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夏第一次踏进午夜两点的播音室时，空气里还飘着上一班主播没散尽的速溶咖啡味。控制台的荧光在黑暗里泛着冷光，她调试麦克风时，指腹蹭过金属外壳，竟觉出一丝异样的凉意。

林夏第一次踏进午夜两点的播音室时，空气里还飘着上一班主播没散尽的速溶咖啡味。控制台的荧光在黑暗里泛着冷光，她调试麦克风时，指腹蹭过金属外壳，竟觉出一丝异样的凉意。

“欢迎收听‘午夜树洞’，我是林夏。”开场白落下的瞬间，直播热线的指示灯突然跳亮，红色的光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她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的男声裹着电流杂音，像浸了水的棉线，黏腻又颤抖。

“我住的老楼……每晚都能听到楼上有弹珠滚地的声音。”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呼吸变得急促，“可物业说，我楼上那间房，空了五年了。直到上周，我在电梯里碰到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她仰着头问我，‘叔叔，你见过我的弹珠吗？’”

林夏的指尖无意识地扣着桌面，正要追问，电话那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电流声，男人的声音被撕裂成碎片：“她拉着我的手……要带我去天台……”最后一个字消散在杂音里，线路彻底中断。

播音室的温度骤然下降，林夏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贴在冰凉的麦克风上。她明明戴着监听耳机，却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她的，那脚步声很轻，带着女人高跟鞋的细响，一步一步，正慢慢靠近。

“小心！”一个女声突然在耳边尖叫，林夏猛地转身，播音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控制台的按钮在自动跳动，一首老旧的钢琴曲缓缓流出。旋律很熟，她想了半秒才惊觉，这是五十年前的老歌，据说当年红极一时的电台主播苏曼，就是在直播时唱过这首歌后，再也没出现过。

台里的老员工说，苏曼是被人推下播音室的楼梯摔死的，凶手是她的情敌。可没人知道，那栋老楼的楼梯间，至今还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明灭间，林夏看见玻璃隔断上慢慢渗出暗红色的字迹，像血，又像褪色的朱砂：“还我一个真相。”

热线再次亮起，这次的铃声急促得像催命符。林夏的手在发抖，接起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她浑身冰凉——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不属于她的哀怨：“林夏，我等了你五十年。”

第二天，同事在播音室找到林夏时，她正蜷缩在控制台旁，已经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喉咙里卡着一股化不开的寒意。领导给她放了长假，可她只要一闭眼，就会梦到穿红裙子的女人站在楼梯口，背对着她，一遍遍哼着那首老歌。

半个月后，林夏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一卷泛黄的录音带，标签上写着“苏曼最后一次直播”。她借了台老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的瞬间，苏曼温柔的声音流淌出来，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温婉：“今天要跟大家讲一个故事，关于我和一个人的约定。”

录音里的苏曼笑着说起自己的爱情，语气里满是甜蜜，可没过多久，开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是两个女人的争吵声。林夏屏住呼吸，听出其中一个是苏曼，另一个的声音尖利又绝望。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男人！”

“阿玲，你听我解释，我们……”“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苏曼的闷哼，录音突然变得嘈杂。林夏攥紧了拳头，直到最后，苏曼微弱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释然：“阿玲，别愧疚，我不是被你推下去的……我是为了救你，楼梯太滑了……”

林夏猛地愣住——阿玲，是她外婆的名字。外婆去世前总说，她年轻时对不起一个人，这辈子都在还债。原来，那个所谓的“情敌”，是苏曼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她回到了电台，再次走进午夜两点的播音室。控制台的灯光依旧冰冷，可这次，林夏没有害怕。她调试好麦克风，将录音带里的故事缓缓道来，最后对着空气轻声说：“苏曼，我外婆去年走了，走之前还在念你的名字。你们的儿子，现在是台里的技术总监，他总说，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

播音室的凉意慢慢散去，玻璃隔断上的暗红色字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字，轻柔得像雾：“谢谢你，妹妹。”

那首老歌再也没在午夜响起过。林夏成了“午夜树洞”的常驻主播，每次直播前，她都会对着控制台轻声说一句：“今天，也有人要讲故事吗？”

她知道，有些灵魂从未离开，它们只是在等一个愿意倾听的人，等一个被原谅的机会。而电波的另一端，永远有温暖的光，在为那些未了的心事，留一盏灯。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