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年我相亲未成,在馄饨摊用餐,摊主说:我女儿很漂亮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18 08:23 1

摘要:对面的女人,姓王,是纺织厂的会计,一边说话,一边用小指甲剔着牙缝里刚塞进去的瓜子皮。

“你那个房子,是单位分的,还是自己买的?”

对面的女人,姓王,是纺织厂的会计,一边说话,一边用小指甲剔着牙缝里刚塞进去的瓜子皮。

“单位分的。”我老实回答。

“多大?两室一厅有没有?”她眼睛亮了一下。

“一室一厅,筒子楼,不过我自己隔了一下,算个小两室。”

她那点光亮,瞬间就灭了,跟被人掐灭的烟头似的。她把瓜子皮往桌上一扔,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那姿态,就像是审案子的法官,而我,是那个等着宣判的犯人。

这是1987年的秋天,我二十八了,在红星机械厂当技术员。在那个年代,这年纪还没成家,就算是大龄青年了。我妈急得嘴角起泡,托了七大姑八大姨,找了无数个介绍人,今天这个王会计,就是我这个月的第三个相亲对象。

“一个月工资多少?”她又问。

“基础工资加补贴,八十多块。”

“那还行。”她点点头,算是给了个及格分,但脸上没什么笑意。

我知道,这次又没戏了。我这个人,闷,不会说话,长相也普通,扔人堆里找不着。唯一的优点,就是厂里分的这间房,和一份饿不死的技术员工作。可这点家底,在相亲市场上,也算不上什么硬通货。

果然,王会计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茶,站起来说:“我下午还要盘账,先走了。”

连句客套的“再联系”都没有。

我一个人坐在那家小茶馆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也跟着堵得慌。介绍人说,王会计条件好,眼光高,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可真被人这么明晃晃地嫌弃,滋味还是不好受。

从茶馆出来,肚子饿得咕咕叫。我不想回家,我妈肯定又要拉着我复盘这次失败的经验教训,数落我哪里不够机灵,哪里不会说话。

我骑着那辆永久牌的二八大杠,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秋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有点凉。不知不觉,就骑到了巷子口。

一股熟悉的香味飘了过来,是猪油、虾皮和香菜混合的味道。

是老林的馄饨摊。

我把车子支好,走了过去。

“老林,来碗大的。”

“好嘞!”老林正忙着,头也没抬,声音洪亮。他从滚开的大锅里捞出馄饨,甩干水,倒进已经放好佐料的大瓷碗里,再浇上一大勺滚烫的骨头汤,最后撒上一撮香菜和紫菜。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个武林高手。

我找了个小板凳坐下,摊子不大,就三四张小桌子,都坐满了人。大家埋头吃着,呼噜呼噜的声音,伴着锅里翻滚的水汽,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老林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到我面前,碗边还冒着尖儿。

“刚……办了点事。”我含糊地说。

“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又去相亲了?”老林在我对面坐下,自己点了根烟。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老林吐了个烟圈,烟雾在他那张刻满风霜的脸上散开。“又没成?”

我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馄饨,点了点头。心里那点委屈,被他这么一问,好像更重了。

“现在的姑娘,眼光高。”老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我,“也难怪,都想过好日子。”

我夹起一个馄饨,吹了吹,放进嘴里。皮薄馅大,肉馅里混了点荠菜,鲜得很。老林的馄饨,是我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小陈啊,你人老实,技术也好,就是嘴笨了点。”老林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别灰心,缘分这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

我苦笑了一下,喝了口汤。汤很烫,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我们俩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周围是食客的交谈声和吸溜馄饨的声音。我心里那点烦闷,好像被这碗热汤给化开了一些。

一碗馄饨快见底了,我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老林把烟头在地上摁灭,突然看着我,眼睛里闪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光。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小陈,跟你说个事。”

“嗯?”我抬起头。

“我家闺女,你见过的,叫林晚。”

我脑子里搜寻了一下。有印象,一个很安静的姑娘,偶尔会来摊子上帮忙,总是低着头,话不多。人确实长得清秀,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像邻居家养的那只波斯猫。

“她……也还没对象。”老林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心里咯噔一下,勺子停在了半空中。

老林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家闺女,很漂亮。”

那句话,他说得很慢,很重,像是在说一件无比珍贵的事情。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老林这是……想把女儿介绍给我?

看着我发愣的样子,老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你别多想,我就是……就是看你人不错,随口一提。”

他站起来,去招呼别的客人了,留下我一个人,对着那碗快要凉掉的馄饨汤发呆。

老林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平静得有些死气沉沉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老林那句话,和他闺女林晚那个模糊又清秀的影子。

第二天,我鬼使神差地,又去了馄饨摊。

我找了个借口,说我那台用了好几年的红灯牌收音机坏了,想找人修修。其实那收音机好好的,每天晚上我还听它说书呢。我是个技术员,厂里大大小小的机器我都能摆弄,一台小小的收音机,自然不在话下。

我就是想再见见林晚。

那天她果然在,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褂子,安安静静地在旁边洗碗。听到我跟老林说话,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又低下去了,耳根有点红。

老林一听,立马说:“这事你找林晚就行,她手巧,以前在街道工厂学过装收音机。”

我把用报纸包好的收音机递过去,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她的手很凉,像块玉。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麻烦你了。”我小声说。

“不麻烦。”她的声音也小小的,像蚊子哼。

她说第二天下午就能修好,让我到时候去拿。

那个下午,我在车间里干活,心里却长了草。总是忍不住看墙上的挂钟,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连工作服都没换,骑上车就往老林家赶。

老林家就在巷子深处,一个很小的院子。我到的时候,馄-饨摊还没出,院门虚掩着。

我推开门,看到林晚正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大概两三岁的样子,正在给他喂蒸蛋羹。

夕阳的余晖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洒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她低着头,用小勺子小心翼翼地刮着碗里的蛋羹,吹凉了,再送到孩子嘴边,眼神里满是温柔。

那个画面,很安静,很美。

我站在门口,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孩子看到了我,有点怕生,往林晚怀里缩了缩。

林晚这才发现我,她有些慌乱地站起来,脸颊绯红。“陈……陈师傅,你来了。”

“我来拿收音机。”我的声音有点干。

“哦,修好了,你等一下。”她把孩子抱进屋,很快拿了收音机出来。

我接过来,打开开关,里面立刻传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然后是播音员清晰的声音。

“谢谢你。”我说。

“不用谢。”她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屋里那个若隐若现的小身影,心里有个巨大的疑问,但我问不出口。

就在这时,老林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我,热情地招呼:“小陈来了啊,快进屋坐。”

他看到了我脸上的疑惑,也看到了林晚的局促。

他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对我说:“小陈,进屋吧,有些事,也该跟你说清楚了。”

那天晚上,我在老林家吃了晚饭。饭桌上,老林跟我讲了林晚的事。

那个孩子,叫乐乐,是林晚的儿子。

林晚之前处过一个对象,是外地来这儿做生意的。人长得精神,嘴也甜,把林晚哄得晕头转向。老林两口子当初就不同意,觉得那人油腔滑调,不靠谱。可林晚那时候年轻,一头扎了进去,还……还有了乐乐。

结果,那男人一听说林晚怀了孩子,第二天就卷铺盖跑了,再也没了音讯。

林晚一个人,顶着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把孩子生了下来。因为这个事,她在街道工厂的工作也丢了,只能在家里帮着父亲照看馄-饨摊。

老林说这些话的时候,林晚就坐在旁边,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发白了。乐乐已经睡了,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得见老林沉重的声音。

“是我没教好女儿。”老林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干,眼睛红了,“让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受了这么多委屈。”

“小陈,我跟你说实话。我那天跟你提我闺女,是存了私心的。我看你人品好,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我想着,要是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家这个情况……”

老林说不下去了,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坐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在我心里炸开了。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她身体不好,或许她性格孤僻,但我从来没想过,是这样一种情况。

在1987年,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要承受多大的社会压力,我想都不敢想。这不仅仅是名声的问题,这几乎是把一个人的人生,推进了死胡同。

我看着低着头的林晚,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总是那么安静,眼神里总带着一丝怯意。

那顿饭,我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从老林家出来,我骑着车,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秋天的夜风吹在脸上,很冷,比前几天冷得多。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妈问我怎么了,我只说累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覆,脑子里全是林晚和那个叫乐乐的孩子。

一边,是林晚那张清秀的脸,她低头喂孩子时温柔的样子,她修好收音机时羞涩的微笑。我的心,确实是动了。

另一边,是残酷的现实。如果我跟她在一起,我要面对的是什么?单位同事的指指点点,亲戚朋友的议论,我父母的反对,还有,要我去当一个两岁孩子的父亲。

我,陈劲禾,一个根正苗红的国营厂技术员,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工人,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也变成了王会计那样,用一把尺子去衡量别人,衡量感情了?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这么想。这是本能,是那个时代烙印在每个人身上的求生本能。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再去馄-饨摊。我刻意绕开那条巷子。我以为,只要不看见,不去想,这件事就会慢慢淡下去。

可我错了。

我越是想忘记,林晚的影子就在我脑海里越清晰。我干活的时候会走神,吃饭的时候会发呆。那台被她修好的收音机,我再也没打开过,可我总觉得,能听到里面传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一个星期后,我还是没忍住,把这件事,试探性地跟我妈说了。

我没敢说得太明白,只说认识了一个姑娘,人很好,但是……家庭情况有点特殊,带个孩子。

我妈当时正在给我织毛衣,听到这话,手里的毛衣针“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变了调。

我把情况又重复了一遍。

我妈的脸,瞬间就白了。她捡起毛衣针,手却抖得穿不进线圈。

“陈劲禾,你是不是昏了头了?这种女人你也敢要?”她的声音尖锐起来,“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还带着个拖油瓶!你要是娶了她,我们陈家的脸往哪儿搁?你让我在老邻居面前怎么抬头?”

“她不是不清不楚的女人,她也是被人骗了……”我试图解释。

“被人骗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好人家的姑娘能干出这种事?”我妈的情绪很激动,一连串的俗语像连珠炮一样打了过来。

我爸在一旁抽着闷烟,一直没说话。等我妈说累了,他才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沉声说:“劲禾,这件事,你妈说得对。你是个技术员,前途正好,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给别人养儿子,你图什么?将来人家亲爹找来了,你算什么?”

“你会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你儿子,不,是那个野小子,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我妈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天晚上,我们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我所有的解释,在父母根深蒂固的观念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我心上。他们说的那些,其实也是我心里害怕的,是我这几天一直在纠结的。

他们只是把我的恐惧,血淋淋地摆在了台面上。

争吵的最后,我妈撂下狠话:“你要是敢跟那个女人来往,就别认我这个妈!”

说完,她就回屋了,我爸叹了口气,也跟了进去。

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着一桌子没动几口的饭菜,心里一片冰凉。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难题的沉重。它不是我想象中,只要我喜欢,就可以克服的。它是一座大山,压在我面前,山的这边,是我的亲情,我的名声,我安稳的前途。山的那边,是林晚和她无辜的孩子。

我退缩了。

我开始躲着老林,也躲着林晚。上下班,我宁愿绕远路,也不走那条巷子。我把所有的时间都泡在车间里,研究图纸,改进设备,我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厂里新进了一批德国的机床,图纸都是外文的,没人看得懂。我主动请缨,抱着一本厚厚的德语词典,没日没夜地啃。一个多月后,我不仅把图纸吃透了,还根据我们车间的实际情况,对操作流程做了优化,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厂长在全厂大会上点名表扬了我,还给我发了五十块钱奖金。

同事们都向我道贺,说我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我拿着那五十块钱,心里却空落落的。我没有一点喜悦,反而觉得很讽刺。我解决了工作上最难的难题,却解决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个结。

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我发现,我做不到。

我越是成功,越是得到别人的认可,就越是会想起林晚。我想,如果她知道我得了奖,会不会为我高兴?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会忍不住想,她和乐乐现在在做什么?馄饨摊的生意好不好?天冷了,她们娘俩穿得暖不暖?

这种思念,像藤蔓一样,在我心里疯狂地生长,缠得我透不过气。

我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我变得沉默寡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妈看我这样,以为我是因为相亲不顺才烦恼,又开始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

我拒绝了,我说我想先立业,再成家。

我妈以为我想通了,很高兴。可她不知道,我心里,已经装不下任何人了。

我不再是被动地承受父母的压力和内心的纠结。我开始问自己一个问题:陈劲禾,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别人眼里的“前途无量”,是父母安排好的“安稳日子”,还是……和那个叫林晚的姑娘,还有那个叫乐乐的孩子,在一起时,心里那种踏实的感觉?

我没有答案。

或者说,我不敢去想那个答案。

直到有一天,我下班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我没带伞,被困在了厂门口。正当我准备冒雨冲回去的时候,一辆三轮车停在了我面前。

是老林。

他穿着雨衣,浑身都湿透了,看到我,咧嘴一笑:“小陈,没带伞吧?上车,我送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三轮车上搭着棚子,勉强能遮雨。老林在前面奋力地蹬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老林,你这是……出摊回来?”我问。

“没,今天雨大,没出摊。”他回头说,“我是特地来接你的。”

我心里一震。

“我听你妈说,你最近天天加班,怕你下雨没法走。”

我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车子在雨中穿行,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我们俩都没再说话。

到了我家楼下,我跳下车,说:“老林,谢谢你。”

“谢啥。”他摆摆手,准备掉头走。

我叫住他:“老林,你等等。”

我跑上楼,把我得的那五十块钱奖金,还有家里的一些营养品,都拿了下来,塞到他手里。

“这是我得的奖金,你拿着,给林晚和乐乐买点好吃的。”

老林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住了。他想推辞,被我按住了。

“老林,你别拒绝。”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告诉我,她们……还好吗?”

老林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说:“不好。”

我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乐乐前阵子病了,肺炎,住院了。花了不少钱,我这点积蓄,都快掏空了。”老林的声音里,满是疲惫,“林晚天天医院家里两头跑,人瘦了一大圈。”

“那……现在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

“好多了,昨天刚出院。”

我松了口气,可心里更难受了。在她们最困难的时候,我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林晚的男人,却在当缩头乌龟。

“小陈,”老林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们家这情况,确实是拖累人。你要是……想断了,我没意见。林晚那边,我去说。”

“我没想断!”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吼完,我自己都愣住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那把锁。原来,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放弃。我只是害怕,只是在逃避。

老林也愣住了,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慢慢地,亮起了一点光。

我不再犹豫了。

我决定,要为自己的内心,做出一个选择。

我开始主动地,去靠近林晚的生活。

我不再绕路,每天下班,我都会去馄-饨摊吃碗馄饨。有时候去得早,摊子还没摆好,我就帮着老林一起搬桌子,扛煤炉。

林晚看到我,一开始总是很局促,低着头不说话。我也不逼她,就默默地做自己的事。

我把我的专业技术,用在了她们家。

我看到老林每天晚上收摊,都要用手去掏堵住的下水道,冬天水冷刺骨。我就利用厂里废弃的铁管和皮碗,给他做了个简易的管道疏通器。

我看到林晚给乐乐讲故事,光线很暗,对眼睛不好。我就去废品站淘了些零件,给她装了一盏明亮的台灯。

乐乐的玩具,是一个掉了轮子的木头小汽车。我就用木头边角料,给他重新做了一辆,车轮能转,还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做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但我能看到,林晚看我的眼神,在一点点地变化。从一开始的躲闪,到后来的感激,再到后来,有了一丝我不敢确定的依赖。

乐乐也从一开始的怕我,到后来会主动把他的小汽车拿给我看,奶声奶气地叫我“陈叔叔”。

有一次,我给他修好了小汽车,他高兴地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那一刻,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地,融入这个小小的家庭。这种感觉,很温暖,很踏实。

我妈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变化。她看我每天都往外跑,回来的时候,身上总带着一股烟火气。她盘问我,我没瞒她,一五一十地说了。

家里又是一场天翻地覆的争吵。

我妈说我鬼迷心窍,说我被狐狸精迷住了。她甚至跑到馄饨摊,指着林晚的鼻子骂,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那天,我正好在场。

我看到林晚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她抱着乐乐,浑身发抖,嘴唇被咬得没有一丝血色,却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我冲了过去,把我妈拉开,挡在了林晚面前。

“妈,你够了!”我对着我妈,第一次用了这么重的语气,“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为难她!”

我妈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一向顺从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外人,这样跟她说话。

她指着我,手抖得不成样子:“好,好你个陈劲禾,你为了这个女人,连妈都不要了!”

她哭着跑了。

周围的食客和邻居,都在指指点点。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也扎在林晚身上。

林晚抱着乐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都怪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看着她那个样子,心疼得不行。我摇了摇头,说:“不怪你。”

那天晚上,林晚对我说:“陈师傅,你是个好人。你别再来了。我不能……不能再连累你了。”

她的话,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我心上。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坚持,就能慢慢改变一切。可现实,却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

我妈的激烈反对,街坊邻居的流言蜚语,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我们俩都困在了里面。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厂里。

我们那个年代,国营厂就像一个小社会,什么事都传得飞快。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以前跟我称兄道弟的同事,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我。

有一次,我在食堂吃饭,听到旁边桌的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技术科那个陈劲禾,找了个带孩子的寡妇。”

“哪是寡妇,听说孩子爹都不知道是谁呢。”

“哎呦,真是想不开,他条件也不差,怎么就看上那么个女人了?图啥呀?”

“图人家漂亮呗,就是不知道,给别人养儿子,心里是啥滋味。”

那些话,像一根根毒刺,扎进我的耳朵里。我端着饭盘,手都在抖。我多想冲过去,跟他们理论,可我知道,没用的。我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真正的打击,来自我的师傅,也是我们车间的主任,刘主任。

刘主任是个老党员,技术过硬,为人正派,在厂里很有威望。他一直很器重我,把我当接班人培养。

那天下午,他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他给我泡了杯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我聊技术,而是沉默了很久。

“劲禾啊,”他终于开口了,语气很沉重,“最近,我听到一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语。”

我低着头,没说话。

“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私生活。”刘主任叹了口气,“但是,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有些话,我不能不说。”

“你还年轻,前途一片光明。厂里正在考虑,提拔一批年轻的技术骨干,你的名字,就在第一批的名单上。”

我心里一动,抬起头。

“但是,劲禾,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干部,不仅技术要过硬,个人作风,家庭情况,也是组织上要考察的。一个人的家庭,会影响到别人对他的看法,也会影响到他的精力。”

他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那个女人的情况,我也听说了。我理解你可能是一时冲动,但你一定要想清楚,这件事,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毁了自己的前程,不值得。”

刘主任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来,让我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工作努力,技术过硬,就能在厂里站稳脚跟。可我忘了,在那个年代,一个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我走出刘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我的爱情,我的亲情,我的事业,我所珍视的一切,好像都在一夜之间,走向了崩塌。

我被推到了一个悬崖边上。往前一步,是林晚和乐乐,但可能要粉身碎骨。退后一步,是安稳的生活,光明的未来,但我要放弃的,是我心里最想要的东西。

我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绝望。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馄饨摊。

我一个人,去了江边。

江水在夜色中,黑沉沉的,缓缓地流淌。江风吹在脸上,很冷,但我感觉不到。

我坐在江边的石阶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我妈的哭诉,我爸的叹息,同事的议论,刘主任的话,还有林晚那张含着泪的脸,交织在一起,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掏出一包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我平时不怎么抽烟,但那天,我特别想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

烟雾缭-绕中,我想起了很多事。

我想起小时候,我生病,我妈背着我,在雪地里走了几里路,才到医院。

我想起我刚进厂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刘主任手把手地教我,把他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我。

他们都是对我好的人,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可是,我又想起林晚。

我想起她低头洗碗时,安静的侧脸。

我想起她抱着乐乐,眼神里那种能融化一切的温柔。

我想起她把修好的收音机递给我时,指尖的微凉。

我想起她对我说“你别再来了”的时候,声音里的颤抖和不舍。

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是爱错了人,她只是想带着自己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还有乐乐,那个会奶声奶气地叫我“陈叔叔”的孩子,那个会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一口的孩子。他那么小,那么可爱,他有什么错呢?

难道就因为这些,他们就要被这个世界抛弃吗?

难道我,也要成为抛弃他们的人之一吗?

我把最后一根烟抽完,把烟盒揉成一团,扔进了江里。

江面上,一艘轮船缓缓驶过,汽笛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我看着远处的灯火,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刘主任说,一个人的家庭,会影响到别人对他的看法。

我妈说,跟林晚在一起,会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他们说的,都是“别人”怎么看。

可是,日子,是我自己在过。幸福不幸福,快乐不快乐,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是别人眼里的“前途”和“脸面”,还是我自己内心的安宁和踏实?

如果我今天放弃了林晚,我可能会得到提拔,可能会娶一个父母满意的妻子,过上别人眼中“正常”的生活。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不会后悔?我会不会想起那个在馄饨摊前,默默流泪的姑娘?我会不会一辈子,都看不起那个因为怯懦而退缩的自己?

会的。我肯定会的。

那样的人生,就算再光鲜,对我来说,也是一片灰暗。

而和林晚、乐乐在一起,虽然会面对很多困难,会听到很多闲言碎语。但是,当我下班回家,能看到她温柔的笑脸,能听到乐乐叫我一声“爸爸”,能吃上一碗她亲手做的热汤面……那种温暖,是任何名利都换不来的。

那才是家。

那才是我想要的,真正的生活。

想通了这一点,我感觉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大石头,一下子被搬开了。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骑上车,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地骑了过去。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我父母家。

我到的时候,他们刚起床。看到我一夜未归,胡子拉碴的样子,我妈吓了一跳,上来就想骂我。

我没有让她开口。

我走到他们面前,很平静地,给他们鞠了一躬。

“爸,妈。”我开口,声音有点哑,但很清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他们俩都愣住了。

“我想了一晚上,我想清楚了。”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娶林晚。”

我妈的脸,又白了。“你……你这个不孝子!”

“妈,你先听我说完。”我打断了她,语气很温和,但很坚定,“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怕我吃亏,怕我被人笑话。你们说的那些,我都懂。”

“但是,爸,妈,儿子今年二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脸面,前途,这些东西,别人看着是好,但对我来说,没有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重要。”

“林晚是个好姑娘,她善良,坚强。乐乐是个好孩子,他聪明,可爱。跟他们在一起,我心里踏实,我高兴。这比什么都重要。”

“别人的闲话,让他们说去。日子是我自己过的,脊梁骨是我自己长的,只要我挺得直,谁也戳不弯。”

“至于前途,刘主任那边,我会去说清楚。如果厂里因为这个,不提拔我,甚至要处分我,我都认了。工作没了可以再找,技术在我手里,我饿不死。但一个好媳-妇,一个好儿子,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说完这一大段话,屋子里一片寂静。

我爸低着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弥漫了他的脸。

我妈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眼泪无声地往下流。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我知道,我伤了他们的心。但我也知道,这是我必须走的路。

“爸,妈,”我再次开口,“我不是要跟你们断绝关系。你们永远是我的父母。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理解我,能接受我的选择。”

“以后,我会带着林晚和乐乐,一起孝敬你们。我们会证明给你们看,我的选择,没有错。”

说完,我再次给他们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出了家门。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身后,我母亲压抑的哭声。

我的心,很痛。但我知道,我没有做错。

成长的代价,有时候,就是不得不做出一些,让亲人伤心的选择。

从父母家出来,我直接去了厂里,找到了刘主任。

我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一遍。

刘主任听完,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惋惜,但最后,都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劲禾,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我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最后停在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小子,有种。”他说,“比我想的有种。”

“主任,对不起,辜负了您的期望。”

“别这么说。”他摆摆手,“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好好走下去。厂里这边,你放心,只要你技术过硬,工作上不出岔子,没人能把你怎么样。至于提拔的事……先放一放吧,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我没想到,刘主任会这么说。我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主任。”

“去吧。”他挥了挥手,“去处理好你自己的事。记住,是个爷们,就得有担当。”

从刘主任办公室出来,我感觉浑身的枷锁,都被卸掉了。

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暖。

我骑上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找林晚。

我到馄饨摊的时候,正是中午,人最多的时候。

老林在忙着煮馄饨,林晚在旁边收钱,找钱。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

我径直走到她面前。

周围的食客,都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不在乎。

我看着林晚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怯意和忧伤的眼睛。

“林晚,”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她听清楚,“你愿意……嫁给我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整个馄饨摊,安静得只剩下锅里滚水的声音。

林晚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老林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拿着漏勺,呆呆地看着我。

“我会对你好,也会对乐乐好。”我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无比真诚,“我会把他当成我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养。我会努力工作,给你们一个家。”

“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会有很多人不理解,会有很多闲言碎语。但是,只要你愿意,我愿意陪你一起走下去。不管前面是风是雨,我都给你扛着。”

我的话说完了。

我紧张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我的手心,全是汗。

林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拼命地,拼命地点头。

那一刻,周围的嘈杂声,好像又回来了。

我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有人在感叹。

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含泪的笑脸。

我走上前,用我那双沾满机油的手,轻轻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我说,“以后,有我呢。”

那天,老林破天荒地,提前收了摊。

他说,今天高兴,要回家喝酒。

晚上,就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我们三个人,加上睡着了的乐乐,吃了一顿饭。

老林喝了很多酒,他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小陈,我把闺女,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对她。”

我说:“爸,你放心。”

我改口了。

老林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林晚坐在我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给我夹菜。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安然而幸福的光彩。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没有大摆宴席,只是请了几个厂里关系最好的同事,和街坊邻居,在家里吃了顿饭。

我父母没有来。

婚礼那天,我妈托人给我带来了一床崭新的龙凤被,还有她亲手给我织的那件毛衣。

我知道,她心里,还是疼我的。只是,她还需要时间。

婚后的日子,很平淡,也很真实。

就像我预想的那样,我们确实承受了很多压力。

我走在厂里,总能感觉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

林晚抱着乐乐出门,也总会遇到一些邻居,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但是,我们都挺过来了。

因为,我们有彼此。

每天下班,我最期待的,就是推开家门的那一刻。

林晚会迎上来,接过我的包,对我说:“回来了。”

乐乐会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着我的大腿,叫我:“爸爸。”

饭桌上,永远有热腾腾的饭菜。

晚上,我们会挤在一张小床上,林晚给乐乐讲故事,我躺在旁边,听着他们娘俩的声音,心里就觉得无比的安宁。

我用我的工资,加上林晚摆摊的钱,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下。我给她打了新的衣柜,给乐乐做了个小木马。我们的家,虽然小,但很温馨。

乐乐,也正式改口叫我爸爸了。

我教他认字,教他画画,带他去公园。我把他扛在肩上,他咯咯的笑声,是我听过最好听的音乐。

我没有错过他成长的每一个瞬间。我看着他第一次自己穿衣服,第一次背起小书包去上幼儿园。

在幼儿园的家长会上,老师让小朋友介绍自己的爸爸。

乐乐站起来,很大声地说:“我爸爸是陈劲禾,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会修所有的东西!”

那一刻,我坐在下面,一个大男人,眼眶湿了。

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一年后,林晚又怀孕了。

是个女儿。

女儿出生那天,我父母来了。

我妈抱着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婴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林晚,叹了口气,说:“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了”,所有的隔阂,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后来,我的生活,就像那条缓缓流淌的江水,平静,但充满了力量。

厂里搞技术改革,我因为表现突出,还是被提拔成了车间副主任。

老林的馄-饨摊,在我们结婚后,就不让他摆了。我说,该享享清福了。

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带着外孙和外孙女,在巷子口,跟老街坊们下棋,吹牛。

偶尔,他还会跟人炫耀:“我那个女婿,陈劲禾,技术员,不,现在是主任了!当初,是我一眼就看中了他!”

每当这时,我都会和林晚相视一笑。

很多年过去了,我和林晚,也从年轻,走到了中年。

我们的头发,都开始有了白丝。我们的女儿,也考上了大学。乐乐,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外企,成了一个比我当年,更有出息的年轻人。

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回那个老巷子。

馄饨摊早就不在了,但那股熟悉的香味,好像还飘在空气里。

林晚会挽着我的胳膊,问我:“劲禾,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

我看着她,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

我摇摇头。

“不后悔。”我说,“那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是啊,不后悔。

我很庆幸,在1987年的那个秋天,那个失意的傍晚,我走进了那家馄饨摊。

也很庆幸,那个饱经风霜的摊主,对我说了一句:“我家闺女,很漂亮。”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的妻子林晚,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来源:一遍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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