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面试男保姆,45岁的女雇主穿着浴袍问我:你会通下水道吗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22 04:38 4

摘要:林岚最后告诉我,那天我之所以能留下,不是因为我真的会通下水道,而是因为当她问出那个问题,我说“我试试看”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浮和贪婪。

林岚最后告诉我,那天我之所以能留下,不是因为我真的会通下水道,而是因为当她问出那个问题,我说“我试试看”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浮和贪婪。

她说,在她那个昂贵、漂亮但冷清得像个样板间的房子里,她见过太多男人的脸,那些脸上写着算计、欲望,或者赤裸裸的企图。他们都想帮她“通下水道”,但通的不是她家的管道,而是通往她生活捷径的管道。

而我,陈建军,一个四十岁下岗的纺织厂技术员,当时只是觉得这份月薪一万二的男保姆工作,是我能抓住的最好的救命稻草。我需要钱,为我女儿凑够大学的学费。

所以,在后来那漫长的三年里,我不仅学会了怎么通厨房堵塞的油污,怎么修好小远弄坏的每一个模型,更重要的是,我慢慢地,用最笨拙的方式,通开了她心里那道堵了许多年的、看不见的、淤积着恐惧和不信任的管道。

但这一切,都要从那个闷热的下午,那扇虚掩的门,和那句莫名其妙的问题说起。

第1章 一句奇怪的面试题

去“观澜国际”面试的时候,我特意换上了我最好的一件白衬衫。衬衫是好多年前买的,领口和袖口都洗得有些发毛,但我用开水烫了三遍,平整得像新的一样。

中介公司的王姐再三叮嘱我,雇主林女士是个讲究人,让我一定要显得干净、利落、老实。我对着电梯里光可鉴人的镜子,使劲把一根不听话的头发按下去,心里紧张得像揣了只兔子。四十岁的人了,第一次去应聘保姆,还是男保姆,说出去都怕人笑话。

可我没办法。厂子倒了,技术员的身份一夜归零。干体力活,我这把年纪比不过年轻人;干技术的,人家都要会编程、会操作新设备。高不成低不就,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女儿的录取通知书和高昂的学费,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这份工作,是我唯一的希望。

门铃按了两次才开。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头发湿漉漉地挽在脑后,身上裹着一件白色的丝质浴袍,腰带松松地系着。她就是林岚。

我愣住了,准备好的一套词全卡在了喉咙里。这……这是什么情况?面试不都该是正襟危坐的吗?

她似乎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能一层层剥开我的衣服,看透我的心思。她的目光在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那双刷了三遍鞋粉的旧旅游鞋上停了停,然后侧身让我进去。

“换鞋。”她指了指鞋柜,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 ઉ 的疲惫。

我拘谨地换上拖鞋,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客厅大得不像话,装修是那种我只在电视里见过的极简风格,黑白灰三色,没什么人气儿,干净得让人不敢大声喘气。

她没有请我坐,自己先陷进了一张巨大的灰色沙发里,双腿交叠,浴袍的下摆滑开了一点,露出光洁的小腿。我赶紧把眼神挪开,盯着墙上的一幅看不懂的画。

“陈建军?”她看着手里的简历,念我的名字。

“是,是我。”我连忙点头,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以前在纺织厂干技术员?”

“对,干了快二十年了。”

“为什么想来做保姆?”

这个问题我准备过。“厂子效益不好,倒闭了。我女儿今年考上大学,学费有点紧张。我这人别的不会,就是踏实肯干,有耐心,会照顾人。”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可靠。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我,那种审视的目光让我浑身不自在。空气安静得可怕,我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咔哒”声,和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就在我以为这次面试要黄了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问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问题。

“你会通下水道吗?”

我彻底懵了。通下水道?这是面试保姆该问的问题吗?我脑子飞快地转着,这是某种暗示?还是一个考验?我看着她,她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我甚至产生了一丝荒唐的念头,觉得她是不是在侮辱我。但我很快否定了。王姐说,这位林女士是业内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单身带着个孩子,应该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

也许,这只是一个纯粹的、字面意义上的问题。

我定了定神,老老实实地回答:“家里的下水道堵了,我一般自己都能弄。用铁丝捅一捅,或者去超市买那种专门的疏通剂,倒进去泡一泡,基本都能解决。要是实在不行,就得请专业师傅了。”

我说得很详细,把我这半辈子积累的生活经验都浓缩了进去。

她听完,嘴角似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她站起身,浴袍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浴室的下水道堵了,你去看看。”她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工具在阳台的柜子里。”

我彻底傻眼了。这算什么?面试现场的实操考核?考核内容还是通下水道?

我犹豫了一下。说实话,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我来应聘的是保姆,是照顾人的,不是水电工。而且,让一个第一次上门的陌生男人,在她刚洗完澡、还穿着浴袍的情况下,去通她私人浴室的下水道,这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尊严和一万二的月薪在天平两端摇摆。最终,女儿那张充满期盼的脸压倒了一切。

“好,我试试看。”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没去看她的表情,径直走向阳台。阳台的工具柜里,从扳手、钳子到各种型号的螺丝刀,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台小型的电动疏通机。看得出来,这个家的男主人或许曾经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

我拿着工具走进浴室。浴室里还弥漫着湿热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香气。地上有几根长头发,花洒下方的地漏被一个不锈钢的盖子盖着。

我蹲下身,用螺丝刀撬开盖子,一股夹杂着头发和污垢的酸腐气味涌了上来。我皱了皱眉,探头往里看,果然,管道口被一团黑乎乎的头发和杂物堵得死死的。

这是个细致活儿。我找来一根长铁丝,弯了个钩,一点一点地往外掏。那些缠绕着黏腻污垢的头发,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沾在我的手上。我没觉得恶心,在工厂车间里,比这更脏更油的活儿我都干过。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一个穿着高级浴袍的漂亮女人,坐在窗明几净的大客厅里,而我,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蹲在她家的浴室里,满手污秽地为她通下水道。

这算哪门子面试?

掏了大概十几分钟,我终于把堵塞物都清理干净了。我又接了一大盆水,“哗”地一下冲下去,水流顺畅地形成了一个漩涡,迅速消失在地漏里。

通了。

我洗干净手,把工具放回原处,然后走到客厅。

林岚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手里多了一杯红酒,正慢慢地摇晃着。她看我出来了,也没问通没通,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坐吧。”

这是我进门后,她第一次请我坐。

我坐下,身体有些僵硬。

她喝了一口酒,才缓缓开口:“你被录用了。试用期一个月,月薪一万。转正后一万二,包吃住。你的工作,是照顾我儿子,小远。他今年十六岁,有点……特殊。你需要负责他每天的饮食起居,陪他做康复训练,接送他去特殊教育学校。最重要的一点,是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林女士,”我忍不住问,“为什么……刚才要我通下水道?”

她晃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痕迹。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像是在看我,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别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因为我要找的,不只是一个会做饭、会打扫卫生的人。我要找一个,能处理麻烦,不怕脏,不怕烦,并且在面对这些的时候,不会有别的心思的人。”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个家,有很多‘下水道’需要通。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一刻,我还没能完全理解她话里的深意。我只是隐约感觉到,这份男保姆的工作,恐怕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第2章 沉默的少年和一堵墙

第二天,我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卷,正式搬进了林岚家。我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头,不大,但很干净,有一扇朝南的窗户,能看到楼下花园里修剪整齐的草坪。

林岚给了我一份打印出来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小远的作息时间表、饮食禁忌、康复训练项目,以及各种注意事项。那份表格的详尽和精确程度,让我这个干了二十年技术员的人都自愧不如。

“小远,出来一下。”林岚站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声音比昨天对我说话时柔和了许多。

门开了,一个少年走了出来。他很高,几乎和我差不多,但身形单薄,脸色有些苍白。五官很清秀,像林岚,但眼神却空洞洞的,不看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就是小远。

“小远,这是陈叔叔,以后由他来照顾你。”林岚介绍道。

小远没有任何反应,既不看我,也不看他妈妈,只是低着头,手指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陈叔叔,你好。”我主动伸出手,脸上挤出自认为最和善的微笑。

他的手在衣角上绞得更快了,身体微微向后缩了缩,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林alin岚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没关系,慢慢来。”然后她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再靠近。

气氛有些尴尬。我把手收了回来。

“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身体接触,”林岚解释道,“他的世界很简单,也很脆弱。你需要很有耐心。”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

林岚很快就去上班了。她是自己开的设计事务所,很忙,经常要加班、出差。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和小远,以及无边的沉默。

照顾小远的工作,比我想象的要难。难点不在于体力,而在于沟通。他几乎不说话,所有的需求都通过一些细微的动作或者含糊的音节来表达。饿了,他会走到冰箱前站着;渴了,他会盯着饮水机;想去卫生间,他会烦躁地在原地转圈。

我必须像个破译密码的侦探,时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揣摩他的心思。

第一天中午,我按照食谱给他做了番茄炒蛋和清炒西兰花。他坐在餐桌前,拿着勺子,却一口也不吃,只是用勺子在米饭里一遍遍地画着圈。

“小远,不合胃口吗?”我问。

他没反应。

“是不喜欢吃番茄,还是不喜欢吃西兰花?”

他依然沉默。

我有点没辙了。我试着夹了一筷子鸡蛋喂到他嘴边,他立刻扭过头,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我只好把饭菜端回厨房。看着几乎没动的午餐,我心里一阵发愁。林岚在注意事项里写了,小远有严重的挑食和进食障碍,如果处理不好,他会一整天不吃东西。

我不能让他饿着。我想起我女儿小时候,不爱吃蔬菜,我妻子就把蔬菜剁碎了,和肉末一起做成丸子。

我把西兰花和鸡蛋都剁得碎碎的,混在米饭里,又加了一点点他喜欢的肉松,然后用手捏成一个个小饭团,摆在盘子里,像一个个小雪球。

我把饭团端到他面前。他低头看了一会儿,似乎对这个新奇的造型产生了兴趣。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其中一个饭团,然后迅速缩了回来。

我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等着。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终于拿起了那个饭团,犹豫着放进了嘴里。他咀嚼得很慢,但没有吐出来。吃完一个,他又拿起了第二个。

看着他把一整盘饭团都吃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比在车间里攻克一个技术难题还有成就感。

下午是康复训练时间。林岚给他请了专业的康复师,但更多时候需要家人在一旁辅助。今天的项目是走直线和辨认颜色卡片。

我在地板上用胶带贴了一条长长的直线。小远走得歪歪扭扭,像个刚学步的婴儿。我不能扶他,只能在一旁用语言鼓励。

“小远,看着脚下的线,对,很好,再往前一步。”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烦躁地用脚去踢那条胶带。

“别急,我们慢慢来。”我温和地说。

他却像是没听见,情绪越来越激动,开始用头撞墙,发出“砰砰”的闷响。

我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抱住他。他的力气很大,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声。我不敢用力,怕伤到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让他撞在我的身上。

我的后背被他撞得生疼,但我咬着牙,一声不吭。我把他紧紧地圈在怀里,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没事的,小远,没事的,叔叔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安静下来,身体软软地靠在我怀里,微微地喘着气。我感觉到我的衬衫后背湿了一片,不知道是他的汗,还是我的。

晚上林岚回来的时候,我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我以为她会担心,或者责备我没做好。

但她只是平静地听着,然后问我:“你受伤了吗?”

“没有,小事。”我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后背。

她走到小远房间门口,门关着。她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对我说:“他以前发作的时候,会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你是第一个能让他这么快就平复下来的人。”

她的语气里,没有夸奖,只是一种客观的陈述。

说完,她就回自己房间了。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忽然觉得,我和林岚之间,也像隔着一堵墙。一堵和小远那堵不一样的,由戒备、距离和客气砌成的,透明但坚固的墙。她把我当成一个功能性的存在——一个能通下水道、能做饭团、能安抚她儿子的工具。

而我,也只是把这里当成一个赚钱糊口的地方。我们是雇主和雇员,仅此而已。

那几天,我除了照顾小远,也开始留心这个家。我发现,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家里,有很多“坏掉”的东西。书房里有一盏台灯接触不良,时亮时灭;厨房水槽的龙头在关紧后,还会一滴一滴地漏水;小远房间的衣柜门,有一扇合页松了,关不严实。

这些都是小毛病,但堆积在一起,就像一个个被忽视的伤口。

我趁小远午睡的时候,拿出工具箱,把那些东西一一修好了。我把台灯的电线重新接好,用绝缘胶布缠紧;给水龙头换了一个新的橡胶垫圈;把衣柜门的合页拧紧,还上了点润滑油,开关时再也没有“吱呀”的噪音。

我做这些,一部分是出于一个老技术员的职业习惯,看不得东西坏着。另一部分,也是想证明,我不仅能拿这份工资,还能做得更多,做得更好。

我没告诉林岚。我觉得这都是分内的小事,不值一提。

直到那个周末,林岚难得没有加班。她在家整理换季的衣物,打开小远房间衣柜门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她来回推拉了几次那扇曾经吱呀作响的柜门,它现在顺滑无声。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书房,打开了那盏台灯,灯光稳定而明亮。她又去了厨房,站在水槽前,凝视着那个再也不滴水的水龙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忽然对我说:“陈师傅,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没什么,举手之劳。”

“我前夫……以前也喜欢自己动手修这些东西。”她看着桌上的菜,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走了以后,这个家就好像也跟着一点点坏掉了。我不是没想过找人修,但总觉得……太麻烦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她的过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默默地往小远碗里夹了一块鱼肉,把鱼刺仔细地挑干净。

那一刻,我好像有点明白她说的“看不见的下水道”是什么意思了。那是一个家庭失去男主人后,各种琐碎的、无人打理的麻烦,是日积月累的损耗和失序,更是一个女人独自支撑一个家的疲惫和无力。

而我,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扮演那个“修理工”的角色。

第3章 一张旧照片和无声的承诺

在林岚家的日子,就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准而重复地运转着。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准备早餐,七点半叫小远起床,帮他洗漱,八点送他去学校,然后回来打扫卫生,采购食材,准备午餐和晚餐。下午四点接小远回家,陪他做康复训练,看他喜欢的动物世界。

我的生活被小远的作息表切割成一个个精确的单元,枯燥,但安稳。

我和小远之间,也建立起一种奇特的默契。他依然不怎么说话,但我已经能从他一个细微的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里,读懂他的需求。他开心的时候,会轻轻地哼一种不成调的曲子;不耐烦的时候,会用手指敲桌子;而当他愿意把手里的玩具模型递给我看时,就代表着最高级别的信任。

林岚依旧很忙,我们每天的交流,除了关于小远的必要沟通,几乎没有别的。她付我工资,我提供服务,关系清晰得像一道数学公式。

但有些东西,还是在悄悄地改变。

比如,她晚归的时候,会提前发信息告诉我,让我不用等她吃饭。比如,她出差回来,会给小远带礼物,偶尔,也会给我带一份当地的特产,通常是一包茶叶或者一盒点心,客气而疏离。

再比如,她看我的眼神,少了一些最初的审视和戒备,多了一丝……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可以称之为“放心”。

一天下午,我打扫书房时,在书架的最高一层,发现了一个积了灰的相框。我取下来,用抹布擦干净,看到了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的林岚,比现在年轻很多,笑得灿烂明媚,没有丝毫的清冷和疲惫。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儒雅的男人,戴着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虎头虎脑,正咧着嘴傻笑。那个孩子,就是小远。

照片里的三个人,依偎在一起,幸福得像会发光。

我看着照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原来林岚也曾那样无忧无虑地笑过,原来小远也曾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生活的变故,到底是在他们身上刻下了多深的痕迹?

我把相框擦得一尘不染,端端正正地放回了原处。

这个家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而我只是在谜团的边缘,窥见了一角。

转眼到了夏天,我女儿陈思佳放暑假了。她给我打电话,说想来看看我工作的地方。我有些犹豫,不知道林岚会不会同意。

我硬着头皮跟林岚提了这件事。我解释说,女儿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她就过来住两天,绝对不会打扰到小远。

没想到,林岚很爽快地答应了。“应该的。让她来吧,家里有客房。”

思佳来的那天,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是个开朗活泼的姑娘,一进门就自来熟地喊“林阿姨好”,还给小远带了她精心挑选的乐高玩具。

林岚对思佳的态度,比对我温和得多。她甚至脸上都带了些笑意,问她学校的生活,问她的专业。

小远对陌生人一向很抗拒,但奇怪的是,他对思佳似乎并不排斥。当思佳把那盒复杂的乐高城堡推到他面前,用清脆的声音说“小远哥哥,我们一起搭个城堡好不好”时,他竟然没有躲开,而是伸出手,拿起了一块积木。

那个下午,阳光很好。客厅的地毯上,两个年龄相仿、世界却截然不同的年轻人,安静地坐在一起,一言不发地拼着积木。思佳叽叽喳喳地说着,小远偶尔会抬头看她一眼,虽然眼神依旧空茫,但没有了往日的焦躁。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洋洋的。

林岚也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欣慰,有羡慕,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伤感。

晚上,思佳睡在客房。我睡前去给她盖被子,她却拉着我的手,小声说:“爸,这个林阿姨,看着好辛苦啊。”

我愣了一下:“怎么这么说?”

“说不上来,”思佳皱着小鼻子,“她家这么大,这么漂亮,但感觉冷冰冰的。她看小远哥哥的眼神,又心疼又着急,好像全世界就她一个人在扛着一样。爸,你在这儿,要好好干,多帮帮她。”

我心里一震。连我女儿都看出来的东西,我这个天天生活在这里的人,却有些后知后觉。

是啊,她一个人扛着。扛着一个偌大的公司,扛着一个需要特殊照顾的儿子,扛着一个没有男主人的家。她用冷漠和能干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女强人,但内心深处,该有多疲惫?

思佳只住了两天就回去了。她走后,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林岚开始偶尔和我聊几句工作之外的事情。她会问起我女儿,问起我以前在纺织厂的生活。我们的对话,不再仅仅围绕着小远。

有一次,她加班到深夜才回来,胃病犯了,疼得脸色发白。我默默地给她煮了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卧了一个荷包蛋。

她喝着粥,忽然抬头对我说:“陈师傅,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我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我这辈子,就思佳妈一个。她走得早,我答应过她,会把思佳好好带大,供她上大学。现在任务快完成了,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这是我的承诺,对我亡妻的承诺。简单,朴素,却是我这半辈子所有奋斗的支点。

林岚听完,沉默了很久。她看着窗外的夜色,轻声说:“我以前也答应过小远爸爸,无论如何,都会把小远照顾好,让他过得开心。可是……我好像快撑不住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要碎裂的脆弱。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卸下坚硬的外壳。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笨拙地说:“林女士,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小远现在情况很稳定,比我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是吗?”她转过头看我,眼睛里有了一丝光,“你真的这么觉得?”

“真的。”我用力地点头,“他现在愿意让我给他读故事书,昨天还主动把他的小汽车模型给我看了。这都是进步。”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谢谢你,陈师傅。”她由衷地说。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她第一次跟我说起,小远是在五岁那年,一场高烧后,被诊断为自闭症谱系障碍的。从那以后,他们的生活就天翻地覆。小远爸爸为了给小远赚取高昂的治疗费,拼命工作,最后在一次去外地出差的路上,出了车祸。

她一个人,带着小远,从最黑暗的日子里,一步步走到今天。她开公司,赚钱,给小远最好的治疗和教育,把他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外界的异样眼光伤害到他分毫。

我静静地听着,像在听一个遥远而悲伤的故事。我终于明白了她面试那天奇怪的举动。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一个有特殊需要的孩子,和一笔不菲的家产,她要面对的,是比下水道污垢更肮脏的人心和算计。她竖起全身的刺,只是为了保护她和儿子唯一的家。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也多了一个无声的承诺。我不仅要对得起这份工资,更要对得起她这份沉甸甸的信任。我要帮她,一起守好这个家。

第4章 闲言碎语和一场风波

日子就像观澜国际楼下那条安静的林荫道,平缓地向前延伸。小远在我的照顾下,情绪越来越稳定,甚至愿意在我的引导下,说一些简单的词语,比如“吃饭”、“喝水”、“谢谢”。

每一次小小的进步,都让林岚欣喜不已。她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雇主对雇员,渐渐多了一些类似家人般的温情。她不再叫我“陈师傅”,而是改口叫“老陈”。

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在平静和安稳中,一点点变好。

但平静的水面下,总有暗流在涌动。

打破这份平静的,是小区里的闲言碎语。

观澜国际是个高档小区,住户非富即贵。我一个中年男人,每天进进出出林岚的家,接送小远,买菜做饭,自然引人注目。起初,邻居们只是好奇地打量我,后来,一些窃窃私语就开始在小区里流传。

“听说了吗?15栋的林设计师,家里请了个男保姆。”

“男保姆?啧啧,一个单身女人家,请个男的,图什么呀?”

“谁知道呢?看着挺老实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她家那个儿子不是有点毛病吗?估计是想找个男人搭把手吧。不过,这孤男寡女的,时间长了,能不出事?”

这些话,是我在楼下花园陪小远散步时,从几个聚在一起聊天的太太嘴里听到的。她们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气得脸都涨红了,攥紧了拳头,想冲过去跟她们理论。但我看了看身边安安静静玩着树叶的小远,又把这口气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不能给林岚惹麻烦。

我装作没听见,拉着小远回了家。但那一下午,我心里都堵得慌。我自认行得正坐得端,靠自己的劳动吃饭,凭什么要被人这样在背后戳戳点点?

更让我担心的,是这些流言蜚语会不会传到林岚耳朵里,给她带来困扰。

我的担心,很快就成了现实。

几天后,林岚的一个远房表姐,叫李桂芬的,忽然找上门来。这个表姐我见过一两次,是个典型的市井妇人,嗓门大,爱管闲事,每次来都像是来视察工作的。

那天她一来,就拉着林岚到房间里,关上门嘀嘀咕咕了半天。我隐约听到“名声”、“一个男人”、“不像话”之类的词。

等她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怀疑,活像我是个图谋不轨的骗子。

林岚送她到门口,回来后,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那天的晚饭,气氛格外压抑。林岚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小远似乎也感受到了妈妈情绪不对,变得很紧张,手里的勺子都拿不稳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开口问,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吃完饭,我收拾好厨房,正准备回自己房间,林岚叫住了我。

“老陈,你过来一下。”

她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

“这是这个月的工资,还有下个月的,一共两万四。”她把信封推到我面前,“你……明天就走吧。”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我做错了什么?是我哪里没做好吗?

“没有为什么。”林岚别过脸,不看我,“我只是觉得,家里有个男人,不太方便。”

不方便?这个词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慢慢地割。我在这里勤勤恳恳干了快一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半个家,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们母子。到头来,就换来一句“不方便”?

那些闲言碎语,终究还是起了作用。

我的脸瞬间就红了,不是羞愧,是愤怒和委屈。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林女士,”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陈建军虽然穷,但也是个要脸面的人。我在这里干活,对得起你给的每一分钱,我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就因为别人在背后嚼舌根,你就要赶我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岚的语气有些软化,但依然坚持,“你走吧,这样对我们都好。”

“对你好,还是对你的名声好?”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怕别人说闲话,怕那个什么表姐在你面前念叨。可你想过小远吗?他好不容易熟悉了我,开始愿意跟人交流了。你现在突然把我换掉,对他是什么影响?你考虑过吗?”

我的质问,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她看似平静的心湖。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红了,里面有愤怒,有挣扎,更有深深的疲惫。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她也激动起来,“你以为我喜欢听那些难听的话吗?我表姐今天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不知廉耻,说我找个男人回家是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能怎么办?我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别人的嘴是别人的,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我据理力争,“你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活得累不累?”

“我不在乎?我能不在乎吗?”她几乎是吼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一个女人,带着小远,我走的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我怕他被人欺负,怕公司出问题,怕我万一生病了他们娘俩怎么办!我每天活得像个战士,我不敢错一步!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儿子,保护我的家,这有错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失态。那些压抑了太久的委屈、恐惧和压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她压抑的哭泣声。

就在这时,小远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站在门口,穿着睡衣,手里紧紧地抱着我前几天刚给他修好的那个小汽车模型。他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争吵,感觉到了妈妈的悲伤。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走到林岚身边,伸出瘦弱的手,笨拙地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张了张嘴,用一种含混不清,但无比清晰的声音,说出了一个词。

“……叔……叔……不……走。”

我和林岚都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愿。为了留住我。

林岚看着儿子,又看看我,脸上的愤怒和激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动容。她捂住嘴,泪水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的泪,而是百感交集的泪。

我心里的那股火,也瞬间被浇灭了。我看着眼前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重了。我只看到了自己的委屈,却没有真正体谅她的艰难。

我走过去,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对不起,林女士。”我低声说,“我刚才,太冲动了。”

她接过纸巾,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你没说错。是我……是我太懦弱了。”

她擦干眼泪,把小远紧紧地搂在怀里,然后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老陈,你别走了。”她说,“这个家,需要你。”

第5章 那天,我为什么问你通下水道

那场争吵,像一场暴雨,冲刷掉了我和林岚之间最后一道隔阂。我们都看到了彼此最真实、最脆弱的一面。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那种纯粹的雇佣关系,开始发生了质的变化。我们更像……战友。共同守护着小远,守护着这个家。

林岚不再对我有所保留。她会跟我聊公司遇到的难题,聊她对小远未来的担忧。而我,也把她当成一个值得尊敬的朋友,在她疲惫的时候,默默地做好后勤,让她能有一个喘息的港湾。

小区里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停止,甚至有人看到林岚和我一起带小远去公园,说得更加难听。

但林岚这一次,没有再退缩。

有一次,那个李桂芬表姐又来了,当着我的面,阴阳怪气地对林岚说:“岚啊,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单身女人,总跟一个外男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你就不怕小远学坏了?”

还没等林岚开口,我先说话了。

“表姐是吧?”我放下手里的拖把,平静地看着她,“我陈建军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我拿林女士的工资,就得把活干好。小远现在离不开我,林女士工作忙,也需要我搭把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不像某些人,心里脏,看什么都脏。”

李桂芬被我噎得满脸通红,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岚站在我身边,对她表姐说:“表姐,老陈是我请来照顾小远的,也是我的朋友。以后,请你尊重他。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再来我们家了。”

李桂芬气得一跺脚,摔门而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林岚和我相视一笑,那是一种并肩作战后的默契和轻松。

“老陈,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说会道的。”她打趣我。

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实话实说。”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亲戚敢上门对我们的关系指手画脚。而小区里的那些邻居,看到我们坦坦荡荡的样子,时间久了,似乎也觉得自讨没趣,闲话渐渐少了。

一个周日的晚上,小远睡得很早。我和林岚坐在客厅里,难得地一起看一部老电影。

电影里演着悲欢离合,我们都看得有些沉默。

“老陈,”林岚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我面试过好几个男保姆,还有一些……声称是想来照顾我们母子的男人。”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们有的,油嘴滑舌,一见面就盯着我看,眼神让人很不舒服。有的,旁敲侧击地打听我的收入和家产。还有一个,甚至暗示我,只要我愿意,他可以‘照顾’我们母子一辈子。”

她自嘲地笑了笑,“他们都表现得自己很有能力,什么都会。当我问他们‘会不会通下水道’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很有意思。”

“有一个拍着胸脯说,‘林小姐你放心,别说下水道了,就是天塌下来我都能给你顶着!’;还有一个笑着说,‘通下水道是小事,我更会通人心’。听起来,都比你那句‘我试试看’要动听得多,也自信得多。”

我心里一动,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是,”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我恰恰最怕的就是这种自信。那种自信背后,是自以为是的掌控欲和不为人知的目的。他们把‘通下水道’当成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一个通向我生活的跳板。他们太急于证明自己了。”

“而你不一样。你听到那个问题的时候,你愣住了,你很困惑,甚至我能感觉到你有点不快。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把它当成一个机会,而是当成一个莫名其妙的、甚至有点冒犯你的问题。这说明,你没想歪,你没想从我这里得到工作以外的任何东西。”

“然后,你没有吹牛,没有打包票,你只是很实在地说,你通下水道的经验是什么,最后说‘我试试看’。那三个字,比任何豪言壮语都让我觉得踏实。因为那代表着一种务实的态度,一种不轻诺、但会尽力的责任感。”

“最后,你真的去通了。你蹲在那个又脏又臭的角落里,一点一点地把那些污秽的东西掏出来,没有一句抱怨,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嫌恶。我就在门口看着你,看着你的背影。那个瞬间,我就决定了,就是你了。”

她说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积压多年的秘密。

“所以,那个下水道,其实是真的堵了?”我忍不住问。

她笑了,那是我们认识以来,我见她笑得最轻松、最灿烂的一次。

“当然是真的堵了。生活里,哪有那么多戏剧性的考验?只不过,堵住的下水道,恰好成了一个最好的试金石,让我看到了一个男人最真实的样子。”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句奇怪的面试题,那个让我耿耿于怀的开端,背后藏着的是她这么多的无奈、恐惧和小心翼翼。她像一只受过伤的刺猬,用最尖锐的刺去试探每一个靠近她的人,只为了保护自己和最珍视的幼崽。

而我,一个笨拙的、不懂花言巧语的中年男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通过了她最严苛的考验。

“林女士……”我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语言是那么苍白。

“叫我林岚吧。”她说,“老陈,谢谢你。谢谢你不仅通了我家的下水道,还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值得信任的人的。”

窗外,月光如水,温柔地洒进客厅。那一刻,我们之间所有的身份、标签、界限都模糊了。我们只是两个在生活中艰难跋涉的成年人,因为一个特殊的孩子,命运交汇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支撑。

我忽然觉得,我得到的,早已不仅仅是一份一万二月薪的工作。

第6章 最好的礼物

时间一晃,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小远的变化是惊人的。他已经能和我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会自己吃饭、穿衣服,甚至在我的鼓励下,学会了骑自行车。虽然他还是不爱看人的眼睛,还是会偶尔因为一点小事就陷入自己的世界,但他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以前多了。

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说,小远是他们那里进步最大的孩子,这其中,家庭的稳定和陪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的女儿思佳也大学毕业了,在另一座城市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她很支持我继续留在林岚家,每次打电话,都会叮嘱我好好照顾林阿姨和小远弟弟。

而我和林岚,也早已成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存在。我们很少再提起过去,只是默契地,共同经营着这个三口之家的日常。我会记得她胃不好,常备着小米。她也会在我生日那天,笨拙地学着下厨,给我做一碗长寿面。

我们之间的关系,干净、坦荡,却又无比牢固。小区里的人,也早已习惯了我们这个“奇怪”的组合,甚至有人会羡慕地对林岚说:“林设计师,你真是好福气,请到陈师傅这么好的帮手。”

林岚只是笑笑,不解释。

小远十九岁生日那天,林岚决定给他办一个简单的生日派对。她请了学校的老师,和几个小远相处得比较好的同学和家长。

我忙前忙后,布置客厅,烤蛋糕,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看着客厅里挂满的气球和彩带,我心里充满了感慨。三年前,我第一次踏进这个家的时候,这里冷清得像个样板间。而现在,它终于有了家的温度和烟火气。

派对上,小远虽然还是有些拘谨,但没有像以前那样躲起来。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大家为他唱生日歌。当林岚把插着蜡烛的蛋糕推到他面前时,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小远,许个愿吧。”林岚温柔地说。

小远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然后,他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大家鼓起掌来。

切蛋糕的时候,小远把第一块蛋糕,递给了林岚。然后,他端起第二块,犹豫了一下,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把蛋糕盘子举到我胸前,看着我,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谢谢……陈……叔叔。”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这三年所有的辛苦和付出,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巨大的暖流,涌遍我的全身。

我接过蛋糕,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不客气,小远。生日快乐。”

他对我露出了一个腼腆的,但无比真诚的笑容。

那天晚上,送走所有的客人,我和林岚一起收拾残局。

“老陈,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林岚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

“这有啥好谢的,都一家人。”我顺口说道。

说完,我们俩都愣住了。

“一家人”这个词,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从我嘴里冒了出来。

气氛有一瞬间的微妙。

林岚低下头,继续擦桌子,掩饰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老陈,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你说。”

“我……”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咨询过律师了。我想……设立一个信托基金。”

我没太听懂:“什么基金?”

“就是……我把我的大部分财产,都放到这个信托基金里。等我将来不在了,这个基金会负责小远一辈子的生活和医疗费用。同时,我希望指定一个监护人,来监督这个基金的执行,并且,继续照顾小远。”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睛。

“老陈,我想请你,来做小远的监护人。”

我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被她的话,彻底震惊了。

监护人?这意味着什么,我太清楚了。这不仅仅是照顾,更是一份法律上的责任和义务。她这是要把她最珍视的儿子,和她一辈子打拼下来的家业,全都托付给我。

“林……林岚,这……这不行!”我慌忙摆手,“这太贵重了,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担得起。”她的语气无比坚定,“这三年,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为小远做了什么,我都看在眼里。把小远交给你,我比交给任何亲戚都放心。至于钱,”她笑了笑,“钱只是保证小远未来生活的工具。而你,才是能给他一个家的人。老陈,这是我能想到的,给我儿子最好的安排,也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我看着她,心里翻江倒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陈建军,一个下岗工人,一个男保姆,何德何能,能得到这样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第7章 通往未来的路

我最终没有立刻答应林岚。

这件事太重大了,我需要时间考虑。我甚至给我女儿思佳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思佳沉默了很久。

“爸,”她缓缓开口,“我觉得,你应该答应。”

我有些意外:“你……不觉得这不合适吗?我毕竟是个外人。”

“爸,你早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是吗?”思佳的声音很温柔,“这三年来,你每次跟我打电话,十句有八句离不开小远弟弟。你关心他的康复,为他的每一点进步高兴。你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疼了。”

“而且,林阿姨能做出这个决定,说明她有多信任你。这份信任,比多少钱都珍贵。爸,你就按自己的心意做决定吧,我支持你。”

女儿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我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是啊,我的心意是什么呢?

我想起小远递给我蛋糕时那清澈的眼神,想起他那句“谢谢陈叔叔”,想起他现在会主动拉着我的手去公园散步。我怎么可能放得下他?

几天后,我给了林岚答复。

“我答应你。”我看着她,郑重地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第一,我不要你信托里的任何报酬。照顾小远,是我愿意做的事。我现在的工资,足够我生活了。”

“第二,这件事,要等到小远过了二十二岁,心智更成熟一些,我们再正式去办法律手续。我希望到那个时候,这也是他自己的意愿。”

“第三,”我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得答应我,要好好保重身体,活得长长久久的。别总想着你不在了以后怎么办,你要亲眼看着小远一点点变好,看着他有自己的生活。”

林岚静静地听着,眼圈慢慢红了。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似乎有了一份新的、更深的约定。我们不再是雇主和保姆,也不仅仅是朋友,我们成了一个真正的、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的命运共同体。

我们的目标,就是陪着小远,走好通往未来的每一步路。

又是一个寻常的下午,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小远正在地毯上专注地拼着一幅复杂的星空拼图,那是他最近的新爱好。

我坐在他旁边,给他递着拼图块。

林岚刚从公司回来,脱下高跟鞋,换上舒适的家居服,也走了过来,挨着我坐下。

她看着专注的儿子,脸上是无比宁静和满足的微笑。

“老陈,”她忽然轻声说,“你看,家里的下水道,好久都没堵过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

是啊,好久没堵过了。

厨房的水槽,因为我定期用热水和苏打清理,一直保持着通畅。浴室的地漏,因为林岚剪了短发,也再没有被长发堵住的烦恼。

那些看得见的管道,都畅通无阻。

而这个家,那些看不见的管道,也早已在我、林岚和小远的共同努力下,被一点点疏通。猜忌、隔阂、恐惧、孤独……这些曾经淤积的污垢,都被理解、信任和温暖的流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无比踏实。

我的人生,在四十岁那年,被工厂的倒闭堵住了。我以为前路一片灰暗,却没想到,在为一个家庭“通下水道”的过程中,也为自己的人生,通出了一条全新的、充满意义的道路。

这条路,没有惊天动地的成就,没有大富大贵的风光,只有日复一日的陪伴,和实实在在的温暖。

但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我知道,所谓生活,所谓家,或许就是这样:有人在乎你,有人信任你,在你需要的时候,总有一个人愿意对你说——

“我试试看。”

来源:笑笑一点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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