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事儿说起来真挺闹心的...前阵子我特意拎着两瓶好酒去请我那个当处长的表哥吃饭,结果人家摆摆手说忙,连顿饭的功夫都挤不出来。嘿,这才过了多久啊,今儿个在小区门口碰见他提着大包小包回来,说是"工作调动"。我还能不明白咋回事么?故意没接他递过来的话茬——当初你端架
这事儿说起来真挺闹心的...前阵子我特意拎着两瓶好酒去请我那个当处长的表哥吃饭,结果人家摆摆手说忙,连顿饭的功夫都挤不出来。嘿,这才过了多久啊,今儿个在小区门口碰见他提着大包小包回来,说是"工作调动"。我还能不明白咋回事么?故意没接他递过来的话茬——当初你端架子,现在也别怪我装没看见!其实吧...这事儿里头还有好些弯弯绕
雨水顺着小卖部的铁皮屋檐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泥坑。我蹲在拖拉机旁边,油污的双手正跟一根断裂的皮带较劲。远处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周建军那辆黄色出租车"嘎吱"一声停在路边,溅起的泥水差点泼到我新换的工装裤上。
"老陈!快过来!"周建军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嘴里叼着的红塔山烟随着他激动的喊叫上下晃动,"出大事了!"
"叫魂呢?"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扳手重重敲在生锈的排气管上,"没看见我这儿忙着修车?明天还要去县里拉化肥。"
周建军小跑过来,油光发亮的脑门上挂着汗珠:"我刚在汽车站看见你表哥了!张明辉!"
扳手"咣当"一声掉进工具箱里。我直起腰,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刺痛——这是十年前在建筑工地落下的毛病。那天我扛了十二个小时的水泥,就为了凑齐小慧的大学学费。
"他不是判了两年吗?"我抹了把脸上的机油,三月的冷风夹杂着细雨,刺得我脸颊生疼。
"减刑了呗。"周建军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听车站的老王说,他老婆带着孩子改嫁到省城去了,那套教育局分的房子也被没收了。"他咂了咂嘴,"啧啧,你是没看见,当年多威风的人啊,现在穿着件旧夹克,拖着个破行李箱..."
我没接话,弯腰捡起扳手继续敲打排气管。金属撞击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二十年前那个夏天。
表哥的黑色捷达轿车缓缓驶入村口,阳光在锃亮的车身上跳跃。他摇下车窗,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二娃,过来帮表哥搬东西!"
"对了,"周建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表嫂...哦不,现在该叫前表嫂了,托我带话,说让你妈有空过去坐坐。"
扳手再次从我手中滑落。这次我没去捡,只是盯着地上的一滩机油发呆。去年冬天,母亲高血压发作住院,我连夜把她送到县医院。那时候表哥家就在医院对面的教育局家属院,亮着灯的窗户看得清清楚楚。
"不去。"我扯下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手套,"去年我妈住院,他们连个照面都不打,现在倒想起我们了?"
周建军尴尬地搓着手:"老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建军!"我猛地打断他,指着远处我家房顶,"看见那个移动基站没?去年电信局非要拆,我专门买了茅台去找他帮忙。你猜人家怎么说?'现在纪律严明,都得按规矩来'。"我狠狠踢飞脚边的一块石子,"结果呢?村长侄女一个电话,第二天施工队就撤了。"
回到家时,厨房里传来"咚咚咚"的剁肉声。母亲正在准备晚饭,老式彩电里播放着《今日说法》,主持人严肃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教育局原副局长张某利用职务便利..."
"二娃,"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手上的菜刀还滴着血水,"你大姨来电话,说辉子今天回来了。"
我没应声,蹲在天井的水龙头下洗手。冰凉的井水冲过手上的油污,混着黑色的机油在盆里打着旋。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十年前小慧哭红的眼睛。
那时候她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我厚着脸皮带她去见表哥。
记得那天特别热,表哥家的空调开得很足。他坐在真皮沙发上,用茶夹夹着紫砂茶杯在热水里转圈:"现在教师编制都要考试,就算我是副局长也不能..."小慧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她新买的高跟鞋上。
"要我说,你该去接接。"母亲把剁好的排骨倒进锅里,热油"刺啦"一声响,"到底是亲表哥,小时候他还..."
"妈!"我甩着手上的水珠,"小慧考教师编那年,他但凡跟下面打个招呼..."
"人家后来不是托人带话了吗?"母亲用围裙擦着手,"那会儿正赶上巡视组检查..."
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走。院子里,那台老式拖拉机在暮色中像个沉默的怪兽。发动时,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后视镜里,母亲撩起衣角擦眼睛的动作,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
那年表哥考上北大,整个村子都轰动了。母亲卖了陪嫁的银镯子,给我买了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记得那天晚上,她摸着我的头说:"二娃,你要像你表哥那样有出息..."第二年我高考落榜,她在灶台前哭了一整夜。
村道两旁的油菜花开得正盛,金黄色的波浪一直延伸到远方。快到村口时,我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拖着行李箱缓慢前行。灰扑扑的夹克,花白的头发,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当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转过来时,我猛地踩下油门。拖拉机轰鸣着从他身边驶过,卷起的尘土模糊了后视镜里的身影。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教育局副局长,如今像个迷路的老人,孤零零地站在漫天尘土中。
回到家,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里,小慧抱着六个月大的外孙女,小家伙正咿咿呀呀地伸手抓镜头。
"爸,我们幼儿园要招副园长..."小慧的声音有些犹豫,"您说我要不要..."
"该打点的都打点。"我直接打断她,"存折在衣柜的铁盒里,密码是你生日。"
窗外传来唢呐声,不知谁家在办喜事。这声音让我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表哥的升学宴。晒谷场上搭起彩棚,他穿着白衬衫站在中央,朗声背诵《滕王阁序》。阳光透过彩棚的缝隙,在他胸前的校徽上跳跃。那时候我以为,读书能改变一切。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却睡不着。透过窗户,能看见母亲房间还亮着灯。隐约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我披衣起身,看见她跪在樟木箱前,手里捧着一本发黄的相册。
"妈,这么晚还不睡?"
老太太吓了一跳,相册"啪"地合上。但我还是看见了那张照片——父亲躺在病床上,一个穿中山装的男子站在床边,手里拿着输液瓶。
"这是...辉子他爸?"我轻声问。
母亲的手颤抖着抚摸照片:"那年你爹突发脑溢血,要不是他爸连夜骑自行车去县里请医生..."她的眼泪砸在相册上,"后来还借给我们三百块钱..."
"我们不是卖了年猪就还了吗?"我皱眉。
"傻孩子,"母亲抬起泪眼,"那年月,三百块钱能买一头牛啊..."
我沉默地回到房间,从抽屉深处摸出一张照片。那是表哥当上副局长那年,全家去县城拍的合影。照片里,他搂着我的肩膀,笑容灿烂。而现在,这张照片的边缘已经泛黄卷曲。
第二天清晨,我刚打开院门,就看见隔壁的李老师站在门口。他眼镜片上沾着晨露,手里拿着个文件袋。
"陈师傅,听说张...张明辉回来了?"他推了推眼镜,"这是他托人从监狱里带出来的,说是关于乡村教育的调研报告..."
"我不要。"我转身就要关门。
"等等!"李老师急忙抵住门,"这里面有全县幼儿园的详细数据,小慧不是要竞聘副园长吗?"
我的手僵在门把上。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嘹
亮。院墙外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正在啄食新发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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