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区门口的张叔,前几年做建材生意发了财,走路都带着风。夏天穿纯棉白衬衫,袖口永远卷到小臂,露出腕上亮闪闪的劳力士;晚上请人吃饭,在饭店里拍着桌子喊“老板,加菜,不差钱”,剩的半盘红烧肉、没动几筷子的鱼,说扔就扔,服务员要打包,他摆摆手:“值几个钱?别占地方。”
作者|卢晓旭
小区门口的张叔,前几年做建材生意发了财,走路都带着风。夏天穿纯棉白衬衫,袖口永远卷到小臂,露出腕上亮闪闪的劳力士;晚上请人吃饭,在饭店里拍着桌子喊“老板,加菜,不差钱”,剩的半盘红烧肉、没动几筷子的鱼,说扔就扔,服务员要打包,他摆摆手:“值几个钱?别占地方。”
那时候的张叔,眼里没有“省”字。儿子想买最新款的游戏机,他二话不说掏钱包;老婆说金价涨了,他拉着人就去金店,“喜欢哪个随便挑”;连楼下修自行车的老王跟他借两百块应急,他都笑着说“这点钱还借啥,拿着花”。街坊邻居都说,张叔是个爽快人,可张婶总劝他:“手里留着点钱,万一有事呢?”他嘴一撇:“能有啥事?我这生意红火着呢,钱会自己长腿跑进来。”
谁能想到,去年冬天,建材市场遇冷,张叔的生意一落千丈。客户欠的货款要不回来,仓库里堆着的瓷砖卖不出去,工人的工资还得照发。没撑三个月,他就把车卖了,手表当了,最后连店里的房租都交不起,只能关了门。
有天早上,我在菜市场碰见张叔。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头发乱糟糟的,正蹲在菜摊前跟老板讨价还价:“这白菜能不能再便宜一毛?”老板不耐烦:“都已经是批发价了,你爱买不买。”张叔搓着手,脸涨得通红,最后还是拿起一棵最小的白菜,掏出皱巴巴的零钱递过去。转身时,他看见我,愣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快步走了,那背影佝偻着,跟以前那个挺胸抬头的张叔,判若两人。
后来听张婶说,那段时间,张叔天天在家抽烟,不敢出门。有次儿子发烧,要去医院输液,他翻遍了家里的抽屉,凑不齐五百块钱,只能厚着脸皮给以前一起喝酒的朋友打电话。第一个电话,对方说“在开会”,挂了;第二个说“手头也紧”,没等他多说就挂了;第三个更直接,“你以前不是挺有钱吗?还缺这点?”张叔捏着手机,手都在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他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知道,没钱的时候,连开口求人的资格,都显得那么卑微。
这让我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钱就像过冬的柴火,你夏天嫌它占地方,扔了,到冬天冻得瑟瑟发抖时,就知道难了。”父亲是农民,一辈子省吃俭用,裤腰带上总挂着个布口袋,里面装着零钱,每花一笔都要念叨半天。那时候我不懂,总觉得他小气,买包盐都要跟小卖部老板砍价。直到有一年,村里闹旱灾,庄稼颗粒无收,好多人家断了粮,只能出去借。父亲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坛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粮食,还有一沓用手绢包着的钱——那是他省了十几年的积蓄,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关键时候,却救了一家人的命。
父亲说:“不是咱抠门,是日子经不起折腾。你有钱的时候大手大脚,就像把堤坝上的石头一块块拆下来扔了,等洪水来了,想挡都挡不住。”这话糙理不糙,就像《活着》里福贵的爹,以前是地主家的少爷,天天提着鸟笼逛大街,花钱如流水,后来败光了家产,只能牵着牛去种地,最后连摔一跤都爬不起来——不是摔得多重,是心里的底气没了,身子骨也就垮了。
有人说,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看得那么重?可只有真正穷过的人才知道,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真的寸步难行。它不是用来炫耀的资本,而是你在困境里的退路,是你面对生活刁难时的勇气。就像撑船的篙,你平时把它扔了,等到河里起了风浪,船要翻的时候,你想抓都抓不住。
我认识一个姑娘,刚工作的时候,工资不高,却总爱跟风买奢侈品。每个月发了工资,先买个名牌包,再买套护肤品,剩下的钱不够花,就刷信用卡、借网贷。她说:“年轻就要活得精致,钱花了还能再赚。”可去年,她妈妈生了场大病,需要做手术,要交十几万的押金。她翻遍了所有的银行卡,凑不够一万块,只能哭着给亲戚打电话借钱。那些以前跟她一起晒奢侈品的朋友,要么躲着她,要么找借口推脱。最后,还是她爸爸跟邻居借了钱,才凑够了押金。
出院那天,她妈妈拉着她说:“孩子,不是不让你花钱,是要手里留着点余地。你平时把钱都花在脸上、身上,等到真有事了,谁能替你扛?”姑娘抱着妈妈哭了,她说,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以前的“精致”,多么可笑——当亲人躺在病床上,需要钱救命的时候,那些名牌包、护肤品,连一张病床都换不来,反而让她在最该硬气的时候,活得像个逃兵。
古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手大脚花钱,看似是“潇洒”,其实是在透支未来的生活。就像温水煮青蛙,你一开始觉得舒服,等到水开了,想跳出来,却已经没了力气。而那些懂得节制的人,不是小气,是懂得为日子留条后路。就像农民种庄稼,春天播种的时候,总会留一把最好的种子,不是舍不得种,是怕遇到天灾,来年还有得收。
曾国藩在家书里写:“家俭则兴,人勤则健,能勤能俭,永不贫贱。”他一辈子官至极品,却始终保持着节俭的习惯。衣服破了,缝缝补补再穿;吃饭的时候,掉在桌子上的米粒,也要捡起来吃掉。他说:“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不是他缺那点钱,是他知道,节俭不是为了省钱,是为了守住生活的底气。
反观现在的一些人,明明收入不高,却非要过“精致穷”的生活。月薪五千,敢买两万的包;明明还着房贷,却非要跟风去国外旅游。他们总觉得,“钱会有的,日子会好的”,可忘了,日子是一天一天过的,钱是一分一分攒的。你今天花掉的钱,可能就是明天你需要的救命钱;你今天挥霍的时光,可能就是明天你追悔莫及的遗憾。
去年冬天,我在医院门口看见一对夫妻。男人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女人坐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安慰他。后来才知道,他们的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可家里的钱早就花光了,亲戚朋友也借遍了,实在没办法,只能放弃治疗。女人说:“要是以前我不那么能花钱,要是我们能攒点钱,孩子就不会这样了。”男人没说话,只是肩膀不停地抖——那种无助,比冬天的寒风还让人刺骨。
人这一辈子,就像走一条路,有时候平坦,有时候坎坷。有钱的时候,就像走在平路上,你可以走得快一点,轻松一点,但别忘了,路边要多捡几块石头,等到遇到坑坑洼洼的时候,才能填起来,继续往前走。如果你只顾着往前走,不捡石头,等到掉进坑里,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路过,却爬不出来。
《活着》里的福贵,从富家少爷变成佃农,尝尽了人间的苦。他说:“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可活着,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要吃饭,要穿衣,要治病,要养家,这些都需要钱。你可以不爱钱,但不能没有钱,因为钱背后,是你和家人的平安,是你面对生活的尊严。
记得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妈妈总是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买东西的时候,总要货比三家;衣服穿坏了,补补再穿;就连买菜,也要等到傍晚,菜贩子降价的时候再买。那时候我总觉得,妈妈太抠门了。直到有一次,我发高烧,需要住院,妈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一沓沓零钱,那是她攒了好几年的钱。她说:“幸好我平时省着点,不然你这病,都没钱治。”
那一刻我才明白,妈妈不是抠门,是把钱花在了刀刃上,是为了在我需要的时候,能挺直腰杆说“别怕,有妈妈在”。而那些平时大手大脚的人,等到真有事了,只能低着头说“对不起,我没钱”——那种卑微,不是因为穷,是因为自己亲手断了自己的退路。
现在的我,也养成了存钱的习惯。每个月发了工资,先存一部分,剩下的再用来开销。不是我小气,是我知道,手里的余钱,就像手里的伞,晴天的时候可能用不上,但下雨的时候,能为我遮风挡雨。就像父亲说的:“晴天修屋顶,雨天不慌神。”你今天省下的钱,不是钱,是明天的底气,是你面对生活刁难时,不卑不亢的勇气。
有人说,人生就像一杯水,你喝得太快,很快就会喝完;你慢慢喝,才能尝出味道。花钱也是一样,你大手大脚,很快就会花光;你细水长流,才能过好一辈子。不要等到身无分文的时候,才明白钱的重要性;不要等到卑微无助的时候,才后悔当初的挥霍。
日子是一场漫长的旅行,不是一场短暂的狂欢。你可以偶尔放纵,但不能一直挥霍;你可以追求精致,但不能透支未来。手里留着点余钱,心里就会留着点底气,日子才能过得踏实、安稳。就像《活着》里说的,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本身。而好好活着的前提,就是别让自己因为钱,活得那么卑微、那么无助。
所以,当你有钱的时候,别大手大脚。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手里留三分余地,日子才能走得长远;心里存几分敬畏,生活才能过得安稳。毕竟,手里的余钱,是日子的底气,是你活着的尊严。
【作者简介】卢晓旭,男,籍贯陕西,现定居于宁夏银川市。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宁夏作协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曾在《解放军报》《人民武警报》《宁夏日报》《延河》等各类报刊杂志发表作品160多万字,其中多篇作品获得省、全国性奖项。
来源:寰球文化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