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道光十五年，晋南泽州府阳城县有个乱石村，村后山崖遍布青石，村民多以刻碑为生。村里最有名的刻碑匠，是个叫石守诚的中年汉子，他刻的碑文笔力遒劲，碑上的花鸟鱼虫仿佛能活过来，更奇的是，经他手刻的墓碑，碑石会透着淡淡的温润光泽，村里人都说他的刻刀沾着“灵性”。
道光十五年，晋南泽州府阳城县有个乱石村，村后山崖遍布青石，村民多以刻碑为生。村里最有名的刻碑匠，是个叫石守诚的中年汉子，他刻的碑文笔力遒劲，碑上的花鸟鱼虫仿佛能活过来，更奇的是，经他手刻的墓碑，碑石会透着淡淡的温润光泽，村里人都说他的刻刀沾着“灵性”。
石守诚性子执拗，认死理，刻碑只凭良心，给穷苦人刻碑分文不取，对富商大贾却分文不让，因此得罪了不少乡绅。他独居在村西的破院里，院里摆着一堆待刻的青石，唯一的陪伴是一只通人性的老狗，名叫墨点。
这年冬月初，乱石村出了桩怪事。村东头的富户赵德发，突然暴毙在自家书房里。官府来人查验，书房门窗完好，赵德发身上没有伤痕，只在桌案上留下半杯残茶，最终定了“暴病身亡”，草草结案。赵家人请石守诚刻碑，石守诚接手后，却发现了不对劲。
赵德发的儿子赵小宝，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父亲刚下葬，他就忙着变卖家产，对刻碑的事漠不关心，只催着石守诚尽快完工。更奇怪的是，石守诚去赵家丈量碑体尺寸时，无意间瞥见书房墙角，有一块新砌的青砖，与周围的旧砖格格不入。
当晚，石守诚正在院里打磨碑石，墨点突然狂吠起来，对着院外的小路低吼。石守诚出门一看，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地上落下一枚铜制的烟袋锅，上面刻着“德昌”二字——这是邻村当铺老板王德昌的信物。王德昌与赵德发素有往来，赵德发下葬时，他还前来吊唁，哭得撕心裂肺。
石守诚心头生疑，他想起赵家书房的青砖，又想起赵小宝的反常。第二天，他借口碑石需要赵德发生前的笔迹参考，再次来到赵家。赵小宝不耐烦地扔给他一叠旧书信，石守诚趁机溜进书房，用刻刀撬开了那块新砖，砖下竟藏着一个小木箱，里面装着几张借据和一封密信。
借据上写着，赵德发曾借給王德昌五千两银子，约定三个月内归还，而密信则是王德昌写给赵德发的，威胁他若敢催债，就“让他永远闭嘴”。石守诚瞬间明白，赵德发绝非暴病身亡，而是被王德昌和赵小宝合谋害死——赵小宝觊觎家产，王德昌不想还债，两人一拍即合，害死赵德发后伪装成意外。
可石守诚没有实证，借据和密信只能证明两人有过节，不能作为杀人证据。他一个刻碑匠，无权无势，如何能为赵德发洗冤？当晚，石守诚翻出祖传的《刻碑要诀》，里面记载着一种失传的技法——“醒魂碑”。据说用亡者生前触碰过的青石做碑料，刻上特定的碑文和符咒，再以刻碑匠的精血为引，碑成之日，能映照出亡者最后的遭遇。但这技法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刻碑匠会被亡魂怨气反噬，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石守诚看着桌上的借据，又想起赵德发下葬时，赵小宝那冷漠的神情，咬了咬牙。他从赵家旧宅的墙角，取下一块赵德发生前常倚着看书的青石——这块石头被赵德发摩挲了十几年，浸满了他的气息。石守诚将青石运回院里，日夜打磨，刻刀在他手中翻飞，碑身渐渐成型。
碑文他没有写常规的墓志铭，而是刻上了赵德发生前最喜欢的《正气歌》，每一个字都刻得入木三分。碑的两侧，他按照《刻碑要诀》，刻上了“引魂”“辨冤”的符咒，符咒的纹路细如发丝，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刻到第七天，石守诚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在碑文中，鲜血渗入青石，竟泛起淡淡的红光。
就在这时，王德昌突然带着几个打手闯进院里，厉声喝道：“石守诚，你在搞什么鬼？赶紧把碑刻好，少耍花招！”原来赵小宝发现木箱不见了，猜到是石守诚动了手脚，立刻告诉了王德昌。
石守诚将刻刀护在胸前，冷冷道：“赵德发是你们害死的，你们休想逍遥法外！”王德昌哈哈大笑：“你有证据吗？不过是个刻碑的，也敢管老子的事！”说着，打手们就冲了上来，墨点扑上去撕咬，却被打手一脚踹开，哀嚎着倒在地上。
石守诚怒不可遏，举起刻刀就冲了上去，可他毕竟是个手艺人，哪里打得过身强力壮的打手？没过多久，就被打得浑身是伤，倒在碑前。王德昌走上前，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狞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就陪赵德发一起去吧！”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石守诚刻的“醒魂碑”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光芒中，竟浮现出清晰的人影——正是赵德发、王德昌和赵小宝！光影里，王德昌和赵小宝趁赵德发喝茶时，将一包粉末倒进他的茶杯，赵德发喝后浑身抽搐，倒在地上，两人随后将他抬到书房，砌砖藏起木箱，伪造了现场。
王德昌和打手们看得目瞪口呆，脸色惨白。石守诚挣扎着爬起来，对着院外大喊：“乡亲们，快来看！王德昌和赵小宝害死了赵德发！”原来，石守诚早料到王德昌会来，提前让信任他的几位老村民躲在院外。
村民们冲进院里，看着碑上的光影，又看着惊慌失措的王德昌和随后赶来的赵小宝，个个义愤填膺。有人立刻跑去报官，官府带着衙役赶来，当场将王德昌和赵小宝抓获。在人证物证面前，两人无从抵赖，如实招供了合谋杀人的罪行。最终，王德昌被判斩立决，赵小宝被流放边疆，赵德发的冤屈得以昭雪。
可经此一事，石守诚的身体也垮了下来。醒魂碑的反噬让他气血大亏，脸色苍白如纸，连握刻刀的手都开始发抖。村民们感激他的恩情，轮流来照顾他，墨点也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石守诚将自己的刻碑手艺，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村里的年轻人。他说：“刻碑不仅是刻字，更是刻心。要刻得端端正正，对得起天地良心。”年轻人都认真学习，乱石村的刻碑手艺也越来越精湛，名声远播。
三年后，石守诚安详离世。村民们为他立了一块石碑，碑上没有刻常规的墓志铭，只刻着“醒魂碑匠石公之墓”七个大字，由他最得意的徒弟亲手刻制。石碑落成那天，天空飘起了雪花，碑石上竟也泛起淡淡的温润光泽，与石守诚刻过的碑一模一样。
后来，乱石村的人都把石守诚的故事代代相传。每当有人刻碑，都会想起那个为了正义，不惜以性命为代价的刻碑匠。而那座“醒魂碑”，被村民们供奉在村祠堂里，成为了村里的精神象征——它告诉人们，无论黑暗多么隐蔽，总有正义之士，用自己的方式，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冤屈得以昭雪。
来源：朴实钢笔1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