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却不曾想在他新收的小徒弟奉茶唤我一声「师娘」时,我看见了白字在眼前掠过。
与仙尊结为道侣的第十年,我仙骨尽毁,容颜枯败,落成凡人婆子。
门内弟子皆讥讽我为「老妇人」,掐着手指算我还有几年好活。
仙尊心善,并未与我和离,许我在宗门内安度「晚年」。
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情爱总有一分情谊。
却不曾想在他新收的小徒弟奉茶唤我一声「师娘」时,我看见了白字在眼前掠过。
【虽然男女主的爱情很甜,但炮灰女配好惨,从天之骄子落成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
【笑死,女配的仙骨被男主当定情信物送给女主了,她还以为是在大战中毁的。】
【没办法,女配存在的目的就是给女主一个毫不费力的修为。】
1
“啪——”
茶碗从我手中滑落,滚烫的茶水迸溅到各处。
安颜乐愕然抬头,随即讷讷看向我身侧的云无涯:「师尊,师娘她……」
云无涯安抚地摸她的头,笑:「莫怕,你师娘只是年纪大,手抖。」
今年的我五十又六,云无涯三百岁,而眼前的女主安颜乐年纪尚小,只有十六岁。
在一月前,若有人说我年纪大,我必然要一剑削了那人的脑袋。
可如今,我只是将被滚水一烫变得愈发像破布的手蜷回袖中,浑浊的眼望向光风霁月的仙尊。
「无涯,小乐倒是天赋颇佳,只是十六年纪就可比肩她的大师兄。」
云无涯欣慰:「乐乐的天赋自不必多说,恐怕只有当初的你才比得上。」
他的话倏尔止住,拍了拍我肩头,轻叹:「昭雪,你不要多想。」
我侧头,想看那些奇异的文字作何反应。
【男主他就是怕你多想,而且女主拿着女配的化神仙骨结果还不如十六岁的女配强,真的笑死人了!】
【拜托!女主又不用天天苦修,她只需要和男主谈恋爱,别指责她的修为啊!】
【对啊,女主努力起来可不一定比女配差。】
2
安颜乐从云无涯身后探出头来,俏皮道:「师娘,你之前一直是我的榜样!」
云无涯低头看她,眉眼含笑:「乐乐以后也会成为别人的榜样。」
腻,腻得我想吐。
可我今日只喝了一碗清粥。
我打断师徒二人的调笑:「云无涯,我想与你和离。」
我没错过云无涯和安颜乐眼珠子里的狂喜,也没错过那些白字提供的讯息。
【女配脑子秀逗了?就她一个老婆子,怎么在凡间活啊。】
【她本来也活不了多久,大战早就落下病根子,今年冬天就该一命呜呼了。】
【不是,离开男主身边,会被人欺负死的!还不如慢慢老死。】
【死了算了,这糟心事一大堆,下辈子投个女主命才好。】
我敛起眸子中的情绪,看来我原定的死期在今年的寒冬。
云无涯故作宽慰:「昭雪,我知你不想连累我,但我们道侣十年,我断不会在这关头抛弃你。」
我:「云无涯,我要与你和离。」
这不是诉求,这是通知。
安颜乐咬唇:「师娘,是我让你误会了吗?我和师尊只是关系好……」
「轮不到你说话。」我蹙起眉头,语气冷静:「云无涯,我要去尘世。
「所以,和离吧。」
3
云无涯不知为何,倏然有些恼怒:「昭雪,你当真能抛下仙尊道侣的身份,甘愿去当个乡野村妇吗?」
安颜乐听到他这话,脸却有些白了。
【说实话,我觉得男主未必对女配没有情,毕竟人家这么优秀。】
【可是女配性格不讨喜啊,男主不可能喜欢,就连宗门内的弟子也是成天唾骂她。】
【你们当男主不知道女配在宗门内举步维艰的事,他默许的!】
我哂笑,将视线投给安颜乐:「云无涯,我并非不通情爱,若你还想留善名,就别再多说废话。」
云无涯极看重名声,不然也不会在我成为废人还愿意维持着道侣关系。
这段日子,我得了天下人的唏嘘,而他得到天下人的称赞。
被我看透,云无涯狼狈地低下头:「三日后解契。」
仙修道侣之间的和离不是一纸和离书,而是解除道侣契,自然需要时日筹备。
我昂首,迈着年迈而坚定的步子离去。
我要去我的茅草屋,收拾我的行囊,奔赴魔界。
【我靠!女配怎么不按剧情走,我已经完全看不懂她想要干什么了。】
【为什么女配明明是老婆婆,身上却那么有魅力啊,甚至和男主对话还不卑不亢,我还以为她发现男女主私情会很伤心呢。】
【我怀疑女配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我没修。
我只是天生性情淡薄。
4
我天生仙骨,自三岁入道,未曾遇到瓶颈,是修仙界万万难遇的天才。
十六之龄,我深入魔界,用剑提回魔将头颅,一时之间名声大噪。
谁的口中都能说上一说少年天才——凌昭雪。
万仙宗向我抛来橄榄枝,我便褪去粗布麻衣,换上云裳羽衣。
从此以后,我的使命是守卫修仙界,我的终点是飞升成仙。
此后三十年,我负剑苦行,未敢松懈,修为节节攀升,直至化神。
旁人遇到我都会尊称一句「凌仙尊」。
在与云无涯结为道侣前,我也已是仙尊。
十年前,作为万仙宗门老祖的云无涯出关,三百的年纪修为堪堪突破化神期。
修仙界,唯有两位化神期,他与我。
我们的结合是情理之中,无论是交流心得还是切磋技法亦或是双修,都大有裨益。
修仙界都赞我们是「天作之合」。
但他还是太菜了,我尽心尽力扶持十年,修为不得寸进。
就这?就这是修仙界百年来第一人的水平?
若不是一个月前的大战,我也许早就休了云无涯。
与他双修,只是白白浪费我的修为,他不争气,我还心疼。
5
修仙界与魔界之间并不太平,反而有诸多摩擦碰撞,一言不合就有大战的可能。
十年前,新的魔尊谢惊灯临位。
他一改魔界往日步步退让的软弱,厉兵秣马,整训魔军。
修仙界这边却耽于享乐,没有做出即时的策略,以为新魔尊不过又是一颗软柿子。
可我知道,他是一个狠角色,能比我还狠。
我与云无涯说,我与万仙宗说,我与修仙界大能说。
他们都不信我。
直到一月前,魔军大举进攻修仙界,万千仙修却在此刻溃不成兵!
我一人持剑挡在谢惊灯身前,将滔天魔气逼退三分。
一晃四十年不见,曾经相互搀扶的二人,此刻却站在不同立场。
谢惊灯懒散地站着原地,长腿相错,轻撩眼皮:「怎么只有你来拦我?那个……呃……」
他想了会才说:「云没牙怎么没来?」
我无语:「谢惊灯,我道侣叫云无涯。」
他冷笑:「还你道侣,我看他就是个窝囊废,竟然在大战的时候躲在你屁股后面,要是我……」
我不耐烦打断:「他比我弱,你把他打死,我怎么办?」
谢惊灯的俊脸霎时就红了:「你还关心他死活?当年我在你面前差点死了你都不带看一眼!」
我古怪地回:「他和我绑了道侣契,他死了,我的修为必然受损,等我哪天休了他,你再把他杀了吧。」
谢惊灯眉目忽而舒展,嘴角噙笑:「他真是你道侣?」
我是仙道馗首,没心思和魔头叙旧,轻啧:「你还打不打,不打你滚!」
6
谢惊灯的修为不俗,整个修仙界只有我能与他对上手。
底下是魔军与仙修之战,局势一边倒,仙修死伤惨重。
天上是我与谢惊灯之战,局势一边倒,谢惊灯肩膀被我戳了好几个窟窿眼。
谢惊灯虽为魔修,但不喜黑气森森,一袭白衣,肩胛处尽被染成血红。
我恨铁不成钢:「谢惊灯,你修为喂狗肚子里去了?」
谢惊灯摊手:「我哪比得上我们雪儿厉害。」
我怒了,我最不喜这个小名,这会显得我很弱。
但在下瞬,我就混身无力,黑暗侵袭眼前,我陷入一片混沌无知。
我说怎么打得如此轻松,原来谢惊灯这厮下毒!
我以为等我醒来,怎么说也是魔界占领修仙界的局面。
结果大战之中,只有我受了重伤,仙骨尽毁,修为全无,只得化身凡人老妪,在万仙宗后山苟延残喘。
而魔尊却在形势一片大好之际,率军退回魔界,俨然一副畏缩不敢进犯的模样。
修仙界两位化神修士,一个没了修为,另一个就出来领功,成为天下人的表率。
而我则被称实力配不上修为。
世人皆说老天把我夸张的修为收了才算公正!
如今,我虽不知出现在我身侧的白字为何物,心里却大抵能猜测七八。
想来那场大战不是谢惊灯小人作祟下毒,大概率是我的好夫君的手笔。
我知道他嫉妒我。
却不知他能阴险到如此地步。
7
万仙宗后山一片荒芜,立着一栋茅草屋,屋内干净整洁。
桌面上摆了碗清粥,这是我今日的午膳。
门外弟子八卦道:「老妇人,听说你要与仙尊和离?」
我没理他,他却自顾自道:「怕不是和离,而是他休了你,哈哈哈。」
我喝完清粥,迈着步子到嘴碎的弟子身旁,给他贴了张定身符。
在下不才,虽修为尽失,但积蓄全在,光法器符箓都够我在这个世界横着走。
弟子惊恐地瞪大眼:「老妖婆,你给我贴了什么!」
我反手又给他贴了一张止声符,世间的人真讨人厌,总吐出我不爱听的话。
不过白字说的话还不错,有不少人眼睛看得比这弟子分明。
【原来女配有这么多好东西,这下子不会被欺负了。】
【欺不欺负另说,关键是得活下去啊,没有修为,她的寿元也要将近了。】
【为什么男女主的爱情一定要旁人铺路呢?】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多愁善感,这只是一个角色而已,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男女主能和美在一起。】
我活着的目的吗?
在我十六岁以前,我只是为活着而活着,十六岁以后,我为飞升而活着。
要说我的人生是为了云无涯和安颜乐而存在,我只觉得可笑与荒谬。
夺我修为这笔账,我不是不算,而是时候未到。
8
三日后,在万仙宗全体弟子面前。
我,凌昭雪,凡人老妪,自愿与仙尊云无涯和离。
绝不存在仙尊逼迫的情节。
我与云无涯两滴心头血各自散开,道侣契便解了。
云无涯抿唇,将一张联络符递给我:「昭雪,我们虽做不成伴侣,但还是好友,你若有事,尽管唤我。」
我含笑收下,毫不吝啬道:「祝你们师徒终成眷属。」
一语激起千层波浪,台下弟子皆窃窃私语,向云无涯与安颜乐投以奇异目光。
只要旁人将一点审判的目光落在身上,云无涯就没了高岭之花的从容与冷静。
他恶狠狠瞪我:「凌昭雪,你胡说什么!」
我是个凡人老妪,有耳背,听不见仙人的话,摇摇头就走下台去。
我曾经虽贵为化神修为,但年纪尚轻,没有收徒,也无长辈,算得上孑然一身。
带上行囊,在万仙宗弟子的奚落声中,老婆子我踏上新征程了。
【不是,女配真要去凡间过完下半生啊?】
【要我说,把女主的仙骨夺回来才好,就凭女配的天赋,再升化神不是分分钟的事?】
【妈呀,张嘴就来,也不看看男主现在是修仙第一人,女配已经变成凡人了怎么争。】
【等等,这是去凡间的路吗?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啊……】
我当然不去凡间,而是去魔界。
别误会,我不是去投奔谢惊灯的。
而是我,天生魔骨。
我不屑于取回安颜乐体中那脏了的仙骨,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魔修或许也不错。
9
老婆子也有老婆子的好处,那就是泯然于众人,劫财劫色都轮不到我。
可我腿脚慢,没有灵气,无法催动飞行法器。
坐着马车,花了足足三月,我才抵达魔界边缘。
已经是秋天了,距离我的死亡只有不到三个月。
病痛折磨着我。
三个月前,由于万仙宗的刻意针对,我只能喝清粥。
三个月后,我依旧喝着清粥,维持着自身最弱的生命体征。
我确实快要死了。
在客栈用过早膳后,我便独自一人步履蹒跚地迈进魔界。
店小二看我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临死前要干票大的疯婆子。
【女配怎么真来魔界了?这不是疯批反派的领地?】
【回顾以往青葱岁月吧,听说女配十六岁前生活在魔界。这叫什么……落叶归根!】
神特么落叶归根,老娘是来寻求新生的。
不过大反派?
在我印象中,能称得上反派的好像只有谢惊灯。
哟,这小子戏份还不错,看着比我这个炮灰女配强。
我难得对白字的话提起些兴趣,说:「这个反派是谢惊灯吗?」
【对啊对啊,反派就是……不对,你怎么能看见弹幕?】
我走五步路就需要坐着歇了一会,「原来你们是弹幕吗?
「多谢你们,不然我还无法得知真相。」
【我真的要被女配圈粉了,她明明这么老,可是还这么自在!】
弹幕其实有很多条,不乏颇多恶意的,我把这些忽视,挑了其余一部分回。
复而问出我最关心的问题:「谢惊灯他为什么是反派?」
我还以为我和谢惊灯之间怎么也有一个人能得善终。
这下好了。
我是炮灰女配,他是疯批反派,都没有好下场。
10
【嘿嘿,他后期强制爱女主,老疯了,把女主劫去魔界,每次关小黑屋要下手的时候都被男主打断。】
【就凭实力与颜值,我都投反派一票,他长得真的是太漂亮啦。】
【他是个疯子,还是男女主一起生活好,鬼知道他有次差点割开女主的背脊,太变态了。】
【嘿嘿,越变态我越兴奋。】
我不想听谢惊灯的情事癖好,只问:「他最后也死了吗?」
【死了,反派夺女主不成,再次进攻修仙界,他心疼女主,不敢对女主下手,中了幻术,竟死在万仙宗。】
【唏嘘,一代魔尊竟然落成这种下场,就像女配一样,都好让人心梗。】
【没救了,这修仙界都是恋爱脑,女配恋男主,反派恋女主。】
我拍尽手中的灰,扶着膝盖站起来,慢腾腾地挪进魔界地域。
我现在有点想去见谢惊灯,起码让他别死得那么窝囊。
11
我有一柄凌霄剑,它起初只是一块废铁,是我从地上挖出来的武器。
入道后,我以血将其浇筑,待我名满天下之际,它也成天下名器。
可是,以血筑成的,从来不是仙器,而是凶器。
寻常人不可驾驭。
我修为尽失后,就不知其所踪。
没事,凌霄委屈不了自己,它可是凶器啊。
我甫一踏入魔界,魔气充盈着我几欲枯竭的经脉。
顿时,老婆子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而我的凌霄剑,也带着一身血自天边飞至我身旁。
弹幕在凌霄剑出现的那刻就惊诧不已。
【不是!我香香软软女主的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叛徒剑!它还捅了女主一剑,然后畏罪潜逃!】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女配的剑,不然凌霄像只小狗似的巴巴跑到女配身边干嘛?】
我睨了眼凌霄,嫌弃:「你怎么一身血回来,背着我偷偷打架了?」
【实锤!就是女配的剑,男女主真是不要脸的玩意,抢美名,抢修为,抢佩剑!】
【难怪凌霄在女配死后会成为一块废铁,沦落成女主的弃剑。】
凌霄抖抖剑身,冲进溪水洗刷一番,带着讨好拱进我怀里。
身后,突然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凌霄?
「凌昭雪,你怎么在这?」
12
忘了说,凌霄不止我一位主子,谢惊灯也能使唤它。
不过在我与谢惊灯分道扬镳的那日,它只择了我。
因此,只要凌霄一入魔界,谢惊灯就能察觉到它,继而来到此处。
谢惊灯眼底俱是诧然,朝我佝偻的身躯迈了几步,他自己的身形却止不住地颤抖。
「凌昭雪,你的修为呢?」
语气有几分茫然的破碎。
我捧着凌霄,一如年幼时,向着唯一可信赖的人说:「谢惊灯,我要修魔了。」
弹幕狂刷。
【女配要干什么?修魔!我没听错吧!】
【修仙不成便修魔,好飒的感觉。】
【不是,难道不是她认识大反派更为可怕吗?而且反派对她态度怪怪的……】
【对手之间的心心相惜?好吧,我是不信的。】
【之前我就想不通反派怎么对女主紧追不舍,说实话,我心底有个可怕的猜测。】
【楼上,我也有。女主体内的仙骨是女配的,你说有没有可能……】
谢惊灯看不见弹幕,他垂眸看向我,眼里也只有我。
「好,我助你修魔。」
13
我这生拿的,本不是天之骄子的话本。
魔界有十二魔将,各自占据一块地盘,谁也不服谁。
我的生父是玄烬魔将,我的母亲是修仙界的美人,是魔将的众多妾之中的一位。
我的母亲唤凌韵,出自修仙界的小宗门,被宗主送至魔将身旁以求庇佑。
她无修为傍身,更无争宠之心,生下我不过三年就病逝。
对于玄烬而言,凌韵只是香消玉殒的美人。
对于我而言,却是拿起废铁为自己而争的开始。
玄烬有很多妻妾,他也有很多孩子。
我的母亲没有势力也没有实力,我就成为孩子中被欺负的对象。
我不能反抗,因为他们会找各自的妈哭嗓,再来惩罚我的娘亲。
凌韵已经够苦了,作为她的孩子,我不能害她。
回到她的殿中,每每看到我的创口,她的美目总是泣泪。
「阿雪,我对不起你。」
我只是摇摇头:「娘,我不疼。」
她死的那日,她没有哭,她换上修仙界弟子常穿的服饰,静静地靠坐在椅上。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穿得那般明媚,嘴角都带了丝笑。
我狂奔向她:「娘,我带了榛子糕回来!」
她没有睁开眼,魔医说她死了。
我没有妈妈了。
那一年,我更受欺负,因为我背后再没有一个大人了。
也是在那一年,我见到了谢惊灯。
十岁的小少年背脊挺直地为我挡掉凌虐者砸向我的石头。
14
「你是谁?」
我擦掉眼角的血痕,费力地看清他。
谢惊灯把我拽起来,召魔医为我治伤。
魔医唤他「殿下」,他是魔尊的孩子,如今却被当成质子送到魔将的地盘。
但他的身份依旧比我高。
他摸着我的脑袋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我张嘴:「他们打我,才能给我一块榛子糕,我娘爱吃。」
他将我手里捏碎的榛子糕抠出:「那你爱吃吗?」
我不爱吃,它太甜了。
谢惊灯说:「你既然不爱吃,就别再讨打,下回他们打你,你打回去。」
我:「怎么打?」
谢惊灯从袖中取出一块废铁,将它递给我:「拿这个砸,砸得他们头破血流。」
玄烬的孩子敢欺负我,玄烬的妻妾却不敢欺负我。
因为我是玄烬的孩子,就算再不瞩目,依旧是孩子。
只要别把人整死,玄烬是不会理会孩子之间的玩闹事。
三岁时,谢惊灯带我入魔道,自修炼来,未遇困顿。
我原先是个魔修。
十五岁时,谢惊灯问我:「你恨玄烬吗?」
我摇头:「不恨。」
我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实在陌生,谈不上爱也说不上恨。
谢惊灯像是有些失望,很久后才说:「如果我要杀了他,你会恨我吗?」
15
「不恨。」
我将手覆在他温热的手背上,说:「我会帮你。」
谢惊灯与我一样孤立无援,他只有我,就像我只有他。
他的眼睛霎时就亮起来,好像凡间皇宫贵族,轻笑起来:「那你会与我回魔殿吗?」
我:「不会,我要去修仙界。」
「为什么?」
「因为我娘说,那是一个好地方,是生她养她之地,我得去见见。」
谢惊灯不说话,看了我许久,语调艰涩:「我未来要当魔尊。」
「我知道。」
「魔界与修仙界势不两立。」
「我知道。」
他阖眸,有些累了:「你会护着修仙界吗?」
「我不知道。」我说:「我还没见过修仙界。」
谢惊灯将我腰身揽过去,高大的身形虚抱着我。
「那你知道,我对你……
「呜,算了,我不说。」
他知道我的答案。
我只是生性淡薄,并非不通情爱。
但他有他的抱负,我有我的奔赴,我们之间,还不如不说开。
16
在魔界,我们只是两个少年人,不能暴露超乎常人的天赋,免得未起飞时就被折断羽翼。
但在我十五岁那年,我不再隐藏我的修为,从玄烬数十个中庸的孩子中走到他身前。
玄烬手指粗粝,摸我肌肤时刮得生疼:「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眼里尽是濡沫之意,哽咽:「父亲,孩儿愿为你分忧。」
我成为玄烬的少主,是钦定的下一任魔将。
走到台前,台下的万千剑尖对准着我,我时常遍体鳞伤,稍有不慎就会殒命。
玄烬睁只眼闭只眼,对他来说,我要是连生存都做不到,「少主」二字就担不起。
深夜,谢惊灯扒去我的里衣,细细为我涂抹药膏。
我背脊上的血痕照进他眼里就成为他眼底的薄红。
「凌昭雪,我白日差点就动手把玄策杀了。」
玄策,是玄烬的二子,白日伤我的主谋,而现在,他已经成为我手下的尸体。
我穿好衣裳,蹙眉:「谢惊灯,你管好你自己,别让玄烬猜测我。」
他是魔尊的孩子,是质子,也是魔尊与魔将之间的博弈。
我要彻底取得玄烬的信任,在表面就必须与他割席。
谢惊灯却突然耍赖,将脑袋搭在我肩上:「阿雪,我和你一起去修仙界好不好?」
我将他推开,理好衣衫:「谢惊灯,你先做好你自己。」
17
十六岁,玄烬终于相信自己培育出一个好女儿,一个可担大任的继承人。
他宫里的其余孩子皆被我杀尽,但他不在乎。
为了一颗珍珠,焚毁所有鱼目也值得。
玄烬轻抚我的头,欣慰说:「昭雪,我今晚就为你改姓,为玄昭。
「雪这个字太轻太柔,与你倒是不相配。」
我乖顺垂头,掩去眼底的厌恶:「好,父亲。」
18
「为什么!」
被凌霄剑插入胸膛的玄烬目眦尽裂,「昭雪,你是我的孩子,我有哪点对不起你吗!」
他被我下了一年的毒,修为渐失,但即便如此,也能将我一掌拍飞数十丈。
我从废墟里爬起来,咳血说:「可能因为你要把我名字中最喜爱的两个字改去。」
谢惊灯顺手扶我一把,持剑冲向前与玄烬对打。
玄烬节节败退,他不得已求助与我:「凌昭雪,只要你帮我,你永远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我身形一动,转瞬加入战斗。
他眼底的狂喜还未浮上眼底就戛然而止。
我不是来帮他的,我是来杀他的。
玄烬来回扫视我们二人,冷哼:「原来你们早已狼狈为奸。
「凌昭雪,这是魔尊之子,冷心冷肺,你注定会被背弃!」
「哦?」
我飞身上前,谢惊灯错开,将心口一击留给我。
我用玄烬的心脏喂养凌霄,说:「父亲,我倒觉得我更为冷心冷肺。」
玄烬唇齿张开,似是想要痛骂我,涌出的血却堵住他未出口的狠毒之言。
19
玄烬死了。
谢惊灯将他的头割下递给我:「有魔将的头,修仙界定会奉你为座上宾。」
我用凌霄剑尖挑起生父的头颅,转身离开,却又兀的转头。
谢惊灯站在血污废墟里,定定看着我。
我:「那我去修仙了。」
他笑:「祝凌昭雪仙途坦顺。」
到修仙界后,我毁道重修。
万仙宗因玄烬的这颗头颅为我隐藏过往,将我招收旗下,只要我愿为天下苍生为战,便可尽享修仙资源。
我首先去的是娘亲曾提及的宗门,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门派。
提春派。
我去的时候,提春派已经无人,说是被仇家寻了满门,连一个弟子也无遗留。
娘亲你看啊,就算你主动为了提春派为魔将玄烬的妻妾,提春派照常湮灭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甚至,无需我动手。
20
【草草草!这疯批反派真认识女配啊,而且还帮她修魔!】
【有魔尊相助,就算阿斗也能扶起来,更别说还是超级厉害的女配!】
【我觉得……反派有点爱……】
我与谢惊灯的年纪差七岁,此刻却暮暮垂已宛如老妪,他依旧是清俊少年郎。
谢惊灯迈向我,每一步,他的脸庞就添几分褶皱,走至我身前时,已经变成糟老爷子。
在魔界里,一个老婆子和一个老头子,什么苦命组合。
我撇脸:「太丑了,变回去。」
谢惊灯幽怨看向我,不情不愿变回去。
「你怎么来魔界了?修为尽失了?云没牙那家伙欺负你了?」
说着,他不断向我体内灌入魔气,免得我转瞬就一命呜呼。
我三言两句就讲清云没牙伙同安颜乐将我修为夺走又落得一身好名声。
谢惊灯愤慨:「这厮真不要脸,明明是我主动撤兵。
「我现在就去杀了这对狗男女。」
我拉住他:「谢惊灯,放着让我来,我的仇得我来报。」
21
【女配真的是天之骄子啊,就连修魔都是神速,不过一个月,容貌就恢复如初。】
【女主不比女配差,还有男主护着,我说女配现在得努力个十几年才能追上去吧。】
【要我说也是真折腾,修魔还要受世人白眼,何必重修呢?】
我从入定状态睁开眸,恰看见最后的弹幕。
「你们说的世人是谁?修仙界有人,魔界有人,我修魔怎么就成愧对世人了?」
【魔修就不是正道,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不然男女主怎么是仙修而反派是魔修呢?】
我冷然:「修仙界就没有腌臜事吗?我的修为难不成是魔修抢夺的?」
【是啊,我现在越看越觉得男女主不对劲了,谁家的甜爱是建立在旁人的辛酸痛苦之上的。】
【滚吧,你现在又打不过男女主,迟早殒命,就算是反派,也是男女主的手下败将。】
当谢惊灯推门而进时,诧然发觉我竟是一脸怒容。
这是一件稀奇事,因为我极少情绪外显。
他走到我身边,低声问:「谁惹我们家雪儿生气啦?说来与我听听?」
【当然是某些傻叉弹幕的锅啦~】
【不是我说,这疯批反派在女配面前真舔狗啊。】
【我磕女配和反派!起码他们没有抢别人修为!】
我眼珠子一转,拽着谢惊灯的衣领将他扯下,吻上他的唇瓣。
谢惊灯的身子一僵,忽而急急吻上来,撬开我的牙关,做唇舌追逐的戏码。
一吻毕,他的唇瓣上面满是潋滟水光。
谢惊灯含笑,满是揶揄:「凌昭雪,你干什么了?」
我说:「我修炼效率还是太低了,你与我双修,帮我如何?」
谢惊灯的笑陡然消失,他眉眼下压,气呼呼:「你要把我当工具?」
我将他推开:「如果你不愿意,我尽可以去寻其他魔修。」
谢惊灯将我扑倒,恶狠狠说:「休想,就算是工具也只能我来。」
床幔垂下,遮住满室春光。
「谢……惊灯,你……运作……功法啊!」
我把他的胸肌拍得绯红一片,甚至费力起身去掐他脖子。
「……你的功法进狗肚子里去了?!」
谢惊灯不语,眼泪如断线一般噼里啪啦掉落,淌进我胸口。
他又将自己眼泪吻去,哑声催促:「宝宝,你怎么不配合我呀?」
算了,我垂下眼睫,去拥抱这个哭红脸的反派。
翌日清晨,我腰酸背痛地把谢惊灯踹下床去,感受着毫无寸进的修为,我有些崩溃。
谢惊灯把脑袋搭在床沿,委屈说:「我没与旁人双修过,不会双修功法。」
他又瞥了我一眼,酸溜溜说:「不像你,身经百战。」
我冷哼:「起码人家仙尊知道节制也知道功法,你真的一点都……」
谢惊灯恼羞成怒地堵住我的嘴,爬上床说:「我知道双修功法了,再来一遍!」
22
魔尊不愧是魔尊,与他双修一年就比我那个没用的前夫十年还管用。
弹幕狂刷。
【怎么一转眼就一年过去了,女配怎么又回化神期了!】
【我觉得魔尊被好好宠幸了一番,你们看他眉眼透出餍足的味儿。】
【可恶,我是尊贵的读者大人,为什么不把过程发出来给我!】
我瞥了眼抱着锦被傻笑的谢惊灯,理好衣冠,携着凌霄剑。
「谢惊灯,我走了。」
谢惊灯猛然回神,拉住我的手臂:「媳妇,你要去哪?」
同床一年,我已经可以面不改色接受他对我的任何称呼。
「剜回我的仙骨……」
他打断我,泣声说:「你又要回去修仙,当你那个万人敬仰的凌仙尊去,徒留我一人深陷魔界?」
我似笑非笑地拽离他的手:「然后把仙骨烧掉。」
修魔未尝不可飞升,我最初会择仙修不过是娘亲的执念,如今修仙界走一遭,发觉不过如此。
但我的东西,断不可留在他人体内。
谢惊灯如怨妇一般的诉苦戛然而止:「嘎?
「那阿凌,你还会回来吗?」
我转身:「自然。」
23
我来的正是时候,云无涯与安颜乐正在举行道侣大典。
安颜乐是修仙界新一代天骄,还有修仙界第一人作为师父,身上的光环更盛。
慕名而来之人将万仙宗的山门挤得水泄不通。
我戴着幂离,混入人流着,就是身后跟着一只甩不掉的尾巴。
「谢惊灯,你来修仙界干什么?」
谢惊灯:「我来观我媳妇的前夫的结亲礼啊。」
我下床就翻脸不认人:「你媳妇哪儿?今日我怎没见着。」
谢惊灯顺着我的话插科打诨:「在家里磨刀呢,晚点就提刀把狗男女宰了。」
山门外人太多,我要顺着人流进怕不是要耗几日时光。
这样想着,我也没再理会嘴碎的谢惊灯,从袖中取出联络符,说:「云无涯,听说你和令徒弟结亲,我呀,特来祝贺。」
24
在云无涯出现时,我还特地将容貌变得衰老。
云无涯讷讷道:「昭雪,你还活着啊……」
我没有叙旧的心思,敷衍点头,顺着他开的道往里走。
他忽而指着谢惊灯问:「这是谁?」
谢惊灯扬笑:「我是她包的小情儿。」
云无涯心绪复杂:「昭雪,你竟如此堕落。」
我抬首睨了他一眼,一年了,他修为依旧未得寸进。
他叹气:「罢了,你也没几年好活了。」
我沉默转身,牵起谢惊灯的手,因为我怕他下秒就一拳砸向云无涯。
道侣大典上,安颜乐对我满是敌意,与云无涯宛如壁人般立在高台之上。
柔柔笑:「师娘,你怎么也来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花。
「师娘?什么师娘?」
「这你不知了吧,仙尊先前有位凡人道侣,喏,想来就是那个老妇人。」
「她今日来这,就是来砸场子的吧!」
「我听闻云仙尊的前任道侣不是凌仙尊嘛,怎遭如此剧变,简直连凡人都不如。」
「嘁,她就是空担名头,虚有其表,与魔尊相抗当场晕厥,还是云仙尊挺身而出,将其从魔尊手中救下她。连那场大战也得多亏了云仙尊才能击败魔军!」
「要我说,颜乐师妹才是与云仙尊天生一对。」
「云仙尊可真好心,这还将这种晦气的人请到道侣大典。要是我,怕是早将她赶远了。」
「……」
台上,云无涯不赞同地看向安颜乐:「乐乐,她早不是我的道侣,你唤错了。」
安颜乐懊恼地捶脑袋:「抱歉啦,师尊。」
云无涯:「还叫师尊吗?该叫我什么了?嗯?」
安颜乐羞红脸,诺诺:「夫君……」
坐在我身旁的谢惊灯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低声说:「就这?就因为这人云无涯剜你仙骨。」
我轻饮一口茶水:「不止,比起爱安颜乐,他更嫉恨我。」
25
在天地万人为证之际,云无涯与安颜乐结成道侣契。
我知道,我该出场了。
「安颜乐,你身子里的骨头用了一年多,可否还我了?」
空灵的女音响彻万仙宗,所有人都在探求声源。
唯有结契二人脸色煞白。
我踏入台上,摘掉幂离,露出的却是一张年轻的容颜。
台下哗然。
「老妇人……不对,是凌仙尊!」
「什么骨头?凌昭雪她不是自己在大战之中仙骨尽毁了吗?」
「我说怎么着,她果然是来破坏安颜乐师妹和云仙尊的结契的!」
我展颜一笑:「诸位道友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来讨要我一年前被剜除的仙骨。」
云无涯骇然,将安颜乐护至身后:「昭雪,你的根骨已毁,怎么还能……」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因为他看不透我的修为,这代表着一年后,他依旧不如我。
「凌昭雪,你修魔了?」
我便不再遮掩,用魔气将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安颜乐勾出来,苦恼道:「小姑娘,为什么非要觊觎旁人的仙骨呢?」
魔气暴露,引来的自然是修仙界人士的滔天大怒。
但无论在哪里,实力都是硬道理。
所有人都被我用魔气镇压在原地,除了云无涯。
安颜乐将求救的目光投给云无涯:「师尊……」
我的魔气已经纠缠涌入她的体内,在取出我的仙骨。
那是我的骨头,怎么可能不认得我呢?
就像凌霄剑一般,它可以被女主短暂拥有,但命定的主人是我。
安颜乐的身躯被喜服包裹,此刻却从四散出光芒,那是仙骨几欲奔逃!
她今早特意涂的胭脂被口舌咬出的血覆盖,眼底全是恨意:「我的……这是我的仙骨。」
仙骨骤然脱离女子身躯,安颜乐如断线风筝从高空之中坠落。
台下一口又一口喊她「颜乐师妹」的同门此刻却生怕与她沾染点关系,纷纷跑开。
「不是,我就说安颜乐哪冒出来了,原来是抢了人家师娘的仙骨还想自己上位。」
「云仙尊也是,竟然任由颜乐师妹闯这样的祸事,要知道当年凌仙尊是何等的风姿卓绝,真是可悲可叹。」
仙骨落在我掌心,散发着金光,云无涯的反应却是最大。
他飞身上前,拔剑相对,向周遭喊道:「请诸位道友相助,斩妖除魔!」
我冷然一笑:「若有谁敢拦我,我先杀他,诸位莫忘,我如今可是魔修不怕业孽满身。」
更别提,我为修仙界呕心沥血三十年,身上的功德足以抵过今日的「错杀」。
26
我和云无涯之间的战斗,没有悬念。
凌霄剑抵在他喉间,他正义凛然的样子总算换下。
「凌昭雪,你不能杀了我!我在你废尽修为后依旧照顾着你,你不能杀了我。」
我微笑:「云没牙,你当我不知背后是谁在指使?凭安颜乐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真能将我逼至死地?」
自仙骨脱胎于安颜乐的躯壳,万仙宗的众多修士已然信了我的说辞。
所以,我要先撕破云无涯最在意的名声,再送他下地狱。
「诸位道友,我来此地就是来讨个说法,你们若要拦我,一起下地狱,你们不拦我,那我们便听听云仙尊的风流往事。」
来观礼的不乏大能,虽能被我的魔气镇压一时,但未必不可突破我的束缚。
可这没必要。
活得越久,老东西们越爱惜自己的羽毛。
我满意于台下的沉默,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云无涯。
瞧瞧,这天下第一人可真狼狈。
「云无涯,你体内的根骨也不是你的吧?是谁的?」
「与我结为道侣的十年,你早已与安颜乐勾搭上了吧?」
「在与魔界大战,你却使计陷害我,你心中还有大义吗?」
「你冒领击退魔尊之功时,有没有想过下次魔界再次进犯你得如何补全自己的谎言?」
「你娶安颜乐也不是爱她吧?是想用她养着我这副仙骨吗?」
「我当你十年余修为为何没半点寸进,从一开始你的修为就是从旁人那掠夺而来的吧?」
「云无涯,猜猜看,你这个仙修与我这个魔修相比,谁的业孽更多?」
每一句都是问句,可每一句都是结论。
云仙尊这回是彻底从高岭之上跌落,根骨修为品德皆为捏造,实为正道所不齿。
台下窃窃私语之声如巴掌般扇在他脸上,他愤恨道:「凌昭雪,你压根就不清白,还是从魔界爬出,何来指责我?」
我轻笑:「我不是来指责你的,我是来毁了你的,而且,我不会以我是魔修为耻。」
27
在我剑就要刺下时,修仙大能总算动身,挡在云无涯身前。
万仙宗的宗主说:「昭雪,再怎么说,云仙尊也是我们修仙界的人,你当众杀他,不好吧。」
我撇头,谢惊灯从我身后走出,啪啪鼓掌:「唔,云仙尊差点杀死我的妻子,这个理由用来宣战怎么样?」
我已入魔界阵营,而云无涯如病狗般瘫跪在地,面对魔界的入侵,修仙界如今无力抵抗。
时隔一年,修仙界与魔界的大战再次开打,这回没有不战而逃的魔尊,没有名不副实的我,也没有冒领功劳的仙尊。
我没有掺和这场战役,我只杀了云无涯,这个曾剜我仙骨、要我去死的前夫。
谢惊灯在尸山血海之间拉住我的手,低声诱哄:「夫人,随我回魔界吧。」
我抬起头,看的却是天边:「好。」
我会回魔界,为的是修魔飞升!
我能成仙亦能成魔。
来源:只爱完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