他年纪尚小,不该被虚妄杂念所困。此去燕州山遥路远,我就不相送了。”
7
景平宫之事,尽管皇后三令五申不许外传,但依旧逃不过流言四起。
我不愿再多生事端,闭口不谈当日之事。
两年后,皇后再一次召见了我。
座上的妇人雍容华贵,气势逼人。
“本宫娘家有个侄女,脾气样貌在京中贵女中都是出挑的,不知能不能入戚大人的法眼呢。”皇后抚摸着怀中的狸奴,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多谢娘娘美意,微臣实在不敢高攀。”
皇后似乎早就知道了我会拒绝,冷笑了两声:“戚瑛,你打的什么主意本宫心中一清二楚,本宫告诉你,想都别想!”
皇后始终都觉得是我不知廉耻,勾引了她的宝贝儿子,每每见到我都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我无意再争辩,一时周遭气氛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又开口:“钰儿这两年在燕州跟着他舅舅,立下了赫赫战功,陛下很是欣慰……”
这是这两年,我第一次听到关于那人的消息。
“但是,”皇后话锋一转,凌厉万分:“钰儿在外吃苦受罪,本宫只能忍受着骨肉分离的苦楚。而你姐姐的孩儿呢,还能锦衣玉食地留在京中,当个富贵王爷。你说,这公平么?”
听她提到付显,我心头一紧。
皇后干脆把话挑明了:“戚瑛,你一日不成亲,钰儿就一日不能回京,本宫也不能够安心,你明白吗?”
我默了半响,缓缓开口道:“臣的婢女青水打小就侍奉左右,是臣的知心人。只是青水是个奴婢,臣一直未能给她一个名分。求娘娘赐婚,臣想迎娶青水为正妻。”
见我妥协,皇后笑了:“既然是情投意合的美事,本宫自然会成全。戚大人只管回去准备婚事就是,下月十三便是极好的日子。”
赐婚的圣旨三个时辰后就送到了戚府。
我告诉青水,她只需顶着戚夫人的名分三年,之后我会安排她假死,奉上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
青水跪在我的脚下,坚定地说:“只要能帮到公子,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对于我要娶亲这件事,所有人都难掩震惊,其中当属付显的反应最大。
“舅舅,你当真要成亲?”付显满目忧愁,喃喃自语:“那四哥怎么办呀?”
我眼皮跳了跳,一时无语:“我要成亲,与四殿下何干?”
“舅舅不是也挺喜欢四哥的吗,前些日子生病的时候还叫着四哥的名字呢。”
……
前些日子我大病了一场,昏迷了三日,醒来后青水告诉我,我嘴里一直念叨着四殿下的文章写得不好,要重作。却不知付显怎么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就是病中胡言乱语罢了,两个大男人之间能有什么事。”
付显挠挠头,心直口快:“两个大男人怎么了,那好男风之事古来就有,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反手一个大爆栗敲在付显头上:“现在你连舅舅都敢编排了?平日里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有这个劲用在读书上都能高中状元了。”
我很生气,付显很委屈。
8
青水虽是从小就进了戚府,但是按照风俗,也是要从自己家里出嫁的。
大婚当日,我胸前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
皇后对我的婚事比谁都上心,隔三差五地赏了不少东西,婚礼的排场比我想象中的大了很多。
但是在去迎亲的路上我被掳走了。
我被甩在马背上,骏马一路急奔,颠得我胃里翻江倒海,就要吐出来的时候,马终于停了下来。
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将我扯下马,半拖半拉地带着我来到一处破庙,他一脚踢开了庙门,将我丢在了干草堆上。
两年不见,记忆中那个高傲的少年已经蜕变成了孔武有力的少将军,一身肃杀带着寒气,眼中布满了血丝,眼下乌青一片,不知多少日没有睡觉了,胡茬也冒了出来,妥妥的武将模样。
付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胸膛起起伏伏,像是气得不轻的样子。
“四殿下……”我刚开口,那人就像野兽一般扑了过来,将我压在身下,动手要撕扯我的衣服。
“你干什么?”我慌了,紧紧地护住领口,挣扎着不让他得逞,混乱中,一道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付钰的右脸上。
身上的重量消失,那人喘着粗气,愤愤地瞪着我,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惊魂未定,不明白本该在燕州的付钰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这。
僵持了片刻,我正要开口打破僵局,却不料一行清澈的泪珠从那人脸上滚落。
“你……”我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要成亲,不是说了,这辈子不会去祸害任何一个女子吗!”付钰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句话,身躯微微颤抖着,弄得我像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
我在他逼问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悻悻道:“青水她不嫌弃我是个天残之人。”
“我也不嫌弃啊!”付钰抓住我的肩膀,双目通红,整个人狼狈极了。
我撇过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股狠劲将我的脸掰了过来,付钰贴上了我的唇,强硬地顶开我的嘴。
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推开,唇上一片火辣,像是破皮了一样。
付钰却是卸了力一般,颓然地跌坐在地,抱着头,低声呜咽:“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是个男人,你觉得我很恶心是不是!”
我下意识地要否认,他却不给我开口的机会,愤恨地瞪着我:“只是,戚瑛!你凭什么觉得我恶心?都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现在又不肯认账,你就是不能嫌弃我!”
好小子,现在已经直呼师长大名了。
“殿下在说什么,臣听不懂。”
“呵呵。”付钰讥笑两声,眸光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吼道:“哪里不懂,我心悦于你这么多年你怎会不懂?那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不许你娶别人!要娶只能娶我!”
他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震得我的心慌了。
我试图同他讲清楚道理:“两个男人如何使得……”
话还没说完,那人就一头栽进了我怀里,昏死过去。
我欲将他扶起身,却碰上他肩头的一片温热,摊开手心,是刺目的猩红。
9
付钰抢亲时蒙着面罩,幸而没人能分辨出来。
成亲之日新郎被劫之事,成了京城街头巷尾的笑料。
所有人见了我都是一副暧昧又不可言说的神情,除了皇后。
她知道付钰为了回京,不顾自己伤口未愈,不眠不休地跑死了三匹马,她的眼神好似要将我刀刀凌迟。
付钰被留在宫中养伤,由皇后亲自照料。
为了彻底断绝付钰的念想,皇后决定给付钰娶一位皇子妃。
这个消息一出,全京城的千金贵女都蠢蠢欲动,付钰身份贵重,又是继承大统的热门人选,那些权贵都想自家女儿拔得头筹。
半个月后皇后在宫中设宴,请那些官宦夫人携家中适龄女儿一同赴宴,也给我送来了一张帖子。
我推辞不去,皇后却铁了心一定要我带着夫人一同参加。
到那日,我牵着青水的手进宫,遥遥就看到坐在皇后身边的付钰。
他神情疲倦,见到我与青水紧扣着的手,眼里的光瞬间暗下。
皇后与那些贵妇谈得热络,对各家千金也是赞不绝口。
我顶着身侧传来的灼热目光,硬着头皮不敢转头,只一个劲地给青水夹菜。
“我倒是不求找个多好的儿媳妇,只要她与钰儿能和戚大人夫妇一般琴瑟和鸣就好了。”皇后又将话头引我身上。
其他夫人连忙赞我与青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哼。”付钰冷哼一声,全场寂静下来。
“戚大人是钰儿的夫子,最是了解钰儿,帮本宫看看,王大人家的千金与钰儿可般配?”皇后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我。
我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礼:“王家千金容貌娇美又知书达理,与殿下……很是般配。”
话音刚落,我就听付钰语气凉凉地开口:“戚大人这样喜爱王家千金,自己娶回去做妾就是。”
全场气氛骤降,皇后脸上的假笑险些挂不住,王家姑娘的脸色煞白。
“殿下说笑了。王姑娘品行贵重,谁能娶到她是三生有幸。”我此刻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场筵席下来,皇后脸都要气绿了,但凡她提出哪家的姑娘不错,付钰都要阴阳怪气一番。
完了,这笔账又要记在我头上。
到了晚上要出宫时,付显得了消息过来,拉着我又说了好些话,我便让青水先去马车上等我。
好不容易打发了付显,我行至外宫,远远地就看见付钰站在马车前,青水恭敬地站在他面前,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殿下找青水,有什么事吗?”
我行了个礼,问道。
看见我来了,付钰怨怼地看了我一眼,恨恨地转身离开。
留我在原地一头雾水。
回程的马车上,青水磕磕绊绊地说:“四殿下他,他和我说,愿意,愿意出千两黄金让我离开公子。”
……这倒霉孩子,原来是来挖墙角的。
“还,还说……”
“还说什么了?”
“还说,可以重新给我找个夫君,身长八尺,高大魁梧,一定不比公子差。”
一时哑然,我讪讪地问:“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说公子待我极好,我不愿离开公子。”
“可是殿下又说什么介不介意共侍一夫什么的……”
10
皇后相看了京中贵女们后,定了安林王的小郡主做付钰的皇子妃。
那日下着滂沱大雨,付钰不顾别人的目光,在下朝的路上将我拦住。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袖,那只抓着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听见他恳求的声音像河上的浮冰:“戚瑛!只要你说一句不想我娶她,我立刻去求父皇收回成命!”
我蹙着眉,不语。
周遭同僚纷纷侧目。
默了半响,我轻声说道:“殿下,微臣不是断袖。”
我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嘈杂的雨声中分外清晰。
少年的眼中灰败一片,踉跄地退了两步,几乎拿不住手中的伞。
皇后将付钰的婚事订在月尾,早早地就命人准备起来。
只是我没想到,安林王的小郡主却找上门来。
她身旁陪着的,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外甥。
“我不要嫁给付钰!你得帮我。”小郡主开门见山。
我的眉毛不受控地抖了抖,目光停留在他们二人紧扣的手上。
“这是怎么回事?”
付显在我的凝视之下,唯唯诺诺地将事情和盘托出:
“瑶瑶怀了我的骨肉……”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沉闷。
“大逆不道!要是皇后和四殿下知道了,该当如何?”
付显哭丧了脸:“四哥已经知道了……”
一旁的小郡主倒是比付显冷静得许多,哼哼道:“阿显本打算过几日就去请圣上赐婚,谁知道那该死的四殿下偏偏就选了我,昨日更是借着相看的幌子,带着打扮成婢女的医娘给我号脉,这才东窗事发。”
就算没有那个医娘,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又怎么藏得住!
我扶着椅子,缓缓地坐了下来,问付显:“事到如今,该当如何?”
付显不敢看我,在我威逼下,才含含糊糊地吐出两字:“不知……”
“不知?”
这两人真是天真又愚蠢,特别是付显那懦弱的模样,气得我牙根痒痒。
“你若如此没有担当,就不该解人姑娘的衣带!”
将他教养成这个样子,我真是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姐姐。
气归气,毕竟是自家孩子犯下的错,我怎么都不能袖手旁观。
第二日,我便去找了付钰。
在一处茶楼,小二领着我推门而入时,看着屏风后那道坐的端正的身影,我有些紧张。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来一样,刚坐下就给我奉上一盏我最喜爱的苔茶。
捏茶盏的手宽大修长,在白瓷的映衬下,显得粗犷而有力,是武将的手。
“殿下能否救阿显一命?”
他知晓小郡主怀孕后并未公之于众,便是还有回转的余地。
付钰置若罔闻,将茶盏又往我的方向推了推.
“我亲手煮的,很好喝,你不尝尝吗?”
有求于人,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殿下可否……”
付钰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我早就说过,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不娶那个劳什子郡主。可是你已经拒绝我了,不是吗?”
在他的凝视下,我无处遁形。
我硬着头说:“这事阿显做得实在荒唐,我代他给殿下赔罪……”
“煮茶的手艺还是你教我的,你说过茶功夫最能磨性子,千万急不得。”
他不紧不慢地拿我说过的话来噎我,欣赏着我的窘迫。
我突然明白了,他这是在报复我之前的冷漠。
和小时候一样,幼稚。
我便也配合着他,不再开口,细细地品起茶来。
两人各怀心思,沉浸在一室茶香中。
直至落日西沉,才听付钰说道:“原来只有给他求情时,你才肯陪我待这么久。”
本要说出口的话,舌头一转,又被我咽了回去。
沉思片刻,我抬眸:“殿下的伤,好些了吗?”
闻言,付钰脸上的寒霜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凝重地看着我,与我目光交汇时又狼狈地错开。
付钰撇过头,努力平复着自己颤抖的嗓音:“你在乎吗?”
我站起身,行至他跟前,见那人憋着气,强忍着泪光。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展开双臂,将人揽入怀中。
付钰的身子僵直,没多久我便感受到了他的颤抖,腰被他重重地环住,怀中传来抽抽搭搭的哽咽。
我顺着背脊缓缓摸过,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才平复下来。
“我知道你这样只是为了付显,”付钰自暴自弃地说,“我成全他可以,但你必须要了我!”
11
付钰拒婚,圣上震怒,鞭四十,连带着皇后都遭了训斥。
为顾及安林王府的脸面,付显求娶小郡主时,皇上答应得痛快。
婚期不变,只是新郎换了人。
大婚当日,我去观礼。
付显叩谢我的成全。
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宠爱的外甥终于成家立业,我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从前的事是舅舅替你扛着,这次是你四哥替你扛着。阿显,如今你已经成婚了,那日后要有担当些,不要做个软弱的人。”
叮嘱完这句,我便告辞离席了。
回家途中的马车被拦下,我认得那个小侍从,是付钰的亲信。
他领着我拐进巷子中的一处私宅,门口挂着两个显眼的红灯笼,门上也贴了两个喜字。
小侍从带着我穿过长廊,在一个厢房中请我更衣。
是鲜红的喜服。
我心中疑惑,小侍从任我怎么问都不肯回答,只是让我照做就是。
换好了衣服,小侍从又领着我上了楼,在门前停下,笑嘻嘻地请我自己进去。
我推开了门,案上静静燃着两支喜烛,被我带进来的风吹得摇曳,帷幔轻舞,榻上坐着一个人。
头上盖着红盖头,一袭红色裙装,双手置于膝上,手指不安地扭动。
我怔在原地,一时错愕。
见我没动静,付钰低声道:“愣着干嘛,还不……还不快帮我把盖头揭开!”
明明没看见他的脸,我却能想象到他此刻羞愤的表情。
我憋着笑,应道:“遵命,殿下。”
挑开喜帕后,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撞到我的心上。
在我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付钰红了脸,佯怒道:“等了你这么久,怎么现在才来。”
自那次茶楼交谈后,我们便不曾见过面,听闻他被皇上责罚,我想探望,却直接被皇后驳了回来。
也是从那天起,原本被有意堵塞的念想一溃千里,击得我狼狈不堪。无数次辗转反侧,全是那人的模样。
第一次,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是有一份意动的。
如今这人就乖乖地坐在自己面前,穿着喜服要以身相许,戚瑛啊戚瑛,你何德何能。
我俯下身,碰上那温热的唇,付钰的低喃被含化其中。
直到他轻喘着呼吸不过来,我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下心中的躁动,我轻抚着付钰的脸,低低笑道:“殿下怎么穿女孩子的衣服?”
付钰脸颊更红了,嘟囔道:“谁叫月老只管男女的姻缘,我不穿裙子骗他一下,他就不会保佑我们了。”
这是什么歪理?
不过看他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我的笑意更浓了:“既然这样,那以后殿下都穿裙衫好了。”
付钰认真思考,郑重地说:“你若是喜欢,我就私下穿给你看。”
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说:“殿下是希望被我当成女子吗?”
付钰下意识地要反驳,却又想到了什么,说:“你喜欢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我心中触动,又想亲他。
付钰又补充了一句:“今晚洞房花烛,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这赤裸裸的邀约,却如一盆凉水浇下,让我清醒过来。
美人在怀,我倒是真的想做点什么,但是……
见我不曾有动作,付钰急了:“你还觉我恶心是不是?”
“不是!”我连忙否认,在他额上嘬了两口,开口解释道:“我就是一时还未适应,殿下宽限些日子,让我习惯一下好吗?”
“好,”付钰有些闷闷不乐,却没再坚持。
我又忍不住多亲了几口,叹道:“真乖。”
12
我和付钰成亲了,尽管无媒无聘,无高堂见证。
白天,我依旧是那个文文弱弱的戚大人,付钰也还做他威风凛凛的小王爷。
到了晚上,我们时常相会于私宅,付钰戏称自己成了我见不得光的外室。
“我要和青水和离了。”我把玩着他的青丝,开口说道。
付钰闻言瞪大了双眼,从我怀中坐起,几经踌躇,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因为我吗?”
看着他不安的模样,我存心逗弄:“殿下不想我和离吗?”
这话问住了付钰,他看着我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吞吞吐吐地说:“那你多给小姑娘些金银珠宝,让她往后过得衣食无忧,我也备一份银钱给她,这事怎么说,都算是我对不住她……”
“哈哈哈,我的好殿下……”
我笑着将人搂紧,拂过他烧红的耳尖,解释道:“我与她本就是有名无实,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我也钟情于殿下,自然就要和离了。”
付钰听到“有名无实”这四个字的时候,惊喜地看着我,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像漾起了水波纹一般。
轻咬着嘴唇,付钰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没有碰过她?”
我也没有作案工具啊,我苦笑着点点头。
付钰却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的胯下。
第二日,付钰羞红着脸拿出一个匣子。
打开,是两根精美的玉势。
我石化住了,等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殿下,你这是……”
付钰穿得清凉,隐约可见薄纱里的肌肤,他声音低如蚊吟:“今天晚上,要了我好不好……”
我明白了,付钰以为我真的不举,才没有碰青水,也没有碰他。
这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见我没有动作,付钰心一横,眼一闭,扯下自己身上仅有的薄纱,主动贴了上来。
“请戚少师垂怜……”
我耳边瞬间轰鸣一片。
他这是从那学的招数,这个时候叫我少师,更是平添了几分禁忌……
付钰更是豁出去了,拉着我的手就贴上他的心口:“少师,我的心好慌,你听听……”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咬牙切齿地从唇中挤出几个字:“付钰,记住,这是你自找的!”
下一刻就把人推倒,欺身而上。
第二日我醒来时,怀中的人还沉沉地睡着。
昨天闹得太久,天边见白的时候才睡下,付钰被折腾得够呛。
我衣着完整,他不着寸褛,看一眼便知是被狠狠欺负了的。
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身体,上面除了我昨夜留下的痕迹外,还有不少陈年旧伤。
有些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刀剑伤,还有一些新的是鞭痕,是他挨的四十鞭。
我的心像是被细针扎下,密密麻麻地疼,细细吻过那些伤痕。
付钰察觉了动静,嘟囔着要挣脱:“不要了,不要了……”
我失笑,他求饶了一整晚,嗓音都哑了。
轻轻顺着他的背,安抚他继续睡觉。
我贴着他的耳朵,像哄小孩似的:“下个月,我送殿下一个大礼。”
13
京城今年的雪下得晚了。
窗外寒风彻骨,殿内的宫人仔细伺候着炭火,暖意融融。
“你很得意吧,”皇后看着我,眼中依旧怨怼,却不再锋利,“你赢了,抢走了本宫的儿子。”
我看着座上保养得宜的妇人,眼角竟也长出了几条纹路。
“本宫真想杀了你!”皇后的音调突然拔高,手中的佛珠也被捏得作响。
“可是呢,本该赏你的那碗毒药,却被钰儿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咳咳……”皇后捂着手帕,重咳了几声,微微平缓了情绪:“呵呵,这就是本宫养的好儿子,为了你,在自己母亲身边也安插了眼线。”
我静静地听着,不语。
“他搜罗了本宫母家的罪证,要挟本宫,那些可是他的亲外祖!亲舅舅!”皇后挫败不已,摇着头,道:“戚瑛,你真是好本事。”
付钰并未对我说过这些,可细细听来还真是那个小狼崽子会做出的事。
“本宫为他选的世家女,个个好样貌好家室,他却偏偏对你死心塌地,戚瑛,你能给他什么?不过是让他被天下人取笑罢了!”
皇后的话掷地有声,咄咄逼人。
我不再沉默,站起身,看着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坚定地说:“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他。”
“你……”
皇后还欲说些什么,我已经明白她心中所想,垂眸继续道:“若是他有意于储君之位,我与戚家都会相助。”
“若是将来他腻了,想娶妻生子,我也会识趣走人。”
“但是,”我脑海中闪过那张俊美倔强的脸,忽而声音就柔和了下来:“只要他心悦于我,我决不让步。”
门被推开,卷入一阵风雪。
我一回头,便看见付钰通红的眼眸,肩上落了一层雪白,少年不知在门外听了多久。
付钰真的很笨。
笨到认为我与他在一块,只是因为他救了付显一命,我信守承诺而已。
故而也从不敢问我爱不爱他,也不敢问我愿不愿意。
我说要带他回戚府,他受宠若惊,又有些惶恐不安。
我宽慰他,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
他昂着头,骄傲得像孔雀:“我才不丑!”
当晚见到我穿着衩裙来迎他时,付钰被惊得连连后退。
直至退无可退,被我圈在墙壁之间时,只会仓皇无措地低喃:“阿瑛……”
他微张着唇,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这一身装扮,脸上写满了惊愕。
我笑着他的愚钝,牵起他的手穿过层层院落,进到戚家祠堂,走到父亲母亲面前。
高堂上座,我牵着付钰跪下。
敬告列祖列宗,小女戚瑛,今日寻得良人,结为连理。
付钰猛然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与我相握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接过茶盏,递给他,轻笑道:“愣着干嘛?去敬茶。”
付钰呆愣在原地,怔怔地不知做些什么,迷茫又求助地看向我。
我无奈,便领着他将茶盏呈给爹娘,又照着规矩,说了些吉祥话。
娘亲很高兴,打开匣子,拿出一枚月牙白玉佩,递给付钰:“这是戚家的传家宝,定能保佑姑爷平安顺遂,夫妻感情和睦。”
付钰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轻嚼着话:“姑爷?”
皱着眉,细细端详着我精致的妆容,良久,才后知后觉道:“你,你是女子?”
逗得满堂欢笑。
送入洞房,被我压在身下时,他还是疑云未消,拉着我的袖口重复道:“你是女子?你怎么会是女子呢?”
直到我扯开衣襟,他亲眼所见,这才消停下来。
我顾不上他的愕然,在他身上攻城略地。
被我用玉势抵住时,他才恍若大梦初醒:“不行,你是女子!我要在上面!”
我的手毫不客气,低头将他的呻吟都压制住,果断拒绝:“不行!”
我喜欢看他意乱情迷,娇嫩吟哦的模样。
“唔!”
来源:冬瓜看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