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各家都在忙着为女儿寻觅良婿,四处奔走。而我家却不慌不忙,毕竟我与裴丞早有婚约,那是自小便定下的,如同板上钉钉,让人安心。
选秀前几日。
各家都在忙着为女儿寻觅良婿,四处奔走。而我家却不慌不忙,毕竟我与裴丞早有婚约,那是自小便定下的,如同板上钉钉,让人安心。
然而,就在选秀前一天,变故突生。裴丞匆匆登门,神情急切又带着几分决绝,他猛地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愧疚与急切:“锦妍,你家世显赫,人脉宽广,总有办法躲过这选秀的。可念一不一样,她无依无靠,唯有我能救她。你放心,等这风头过了,我一定回来娶你,到时候你就做平妻,与我相伴一生。”
此时,进宫的圣旨眼看就要到了。父亲心急如焚,眉头紧锁,额头上满是汗珠。他咬了咬牙,冒着杀头的大罪,连夜安排马车,将我秘密送去了江南。
五年后。
老皇帝驾崩,京城风云变幻。我回到京城探亲,在热闹的街道上,偶然遇见了裴丞。他紧紧护着身旁的夫人,眼神冰冷,语气生硬:“念一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三书六礼,光明正大。你若非要嫁我,也只能做妾,这是规矩,无法更改。”
他还不知道——新皇后的名讳。
阔别五年,我回到了曾经熟悉的私塾院。这里的一切,仿佛还停留在昨日。我当年亲手栽下的兰花,盼了好些年都未曾盛开。那时,裴丞为了让我开心,下了学就守在兰花旁,眼睛紧紧盯着花苞,生怕错过花开的瞬间。
如今,兰花正轻轻晃动着花朵,散发出阵阵清香,仿佛在迎接我的归来。我正想感慨一句物是人非,却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一位女子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兰花。高大的男子立刻温柔地为她拈下一朵花,小心翼翼地插在她的发间。两人相视一笑,甜蜜的氛围弥漫开来。
我恍惚间记起,选秀前一日,裴丞登门退亲。他信誓旦旦,双手紧紧握着我的肩膀,眼神坚定:“我与表妹念一并无男女之情,娶她只是权宜之计,为了救她一命。锦妍,你且等等我,好不好?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我收回目光,转身准备离开。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可是曲家姐姐回来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回了头。与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姜念一迅速挽住了裴丞的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她的目光落在我的发髻上,嘴角微微上扬,语气略带嘲讽:“曲家姐姐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未出嫁,难不成还在等……”话到嘴边,她又连忙止住了。
裴丞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眼神中闪过一丝怔愣。他的面容依旧俊美,可在我眼中,却再也无法和当年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少年郎重叠在一起。
姜念一比五年前变化很大。那时的她,寄人篱下,总是低着头,身体瘦弱,声音也怯生生的。我声音大一点,她就会吓得连连道歉,仿佛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现在再看,她肩平背直,头戴金簪,身着华丽的衣裳,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就连那双总是无辜可怜的杏眸,也带上了几分不一样的神采。
姜念一屈膝行礼,却被裴丞一把拉住,他的语气充满了宠溺:“你如今不必这般,你是我的夫人,身份尊贵,无需向她行礼。”
我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当年,姜念一只是裴家的表亲。她不小心剪坏了我为裴丞缝的抹额,裴丞气得满脸通红,压着她,非要她跪下道歉。而现在,她成了裴丞的夫人,地位今非昔比。
可姜念一执意要对我行大礼,她缓缓跪下,眼中含泪:“这些年,是我占了姐姐的位置。姐姐怨我也是应该的,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愿受着,只求姐姐能消消气。”
我一言未发,裴丞却皱起了眉头,眼神中满是厌恶,语气嘲讽:“你非要摆这么大架子?你以为你还是曲家大小姐吗!”他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字字往我心肺上戳。
父亲为了我得罪了老皇帝,这些年被一贬再贬,曲家看似已经早不如当年,风光不再。裴丞冷哼一声:“也难怪你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我哑然失笑,心中满是悲凉。就在这时,侍女匆匆赶来,看到有外人在,她把到嘴的“夫人”两字换成了“小姐”,轻声说道:“起风了,您该回去了。”
马车里。
我闭上眼睛,浅浅小憩。自怀孕以来,我总是嗜睡,身体也变得格外疲惫。一不留神,又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记忆回到了当年。
我与裴丞是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我们一起在院子里玩耍,一起读书识字,青葱之时就定下了婚约。那时候,我们的笑容是那么灿烂,未来仿佛充满了希望。
曾为了我一次癸水体弱,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半夜翻墙来我窗前守着。他趴在窗台上,眼睛紧紧盯着我,眼神中满是担忧。
曾为了我一句“这兰花真好看”,他用自己攒下的所有银子,买下商人手里的兰花。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兰花,送到我面前,眼神中满是期待。
人人都说,我与裴丞是天赐良缘,天造地设的一对。待十六岁那年,我们就会成亲,携手走过一生。
可后来,姜念一来了京城,寄居在裴家。
那一年冬天,裴丞生辰那日。
我和裴丞每一年都会偷偷跑出来,去我们最喜欢的地方玩耍。可到了相约的地方,我却看到,不止裴丞一人在。
几步之外,我看着两人谈笑风生,裴丞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他抬眸看到我,笑着说:“念一初来京城,对这里不熟,这次带她一起吧。”
我一时愣住,不知该说什么。姜念一连忙走上前,低着头,声音颤抖:“曲家姐姐,是我想要跟来,你别怪表哥,是我缠着他的。”
我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我看到,我花了好几个日夜绣的抹额、我赠予裴丞的生辰礼,就这么戴在了姜念一头上。
裴丞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神中慌乱一闪而过。他急忙走上前,拉住我的手,小声解释:“你来得太晚,刚刚等你的时候,念一受了风头疼,我看她冷,就把抹额先给她戴上了。” “大小姐,消消气嘛。”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姜念一眼眶瞬间泛红。
她快步跑过来,挡在了裴丞身前,硬生生把我和裴丞隔开。她双手握拳,情绪激动地哭喊着:“曲家姐姐,是我非要跟着去的,你干嘛骂表哥呀!你知道他对你有多好吗?你可是他未来的妻子,怎么能这么不尊重他呢!”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我还处于惊愕之中,她突然双手捂住胸口,做出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裴丞见状,顾不上其他,眉头紧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匆匆离开。
这一日,就这样仓促结束。
那副抹额,自那之后,我再也未曾见过。
……
我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人的怀里。马车里睡觉着实不舒服,除非有人甘愿当垫子。赵诚亦轻轻动了动被我枕麻的半边身子,他眉眼如刀刻般锋利,目光却无比缱绻。
“你怎么来了?”我轻声问道。
赵诚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关切地问:“梦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仅仅一眼,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我情绪的异样。
我轻轻摇了摇头。那早已是过去的事了,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赵诚亦不能陪我太久,离开时一脸不舍。他拉着我的手,深情地说:“我要去塞北处理些家务事,你可要想着我。”
我含笑点头。心想,左右不过几日而已。
只是,我没想到,这几日会生出新的事端。
我回京时,把我的兰花铺子也一并带了回来。我穿梭在大街小巷,有人认出了我。茶楼里开始流传我与裴丞的往事。
侍女匆匆跑来问我:“小姐,要不要处理一下这些传言?”
我摆了摆手,淡然道:“不过几句话而已,不必在意。”裴丞如今娇妻在侧,想来也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谁料,似乎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传言愈演愈烈。有人说:“曲家小姐才是裴丞本该娶的人,要不是姜念一不知廉耻地插足,曲家小姐也不会远走江南。”
说这话的人没多久就被裴家以诬陷造谣的罪名送进了衙门。裴丞在大庭广众之下,脸色阴沉地直言:“再有造谣者,休怪我裴某不客气!”
他这话瞬间引来了众人的不满,当场就有人反驳:“什么造谣?你难道没和曲家小姐定过亲?没退亲另娶吗?”
裴丞脸色铁青,气得双手紧握。
当日,裴丞便让人送来了拜帖。我直接拒绝,没让人接。我实在不知他找我何事,况且这两日我身子不适,不想见客。
过了三日,我们在长公主的寿辰宴席上碰面了。长公主与新帝关系密切,这次宴席各路大臣纷纷前来。听说请帖都被炒到了五百两一张,而我的请帖是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亲自送来的。
当日清晨,我精心梳妆打扮后前往。侍女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盆名贵兰花。
刚走进长公主府,裴丞就快步走到我面前,眉头紧皱,满脸不悦。他指着我,愤怒地说:“曲锦妍,你如今竟如此恶毒!你知道吗,念一因为这事都哭了三天了!”他似乎认定是我让人在茶楼传那些话的。
他越说越激动:“念一大度,她愿意让你进门做平妻,可我不愿意!你还没进门就这般欺负她,进门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这时,姜念一缓缓走来,装作柔弱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曲家姐姐如今也是急了,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裴丞心疼地将她搂进怀中,看向我时,眼神里满是厌恶:“曲锦妍,你要是非要嫁我,只能做妾!”
姜念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直言道:“你不必如此,我已经嫁人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安静。
裴丞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半晌才艰难地开口:“你真的嫁人了?可我那时明明跟你说,这只是权宜之计,让你等我……”
我在心里默默回应:我等了啊。可这五年来,裴丞从未去过江南。我等了他春去秋来,心也渐渐凉透。在第三年,我与赵诚亦结为了夫妻,那时我并不知道赵诚亦的身份。
裴丞似乎读懂了我眼中的意思,急切地辩解道:“我是有苦衷的!那时曲家被先帝厌弃,父母不同意,我哪敢去找你?你为什么不再等等我?”他的语气带着指责,声音微微颤抖。
这时,姜念一故意说道:“曲家姐姐,你一直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还抛头露面,哪个夫君会允许夫人这样做呀。”
裴丞好像明白了什么,冷笑道:“你就别嘴硬了。罢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失意的时候,都是念一陪着我,如今我不能辜负她!我先纳你为贵妾……” “等你嫁过来,便将你抬为平妻。”
裴丞语气笃定,仿佛认定了我除了嫁给他,再无别的选择。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暗笑他真是痴人说梦。
还有两日便是大典,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可笑。
裴丞自顾自说完,目光转向我身后那盆风姿绰约的兰花。哪怕是外行,也能看出这花价值不菲。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叹,随即盘算道:
“长公主如今是新帝跟前的红人,我若能得到她的赏识,日后平步青云定是指日可待。”
接着,他竟大言不惭道:“这盆兰花就权当是裴家送来的贺礼吧。”
我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姜念一扭着腰肢走近,伸手就要从侍女手中接过兰花。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推开。这一推力道并不大,可她却故意猛地向后倒去。
裴丞赶紧上前将姜念一扶起,转头看向我,眼中满是愠怒:
“曲锦妍,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来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说着,他指挥身后带来的裴家家丁:“把她压跪下,给夫人道歉!”
家丁们立刻将我团团围住。
姜念一抓着裴丞的衣角,假惺惺道:“曲家姐姐身份尊贵,哪能让她给我下跪呢。”
我下意识后退两步,双手护住肚子。
裴丞见状,嗤笑一声:“什么金枝玉叶,你如此仗势欺人,曲家落败也是活该!”
他趾高气扬地看着我,而姜念一眼中的得意再也藏不住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当年——
也是这般场景,裴丞罚姜念一跪下道歉。那副抹额在她院中被找到时,已经成了碎布。
我摆手拒绝,劝裴丞算了,可他执意要罚。姜念一最终还是跪下了,模样楚楚可怜,身体摇摇欲坠。
第二日,就听说她伤心过度,饭都吃不下。我想去探望,却被裴丞拦在屋外。他满眼谴责地说:“念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必须负责。”
那一刻,我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这时,姜念一赤脚跑了出来。她衣衫单薄,扑进裴丞怀里,哭着说:“表哥,我错了……”
裴丞满眼懊悔,轻声哄着:“不,是表哥的错,以后再也不罚你了。”
那画面,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忍不住出声:“裴丞,你们既然郎情妾意,这婚约就作罢吧。”
裴丞猛地抬头,瞪着我吼道:“念一是我表妹,你不要败坏她的名声!”
姜念一连连摇头,带着哭腔:“我没有、我没有……”说着,她又做出一副快要晕厥的样子。
我急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裴丞这一巴掌打得我跌坐在地。
“够了!谁许你这么说她的!”
看着我瞬间红肿的脸,裴丞微微怔了一下,但还是强硬地说:“这巴掌,是你应得的!”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回去后我就和父亲说了退亲的事。
可没过多久,荒淫无道的老皇帝突然广开选秀,在这个节骨眼上,亲事自然退不得了。
没想到,裴丞如今又这般咄咄逼人。
那一夜,我千里夜奔,狼狈逃离。
而那一夜,裴丞却洞房花烛,得意非凡。
……
回忆到此终止。
眼看家丁就要动手,姜念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玉佩。
下一秒,成群的暗卫如鬼魅般从天而降,执剑站在我身前。
玉佩上“诚亦”两字,在裴丞眼前晃动,几乎闪瞎了他的眼。
裴丞满脸不可置信,声音陡然拔高:“这是新帝——”他失态地盯着我,“你与新帝到底有何关系?”
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隐婚夫妻罢了。但这些,还不能对外人说。
我思索片刻,说道:“我在江南时与他结识,还对他有恩,他便赠我这块玉佩。”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裴丞听后,松了一口气。
这时,长公主匆匆赶来。她看了眼裴家家丁,冷声道:“裴大人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裴丞面色尴尬。长公主直接命人将他们请了出去。
擦身而过时,裴丞还不忘警告我:“那位陛下蛰伏多年,心思深沉,我劝你不要和他牵扯过多!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我这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长公主带着我去游园赏花,她对我带来的兰花喜爱至极。不少夫人小姐都看在了眼里。
宴席开始,长公主将我引入上座。她这一番举动后,很快就有人过来和我攀谈。这些能做当家主母的人都是人精,猜出了几分,说起话来也十分好听。
“江南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曲小姐比之前更光彩照人了。”
可惜啊,裴丞和姜念…… 一不在场。宴席结束。
月上梢头。
新帝的登基大典即将举行。本应在塞北的他,此刻却出现在了我的院子里。
他站在我面前,衣衫有些零乱,鞋上的泥泞还未干透,显然是刚赶回来就径直来找我了。他深情地看着我,说道:“三日不见,我很是想你。”说着,便埋首在我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悠悠问道:“你那前未婚夫来找你麻烦了?”语气里满是酸意。唉,这就是我不想动用暗卫的原因,只要一有动静,他那边马上就会得到消息。
我笑着说:“他竟要纳我为妾。”
赵诚亦猛地一下抬起头,怒目圆睁,大声吼道:“荒谬!朕的皇后给他做妾?他简直是不想活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气得鼻孔直喷气,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我熟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安抚着他。他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他看似被我哄好了,可没过一会儿,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坏点子。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赵诚亦比我小两岁,心智却颇为成熟,但有时候也会像个幼稚的少年郎。
初次相遇时,我已在江南待了一年。在这异地他乡,我举目无亲。当初走得匆忙,身上带的银钱不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少。父亲母亲也不敢和我过多联系。女子不能自立门户,我连赚钱的途径都没有。我不擅长女工,诗词书画也没什么天赋,唯独喜爱侍弄兰花,可却无人赏识。
当身上只剩下十个铜板的时候,我捡到了赵诚亦。那是一个冬日,雪花纷飞。他被人刺杀重伤,倒在雪地里。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被冻死,便将他捡了回去。
他醒来后失去了记忆,无处可去。我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养第二个人了,于是便想赶他走。可他仿佛知道自己长得惹人怜爱,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阿姐,我什么都能干,只求你收留我。”
我无奈,只好勉强点了点头。他手脚很是勤快,也不怕丢脸,竟当街叫卖兰花。在他的努力下,我的兰花铺子终于开张了。
刚开始,他唤我“阿姐”,后来变成了“姐姐”,再后来叫“锦妍”,到最后直接喊“心肝”。
孤男寡女,相处日久,感情逐渐升温,一切都水到渠成。这事儿,他有过错,我也有一点儿责任。我们还私自拜了天地。
我辗转给爹娘送了信。爹娘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女婿,但那时我回京无望,也无人敢娶我,这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赵诚亦恢复了记忆。我本以为他身份不凡,会就此离开。可他却一直没有走。
日子就这么过着,期间他一直不断暗示自己的身份。有一次,他拿着一本话本,绘声绘色地读道:“好心穷书生捡回一貌美蛇精。蛇精对书生一心一意,情比金坚,恨不得把蛇胆都掏出来给他!可书生在知道蛇精身份后,却吓破了胆,还要喂她雄黄酒,真是狼心狗肺!”他读得十分投入,仿佛自己就是那个书生,气得把话本都摔了。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
赵诚亦追问我:“娘子,你不会像那书生一样吧?”
我一时语塞:“……”
在江南的第四年,也就是我捡到赵诚亦的第三年,他向我彻底坦白了身份。说完后,他忐忑地看着我,见我没有反应,身形开始颤抖,脸色也渐渐变白。
他失落地说:“娘子……曲姑娘既然已不愿再和我做夫妻,我便走了,还望以后珍重。”说着,他赤着脚,没穿鞋袜,也没披外袍,就走出了门。
才走了几步,他便一个踉跄倒了下去,模样十分狼狈。但他又艰难地爬了起来。
我心有不忍,终于在他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喊出了他的名字。他听到我的喊声,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在我看过去的瞬间,又迅速遮掩了起来。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赵诚亦从未失忆。
那年在京城的私塾里,还有一位少年郎。裴丞祈祷兰花开时,他悄悄寻访花艺名匠,重新栽种了那株兰花。
好不容易把赵诚亦送走,我睡了个安稳觉。被裴丞影响的心情,也很快好转。
然而到了第二天,我的兰花铺子被人砸了。那些灌注了我心血的兰花被人连根拔起。
我气冲冲地去找裴丞算账。可这次,他却不愿见我。
终于,我在裴府门口堵住了他。他挑眉看着我,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说:“知道欲擒故纵不管用了,等不及来找我了?”看他那模样,好像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我误会他了?
就在这时,姜念一匆匆赶来。我对上她的眼神,便知道了罪魁祸首是谁。只是我不明白她如今已然成了裴夫人,为何还是这般讨厌我?
我不想再多费口舌,径直转身离去。离开前,我的目光在姜念一头上的发簪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暗道:若我没看错,这是……
几日平静过后,迎来了登基典礼当日。
在宫门口,我又碰到了裴丞。只见裴丞扶着姜念一从轿子里下来。真是冤家路窄。
姜念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曲家姐姐难道不知道,进宫可不能坐轿子吗?”
裴丞冷哼一声:“提醒她做什么,等她被侍卫杖责了,自然就知道规矩了。”
我腹中怀有身孕,赵诚亦还特意给了我能坐轿通行的令牌。我本不想搭理他们,可姜念一身上的物件却吸引了我的目光。这次,不只是簪子,从镯子到耳饰,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绝非寻常之物,一看就是宫里才有的珍品。裴丞毕竟是男子,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我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见我一时没说话,裴丞有些恼怒,眉头紧皱:“曲锦妍,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让你从轿子里下来就下来!”
轿夫脚步并未停下。裴丞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连说了两声“好!好!”
“你自己非要去碰钉子,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他情绪激动,声音洪亮,引得不少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姜念一微微皱眉,满脸不赞同:“曲家姐姐,你将来可是要嫁进我们裴家做妾的,你现在这般行径,也是在丢夫君的脸面。”她说话时,比之前多了几分趾高气昂。
我缓缓拉下车帘,只当没听见他们的话。可没想到,裴丞像是着了魔一般,直接冲到轿子前面拦住了去路。轿夫不敢阻拦,裴丞伸手直接掀开轿门,一把将我拉了出来。
我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冲动,下意识地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在争执过程中,他的眼神突然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裴丞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骤然没了声音。
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到姜念一惊呼出声:“曲家姐姐,你都要嫁为妾室了,怎么如此不检点,竟与人……”她声音清脆响亮,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我抬手摸了摸脖子,有些无奈。都怪昨夜赵诚亦像个调皮的小狗似的,在我身上留下了痕迹。
裴丞愣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姜念一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曲家姐姐是为了让夫君吃醋,故意用胭脂点的吧?”
裴丞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他鄙夷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不屑,仿佛已经把我看透。
“呵,你心思都放在这些歪门邪道上,实在叫人不齿。”
“算了,我也不拦着你去自讨苦吃了!”
我慢慢走近他,趁裴丞还没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周围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我觉得和他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动手。
裴丞的脑袋被这一巴掌打得歪向一边,他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我心里有些可惜,现在身子乏力,这一巴掌没能用上太大的力气。
姜念一连忙上前扶住裴丞,瞪着我,语气不善:“曲家姐姐,你怎能对夫君动手,他可是朝廷命官……”
裴丞愤怒地吼道:“不必再和这等悍妇废话,就当我们好心喂了狗!”
他们在一旁喋喋不休时,我重新上了轿子。
轿子走到宫门口,被侍卫拦住了。身后传来裴丞的嗤笑声:“我都和你说了要下轿子,你还不听——”
他话还没说完,我已从袖中掏出令牌。
登基大典进行中。
裴丞远远地看过来,目光紧紧盯着我,神情复杂。而我的心思全在高台之上的赵诚亦身上。他面色庄重肃穆,身着华丽的龙袍。却几次抬眸,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我。
好不容易熬完了登基大典。
赵诚亦派心腹小太监来传话:“陛下在殿后等您。”
我刚抬起脚,就被裴丞拦住了。他眼神中带着指责,看着我说道:
“你那块令牌是新帝给你的吧?”
“我不是和你说过,让你别和他牵扯太多吗?”裴丞薄唇紧紧抿着,满脸不悦。
“这位陛下登基之前,杀了七位手足,就连年仅三岁的小皇子都没放过,心思狠辣得很,不是你能招惹的!”
赵诚亦是皇后所生。只是后来,老皇帝为了宠妃,将皇后废黜,把她囚禁在寺庙里,皇后最终郁郁而终。老皇帝晚年一直不立太子,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当属赵诚亦。所以他才会多次遭遇刺杀。
我神色平静,淡淡地说:“妄议陛下,可是要砍头的。”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我清楚。那位小皇子的母家在塞北驻扎,赵诚亦前些日子去塞北,就是用小皇子的性命换来了塞北的安宁。他行事狠辣也是被逼无奈,若不心狠,连自己都难以存活。
裴丞被我噎了一下。
姜念一适时开口,语气略带埋怨:“夫君也是一片好意,可似乎曲家姐姐并不领情。” “会讨男子欢心,去一趟江南就能结识陛下。”
姜念一语气中满是酸味,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手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嫉妒。
裴丞似乎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眉头瞬间紧皱,那紧皱的程度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眼神冰冷地看向我,冷冷说道:“你该不会妄想进宫吧?”
他顿了顿,提高音量,恶狠狠地说:“曲锦妍,我劝你适可而止。还想嫁给陛下?能嫁我做妾已经是你这辈子能找到的最好归宿了!”
他说得唾沫横飞,完全没注意到他嘴里那位“心思狠辣”的陛下已经换好衣服回来了。此刻,赵诚亦正像只好奇的小狗,在隐蔽处东张西望地找我,时不时还探出头来,小碎步挪动着。想来是我久久没去,他等不及了。
裴丞见我一直不回应,以为我默认了,眼中闪过一丝妒意,恶狠狠地说:“你死了这条心吧。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我早就听到消息了。”
他双手抱胸,得意地说:“陛下虽然还未娶妻,但其实早就心有所属,只是那位未来皇后身份特殊,不便立刻公开。他还准备为了心爱的女子遣散后宫呢,做七品答应都轮不到你!”
“遣散后宫?”
听闻这话,我和姜念一都吃了一惊。姜念一眼里闪过巨大的惊喜,眼睛瞬间瞪大,双手捂住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也十分震惊,心里“咯噔”一下,这事赵诚亦并未和我说过。
当年,我满心欢喜地心许裴丞,裴家门第比不得曲家,他信誓旦旦地承诺永不纳妾。我满心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我早已不是那个天真的少女。我做好了和旁人分享夫君的准备,毕竟我与赵诚亦感情虽不错,但爱情太过脆弱,抵不过诱惑,更抵不过时间。他贵为九五之尊,又怎会只属于我一人呢?
眼前,裴丞缓和了语气,说道:“好了,你也别和我怄气了。”
他走近我,试图拉我的手,说:“我知道,你在怪我这些年没来找你。”
他摊开双手,无奈地说:“但你不也没有联系过我吗?”
我联系过的。那时,我孤身一人远在异乡,人在惶恐中,那些不好的回忆便被忽略了,只留下曾经的情深动人。我满心期待地想回家,尝试给裴丞写信,可信件却石沉大海。只是这些,如今再说也无用了,那些信不过是在浪费笔墨罢了。
裴丞见我不说话,以为我默认了他的话,继续说道:“念一和你不一样,她善良大度,有容人之量。”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等下同念一好好道个歉吧,这段时间以来你让她心情很不好。”
裴丞还在喋喋不休,像只讨厌的苍蝇“嗡嗡”叫个不停。那头,赵诚亦已经找到了我。他一看到我,眼眸瞬间一亮,嘴角上扬,露出灿烂的笑容。
站在我身后的姜念一激动得双手紧紧抓住裙摆,指关节都泛白了。赵诚亦抬腿大步向我走来,而裴丞专注地看着我,丝毫没注意到赵诚亦走近。
姜念一眼珠子一转,突然“扑通”一声朝我跪下,声泪俱下:“我愿意自请下堂,成全夫君和曲家姐姐!”
现场一下安静了下来。人人都知,现在这位陛下的母后,就是被先帝贬下堂的。姜念一这番话,无疑是要把我和裴丞往火坑里推。
裴丞瞪大了眼睛,想要开口否认,却被姜念一抢白:“曲家姐姐回京,就是为了嫁给夫君。”
她哭得梨花带雨,继续说道:“夫君亦怜爱曲家姐姐没有归处,两人情投意合,再相配不过!”
她双手合十,苦苦哀求:“我不愿再坐这裴夫人之位,还请陛下为我主持公道!”
她说得慷慨激昂又万分可怜,各家大臣、贵女默默不做声,眼神中带着嘲讽,看好戏似的看着她。
裴丞满脸不解地看向姜念一,大声质问:“我何时说过要休妻?”
姜念一却理直气壮地说:“自从曲家姐姐回京,夫君茶不思饭不想,显然是对她旧情不忘,我还有曲家姐姐这些年来写给夫君的信作证!”
原来,我早些年写给裴丞的信,都是被她扣下的。裴丞气得目眦欲裂,手指颤抖着指着姜念一,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他完全不明白姜念一为何突然翻脸,一定要与他和离。
我却已然明白。我看了罪魁祸首一眼,却见他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察觉到我的目光,他邀功似地扬了扬下巴。我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回京之后,裴丞一直对我恶语相向。但一如姜念一所言,他对我纠缠不休,这让姜念一十分不安。我进裴府之事,在她眼里已是板上钉钉。再加上赵诚亦从中作梗,他送了一堆名贵之物给她,不知是不是还说了些甜言蜜语,引得姜念一昏了头,以为传言中那位赵诚亦心爱的女子是她。
这般行径,我并不欢喜。想着,我别过脸,不愿再看赵诚亦。他一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着急。
这时,裴丞急切地说:“陛下明鉴,臣与曲锦妍早就一刀两断,现在只是看她可怜,愿纳她为妾——”
裴丞话还未说完赵诚亦怒火中烧,双手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紧接着一脚狠狠踹在裴丞胸口。
裴丞一个踉跄,重重跌坐在地,喉头一甜,差点吐出一口血。他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
赵诚亦语气森冷,双眼怒视着裴丞:“谁准你纳她为妾?”
姜念一隐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心里暗自想着,赵诚亦这是在为她出气呢。
裴丞被踹了一脚后,深吸一口气,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挺直脊背,不卑不亢道:“纳妾一事本就寻常,臣与曲锦妍青梅竹马,情意甚笃,臣自以为没有哪里做得不对!”
赵诚亦面色瞬间沉了下去,一字一顿道:“青、梅、竹、马?情、意、甚、笃?”
众目睽睽之下,赵诚亦大步走到曲锦妍身侧,缓缓执起了她的手,眼神坚定:“朕怎么不知裴大人和皇后还有这番交情?”
那日,赵诚亦顺水推舟宣布了曲锦妍为皇后的事。
裴丞跪在那里,膝盖早已麻木,一直跪到月上中天。才有宫人上前,轻声道:“裴大人,您请回吧。”这才将他送出了宫。
姜念一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满是焦急和惶恐。她快步想要跟着裴丞离开,伸手去扶他的手,却被裴丞一把狠狠推开。
宫内,赵诚亦不知从哪里掏出搓衣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双手摊开,狡辩道:“陛下,写给姜念一的诗都是暗卫代劳的,那些首饰也都是暗卫挑了送去的,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不过是想给裴丞的后院捣捣乱,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总之,都不是我的错。”
他见曲锦妍似乎没那么生气了,便小心翼翼地挪过来,脑袋枕着曲锦妍的膝盖,双手抱着她的腰,撒娇道:“娘子,你就别生气啦。”
册封皇后的典礼还没有正式举行,曲锦妍执意回家。
赵诚亦气得咬牙切齿,跺了跺脚:“你这是何苦呢!”
曲府门口,裴丞突然蹿了出来。他双眼布满血丝,眼下青黑,头发凌乱,瞪着曲锦妍,声音颤抖道:“曲锦妍,你早就和赵诚亦在一起了,是不是!你早就背叛我了,你从未等过我,是不是!”
曲锦妍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失望:“你又凭什么让我等你?凭你临时毁了婚约,还是凭你嘴上说着权宜之计,没到三个月就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是的。这五年来,曲锦妍曾忍不住跑回来过一次。就在到了江南的三个月后,她实在想家,想念与她一起走过青葱岁月的裴丞。
她乔装打扮,一路夜行,风餐露宿。鞋子磨破了,她也顾不上,脚底钻心地疼。终于跑到了京城外,却不敢进去。
可许是老天有眼,她看到了裴丞带着姜念一踏青。他们共骑一匹马,奔向郊野。
曲锦妍心急如焚,连忙跟上。她不敢大声喊,生怕被人听到;也不敢停歇,怕跟不上他们。
终于,他们在山林中停了下来。然后,幕天席地,滚作一团。
曲锦妍扶着路边的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得昏天黑地。
裴丞嘴唇颤抖地盯着她:“……你都看到了?”
曲锦妍点点头,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封后大典举行。
照理来说,赵诚亦刚登基不久,不该这么快封后。奈何他等不及,理由也充分。
赵诚亦一脸严肃地对大臣们说:“皇后肚子里已有龙种,总不能大着肚子成亲。”
曲锦妍坐上凤位那一日,裴丞休了妻。
暗卫来报:“陛下,裴丞发现了那些情诗。姜念一破罐子破摔,说是陛下您所写,让裴丞不要轻举妄动。可裴丞经过笔迹对比,发现根本就不是,倒是像已经驾崩了的老皇帝的。裴丞管不了这么多,执意休妻。”
姜念一被休后无处可去。她当年来京投奔裴家,就是因为母亲去世,父亲宠爱继室,让她在家中没有立足之地。现在她父亲离世,更回不去了。
幸好,在她走投无路,就要回老家的前一日。赵诚亦推行了女户的政令,女子也可自立门户。
集市口,百姓聚集在榜前,议论纷纷。
“这女户政令真是太好了,听说还是皇后的主意呢。”
“是啊是啊,皇后真是心系百姓啊。”
在百姓感念皇后恩德之时,姜念一又哭又笑。她自言自语道:“我前半生汲汲营营,就为了让自己有个好归宿。我深知男子信不得。裴丞能为了我弃了曲锦妍,今后也会为了别人弃了我。何况,我早就看出,裴丞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心里还念着曲锦妍。所以,在我看到更高的枝头时,我毫不犹豫舍了裴丞。即便后来,我从枝头跌了下来,我也不后悔。我从未想过,还能有一根自己的树枝。只是之后,靠不了谁了,路怕是很难走了。”想到此处,姜念一又哭了出来。
第二年春,曲锦妍诞下一名女婴。
赵诚亦满脸欣喜,宣布道:“朕封她为长安公主,取名思南。”
臣子们催着赵诚亦选秀的时候,赵诚亦突然宣布要废除后宫。
大臣甲皱着眉头,连忙反对:“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啊,后宫乃皇室根基所在。”
大臣乙也拱手道:“陛下,废后宫不合祖制啊。”
几乎无人赞同。可言官也不好为了这点事以死上谏。当着赵诚亦面反对的,赵诚亦当日为了安抚臣子,皇帝赵诚亦特意给那些有意见的大臣家中赏赐了美女。起初,大臣们议论纷纷,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事儿渐渐没人再提了。
思南自幼聪慧过人,赵诚亦十分喜爱她,常常把她抱在膝盖上,耐心地教她如何批阅奏折。
时光飞逝,思南长到十二岁了,而我依然没有第二个孩子。敏锐的臣子们终于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某一天,赵诚亦一脸认真地问思南:“乖女儿,你是想要皇位,还是想要个弟弟呢?”
思南歪着头,眼睛骨碌一转,笑嘻嘻地说:“父皇,这两个选项差别可大啦。要不这样,我选皇位,您再扇我两巴掌,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啦。”她这性子,和赵诚亦如出一辙,是个厉害角色,不好招惹。
宗室里有些心怀不轨的人,偷偷带男孩进宫,都被心思缜密的思南暗暗记了下来。
又是一年寒冷的冬天。思南乖巧地牵着我的手,手指向不远处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男子,好奇地问道:“母后,这人就是您的竹马吗?”
我愣了一下,思索片刻,才想起他是裴丞。他本就没什么大才能,也没有显著的功绩,没几年就被外放了,如今五年才回京一次。他曾寄给我的信,都被赵诚亦当着我的面无情地烧了。
裴丞远远地盯着我,目光停留了许久。我的思绪一下子飘回了年少时光。那时,我们结伴而行,少男少女正处在最美好的年纪。除了青涩懵懂的感情,更多的是无忧无虑的快乐。那时候,也谈不上有多爱或不爱,只是单纯地想和他待在一起。后来的事情,唉,还是不提也罢。
这时,赵诚亦来接我。他朝着裴丞的方向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朝着暗处的护卫摆了摆手。我却浑然没有察觉。
思南挑了挑眉,满脸鄙夷地看了眼赵诚亦,小声嘟囔道:“哼,就会耍这些小心眼。”
冬日的风渐渐停歇,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气。在我瞧不见的私塾窗前,那株兰花又一次盛开了。它见证了我与裴丞的青梅竹马,见证了赵诚亦的暗恋心事,也见证了我与裴丞的缘分尽了。
又是一年春光正好。我在心里默默期盼:今年,一定要比往年都好啊。
全文完。
来源:轩宝贝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