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宋绮云早年在江苏邳县担任县委委员、组织部长时,曾因逃避国民党特务的追捕,而逃到北京大学,在那儿搞地下工作,并在中文系旁听学习。这一阶段的广学博览,为以后被囚禁监狱从事革命活动,起到了想象不到的有益作用。
宋绮云早年在江苏邳县担任县委委员、组织部长时,曾因逃避国民党特务的追捕,而逃到北京大学,在那儿搞地下工作,并在中文系旁听学习。这一阶段的广学博览,为以后被囚禁监狱从事革命活动,起到了想象不到的有益作用。
宋绮云不仅学过文学,学过心理学,懂得《易经》,读过《麻衣相法,也看过《烧饼歌》。长期从事党的地下革命活动,善于察颜观色,也懂得江湖术士的一些奇技,很会迎合对方心理。监狱里许多人求他算卦,预卜吉凶。更有些人认为他是少将军衔,当过报社编辑、社长,算卦必然灵验。狱卒、狱吏非常迷信,他们争权夺利,将官运亨通或妻亡绝嗣、运厄失利,都归咎于前生命运注定,其口头禅是:人生在世,贫富在天,命该如此,从不由人。,监狱里不少工作人员是考学被分配而来,他们的禁律是许进不许出,既来之,则安之‘发现上当受骗,为时已晚。若梦想另从他业,一旦被发现,就得关禁闭蹲监狱。官运亨通者,就死心踏地当起特务。敲诈无术,厄运接踵,被咬伤败北者,则认为命运多舛,极想知道未来吉凶祸福。甚至仕途得意的锦衣肥肠者,他们一帆风顺,青云直上,也想盼其将来官星福运。由于宋绮云知识渊博,待人诚恳,威信很高,因此,找他卜命的人特别多,后来监狱里的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宋半仙”。
宋绮云将计就计,利用这一手段和敌人斗智斗勇,抓住时机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
一天清晨,天蓝如洗。一位女看守来到狱房,求宋绮云占卜。
宋绮云早闻此人性情暴戾,心毒手狠。一见这位女看守,就习惯地摆动右手,将其拒之千里:“卜卦吗,纯属荒诞邪盲,一旦触犯狱律,肯定对你不利。”
女看守吃了闭门羹,颇觉无趣,本想恶言秽语说点什么,只因卜卦心切,又难遇上这个明媚天气,于是,她强赔笑脸,苦苦乞求:“若上司知道,一切由我自负,与你毫不相干。只要你算得灵,以后,我一定重恩相报。古人说:知恩不报,非君子也。”
宋绮云皱了皱一双蚕眉,自言自语地思忖着:“对这种人,一是抓紧机会斗争,二是不放松丝毫可能的争取。”于是,他勉强地点了点头:“算卦不留情,留情卦不灵,只要说准生辰八字,定能知你福祸吉凶,若万一算得个凶卦,你也不要脸红难受。”
女看守笑眯眯地会意点头。
接着,女看守将右手反掌伸到宋绮云面前:“凭我的手相指纹,先看看我命中几个孩子。”
宋绮云对看守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但他故意将女看守的手心和手指反复地看了许久,然后,慢条斯理地吟出两句七言绝句:“独梅孤傲长崖旁,金花五朵吐幽香……”
女看守急不可待,连忙插言说:“你算的真灵!我妈守着我一株独苗儿,我又连生了五个姑娘。哎!我夫妇俩整天发愁,前个时期,俩人还闹了一阵子别扭。”几分钟以后,女看守唉声叹气地问:“你再看一看我的五形外貌,看我命中是否还有男孩儿?”
宋绮云挥手将女看守额前的一绺刘海儿向后轻轻一拨:“你前庭饱满,鼻高脸方,前程似锦,生儿一双。对,对,你蚕眉凤眼,辈辈坐官。”
女看守乐得面如桃花,激动得双眸乌亮:“什么?命中还有两个男孩?还能作官?”
宋绮云肃目地频频点头。少顷,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过……”
女看守眉宇倒竖,吃惊地问:“不过什么?有话你就直言不讳,免得让我心神不安,整天瞎揣摩。只要能生个男娃,吃斋烧香,受苦受难的事,我都心甘情愿去办。”
宋绮云双手合掌,轻轻一击:“从你的手相看,你待人缺善寡德,心毒手狠,这正是佛家的禁律。佛门乐善厌恶。多作善事,才能荣华富贵,多子多福。人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还不报,时间未到.你生孩子未能如愿,正是神对你的惩罚。”
女看守双眼扑簌扑簌地溢出几滴泪花:“宋先生,我听你的话,从今日起,我就积德行善,广作好事,为生儿育子百年造福。”
宋绮云有意说:“中国有一句谚语:‘女人不孝,无子为大。’这话说得一针见血,入木三分。若某人百年以后升天,无人祭祀,断了祖墓烟火,你想,那将是何等悲凉的滋味?……”
他的话还未说完,女看守竞哇地一声哭了,许久,抽泣不停。
稍停片刻,宋绮云对女看守又耐心地劝道:“你刚逾而立之年,来日方长,只要回头是岸,改邪施善,必定儿孙满堂,寿禧福禄。”
女看守转哀为乐,连表决心。
不久,囚禁在这个监狱的中共四川省委书记罗世文,身患瘰疬重症。恶劣的环境,使罗世文的病情急剧恶化,病菌已从脖子蔓延到了腋窝,若再蔓延至腿弯,就将沦为不治之症。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宋绮云躺在铺上苦思冥想。突然,忆起多年以前一位郎中曾献给他一个治瘰窃病的偏方。他高兴得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将头贴在韩子栋的耳畔私语:“从前,有一青年,他是独子,贫寒如洗,后来,患上了瘰疬病,脖子和腋下部生满了鸽卵似的肉瘤,难以起床,危在旦夕。我按偏方的草药,给他砸熬成膏药,贴在脖子和腋窝,以后,再未犯过,可是,药剂中有一味叫铜绿的中药,其价极其昂贵。”
韩子栋听罢,高兴得双手握住宋绮云的右手,久抓不放、“老宋,钱的事好办!”
翌日,监狱里的黑市生意空前活跃起来。为了给罗世文买药,同志们卖衣售物,韩子栋将自己身上穿的一件浅棕色毛衣,卖给一位山东籍齐河县的同乡狱卒。这些狱卒、狱吏压低市场价格十倍,借机抢购。当时狱卒、狱吏们谁也不知“囚犯”们拍卖衣物的底细,他们唯知犯人们生活窘困,手头拮据。
钱凑够了,药该到何处去买?难友们一个个双目相视,束手无策。
多谋远虑的宋绮云,决心从女看守这儿打开一个缺口。
一天傍晚,宋绮云和难友们放风归来,在一株古树荫下,巧遇那位女看守。他还未开口说话,女看守垂着头,走到他的身边,悄悄向他说道:“你的儿子宋振中,头上长了一个疖子,现已红肿,昨夜,连发高烧,病得呓语连声。”宋绮云听了不由心头咚咚抖动。回至囚室,向一位难友低声说道:“这一下我自有奇策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宋绮云按规定时间,和妻子徐林侠及儿子宋振中相会。
宋绮云对妻子嘱咐,用针将儿子头上的疖于挑破,使其流出生血,再用生水冲洗一遍。
俗话说:疖子磨破头,长得大似牛。宋振中头上的疮疖,由于受到感染,又中了水毒,肿胀得又红又大,体温持续升高,不时呻吟.徐林侠抱着儿子,泪花簌簌地向这位女看守苦苦哀求:“你行行好,积点阴德吧!快转告森森的爸爸,让他熬一点什么膏药,给娃贴一贴.”
这位女看守生子心切,正要想多作一点福善德事,于是,转身就将徐林侠的话捎给了宋绮云。
宋绮云对女看守吩咐道:“现在,正是你积福行善的难得机会。请你到外面给孩子买上几味草药,我再把这些药砸熬,制成几张膏药,给他贴贴头上的疖子。”
女看守一听,这些尽是当地出产的常见中草药,个别药物无病都可作茶饮用,况且又不是内服,而是熬膏药贴疮,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便一口允诺。
这个女看守哪能知道,膏药熬好以后,竟贴在了罗世文的脖子上。
两个多星期以后,罗世文的病迅速好转,不到一月,基本痊愈。
过了几天,监狱长周养浩收到了一份“小报告”,这份“小报告”的题目是:“狱内看守竞与大政治犯勾结”。
阅罢“小报告”以后,监狱长亲自主持搜查牢房。搜出了铁针、骨针(牙刷柄磨制的)、竹针(竹筷的竹皮制的)、刀片(万金油盒制的)、拔胡须的拔子(竹筷子一端由正中劈开)。监狱长满以为查出了大案,立刻命人查膏药来源,并准备报告上司,立功受赏。
经派员与监狱医生协同调查,其结果是:罗世文脖子上的膏药,确属监狱医生所贴,徐林侠的小孩宋振中疖子上的膏药,是其父宋绮云熬制贴的。
事情的原委,正如韩子栋同志(小说《红岩》中华子良的化身)回忆的那样:“宋绮云在那个女看守的帮助下,将膏药砸熬以后,交给了我,我托难友李明转其亲友——监狱医生老博士,由老博士以医生的合法治病身分,将膏药送给了罗世文。”
这一狱中激浪是如此平息的:罗世文重病期间,医生治病施药,无可非议。至于宋绮云为其幼子宋振中头上长疖砸熬膏药,与此案无关,不予追究。
然而,狱卒,狱吏们却愤怒不平,指责“小报告”诬陷了他们,必须澄清严处,周养浩为此不得已处分了几个打“小报告”的小丑。
来源:大洲文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