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她死后,王爷一夜白头 下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19 00:00 2

摘要:这是自那场强娶之后,两人首次在公开场合一同露面。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看这场仇人夫妻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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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宫宴风波

永昌帝寿辰,宫中设宴。慕容澈作为新封的镇北王,携王妃萧月华入宫赴宴。

这是自那场强娶之后,两人首次在公开场合一同露面。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看这场仇人夫妻的笑话。

宴会上,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

慕容澈一身亲王礼服,威仪赫赫,与朝臣应酬时,谈笑自若,仿佛依旧是那个战功彪炳的国之柱石。只有偶尔扫向身旁萧月华的目光,冰冷如刀。

萧月华穿着符合规制的王妃礼服,却是在慕容澈的默许下,选了最素净的颜色和款式,脸上薄施脂粉,掩盖了近日的憔悴。她安静地坐在他身侧,低眉顺目,姿态柔婉,竟真有几分像了那个已故的孤女。

有人窃窃私语。 “看镇北王妃那样子……” “啧,真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杀父之仇不过如此,何况是杀心爱之人?慕容澈能留她性命,已是看在皇室颜面上了。”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飘进两人耳中。

慕容澈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看着萧月华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烦躁。他宁愿她像在王府里那样,用那双冷澈的眼睛瞪着他,用带刺的话回击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精致的偶人。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一位宗室子弟,或许是酒意上头,又或许是想讨好慕容澈,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王、王爷……”他大着舌头,目光猥琐地瞟了一眼萧月华,“听闻王妃近来……酷似那位……嘿嘿,王爷真是好手段,能让金枝玉叶的公主,学得如此……惟妙惟肖……”

这话语里的轻佻与侮辱,不言而喻。

慕容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寒气四溢。

那宗室子弟却毫无所觉,竟伸手想去拍萧月华的肩膀:“王妃,不如也学学那位,给咱们唱个小曲儿……”

他的手尚未碰到萧月华,便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牢牢抓住!

是慕容澈。

他不知何时已站起身,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狠戾如狼,盯着那不知死活的宗室子弟。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那宗室子弟被他眼中的杀气吓得酒醒了大半,冷汗涔涔而下:“王、王爷……我、我喝多了……胡言乱语……”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慕容澈竟直接捏碎了他的腕骨!

“啊——!”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大殿。

那宗室子弟痛得瘫倒在地,抱着扭曲的手腕哀嚎不止。

满座皆惊!永昌帝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慕容澈甩开那人的手,如同甩掉什么脏东西。他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他对视。

“本王的王妃,”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也是你能置喙的?”

他这话,看似在维护萧月华,实则更像是宣告他的所有权——只有他能折辱她,旁人,连议论的资格都没有。

萧月华自始至终垂着眼,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有在他捏碎那人手腕时,她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一场宫宴,不欢而散。

回王府的马车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慕容澈闭目靠在车壁上,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戾气。萧月华坐在他对面,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今日,”慕容澈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你倒是演得好一副温良恭俭。”

萧月华收回目光,看向他,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不是王爷让妾身学的吗?阿沅姑娘,不正是这般怯懦柔顺?”

慕容澈猛地睁开眼,死死盯住她。她的话,像一根针,再次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平静。

“你!”他气结,胸口剧烈起伏,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是啊,是他让她学的。 可为什么,当她真的学得像了,他反而觉得如此刺眼,如此……难以忍受?

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前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

两人之间,横亘着无法消弭的仇恨,无法言说的秘密,以及这一路互相折磨下来,滋生出的、更为复杂难言的东西。

像藤蔓,在血与恨的土壤里,扭曲地生长着。

第十章 裂痕初现

宫宴风波后,慕容澈似乎更加阴晴不定。他依旧限制着萧月华的自由,依旧让严嬷嬷监督她模仿阿沅,但他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却莫名地减少了。即使出现,也常常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不再像最初那样,动辄暴怒斥责。

有时,萧月华在沁芳斋焚香,他会站在远处,一站便是许久,直到香尽烟散,才默然离开。

有时,他深夜醉酒,依旧会来到她的院外,却不再仅仅站着,偶尔会推门而入。他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只是坐在离床榻很远的椅子上,就着昏暗的月光,死死地盯着帐幔后模糊的身影,直到天色将明,才踉跄离去。

萧月华能感受到他这种变化。那是一种仇恨依旧,却仿佛失去了明确方向的茫然。像一头困兽,撞得头破血流,却发现囚笼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内心。

她依旧顺从,却在那顺从之下,隐藏着冰冷的观察与算计。

这一日,慕容澈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幅画。画上是一名身着素衣的少女,立于梨花树下,侧首浅笑,眉眼温柔,姿态怯怯——正是阿沅。

他将画带到了萧月华的面前。

“看清楚了,”他将画轴展开,悬于墙上,声音冷硬,“这才是她笑起来的模样。你的笑……”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太假,太冷。”

萧月华抬眸,看向那幅画。画工精细,将少女的神韵捕捉得十分传神,可见作画者用心之深。她认得那画风,并非出自宫廷画师,倒像是……慕容澈亲笔。

原来,他还会作画。原来,他将那孤女的模样,如此深刻地刻在了心里。

她看着画中少女纯然无忧的笑容,再想到长街上那具衣衫凌乱、布满伤痕的冰冷尸身,心中竟无端生出一丝荒谬的悲悯。

“王爷画技精湛,”她淡淡评价,听不出情绪,“将亚沅姑娘的神韵,描绘得淋漓尽致。”

慕容澈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试图从中找出嫉妒,找出心虚,找出任何能让他继续恨下去的证据。

可是,没有。

她太平静了。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投下巨石,也激不起半分涟漪。

这种平静,让他感到无力,甚至……恐慌。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他忍不住逼问。

萧月华将目光从画上移开,落回他脸上,那双凤眸清冽如初:“王爷想听妾身说什么?是赞叹您用情至深?还是……忏悔妾身未曾有的罪行?”

“你!”慕容澈再次被她的话噎住,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他猛地抬手,似乎又想动粗,但目光触及她平静无波的脸,那手竟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他颓然地放下手,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萧月华,”他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我们之间……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

只能这样,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萧月华微微偏过头,看向窗外。院中一株老梅,枝桠嶙峋,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这条路,”她轻声说,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语,“是王爷您自己选的。”

从他在金銮殿上立下血誓,从他强娶她入府,从他逼她模仿一个死人的那一刻起,这条路,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慕容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那株老梅孤独而倔强地立在那里,像极了此刻他们之间的关系。

寒冷,僵硬,看不到丝毫春意。

他忽然发现,他疯狂报复了这么久,除了让她指尖染血,脸上留痕,除了让自己夜不能寐,心力交瘁之外,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

阿沅回不来了。 而眼前的萧月华……他也从未真正触碰到。

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踉跄一步,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那幅阿沅的画像,依旧悬在墙上,画中少女的笑容,纯真而遥远,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眼前这一切。

萧月华独自站在画前,看了许久许久,最终,只是伸出手,轻轻抚过自己脖颈上早已淡去、却依稀可辨的指痕。

慕容澈,你终于感到累了吗? 可是,这场戏,既然开了场,就不是你想停,就能停的了。

第十一章 暗流涌动

慕容澈的变化,并非无人察觉。他军中几位心腹将领,早已对这位被囚禁的王妃心存疑虑,尤其是副将陈锋,当年曾随慕容澈在上京,亲眼见过他对阿沅姑娘的情意,也目睹过长街惨案后他的癫狂与绝望。

“王爷近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陈锋在一次军务汇报后,试探着开口,“可是因为府中之事?”

慕容澈揉着眉心,难掩疲惫:“无妨。”

陈锋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王爷,那凤阳公主……绝非善类。她如今看似顺从,谁知不是包藏祸心?王爷切莫因她与……与阿沅姑娘有几分相似,便……”

“便什么?”慕容澈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鹰。

陈锋低下头:“末将只是担心王爷。此女心狠手辣,连阿沅姑娘那般柔善之人都能下手,如今蛰伏,恐有更大图谋。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话像一根刺,扎进慕容澈心里。他何尝不知?可“断”?如何断?杀了她吗?

这个念头不是没有过。在最初恨意最炽时,他无数次想亲手掐断她那纤细的脖颈。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念头变得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那双冷静的凤眸,是那日断弦时她决绝的眼神,是宫宴上她逆来顺受的侧影……

杀意,似乎在日复一日的对峙与观察中,被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情绪稀释了。

“本王自有分寸。”慕容澈挥挥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军中事务要紧,这些琐事,不必再提。”

陈锋见状,只得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躬身退下。只是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忧虑。

与此同时,王府内,萧月华也并非全然被动。

她虽被软禁,但毕竟曾是权力中心长大的公主,自有其消息来源。她的贴身侍女,是她从宫中带出的心腹,虽行动受限,却总能通过一些不起眼的渠道,与外界取得零星联系。

这一日,侍女趁严嬷嬷不备,悄声禀报:“公主,宫里有消息传来,说……陛下近来身体愈发不适,朝中几位皇子动作频频。还有……关于当年阿沅姑娘的事,似乎……另有隐情。”

萧月华正在临摹那幅阿沅的画像,闻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迅速晕染开一小团污迹。

“隐情?”她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

“是,”侍女低声道,“具体尚不清楚,但似乎……与北狄细作有关。”

北狄细作?

萧月华放下笔,走到窗边。慕容澈踏平北狄,功封镇北王,若阿沅之死与北狄细作有关……那这其中的纠葛,就远非简单的争风吃醋了。

她想起慕容澈偶尔流露出的,除了恨意之外的茫然与痛苦。想起他书房中那些冰冷的兵器和悬挂的北境舆图。

或许……他一直恨错了人?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某些一直被忽略的角落。

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而且,即便他真的恨错了人,他们之间横亘的,也早已不仅仅是阿沅的死。是他强娶的屈辱,是这数月来的折辱与囚禁,是皇室与权臣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

这条路,早已无法回头。

但……若能弄清楚真相,或许能成为她打破目前僵局,甚至……反戈一击的利器。

她转身,对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侍女会意,悄然退下。

镇北王府,表面看似平静,内里却已是暗流涌动。慕容澈的动摇,萧月华的蛰伏,外界朝堂的风云变幻,以及那桩悬而未决的旧案……所有的一切,都像堆积的干柴,只等一颗火星,便能燃起滔天烈焰。

而那颗火星,很快便到来了。

第十二章 惊雷乍响

边关急报!

北狄残余势力,勾结境内不明力量,突袭了边境一处重要军镇,守将殉国,粮草被焚,百姓死伤惨重!

消息传来,朝野震动。刚刚平息的战火,竟有复燃之势!

慕容澈接到军报,瞬间从那些儿女情长、恩怨纠葛中惊醒。战场,才是他熟悉的领域,杀戮,才能让他暂时忘却内心的混乱。

他即刻点兵,准备亲自前往平乱。

临行前夜,他鬼使神差地,再次来到了萧月华的院子。

这一次,他没有醉酒,也没有站在院外,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萧月华正准备安歇,见他突然闯入,身上还带着未褪的肃杀之气,微微蹙眉,却并未惊慌。

“王爷深夜前来,有何指教?”她语气疏离。

慕容澈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她面前,目光沉沉地打量着她。她穿着寝衣,外罩一件素色长袍,头发披散下来,少了平日刻意模仿的柔顺,多了几分真实的清冷与慵懒。

“明日,本王要离京,前往北境。”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萧月华眸光微闪:“妾身预祝王爷,旗开得胜。”

又是这种毫无波澜的、公式化的回应。

慕容澈心中一阵烦躁。他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她身前,能闻到她发间那淡淡的“梨落”香。

“萧月华,”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平静的湖水中找出些什么,“本王不在期间,你最好安分守己。若让本王发现你有任何不轨之举……”他语气转冷,带着威胁。

萧月华抬起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忽然笑了笑:“王爷是担心妾身跑了?还是担心……妾身查出些什么?”

慕容澈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萧月华轻轻拨开他几乎要碰到自己肩膀的手,转身走向床榻,语气淡然,“只是觉得,王爷与其担心妾身,不如担心一下……您自己。”

她顿了顿,在床边坐下,侧首看他,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让她此刻的神情显得有些莫测。

“战场刀剑无眼,王爷……可要平安归来才好。”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过慕容澈的心尖,“毕竟,有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王爷活着,妾身才能知道。”

比如,阿沅真正的死因。 比如,他内心深处,那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关于她的,复杂情感。

慕容澈怔在原地,看着她从容地放下床幔,隔绝了他的视线。

她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心海中炸响。

她知道了什么? 她在暗示什么? 她是在关心他的安危?还是在嘲讽他的处境?

无数个疑问盘旋在脑海,让他心乱如麻。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厚重的床幔,仿佛想穿透它,看清里面那个女人的真实面目。最终,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满腹的疑虑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转身离开了。

翌日,大军开拔。

萧月华站在王府最高的阁楼上,望着那支玄甲军队如同黑色的洪流,涌出城门,消失在远方尘土之中。

风吹起她的素衣和长发,猎猎作响。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小小的、看似普通的玉佩。那是昨夜慕容澈离开后,她在门边捡到的。是他随身佩戴之物,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她看着远方,目光深远而冷静。

慕容澈,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你我之间,是恨是怨,是真是假,待你归来之日,或许……该有一个了断了。

第十三章 迷雾深锁

慕容澈离京后,镇北王府仿佛一座巨大的牢笼,沉寂下来。但萧月华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反而觉得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严嬷嬷的监视愈发严密,几乎寸步不离。府中下人虽不敢明着苛待,但那眼神中的轻视与戒备,却无处不在。她知道,慕容澈留下了人手,不仅是监视,恐怕也有保护(或者说,防止她自尽或逃跑)的意思。

她尝试通过侍女与外界联系,但几次传递消息都异常艰难,且收到的回信语焉不详,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挠她探查当年之事。

“公主,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病重,太子殿下监国,但……几位皇子争斗愈发激烈,我们的人很难接触到核心消息。”侍女忧心忡忡地回报,“关于北狄细作和阿沅姑娘的事,更是讳莫如深,仿佛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萧月华蹙眉。阻力越大,越说明当年之事不简单。是谁在掩盖?目的是什么?

她想起慕容澈离京前那夜,她捡到的那枚玉佩。玉佩质地普通,并非皇室珍品,更像是民间之物。她摩挲着玉佩上简单的云纹,忽然想起,似乎在阿沅身上,也见过类似质地的饰物。

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

她让侍女想办法弄来了慕容澈书房里,那些关于北狄战事和阿沅过往的、未被带走的零星卷宗或笔记(慕容澈似乎并未刻意对她隐瞒这些,或许觉得她看不懂,或许……是另一种试探?)。

她夜以继日地翻阅着那些枯燥的军报、地图,还有慕容澈偶尔记录下的、关于阿沅的只言片语。

“阿沅言,家乡梨花甚美……” “阿沅不喜奢华,独爱素净……” “今日遇袭,阿沅为我挡箭,伤及左肩……”(看到这里,萧月华目光微凝,仔细查看了后续记录,发现那箭伤并无大碍,且袭击者身份成谜,最终不了了之。) “北狄王庭有异动,似与上京有勾连……”

蛛丝马迹,混杂在浩繁的信息中。她试图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却总觉得缺少最关键的一环。

与此同时,朝中的风波也渐渐波及到王府。不断有各方势力的人,以探望王妃之名前来试探,或拉拢,或威胁,言语间皆是对慕容澈兵权的忌惮与觊觎。

萧月华周旋其间,不卑不亢,既不完全拒绝,也不轻易承诺,将一副被囚禁的、柔弱无助的王妃形象扮演得恰到好处,却也滴水不漏。

她心中清楚,慕容澈手握重兵,功高震主,如今又远离中枢,不知有多少人想趁此机会,将他拉下马,甚至……置于死地。

若他倒了,她这个与他捆绑在一起的“囚妃”,又会是何下场?

这个认知,让她在仇恨之外,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警惕,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担忧。

他不能倒。 至少,在她弄清楚真相,在她与他之间的恩怨彻底了结之前,他不能倒。

这一夜,她又梦见了三年前的长街。风雪漫天,那具冰冷的尸身,慕容澈猩红的眼……还有,一个模糊的、躲在暗处窥视的影子。

她猛地惊醒,坐起,冷汗涔涔。

窗外月色凄迷。

她走到妆台前,拿起那枚玉佩,对着月光仔细端详。普通的云纹,温润的质感……忽然,她发现在玉佩边缘,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似乎刻着两个极小、几乎与纹路融为一体的字。

她凑近烛火,仔细辨认。

那两个字是—— “勿念”。

勿念? 是谁勿念谁? 这玉佩,究竟是谁的?

迷雾,似乎更浓了。但萧月华却觉得,自己仿佛摸到了那根隐藏在重重迷障之后的线头。

她需要等。 等一个时机。 等慕容澈归来。 或者,等一个……能打破目前僵局的变数。

第十四章 雷霆归来

北境的战事比预想中更为棘手。北狄残余熟悉地形,且似乎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支援,神出鬼没,战术刁钻。慕容澈虽骁勇善战,却也耗费了数月时间,才逐渐扭转战局,将敌人逼入绝境。

这数月间,上京城风云变幻。

永昌帝病情反复,时好时坏,朝政几乎把持在太子与几位辅政大臣手中。关于镇北王拥兵自重、尾大不掉的流言甚嚣尘上。甚至有人暗中上书,弹劾慕容澈在北境“滥杀无辜”、“蓄养私兵”,图谋不轨。

这些消息,或多或少传到了萧月华耳中。她冷眼旁观,心中明了,这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想对慕容澈下手了。

她依旧被困在王府一方天地里,每日焚着那“梨落”香,穿着那身素衣,偶尔抚琴,临画。但在那看似顺从的表象下,她的内心从未停止过思索与谋划。那枚刻着“勿念”的玉佩,被她用丝线缠绕,贴身佩戴,仿佛一个无声的秘密。

终于,在一个秋叶飘零的傍晚,前线传来捷报——镇北王慕容澈于黑风谷设伏,全歼北狄残部主力,阵斩敌酋,北境之乱,彻底平定!

消息传来,朝野上下反应各异。百姓欢呼,权贵心惊。

而镇北王府,则在一种压抑的平静中,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十日后,慕容澈凯旋。

这一次,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他只带着一队亲兵,风尘仆仆地回到了王府。

他瘦了些,也黑了些,脸上的伤疤在塞外的风沙磨砺下,更显粗犷戾气。周身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煞气,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

他回府的第一件事,竟是直奔萧月华所居的院落。

彼时,萧月华正在临摹那幅阿沅的画像,听到门外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她执笔的手稳稳落下最后一笔,然后平静地放下笔,转过身。

慕容澈带着一身未散的肃杀之气,闯了进来。他的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整个房间,最后定格在她身上,以及她身后那幅刚刚完成的、与墙上原作几乎一模一样的临摹画上。

他瞳孔微缩,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平静,以及……她画技的进步。

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仇恨,猜忌,试探,以及分别数月后,那一丝难以言喻的陌生与……牵挂?

“王爷凯旋归来,妾身有礼了。”萧月华率先打破沉默,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姿态柔顺,语气平淡。

慕容澈没有叫起,只是大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他伸出手,粗粝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本王不在的这些时日,”他声音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更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你可有安分?”

他的指尖带着塞外的寒意,激得萧月华肌肤泛起细小的疙瘩。她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王爷觉得呢?”

又是这种不软不硬的回应!

慕容澈心中那股无明火再次窜起。他猛地松开手,转而一把抓起桌上那幅她刚画完的画,目光锐利地扫过画中阿沅浅笑的眉眼,又看向墙上那幅原作。

像。 太像了。 甚至连那抹怯怯的神韵,都捕捉得恰到好处。

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可为什么,他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看来王妃这数月,并未虚度光阴。”他冷笑一声,将画作重重拍在桌上,“将这模仿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萧月华看着他眼中翻腾的怒意,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她模仿得像,他生气;模仿得不像,他也生气。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

“王爷若不喜欢,妾身毁了便是。”她说着,伸手便要去撕那幅画。

“住手!”慕容澈猛地喝止,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皆是一震。

他的手掌宽大,粗糙,布满厚茧,紧紧箍着她纤细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她的手腕冰凉,滑腻,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

一种异样的电流,顺着相触的肌肤,窜入彼此体内。

慕容澈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连退两步,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萧月华也迅速收回手,藏于袖中,指尖微微蜷缩,感受着那残留的、灼人的温度。

房间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分别数月,那些在战场上被强行压下的疑惑、茫然、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念,在此刻面对面时,如同解除了封印的野兽,疯狂地冲击着慕容澈的心防。

他看着她依旧清冷的眉眼,看着她因方才拉扯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身上那件熟悉的、令他痛恨又恍惚的素衣……

仇恨的壁垒,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而缝隙之外,是他不敢直视的,汹涌的暗流。

第十五章 裂痕之下

慕容澈的归来,并未改变王府表面压抑的氛围,但内里的暗涌,却因他心态的微妙变化而更加湍急。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带着明显恨意地折辱萧月华。他甚至撤掉了部分严苛的监视,允许她在王府内有限度地自由活动。那套素衣和“梨落”香依旧是她每日的必须,但他似乎不再执着于她模仿得是否惟妙惟肖。

他常常会陷入长久的沉默,看着她的目光复杂难辨,有时是冰冷的恨,有时是探究的疑,有时……甚至会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迷茫的柔和。

这种变化,萧月华敏锐地感受到了。她知道,她数月来的“顺从”与那幅临摹的画,像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他内心的波澜。他坚固的恨意,开始动摇了。

但她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反而更加谨慎。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功亏一篑。

这一日,慕容澈命人送来一把新的七弦琴,替换了书房那架断弦的旧琴。

“王爷说,旧琴已损,不堪再用。请王妃试试新琴。”送琴的侍卫恭敬地说道。

萧月华看着那架明显是名家制作、价值不菲的新琴,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他觉得,换一把琴,就能抹去那日断弦的决绝与鲜血?

她抚上琴弦,冰凉的触感与旧琴并无不同。

她没有弹《幽兰操》,而是信手拨动琴弦,流泻出一段不成调的、带着杀伐之气的旋律,像极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

慕容澈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静静地听着。这琴音,与他记忆中阿沅那不成调的、温柔的弹奏截然不同,也与他所知的任何宫廷雅乐大相径庭。它狂放,不羁,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他走进来,看着她专注抚琴的侧影。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那身素衣似乎也不再那么刺眼。

琴音在她一个凌厉的划弦中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看向他:“王爷觉得这琴音如何?可还入耳?”

慕容澈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曾经受伤、如今只留下一道浅粉疤痕的指尖上。

“你的手,好了?”他问,声音有些干涩。

萧月华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劳王爷挂心,皮肉伤,早已无碍。”

一阵沉默。

慕容澈忽然道:“北境……此次平乱,查到一些事情。”

萧月华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哦?与王爷军务相关之事,妾身不便听闻。”

“与阿沅有关。”慕容澈打断她,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萧月华抬起眼,与他对视,眸中平静无波:“王爷请讲。”

她的平静,让慕容澈感到一阵无力。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此次作乱的北狄残部中,混有当年……可能与阿沅之死有关的人。”

萧月华指尖微微颤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所以呢?王爷手刃仇敌,为阿沅姑娘报仇雪恨了?”

“没有,”慕容澈摇头,眉头紧锁,“那人……在俘虏前,服毒自尽了。临死前,他只说了一句……‘公主……好手段’。”

公主……好手段?

萧月华瞳孔微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承认与凤阳公主有关?还是……另有所指?

她看着慕容澈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困惑与挣扎,心中了然。他动摇了。他开始怀疑自己坚信了三年多的“真相”。

“王爷告诉妾身这些,是希望妾身说些什么?”她淡淡问道。

慕容澈上前一步,逼近她,声音压抑着某种情绪:“萧月华,你告诉本王,当年……到底是不是你?!”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近乎恳求(或许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语气,问她这个问题。

萧月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交织着恨意、痛苦与迷茫的复杂情绪,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一种悲凉的、近乎残忍的美。

“王爷,”她轻轻开口,声音如同耳语,却字字敲击在他的心上,“您真的……想知道答案吗?哪怕那个答案,可能会让您这三年多的恨,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慕容澈浑身一震,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她话语中蕴含的可能性吓到。

会吗? 他这三年多的恨,他强娶她,折辱她,这一切……难道真的建立在一個錯誤的基礎上?

不! 不可能!

是她在狡辩!是她在扰乱他的心神!

“你休要胡言!”他厉声喝道,试图用愤怒来掩盖内心的恐慌。

萧月华却不再多说,只是重新将手放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又是一段不成调的、带着金戈之音的旋律流淌出来。

仿佛在说:真相如何,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已在这条互相折磨的路上,走了太远,远到……或许早已无法回头。

慕容澈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琴音中的侧影,那素衣,那清冷的眉眼,那带着疤痕的指尖……与他记忆中阿沅柔弱的形象重叠,又撕裂。

裂痕,在他坚固的心防上,不断扩大。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那裂痕之下,汹涌的,究竟是更深的恨意,还是……别的,他更加无法承受的东西。

第十六章 宫闱惊变

就在慕容澈因北境带回的消息而心绪不宁,对萧月华的态度愈发矛盾之际,一场更大的风暴,自上京城的权力中心席卷而来。

永昌帝病情急剧恶化,陷入昏迷。太子监国,却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几位皇子。三皇子萧景桓联合部分宗室与朝臣,以“清君侧”为名,发动宫变,率兵围困了皇宫与东宫!

一时间,上京城内杀声震天,火光四起,陷入一片混乱。

叛军势大,很快控制了皇城大部分区域。太子一派岌岌可危。

而在这场权力的洗牌中,手握重兵、态度暧昧的镇北王慕容澈,成为了双方争相拉拢,或者说,必须争取的关键力量。

叛军首领三皇子萧景桓,更是派出了心腹密使,深夜潜入镇北王府。

“王爷!”密使一身夜行衣,风尘仆仆,语气急切,“太子无德,陛下病重,国赖长君!三殿下仁德英明,愿与王爷共掌江山!只要王爷肯按兵不动,或者……助三殿下一臂之力,事成之后,王爷便是第一功臣!异姓王爵,世袭罔替,封地万里,不在话下!至于那凤阳公主……”密使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殿下说了,任凭王爷处置!”

任凭处置。

这四个字,意味着萧月华的生死,彻底成为了权力博弈的筹码。

慕容澈端坐于书房主位之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深不可测。

他并未立刻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密使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整个书房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而此刻,萧月华就在与书房一墙之隔的暖阁里。慕容澈并未刻意瞒她,或者说,他想看看她的反应。门并未关严,外面的对话,隐约可闻。

当听到“任凭王爷处置”时,萧月华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出,落在她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小片。

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只是那微微低垂的眼睫,掩盖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果然……到了这一步吗?

将她的命运,如此轻描淡写地,作为交易的筹码。

慕容澈,你会如何选择?

是顺势借叛军之手,彻底了结她这个“仇人”?还是……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无论他如何选择,她都不会坐以待毙。

书房内,慕容澈终于停止了敲击桌面。他抬起眼,看向那密使,目光平静无波。

“三殿下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只是……”

他顿了顿,在密使期待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本王身为臣子,深受皇恩,岂能做那等不忠不义之事?太子乃国之储君,名正言顺。三殿下此举,实为谋逆!”

密使脸色骤变:“王爷!您……”

“不必多言!”慕容澈猛地站起身,周身杀气凛然,“回去告诉萧景桓,立刻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本王……踏平他的叛军!”

话音未落,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光如雪,直指那密使!

“滚!”

密吓得连滚带爬,仓皇逃离。

慕容澈收剑回鞘,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他知道,他做出了选择。一个可能将他置于风口浪尖,甚至万劫不复的选择。

不是为了太子,不是为了所谓的忠义。

或许……只是为了那暖阁之中,那个此刻正安静品茶的女人。

他不想她死。 至少,不能这样死。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惊。

他转身,推开暖阁的门。

萧月华依旧坐在那里,茶盏中的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让人看不真切。

“你都听到了?”慕容澈走到她面前,声音有些沙哑。

萧月华放下茶盏,抬起眼,目光清冽如初:“听到了。王爷忠肝义胆,令人敬佩。”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真心还是讽刺。

慕容澈凝视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恐惧,找到感激,或者找到任何一丝情绪波动。

可是,没有。

她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刚才那决定她生死的一幕,与她毫无关系。

这种平静,像一根刺,扎得他心脏微微抽痛。

“你就不怕……本王刚才,真的答应了他?”他忍不住问。

萧月华闻言,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与嘲讽。

“王爷若真想我死,方法多的是,何必假手他人?”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杀机四伏的夜色,“更何况,王爷难道不觉得,让我活着,亲眼看着您如何权倾朝野,如何……痛苦挣扎,是更好的报复吗?”

慕容澈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内心深处那扇一直紧闭的门。

痛苦挣扎…… 是啊,他何尝不是在痛苦挣扎?

恨她,却下不了杀手。 怨她,却忍不住关注。 想折磨她,却发现最终被折磨的,是自己。

这种矛盾,这种撕扯,比单纯的恨,更让他备受煎熬。

他看着萧月华站在窗边的背影,素衣单薄,仿佛随时会融入这无边的夜色之中。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忽然害怕,害怕她会就此消失。

宫变的烽火,映红了上京的半边天空。

而镇北王府内,两颗在仇恨与复杂情愫中纠缠挣扎的心,也在这动荡的夜色中,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

第十七章 血色真相

慕容澈的选择,彻底改变了上京城的局势。

他迅速调集忠于自己的京畿卫戍部队和黑云骑,以雷霆之势攻入皇城,与太子里应外合,经过一夜惨烈的厮杀,终于平定了三皇子之乱。叛军首领萧景桓于乱军中被格杀,其余党羽或擒或逃。

经此一役,慕容澈的权势与威望达到了顶峰。太子(即将登基的新帝)对他倚重有加,几乎言听计从。镇北王成为了大梁王朝实际上的掌控者。

然而,站在权力巅峰的慕容澈,却并未感到丝毫快意。宫变平息的善后事宜千头万绪,但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萧月华那夜在暖阁中,那句如同魔咒般的话——

“让我活着,亲眼看着您如何权倾朝野,如何……痛苦挣扎,是更好的报复吗?”

他确实在痛苦挣扎。

尤其是在清理三皇子余孽,搜查其府邸密室时,发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几封密信,和一些来自北狄王庭的信物。而其中一封信的内容,让他如坠冰窟!

信是三皇子与北狄一位神秘人物的往来书信,其中提到了数年前,他们如何利用一个名为“阿沅”的孤女,试图接近、掌控当时还是世子的慕容澈,获取北境军情。后来因慕容澈对阿沅动了真情,且阿沅似乎心生悔意,计划败露。为了灭口,也为了激化慕容澈与皇室(尤其是与当时曾与慕容澈有过婚约传闻的凤阳公主)的矛盾,三皇子派人假冒公主府侍卫,掳走阿沅,残忍杀害后弃尸长街,嫁祸给凤阳公主!

信中还提到,那枚作为信物、后来被慕容澈珍藏的普通玉佩,其实是北狄细作之间用于联络的标识之一!“勿念”二字,并非情意,而是警示——勿念旧情,任务至上!

真相,竟然如此残酷!

他视若珍宝的白月光,竟然是北狄细作!他恨之入骨的毒妇,竟然是无辜背锅!他这三年多的疯狂报复,他强娶折辱……一切的一切,竟然都建立在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之上!

“噗——!”

急怒攻心,加上连日征战疲惫,慕容澈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手中那封揭示了一切丑陋的信笺。

他踉跄着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阿沅是细作…… 萧月华是无辜的…… 他……他都做了些什么?!

无尽的悔恨,如同毒蚁,瞬间啃噬了他的五脏六腑!比当初以为萧月华是凶手时,更痛上百倍,千倍!

他像疯了一样,冲出密室,翻身上马,不顾一切地朝着镇北王府狂奔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他脑海中那些残酷的画面——金銮殿上她嘲讽的眼神,新婚夜他掐住她脖颈的狠戾,书房里她断弦染血的手指,还有这数月来,她在那素衣与梨落香包裹下,清冷而平静的眉眼……

原来,她一直都在看着他。 看着他被仇恨蒙蔽双眼。 看着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看着他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一个加害者!

“月华……月华!”他心中疯狂地呐喊着她的名字,从未有一刻,如此渴望见到她,又如此恐惧面对她!

第十八章 尘埃落定

慕容澈如同旋风般冲回王府,径直闯入萧月华居住的院落。

院子里,梨花已谢,绿叶成荫。萧月华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手中拿着那枚刻着“勿念”的玉佩,对着阳光静静地看着,神色平静,无喜无悲。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

慕容澈停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嘴角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悔恨,有痛苦,有恐惧……还有一丝卑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祈求。

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

萧月华的目光扫过他嘴角的血迹,又落在他那双充满了巨大情绪冲击的眸子上,心中已然明了。

他……知道了。

她缓缓站起身,将玉佩握在手心,平静地开口:“王爷如此匆忙,是又有新的‘教导’要吩咐妾身吗?”

她的平静,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慕容澈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千言万语,无尽的悔恨,在看到她这双清澈见底、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眸子时,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声音嘶哑破碎:“……为什么?”

萧月华微微偏头,似是不解:“王爷在问什么?妾身听不懂。”

“为什么……”慕容澈死死盯着她,眼中充满了血丝,“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辩解?!你明明……明明是冤枉的!”

他终于问出了口。这个他曾经不屑一听,如今却渴望得到答案的问题。

萧月华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忽然轻轻地、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苍凉与释然。

“告诉你?辩解?”她重复着这两个词,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王爷,您给过妾身机会吗?”

“从长街血案,到金銮殿逼宫,再到您强娶我入府,日夜折辱……您何曾有一刻,愿意听我一句辩解?您的心中,早已认定了我是凶手。我的任何话语,在您听来,都只是狡辩,只是蛇蝎的毒计。”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字字如刀,凌迟着慕容澈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更何况,”她顿了顿,目光掠过他苍白的脸,最终望向那湛蓝的天空,“真相如何,真的还重要吗?”

“亚沅姑娘死了,死在那场阴谋里。您恨了我三年,折磨了我这么久。我们之间……早已隔着血海深仇,隔着无法弥补的伤害。就算现在真相大白,又能改变什么?”

“您能让她复活吗?能让我忘掉这三年来的屈辱吗?能让我们……回到最初吗?”

不能。 什么都不能。

慕容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几乎站立不稳。她的话,将他最后一丝侥幸也击得粉碎。

是啊,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看着她,这个他恨了三年,也或许在恨意之下,早已不知不觉倾注了复杂情感的女人,此刻正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神色平静,目光疏离,仿佛在看着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那曾经被他视为囚笼的镇北王府,此刻却仿佛成了禁锢她的牢笼。而他,就是那个亲手打造了这座牢笼,并将她锁进来的人。

巨大的悔恨与空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公允的判断,失去了三年的光明,或许……也永远地,失去了靠近她的资格。

“对不起……”他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微不可闻,却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萧月华听到了。但她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王爷的道歉,妾身收到了。”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姿态优雅,却带着无法逾越的距离感,“若王爷无其他事,妾身……告退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迈着从容的步子,朝着屋内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背影挺直而单薄,一步步,远离了他的世界。

慕容澈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内,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也随之彻底离去。

他猛地抬手,捂住了剧痛的心口,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唇角。

尘埃,似乎落定了。 可他的心,却如同这满院的落花,再也拼凑不回原来的模样。

仇恨的迷雾散尽,露出的,是早已一片狼藉的废墟。

而他,独自站在这废墟之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尾声)

永昌帝驾崩,太子登基,改元景和。

景和元年,镇北王慕容澈上交半数兵权,自请戍守北境苦寒之地,永不还朝。新帝挽留无果,准奏。

离京那日,依旧是风雪漫天,如同三年前他抱着阿沅尸身离开时一样。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着一队亲随,轻装简从。

马车行至上京城外十里长亭,却意外地停了下来。

亲卫来报:“王爷,亭中……有人。”

慕容澈掀开车帘,望去。

风雪迷离中,长亭内,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依旧是一身素衣,外罩着厚厚的狐裘,风雪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清瘦的下巴和淡色的唇。

是萧月华。

慕容澈的心,猛地一跳。他几乎是跌撞着下了马车,快步走到亭前。

两人隔着风雪,遥遥相望。

许久,萧月华缓缓摘下风雪帽,露出那张清减了许多,却依旧绝丽的容颜。她的目光平静,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憔悴、眼中布满血丝的男人。

“王爷……保重。”她轻轻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慕容澈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你……也是。”

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告别。

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再无瓜葛。

萧月华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有释然,有淡漠,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怅惘。

然后,她重新戴上帽子,转身,登上旁边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朝着与慕容澈相反的方向,缓缓驶去。

她没有回头。

慕容澈站在原地,望着那辆马车消失在风雪尽头,久久不动。

风雪越来越大,落满他的肩头,染白了他的鬓角。

他最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马车。

车轮滚滚,驶向遥远的、寒冷的北境。

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这场始于仇恨,纠缠着爱怨,充斥着阴谋与折磨的错误姻缘,最终,在这漫天风雪中,落下了帷幕。

只剩下那些刻骨铭心的痛与憾,沉淀在岁月的长河里,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来源:阎紫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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