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陆远带我穿过校园,来到一间小小的咖啡馆。推门进去,角落里已经坐着几个人——顾教授、考古社的张社长,还有几位我仰慕已久的学长学姐。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接上文:
“想去哪儿庆祝?”他微笑着问,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听你的。”我小跑过去,心跳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陆远带我穿过校园,来到一间小小的咖啡馆。推门进去,角落里已经坐着几个人——顾教授、考古社的张社长,还有几位我仰慕已久的学长学姐。
“这是?”我惊讶地站在原地。
“小型庆功会,”陆远在我耳边轻声说,“顾教授组织的。”
顾教授站起来,举起咖啡杯:“为我们考古学界的新星干杯!林梦烟同学的论文开创性地提出了史前符号系统的跨区域联系假说,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大家纷纷鼓掌,我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陆远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别紧张,你值得。”
聚会结束后,陆远提议散步回宿舍。夜幕下的校园静谧美好,路灯在我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对了,”陆远突然说,“你那个考古科普账号怎么样了?”
我眼前一亮:“粉丝突破五万了!昨天还有出版社联系我,问有没有兴趣出书。”
“太棒了!”陆远由衷地赞叹,“我就说你的文笔特别好,把专业内容写得那么生动。”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我有点害怕。出书意味着更多人会看到,万一我哪里写错了……”
“谁都会犯错,”陆远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但你的严谨态度和专业素养,注定你会成为优秀的学者。相信自己,好吗?”
他的眼睛在路灯下闪闪发亮,像两颗温柔的星辰。我点点头,突然觉得一切困难都不那么可怕了。
回到宿舍,我打开电脑准备更新科普账号,却发现一条来自许澈的未读消息:“梦烟,能视频吗?有急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视频。屏幕那头的许澈脸色惨白,眼睛布满血丝,背景似乎是某个酒吧的卫生间。
“梦烟……”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和郑爱菀分手了。”
我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应。许澈突然凑近屏幕,我能闻到他呼吸中的酒气。
“她一直在骗我!”许澈一拳砸在墙上,“她和我交往就是为了骗钱!我的信用卡全被她刷爆了!”
我沉默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曾经的我会心疼得立刻跑去安慰他,现在却只觉得荒谬。
“梦烟,你还记得吗?”许澈的声音突然软下来,“高中时我打球受伤,你每天绕远路来我家给我补课——”
我记得。
我记得那个雨天,我冒雨骑车去他家,摔得满身是泥,而他连门都不愿意让我进,只隔着门缝说“笔记放下就行”。
“许澈,你喝多了。”我平静地说。
“我没喝多!”他猛地提高音量,“梦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郑爱菀就是个骗子,她根本比不上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突然剖开了我心底最深的伤口。原来在许澈眼里,我的价值只在于“比郑爱菀好”?
“许澈,”我深吸一口气,“你喝醉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聊。”
“别挂!”他慌乱地喊道,“梦烟,其实我一直……”
屏幕突然晃动,郑爱菀的脸挤了进来:“哟,告状呢?”她的妆容依然精致,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林梦烟,你赢了行了吧?这种窝囊废,送你了!”
“郑爱菀!”许澈愤怒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阵杂音和争吵声。
我静静地挂断了视频,关掉电脑,走到窗前。
夜空中繁星点点,远处未名湖的水面泛着银光。
一年前的此刻,我还在为许澈的一条敷衍的生日祝福欣喜若狂,而现在,我的心竟平静得像那湖面。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许澈发来的一长段话:
“梦烟,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郑爱菀今天被我抓到和体育系的男生开房,她承认只是为了我的钱才和我在一起。我真是个傻子,放着这么好的你不要……我知道你现在很优秀,有很多人追求,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过去的错误。我买了明天去北京的车票,我们当面谈谈好吗?”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最后只回复了三个字:“别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刚走出宿舍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银杏树下——许澈。
他看起来一夜没睡,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见到我立刻迎上来。
“梦烟!”他的声音充满期待,“我坐最早的高铁来的。”
我站在原地,没有接过那束花:“许澈,我说了别来。”
“我知道你生气,”许澈急切地说,“但我是真心的!我昨天想了一整夜,其实我一直喜欢你,只是自己没意识到——”
“许澈,”我打断他,“我们认识十八年。如果真有感情,不会等到现在。”
他的表情僵住了,手中的玫瑰微微颤抖:“是因为那个陆远吗?”
我摇摇头:“是因为我自己。许澈,我已经不是那个围着你转的林梦烟了。”
“我可以等!”许澈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等你回心转意!”
“松手。”一个冷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远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他的手轻轻搭在许澈肩上,力道却让许澈不得不松开我。
“你是谁?”许澈敌意地盯着陆远。
“陆远,历史系。”陆远平静地回答,然后转向我,“顾教授在等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跟着陆远离开。身后传来许澈的喊声:“梦烟!我不会放弃的!”
走出一段距离后,陆远轻声问:“没事吧?”
“没事,”我勉强笑了笑,“谢谢。”
“不用谢,”陆远的眼神温柔而坚定,“以后遇到这种事,随时可以找我。”
顾教授的办公室里,老教授正在整理一叠资料。
“啊,你们来了!”他抬头微笑,“梦烟,有个好消息。你的论文引起了敦煌研究院的重视,他们想邀请你提前去参与前期准备工作。”
我惊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吗?什么时候?”
“下周一,”顾教授笑着说,“陆远会陪你一起去,他负责历史文献部分的对接。”
离开办公室,我和陆远并肩走在校园里。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对了,”陆远突然说,“我查了一下,敦煌那边早晚温差大,记得带厚外套。”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陆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因为你是块璞玉,值得被精心雕琢。”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而且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脸颊发烫。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许澈发来的照片——我们高中毕业时拍的合照,他特意把两个人单独截了出来。
“记得吗?这是我们最美好的时光。”他附言道。
我看着照片,那时的我站在许澈身边,笑容羞涩而幸福。而现在的我,站在陆远身旁,笑容自信而明亮。
“不记得了。”我回复道,然后关掉了手机。
晚上,周楠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梦烟,校园论坛炸了!有人匿名发了郑爱菀同时交往五个男生的实锤,还有她骗钱的聊天记录!”
我点开论坛,置顶帖赫然是《绿茶现形记:东北大学某郑姓女生诈骗实录》。
“许澈也在受害者名单里,”周楠指着其中一张截图,“看,她说'许澈最好骗,提他那个青梅竹马就能让他愧疚买单'。”
我关掉页面,心里竟没有一丝快意。
曾经的伤害已经过去,现在的我有了更值得追求的未来。
睡前,我整理着去敦煌的行李,手机又亮了起来。
这次是许澈的长篇大论:
“梦烟,看到论坛的帖子了吗?郑爱菀的真面目终于曝光了。所有人都知道我被骗了,像个傻子一样。只有你,从头到尾都没嘲笑过我,我知道我现在配不上你,但我会努力变得更好。等你从敦煌回来,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望着窗外的月光,轻轻敲下回复:
“许澈,去成为更好的自己吧。但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我要去敦煌了,那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保重。”
发完这条消息,我将他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
月光洒在敦煌项目的录取通知书上,那烫金的字迹熠熠生辉,像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正在我面前缓缓打开。
6
大二开学典礼的礼堂里人头攒动。
我坐在主席台侧面的座位上,反复检查着演讲稿上的笔记。
作为本年度优秀学生代表,我将要面对全校师生发言。
“紧张吗?”陆远悄悄递来一瓶水,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带起一阵微小的电流。
“有点。”我小声承认,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稿纸边缘,“我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
陆远轻轻握住我颤抖的手腕,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想象他们都是考古标本,就不紧张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不少。
台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抬头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侧门溜进来——许澈。
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怎么来了?”陆远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眉头微皱。
“不知道。”我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不重要。”
主持人宣布了我的名字。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稳步走向讲台。
聚光灯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看到前排就座的顾教授正对我点头微笑。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的声音在麦克风中回荡,比想象中要沉稳得多。
随着演讲的进行,我逐渐忘记了紧张,忘记了台下的许澈,甚至忘记了这是一场正式的典礼。
我只是在分享我的热爱——关于考古学如何连接过去与未来,关于我们每个人如何在这条时间长河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最后,”我看向观众席,“我想说,人生最幸运的事,莫过于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星空。感谢北大给了我仰望星空的机会,感谢所有指引我的师长和同伴。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将在各自选择的道路上,熠熠生辉。”
掌声如雷。
我鞠躬致谢,抬头时无意间瞥见许澈的表情——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双手僵在半空,眼中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回到座位后,陆远悄悄捏了捏我的手:“讲得太棒了。”
顾教授也转过头来,眼中满是赞许:“梦烟,下个月的国际青年考古学者论坛,我推荐你做中方代表。”
我惊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吗?可是我的资历——”
“你的论文和敦煌项目表现已经足够出色,”顾教授坚定地说,“这是你应得的机会。”
典礼结束后,人群如潮水般涌出礼堂。我刚走到门口,就被许澈拦住了。
“梦烟,”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能和你谈谈吗?”
陆远识趣地退开几步:“我去前面等你。”
许澈望着陆远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我平静地说,“但这是我的私事。你有什么事吗?”
许澈局促地搓着手:“我来北京实习了,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的一家IT公司。”他急切地补充道,“我靠自己面试上的,没靠家里关系。”
我点点头:“恭喜。”
“梦烟,”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听了你的演讲,你真的变了好多。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站在那样的台上,被那么多人仰望。”
我轻轻抽回手:“许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错了!”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我眼瞎心盲,放着珍珠不要,去捡鱼目!郑爱菀的事让我看清了很多……这半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我们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许澈,”我打断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变了。”
“不!”他固执地摇头,“我没变!我依然记得你十岁那年给我的第一块橡皮,记得你高中每天给我带的豆浆,记得——”
“但你从不记得我的生日,”我轻声说,“从不记得等我放学,从不记得尊重我的感受。”
许澈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我继续道:“许澈,你怀念的不是我,而是那个无条件对你好的人。但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我可以等!”许澈急切地说,“我可以重新追求你,像普通男生追女生那样!”
我摇摇头:“我要去参加国际论坛了,之后还有更多项目。我的未来很长,很远,不在原地。”
许澈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是因为陆远吗?他比我优秀,比我懂你,是不是?”
“与他无关。”我叹了口气,“许澈,去活出你自己的人生吧。”
说完,我转身走向等在远处的陆远。身后传来许澈哽咽的声音:“梦烟!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改变!”
我没有回头。
陆远接过我手中的资料袋,轻声问:“还好吗?”
“嗯。”我点点头,突然觉得无比轻松,“我们去图书馆吧,论坛的发言稿还需要修改。”
接下来的日子如流水般匆匆而过。
我沉浸在准备国际论坛的工作中,几乎忘记了许澈的突然出现。
直到一个雨夜,我刚从图书馆出来,就看到他站在台阶下,浑身湿透。
“梦烟!”他冲上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生日快乐!”
我愣住了。十一月十五日,我的生日。这是十三年来,许澈第一次记得我的生日。
“谢谢,”我没有接过礼物,“但不必这样。”
“打开看看!”许澈固执地递过盒子,“我知道你喜欢考古,这是我从拍卖会上买的,花了我三个月的工资!”
我迟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古朴的青铜镜残片,品相极好,底部刻有精细的纹饰。
“这是西汉时期的?”我惊讶地抬头,专业本能让我一时忘记了拒绝。
“对!”许澈眼睛亮了起来,“卖家说是未央宫的遗物!我知道你在研究汉代文物,所以——”
“这太贵重了,”我合上盒子还给他,“而且文物交易需要合法手续,我不能收。”
许澈的表情垮了下来:“我只是想让你高兴,梦烟,这半年我拼命工作,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能配得上现在的你。”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让他看起来狼狈又可怜。我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伞递给他:“回去吧,别感冒了。”
“梦烟!”许澈抓住伞柄不肯接,“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我保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
我松开手,任由伞落在他手中:“许澈,有些伤害无法弥补。我们之间,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转身走进雨中,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却让我感到一种奇异的清醒。身后传来许澈的喊声,但我没有回头。
宿舍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伞站在那里。陆远快步迎上来,将伞倾斜到我头顶:“怎么淋雨了?”
“忘了带伞。”我勉强笑了笑。
陆远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顾教授找你,说是论坛的行程有变动。不过——”
他摸了摸我冰凉的双手,“先回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温暖的外套带着陆远的气息包裹着我,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陆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声问:“又见到许澈了?”
我点点头,把青铜镜的事告诉了他。
陆远的眉头越皱越紧:“西汉未央宫遗物?最近拍卖市场上确实流通了一批来路不明的汉代文物,警方正在调查。”
我心头一紧:“许澈不会牵涉其中吧?”
“应该只是被卖家骗了,”陆远安慰道,“不过你的处理很专业,这种文物确实不能私下接收。”
回到宿舍,我泡了杯热茶,站在窗前看雨幕中的校园。手机亮起,是许澈发来的消息:“梦烟,我知道你担心文物来源。我问清楚了,卖家提供了鉴定证书和合法手续,我明天拿来给你看。等我。”
我没有回复。往下翻,还有一条顾教授发来的消息:“梦烟,国际论坛提前了,下周就出发。陆远会和你一起去,他有相关研究经验。明天来我办公室详谈。”
雨点敲打着窗户,像时间的脚步声,催促着我向前。我回复顾教授:“收到,明天见。”
放下手机,我翻开笔记本,开始整理论坛发言要点。窗外,雨越下越大,而我的心中却渐渐放晴。
第二天一早,我刚走出宿舍楼,就看到许澈等在那里,眼睛通红,显然一夜没睡。
“梦烟!”他快步迎上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这是青铜镜的所有手续,我都检查过了,绝对合法!”
我迟疑地接过文件袋,翻看里面的材料。鉴定证书看起来很正规,但陆远昨晚的话让我多了个心眼。
“我会交给顾教授看看,”我谨慎地说,“如果没问题,我会按市场价把钱转给你。”
“不用钱!”许澈急切地说,“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许澈,”我直视他的眼睛,“我们之间,不适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与国际论坛无关。”我打断他,“我要去准备出国事宜了,再见。”
转身离开时,许澈突然喊道:“你要出国?去哪里?多久?”
我没有回答,加快脚步走向顾教授的办公室。身后传来许澈的脚步声,他追上来拦住我:“梦烟,求你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扰你,只是想知道你去哪里。”
我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希腊,两周。学术论坛。”
“希腊……”许澈喃喃重复,“那么远,你一个人去吗?”
“与陆远一起。”我平静地说,“这是工作,许澈。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顾教授的办公室里,老教授仔细检查了许澈提供的文件,眉头越皱越紧。
“有问题?”我紧张地问。
“证书是伪造的,”顾教授沉声说,“这批文物确实是未央宫遗址盗挖的,上个月才被盗。警方正在追查。”
我的心沉了下去:“那许澈——”
“应该不知情,”顾教授安慰道,“不过你得告诉他,持有这种文物是违法的。”
我点点头,给许澈发了条消息,告诉他文物的真相,建议他立即向警方说明情况。
许澈很快回复:“不可能!我花了二十万!那卖家很有信誉的!梦烟,你是不是不想收我的礼物才这么说?”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情况告诉了顾教授。老教授立即联系了相关部门的同事。
下午,我正在图书馆整理资料,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许澈的来电。
“梦烟!”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警察来公司找我了!说我涉嫌买卖赃物!我老板当场把我开除了!我完了!”
“冷静点,”我压低声音,“如果你确实不知情,配合调查就好。”
“可我的工作没了!履历上有了污点!”许澈歇斯底里地喊道,“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看什么手续,我怎么会?”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调成静音。对面的陆远投来关切的目光,我摇摇头:“没事,继续工作吧。”
傍晚,我刚走出图书馆,就被许澈堵住了。他脸色惨白,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一边。
“梦烟,”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被公司开除了,警察说要随时配合调查,我完了,全完了!”
我看着他落魄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但依然保持距离:“配合调查就好,如果你真的不知情,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会知情!”许澈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摇晃,“我只是想送你一份配得上你的礼物!我想让你看得起我!”
陆远迅速上前,一把拉开许澈:“冷静点!这里是学校!”
许澈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对不起,我失控了——”
他突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我只是想挽回你,为什么这么难?”
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我深吸一口气,蹲下来平视他:“许澈,听我说。去配合警方调查,把你知道的卖家信息告诉他们。然后,重新开始。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
许澈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可没有你,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找到你自己的意义。”我站起身,“我要去准备出国的事了。保重。”
离开时,我听到许澈在身后哽咽着说:“梦烟,祝你旅途愉快。”
我没有回头,但心中的某个角落,终于为这段十八年的纠缠画上了句号。
7
敦煌的夜空比我想象中还要璀璨。
我仰头望着满天繁星,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银河。
沙漠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我裹紧了外套,继续埋头整理白天的发掘记录。
“还没休息?”陆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他递给我一杯热茶,在我身边的沙丘上坐下。
“再核对一遍数据,”我接过茶杯,温热透过陶瓷传递到冰凉的指尖,“顾教授说明天专家组要来验收,我想确保万无一失。”
陆远望着远处的莫高窟剪影,轻声说:“你修复的那幅供养人壁画,今天得到了研究院的高度评价。”
我抿了一口茶,热气氤氲中回想起这一周来的紧张工作。
那幅五代时期的壁画因渗水导致颜料层大面积脱落,是我提出了用改良后的传统胶矾水进行加固的方法,没想到效果出奇地好。
“运气好罢了,”我摇摇头,“如果不是你找到的那份宋代《营造法式》记载,我根本想不到用那种配方。”
陆远转头看我,月光在他的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梦烟,你总是低估自己。同样的资料,别人看了无动于衷,只有你想到应用在实际修复中。这就是天赋。”
我低头笑了笑,突然发现我们的肩膀不知何时靠在了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沙漠的夜晚静得能听见心跳声,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
手机突然震动,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我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我疑惑地接通。
“是林梦烟吗?”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传来,“我是许澈的妈妈。”
我心头一紧:“阿姨?怎么了?”
“老许……老许他突然晕倒了!”许母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医生说是脑梗,情况很危险,他一直在吃的那种进口药,医院说可能是假药,我们都不懂这些,小澈说你在北京认识很多专家,阿姨求求你……”
我猛地站起身:“阿姨别急,我马上联系北京的朋友。你们在哪家医院?”
“沈阳医科大附属第一医院,”许母抽泣着说,“小澈这几天为了公司的事到处奔波,人都瘦了一圈,现在又碰上这种事。”
挂断电话,我立刻打给了顾教授。老教授在医疗系统有不少人脉,很快帮我联系了沈阳的几位专家。
“我得回去一趟。”我转向陆远,声音坚定,“许澈的父亲病危,可能是假药导致的。”
陆远眉头微皱,但很快点头:“我帮你订最近的航班。项目这边我来处理。”
“谢谢。”我感激地看着他,“我知道这很突然,但——”
“去吧。”陆远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家人最重要。”
家人。这个词让我心头一颤。是啊,尽管许澈伤我至深,但许父许母这十八年来待我如亲生女儿。这份恩情,我不能忘。
十二小时后,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站在沈阳医科大附属第一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白炽灯照得人脸色惨白。
“梦烟!”许澈从病房冲出来,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你真的来了……”
我点点头,直奔主题:“药呢?顾教授联系的专家需要看样本。”
许澈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就是这个,美国进口的溶栓药,我爸吃了三年了。”
我接过药瓶,仔细查看标签和药片外观,又拍了几张照片发给顾教授。等待回复的间隙,我抬头看向许澈:“公司的事怎么样了?”
许澈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完了,全完了,那个青铜镜是赃物,卖家卷款潜逃了。公司因为涉嫌买卖文物被调查,股价暴跌,银行抽贷,我爸就是被这事气病的。”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手机响了,是顾教授转发的专家回复。
“确实是假药!”我快速浏览着信息,“这种药应该含有特定标记的微晶纤维素,但检测显示完全没有。长期服用非但无效,还会加重病情!”
许澈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几步:“怎么会?这药是我爸的老同学推荐的,说是有内部渠道。”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我打断他,“专家建议立即更换治疗方案,他们正在赶来。”
接下来的48小时像一场噩梦。专家会诊、紧急手术、病危通知——
我和许澈轮流守在ICU门外,许母几乎崩溃,全靠我搀扶才能站稳。
第三天凌晨,许父终于脱离危险。主治医生走出来,疲惫但欣慰地说:“幸亏发现得及时,假药的影响还没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许母喜极而泣:“梦烟,阿姨不知道怎么谢你,要是没有你——”
“阿姨别这么说,”我轻拍她的背,“叔叔没事就好。”
许澈站在一旁,眼中含泪,欲言又止。我借口去打开水,给他和许母留出独处的空间。
医院的茶水间空无一人。
我靠在墙上,突然觉得双腿发软,这几天的疲惫一下子涌上来。
手机震动,是陆远发来的消息:“情况如何?需要帮忙吗?”
我回复了许父好转的消息,陆远很快回道:“太好了!对了,有个好消息,你修复的那幅壁画被选为本次项目的代表性成果,敦煌研究院想聘你为特约研究员!”
我盯着屏幕,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时,茶水间的门被推开,许澈低着头走了进来。
“梦烟,”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我——”
我收起手机,给他倒了杯热水:“你爸没事了,别太担心。”
许澈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水面发呆:“为什么还愿意帮我?”
我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因为许叔叔和阿姨对我好。”
“可我——”许澈的眼泪滴进水杯,“我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志愿的事,郑爱菀的事,还有那些冷言冷语,我甚至害你差点上不了大学。”
我摇摇头:“都过去了。”
“不,过不去!”许澈突然激动起来,“梦烟,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甚至觉得烦。直到失去你,我才明白自己有多混蛋。”
“许澈,”我打断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叔叔的康复和公司的危机。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他像被泼了盆冷水,颓然低下头:“公司已经没救了。债务太多,资产都被冻结了我们可能要卖房子。”
我心头一震。许家的公司是许父一辈子的心血,房子也是他们唯一的住所。
“具体欠多少?”我问道。
许澈报出一个天文数字,苦笑道:“天文数字吧?我爸那些'朋友'现在全都躲着我们。”
我咬了咬嘴唇,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说假药是你爸的老同学推荐的?会不会公司出事也和他有关?”
许澈猛地抬头:“你是说有人故意设局?”
“我不确定,”我谨慎地说,“但太巧合了。假药、假文物,接连发生——”
正说着,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顾教授:“梦烟,沈阳警方抓到了一个贩卖假文物团伙,主犯供出了一些内幕。你方便让许澈接电话吗?”
我把手机递给许澈。
他听着听着,表情从震惊变成愤怒,最后是深深的悔恨。
挂断电话后,许澈双手抱头,声音哽咽:“是赵叔……我爸最信任的大学同学……他早就盯上了我们家的产业,从假药到假文物,全是他设的局……”
“警方掌握了证据?”我问。
许澈点点头:“顾教授说,那个赵叔和假药集团也有勾结,警方已经立案侦查了。可是……”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即使抓到他,公司的损失也追不回来了……”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轻轻握住他的手。这一刻,他不是那个伤害我的竹马,只是一个失去一切的无助男孩。
三天后,确认许父情况稳定,我准备返回敦煌。许母执意要送我,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她拉着我的手不放。
“梦烟,阿姨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她欲言又止,“小澈做的那些混账事,我都知道了。阿姨替他向你道歉……”
“阿姨,别这样。”我轻声说,“我和许澈……只是缘分尽了。”
许母泪眼婆娑:“那孩子现在后悔得不行,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阿姨不是要勉强你,只是……唉,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就……”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沈阳的街道熟悉又陌生。十八年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最终定格在敦煌那璀璨的星空下。
“阿姨,人生很长,我们都该向前看。”我轻声说,“我会永远记得您和叔叔的恩情,但我和许澈……真的不可能了。”
许母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机场安检口,我意外地看到了许澈。他穿着整洁的衬衫,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像是努力想回到从前那个骄傲的少年。
“我来送你。”他递给我一个纸袋,“路上吃的。”
我接过纸袋,里面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芝麻糖,沈阳老字号,要排很久队才能买到。
“谢谢。”我点点头,“照顾好叔叔阿姨。”
“梦烟,”许澈突然叫住我,“我知道说对不起没用……但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真的变了。”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澈,不再是那个任性的大男孩,“不管你还愿不愿意看我一眼,我都会活出个人样来。”
我望着他,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成熟的光芒。或许这场变故,真的让他成长了。
“祝你幸福,许澈。”我真诚地说,然后转身走向安检通道。
飞机冲上云霄时,我打开手机相册,翻到陆远发来的照片——那幅我修复的壁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旁边是研究院颁发的特约研究员聘书。
窗外,云海翻腾,阳光灿烂。我突然明白,人生就像考古发掘,有时需要轻轻拂去表面的尘土,才能看到底下璀璨的真相。而我的真相是——过去的林梦烟已经和那个围着许澈转的女孩一起,永远留在了十八岁的夏天。
8
敦煌的夜风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我站在研究院的露台上,望着远处月光下的莫高窟轮廓。手机屏幕亮着,是许澈发来的消息:“我爸出院了,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好。谢谢你。”
我正要回复,身后传来脚步声。陆远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递给我一杯:“又在想许家的事?”
“嗯。”我接过茶杯,温热透过陶瓷传递到掌心,“许叔叔恢复得不错。”
陆远靠在栏杆上,月光勾勒出他侧脸清晰的轮廓:“你真的很善良,梦烟。换作别人,可能不会这样以德报怨。”
我摇摇头:“不是善良,只是……放下了。”
陆远转头看我,眼中带着询问。
“你知道吗?”我轻声道,“在医院那几天,看着许澈忙前忙后的样子,我突然发现,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怨恨了。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你知道他的故事,但不再感同身受。”
陆远沉默了片刻:“这大概就是真正的释怀。”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许澈的视频通话请求。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屏幕那头的许澈看起来比上次精神多了,背景似乎是他们家的客厅。他兴奋地说:“梦烟!你看谁想跟你说话!”
画面一转,许父出现在屏幕上,虽然消瘦了不少,但气色明显好转。
“许叔叔!”我惊喜地喊道,“您看起来好多了!”
“多亏了你啊,梦烟。”许父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眼神温暖如初,“叔叔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
“别这么说,是医生们的功劳。”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许父慈祥地笑了笑:“梦烟,叔叔一直把你当女儿看。以前是小澈不懂事,伤了你的心。这段时间他变了个人似的,天天照顾我,还到处找工作……”
“爸!”许澈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带着几分窘迫。
许父笑着摇摇头:“好好,不说了。梦烟,有空回家看看,阿姨给你做红烧鱼。”
视频挂断后,我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陆远轻声问:“想家了?”
“家……”我喃喃重复这个字眼,“其实,自从我爸妈去世后,许家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只是……”
“只是许澈辜负了这份亲情。”陆远接过我的话。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有时候我在想,如果许澈没有改我的志愿,如果我没有阴差阳错来到北大,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陆远轻轻握住我的手:“你会是林梦烟,只是可能还没发现自己的光芒。”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给了我莫名的安心。我们并肩站在月光下,谁都没有再说话,但沉默却比任何语言都令人舒适。
三天后,我收到了许澈的长信。信中,他详细描述了这半年来自己的心路历程——从最初的不甘、纠缠,到后来的悔悟、成长。他说自己找到了一份IT公司的基层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足够支撑家里的基本开销;他说正在自学法律,想帮父亲讨回公道;他说终于明白,爱不是占有,而是尊重与成全。
信的最后一句话是:“梦烟,谢谢你让我长大。祝你幸福,真的。”
我反复读了几遍,最终回复了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放下手机,我望向窗外。敦煌的天空湛蓝如洗,几缕白云悠闲地飘过。十八年的执念,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项目接近尾声时,顾教授召集我们开总结会。老教授红光满面,宣布我们的成果获得了文化部的高度评价。
“特别是梦烟的修复技术,”顾教授赞许地看着我,“研究院决定聘你为长期顾问,希望你能参与后续的保护项目。”
散会后,陆远神秘地拉住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开车带我来到敦煌附近的一处小绿洲。夕阳西下,湖水倒映着天空,呈现出梦幻的粉紫色。
“这里叫月牙泉,”陆远说,“据说对着落日许愿,特别灵验。”
我笑着摇头:“你一个历史系高材生,还信这个?”
“有些事,科学解释不了。”陆远望着远处的落日,神情突然变得认真,“比如,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似曾相识。”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夕阳的余晖洒在陆远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他转向我,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梦烟,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太合适,但我……”
“陆远,”我轻声打断他,“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想等这个项目彻底结束,等自己完全准备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点头:“当然。我会等你,多久都等。”
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我在整理行李时接到了许澈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梦烟!警方追回了一部分赃款!我爸的老同学终于认罪了!”
“太好了!”我由衷地为他高兴,“公司有救了吗?”
“还远着呢,”许澈苦笑,“但至少能保住房子了。对了——”
他顿了顿,“我交了个女朋友。”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恭喜啊,什么样的女孩?”
“医院的护士,照顾我爸时认识的。”许澈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她笑起来有点像你,温柔又坚强。”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说:“那很好啊,替我谢谢她照顾许叔叔。”
“梦烟,”许澈突然认真起来,“我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如果我早点醒悟,我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我望着窗外的月光,沉思了片刻:“许澈,人生没有如果。我们都走上了该走的路,遇到了该遇到的人。这不是很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一声释然的叹息:“是啊,这样很好。保重,梦烟。”
“你也是。”
挂断电话,我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最后的包袱。手机屏幕亮起,是陆远发来的消息:“明天机场见。晚安,好梦。”
我回复了一个笑脸,然后关掉了灯。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明天,我将带着敦煌的星光回到北京,开始新的旅程。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北京正下着小雨。我拖着行李走出通道,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陆远。他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欢迎回来。”他接过我的行李,伞自然地倾斜到我这边。
“谢谢。”我微笑着与他并肩走向停车场,“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顾教授让我问你,”陆远狡黠地眨眨眼,“有没有兴趣读他的研究生?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和我这个学长继续做同学。”
我假装思考了一会儿:“嗯,我得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陆远故作委屈,“是我这个学长不够优秀吗?”
“不是,”我笑着摇头,“是在考虑要不要申请直博。”
陆远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好你个林梦烟!顾教授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
雨中的北京,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伞下的我们,像两个共守着一个秘密的孩子,笑得开怀而菀粹。
回到学校后,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我申请了顾教授的直博项目,同时接手了敦煌研究院的顾问工作;
陆远则开始准备毕业论文,我们依然经常在图书馆一起学习,只是现在,他偶尔会趁人不注意,偷偷握住我的手。
许澈偶尔会发消息来,说说家里的近况,或者请教一些法律问题。
我们的关系终于回到了最舒适的距离——像老朋友,像家人,但不再有那些复杂的情感纠葛。
深秋的一个周末,我正在宿舍整理资料,周楠突然冲进来:“梦烟!楼下有人找你!”
我疑惑地下楼,看到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孩站在银杏树下。她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你好,我是苏雯。”她有些紧张地自我介绍,“许澈的女朋友。”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来北京培训,许澈托我带点东西给你。”她递过一个精致的盒子,“是他奶奶留下的食谱,他说你一直想学。”
我接过盒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我高中时随口提过的事,没想到他还记得。
“谢谢。”我真诚地说,“许叔叔身体还好吗?”
“好多了!”苏雯的眼睛亮起来,“上周复查,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好。许澈现在工作很努力,晚上还自学法律。”
她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不会。”我微笑着摇头,“听到这些我很高兴。”
我们沿着未名湖散步,聊了很多。苏雯告诉我,许家的情况正在慢慢好转,许父虽然退休了,但精神状态很好;许澈工作表现出色,已经升了职。
“他很敬重你。”苏雯突然说,“每次提到你,都说你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我停下脚步,望着湖面上飘落的银杏叶:“许澈很幸运,遇到了你。”
苏雯摇摇头:“是我幸运。他说,是你让他学会了如何去爱一个人。”
送走苏雯后,我站在湖边,翻看着那本手写食谱。
许奶奶的笔迹工整清秀,每一页都透着岁月的温度。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是我和许澈高中毕业时的合影。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许澈”
我轻轻抚过那行字迹,将照片放回原处。秋风拂过湖面,掀起细微的涟漪,就像那些年的记忆,轻轻荡漾,然后归于平静。
傍晚,陆远来找我去图书馆。见我拿着本旧书,他好奇地问:“新买的?”
“许澈托人送来的。”我给他看那本食谱,“他奶奶的拿手菜。”
陆远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想家了吗?”
“有点。”我坦然承认,“不过——”
“不过?”
我抬头看着陆远,突然笑了:“不过现在,我更期待未来的家。”
陆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什么也没说,但掌心传来的温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夕阳西下,我们的影子在校园的小路上拉得很长,很长。十八年的执念,终于在这一刻,化作了前行的力量。
9
全国考古学年会的签到处人头攒动。我整理了一下胸前的嘉宾证,上面清晰地印着“林梦烟博士,敦煌研究院特聘研究员”。
三年时光,把我从那个战战兢兢的大一新生变成了如今能够独当一面的青年学者。
“林研究员,您的发言在下午两点,第一报告厅。”工作人员恭敬地递上会议手册。
“谢谢。”我微笑着接过,转身差点撞上一个人。
“小心。”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一只手稳稳扶住了我的肩膀。我抬头,对上了一双久违的眼睛。
“许澈?”我惊讶地后退半步。眼前的男人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早已不是我记忆中那个莽撞少年的模样。
“好久不见。”许澈的笑容温和而克制,“我在嘉宾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特意来碰碰运气。”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嘉宾证——“许澈,古籍数字化科技有限公司CEO”。
“你自己开公司了?”我惊喜地问。
“小公司而已,专门做古籍数字化和文物鉴定系统。”许澈谦虚地说,眼中却闪烁着自豪的光芒,“刚拿到敦煌研究院的订单,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我们站在人来人往的会场中央,一时无言。三年时光在我们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既熟悉又陌生。
“听说你订婚了?”许澈率先打破沉默。
我下意识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嗯,和陆远。下个月举行婚礼。”
“恭喜。”许澈的声音真诚而平静,“他对你很好吧?”
“很好。”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苏雯呢?你们还好吗?”
许澈的表情柔和下来:“她今天没来,在家带孩子。我们去年结婚的,儿子刚满半岁。”
“天哪!”我忍不住惊呼,“你都当爸爸了!”
我们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那些爱恨纠葛,早已在时光中沉淀成最菀粹的祝福。
“许叔叔身体怎么样?”我关切地问。
“多亏你当年识破假药,现在恢复得不错。”许澈的眼神充满感激,“他总念叨着要亲自谢谢你,可惜腿脚不便,不能远行。”
“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我真诚地说。
会场广播突然响起,宣布主题报告即将开始。许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差点忘了正事。这是送你的结婚礼物,本来打算寄到敦煌的。”
我疑惑地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卷古老的竹简复制品,保存得极为完好。
“这是——”我小心翼翼地展开,随即倒吸一口冷气,“《穆天子传》汉代残卷?这太贵重了!”
“是复制品,”许澈连忙解释,“原件在国博。我们公司负责数字化时,特别申请制作的限量复制件。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竹简上的文字,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是考古界的珍宝,也是我博士论文的重要参考文献。能拥有一件如此精确的复制品,对学者而言是莫大的荣幸。
“谢谢你,许澈。”我抬起头,声音微微发颤,“这礼物太贴心了。”
“你喜欢就好。”许澈如释重负地笑了,“对了,我公司研发的文物鉴定系统下周上线,能识别市面上90%的赝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会再有人像我父亲那样被骗了。”
我望着眼前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很难将他与当年那个莽撞少年联系在一起。时光是最好的雕塑家,将我们每个人都打磨成了更好的模样。
下午的报告会上,我分享了敦煌新发现的西夏文文献研究成果。站在聚光灯下,我看到了坐在前排认真记录的许澈,也看到了在会场后方冲我竖大拇指的陆远。
报告结束后,不少同行前来交流。等我应付完最后一位提问者,发现许澈已经悄然离开,只在座位上留了张字条:“公司有急事,先走一步。祝新婚快乐。——许澈”
陆远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刚才那是许澈?变化真大。”
“是啊。”我靠在他肩上,突然觉得无比轻松,“大家都长大了。”
陆远神秘地笑了笑:“他临走时还塞给我一个红包,说是给我们的新婚贺礼。”
“他给你红包?”我惊讶地抬头。
“嗯,还挺厚。”陆远眨眨眼,“要我转交给你吗?”
我摇摇头:“你收着吧,就当是他给学长的见面礼。”
陆远大笑起来,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我红着脸拉着他快步离开会场,夕阳透过会展中心的玻璃幕墙,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婚礼前一周,我收到了许澈寄来的包裹。除了一套精美的茶具,还有一本相册。翻开第一页,是我和许澈六岁时的合影,两个小不点站在幼儿园的滑梯前,笑得没心没肺。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封信:
“梦烟: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应该已经穿上了婚纱。我一直想为当年的所作所为正式道歉,但每次见面都说不出口。谢谢你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谢谢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与责任。
这本相册记录了我们十八年的友谊,现在完整地还给你。不必有任何负担,它只是证明,那段青春真实存在过。
祝你幸福,永远。
——许澈”
我轻轻合上相册,将它放进书柜最深处。有些记忆,适合珍藏,不必遗忘,但也不必时常翻看。
婚礼当天,阳光明媚。许澈带着苏雯和襁褓中的儿子准时出席。小家伙虎头虎脑,一点也不怕生,在我怀里咯咯直笑。
“看来他喜欢你。”苏雯温柔地说,“平时除了我,谁抱都哭的。”
“有缘分啊。”许澈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慈爱。
婚礼仪式上,当陆远为我戴上戒指时,我无意间瞥见许澈悄悄握住了苏雯的手。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找到了最适合的位置。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一看,竟然是郑爱菀的照片——她站在机场候机厅,神色憔悴,身边堆着几个大行李箱。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文字:“听说你今天结婚?恭喜啊。我要去国外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当年的事对不起。”
我愣了片刻,将手机递给许澈:“是郑爱菀。”
许澈看了一眼,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她去年联系过我,说被骗了,想借钱。我没给。”他平静地把手机还给我,“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删掉了那条信息,没有回复。有些道歉来得太迟,已经无关紧要了。
宴会结束时,许澈一家向我们道别。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小脸埋在苏雯肩头,模样可爱极了。
“下次来沈阳,一定要到家里坐坐。”苏雯热情地邀请,“我做饭可好吃了。”
“一定。”陆远爽快地答应,接过许澈递来的名片,“公司的事,有机会合作。”
两个男人握手言笑的样子,让我恍然觉得,命运有时会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将破碎的关系重新编织成更美好的图案。
送走所有宾客,我和陆远回到新房。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一切都镀上了银色的光晕。
“累吗?”陆远从背后环抱住我。
“有点。”我靠在他怀里,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今天看到许澈一家,我竟然一点遗憾都没有,只有祝福。”
陆远轻轻吻了吻我的发顶:“因为我们都找到了对的人。”
我转身面对他,月光下他的轮廓如此清晰而真实。是啊,那些年少时的伤痛与泪水,不过是通往幸福的必经之路。而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才是我要用余生去珍惜的礼物。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就像那段青涩的初恋,短暂却永远定格在记忆的星空中,成为我人生画卷上不可或缺的一笔。
来源:小涵写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