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海交响音乐厅外,工作人员冰冷的面容映入眼帘,他只觉周身血液瞬间凝结。
第1章
贺霖年原以为自己对林舒音的暗恋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直到林舒音为讨宋昭扬欢心,将他的心意当作赌桌上的筹码时——
他才惊觉,自己三年倾慕,不过是她眼里的拙劣玩笑。
“贺霖年选手,你迟到太久,比赛资格已作废。”
上海交响音乐厅外,工作人员冰冷的面容映入眼帘,他只觉周身血液瞬间凝结。
今日是小提琴晋级赛的关键日,林舒音与楚瑶却故意告知错误时间,害他错过比赛,更葬送了耶鲁音乐学院面试的唯一机会。
场馆大门忽然敞开,十几名少年少女鱼贯而出。贺霖年目光锁住人群中最耀眼的三人——大提琴手林舒音、小提琴手宋昭扬、中提琴手楚瑶。
这是他四重奏的队友,更是自幼相伴的挚友。他们曾约定毕业后共赴上海交响乐团,拉一辈子的四重奏。
可一个月前,贺母与宋父重组家庭后,一切骤变。
他被三人刻意孤立,更因林舒音与楚瑶的联合算计,错过比赛。
宋昭扬晃着铜牌走来,眼底尽是得意;楚瑶笑意未减,林舒音则面无表情。
贺霖年盯着他们几秒,最终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他没回家,而是直奔琴房。三个月后的全国四重奏比赛,将是他争夺耶鲁名额的最后机会。
同时,他向所有国外音乐学院投递了面试视频——他要逃离,逃离这些刺痛他的人。
次日清晨,贺霖年刚下二楼,便见三人坐在客厅嬉笑。
这样的场景,自他搬入宋家后已见惯。他沉默片刻,平静开口:“何时去练习?”
林舒音眉峰微蹙,毫无愧疚:“今日不练了。昭扬拿了奖牌,要开派对庆祝。”她顿了顿,似是施舍般问:“你要来吗?”
贺霖年瞥见宋昭扬瞬间阴沉的脸,主动摇头:“不了,我去练琴。”
他刚踏出两步,身后便传来宋昭扬埋怨:“舒音,邀他作甚?他现在和他妈一样,心术不正!”
楚瑶漫不经心附和:“可不是?当初他靠近你,怕不是存了攀高枝的心思。”
贺霖年脚步一顿。
这些话像淬毒的刀,扎进他心口。他分不清,昔日四人共许的梦想,是梦还是现实。
他攥紧琴袋,快步离去。
琴房里,他从晨光练到暮色。估摸着派对结束,才收拾琴盒回家。
推开门,却见三人拖着行李箱要出门。
贺霖年心口猛跳,拦住去路:“你们要去哪?”
宋昭扬抬着下巴,语气轻蔑:“去那与你有何干?”
他呼吸一滞,喉间发紧:“可四重奏比赛近在眼前……”
“贺霖年。”林舒音打断他,语气淡得像刀:“我们不参加三个月后的比赛了。”
第2章
贺霖年脸色骤白。
“为何?!”
宋昭扬冷笑:“不参加便不参加,还需理由?”
贺霖年攥紧琴包,荒诞感涌上心头。他目光骤冷:“所以你们连上海交响乐团的选拔也不在意?毕业后是首席还是普通团员,都无所谓?”
“那我去找新队友。”
他转身要走,却被楚瑶拉住。
她笑着挽住他手臂,语气轻巧:“生气了?玩笑罢了,旅游何时不能去?等比赛结束再去,毕业旅行岂不更痛快?”
贺霖年暗松口气——他们终究对未来有野心,不会任宋昭扬胡闹。
可宋昭扬已甩箱上楼,林舒音紧随其后,连头都没回。
贺霖年眸光暗了暗,尽管已放下暗恋,心口仍泛起细密疼痛。
楚瑶突然凑近,笑意笃定:“霖年,这次还要你帮我们看曲子哦。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贺霖年心口一沉。
七岁那年,他刚随母亲搬入沐园,见楚瑶落水,拼力喊来大人救她。自此,她便甜甜叫他“哥哥”,从奶团子长成如今的“挚友”。
可这位“挚友”,却为宋昭扬设计了他。
他鼻尖发酸,挣脱她的手,闷声道:“我先回房,曲子发群里。”
深夜,他将选好的曲子发进四人群。
【你们听听,比赛选哪首?】
贺霖年盯着群里突然凝固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悬了片刻。
此前群里还热火朝天,消息戛然而止。
他等了很久,才等来零星几条回复。
林舒音率先打破沉默:【第二首。】
宋昭扬紧随其后:【可我觉得第一首比较好。】
楚瑶也接话:【我选第一首。】
林舒音忽然改了口风:【那我也选第一首。】
三人无缝接回先前话题,字字句句像针,扎得贺霖年呼吸发闷。
他沉默片刻,只回了个“好”,字重得像块石头。
这一夜,他为曲子改编熬到凌晨,窗外的月亮都沉进了云里。
半月后,曲子小样发在群里的那天,四人终于聚到学校琴房。
琴弓相触的瞬间,十年默契如泉涌,四人同时起奏,十年的合作已经炉火纯青。
这就是为什么宋昭扬明明极其厌恶贺霖年,却仍要和他搭档的原因——
除了贺霖年,他再找不到一个琴技如此高超、还心甘情愿给他做配角的小提琴手了。
半小时后,贺霖年收起琴弓,却听见琴房外有掌声响起。
他抬头望去,竟是弦乐指导老师雅克教授,上海弦乐团的第一指挥家,正站在门口,眼里闪着赞许的光。
“果然是学校今年最出色的四重奏,”雅克教授由衷道,“你们的演奏真的无可挑剔。”
贺霖年情不自禁笑了下,可还没等他开口,林舒音已起身迎上去,谦逊道:“老师谬赞,我们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雅克教授闻言,兴致更浓,目光扫过四人:“这首曲子是谁改编的?”
贺霖年心头一喜,正要承认,肩上却落了楚瑶的手。
他动作一顿,便听林舒音毫不犹豫道:“是昭扬做的。”
“他确实是个天才,对吧?”她补充时,嘴角带着笃定的笑。
贺霖年攥紧手,脸色逐渐苍白。
眼睁睁看着教授一脸欣赏地将名片递给宋昭扬,又嘱咐道:“今后若是有意来上海弦乐团,可以提前与我联系。”
宋昭扬惊喜不已:“真的吗,谢谢教授,我太荣幸了!”
林舒音和楚瑶一左一右围在他身边,祝福声像蜜糖裹着刀:“恭喜你啊,昭扬。”
“你这么有才,这都是你应得的。”
那他呢?他算什么?
贺霖年很想直接起身离开。
但他不能,为了两个月之后的四重奏比赛,哪怕这口气再难咽,他也得咽下去。
几天后,贺霖年十八岁生日。
他并不想过,只因他和宋昭扬生日在同一天。
没出事前,每年生日两人都一起过,那时楚瑶还笑他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如今成了真“兄弟”,宋昭扬倒把他当仇人了。
第3章
贺霖年大清早就背着琴袋离开,直到很晚才回家。
结果宋昭扬的生日会还没结束——
他穿着精致的白衬衫,被林舒音和楚瑶围在中间,原本喜悦的脸在看见贺霖年后,立刻沉下:“真晦气!”
贺霖年舌尖漫出苦涩,可看着餐桌边期待望着自己的贺母,只得迈着沉重的脚步上前。
贺母立即满意地笑起来,端上蛋糕,邀功似地放在宋昭扬面前:“昭扬,这是阿姨亲手做的蛋糕,你看喜不喜欢?”
宋昭扬却冷笑一声,直接开口讥讽:“看来你就是靠着这种小伎俩勾引的我爸?”
“宋昭扬!”宋父不悦地警告了一句,随即又低声安抚,“你舒音姐姐和楚瑶姐姐都亲自来给你过生日了,你就开心点吧。”
林舒音心领神会,立即送上她的礼物——一条十克拉的钻石项链,温和又亲昵地说:“昭扬,今天是你的生日,别为不重要的人置气,好吗?”
楚瑶也紧随其后送上手表,清冷的侧脸满是深情:“这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抢到的,你可不能又只戴一次就不戴了哦。”
众人的讨好声里,宋昭扬总算喜笑颜开。
贺霖年看着贺母的眼神从期待逐渐变为落寞,刚走上前,便看见蛋糕上写着:“祝昭扬生日快乐!”
——只有宋昭扬一个人的名字。
他的妈妈也忘了,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贺霖年眼眶一热,直接转身上楼。
身后陆续传来他们的笑声,他对自己说:贺霖年,生日快乐,你要快乐。
这天夜里,贺霖年正要上床睡觉,门却忽然被人敲响。
贺母拿着一个盒子推门进来,坐在床边,放到贺霖年面前。
贺霖年一怔,心里又惊喜又复杂。
他以为贺母是记起了他的生日,来给他送礼物,结果贺母开口就道:“贺霖年,你今天怎么这么不懂事?昭扬是你弟弟,弟弟过生日你居然连礼物都没准备!”
“拿着,明天送给昭扬,再给他道个歉。”
第4章
贺霖年瞬间僵住了。
贺母见贺霖年不说话,又放软口气。
“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但妈好不容易和你宋叔在一起,你就看在妈的面子上,多让着点昭扬吧。”
贺霖年心一点点地凉下去,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母知道他委屈,但根本不在乎,甚至还逼着他妥协……
她的心早就偏了。
贺母离开后,贺霖年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璀璨的钻石手绳。
他情不自禁摸了摸手腕上一直戴着的,贺父生前送他的银手绳,再也忍不住满腹委屈,躲在被子里偷偷哽咽。
爸爸,要是你还在该多好……
隔日,琴房里。
贺霖年犹豫许久,才拿着盒子走到宋昭扬面前。
“祝你生日快乐。”
至于道歉,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宋昭扬挑起眉,拿起盒子拆开。
贺霖年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要回位置上时,突然又听宋昭扬傲慢地开口:“慢着。”
贺霖年一顿。
回过头,却看见宋昭扬的眼神正紧紧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银手绳,下意识便想将袖子扯下。
可宋昭扬还是居高临下地朝他伸出了手。
“送礼物当然要送别人喜欢的东西吧。”
“我更喜欢你手上的这条手绳,给我。”
贺霖年呼吸一顿。
宋昭扬什么都有了,家人的偏爱、钻石项链、名牌手臂,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条银手绳,不过是习惯性想抢他的东西而已。
他不想给。
贺霖年直接道:“宋昭扬,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买条一模一样的……不,我给你买个更好看的。”
宋昭扬当即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
如果说之前不过是任性而为,但现在,他是真心想要了。
宋昭扬立即望向林舒音道:“舒音,贺霖年抢走了我的爸爸,我不过是想要一条手绳而已,为什么他也不愿意?”
贺霖年心口猛地一攥,攥紧了自己的手绳,加重语气道。
“我说了,我可以拿别的东西和你换!”
然而,现场没人听他的话。
林舒音毫不犹豫地走到贺霖年面前,用那双冷淡到极点的眸子望着他。
一字一句道:“是你自己主动交出来,还是我亲自来拿?”
贺霖年一下僵住了。
林舒音却没了耐心,毫不客气地抓过他的手,便要取下手绳。
贺霖年立即甩开她的手。
“别碰我!”
刚想直接走,他却看到楚瑶站起身,悠然靠近。
贺霖年还以为她是来帮自己的,毕竟楚瑶知道这手绳是贺父留给他的遗物。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楚瑶攥住了另一只手。
贺霖年脸色霎时惨白,不可置信地看向楚瑶。
林舒音趁此机会,轻而易举地拿走了手绳,送到了宋昭扬面前。
楚瑶这才笑着松开了贺霖年,居高临下地开口道。
“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贺霖年,这是你欠他的。”
“昭扬要,你就得给。”
贺霖年双眼猩红,滚烫的一滴泪无声滴在楚瑶手背上,她怔愣了一秒。
贺霖年却不再看她,朝宋昭扬伸出手。
“还给我。”
宋昭扬不屑地笑了下,得意地将手绳戴上,看着上面的细小划痕,眼底又闪过鄙夷。
“就这么一条破手绳,你别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喏,还给你。”
宋昭扬作势要给他,却猛地转变了方向,将手绳直接丢出了窗外。
“不要!”
贺霖年瞳孔猛地一缩,跑到窗边一看。
手绳卡在空调外机上,摇摇欲坠。
贺霖年没有丝毫犹豫,翻身去捡。
拿到手绳的那瞬,脚一滑,竟从窗台上掉了下去!
第5章
那一瞬,楚瑶立即变了脸色,大喊道:“霖年!”
而林舒音一言不发地跑下楼去,脸色铁青。
两人都没再管宋昭扬。
宋昭扬见此,站在原地,脸色越发难看。
林舒音在一楼扶起贺霖年的时候,他已经晕了过去。
楚瑶随后就到,两人一起将贺霖年送去了医院。
两个小时后,贺霖年才缓缓醒来。
看见手绳被自己牢牢地抓在手里后,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一旁的护士见他醒了,严肃道:“小同学,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好在你是从二楼掉下去的,除了脚踝扭伤就只有些擦伤,若是再高一层,你铁定骨折。”
“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你是没看见你两个朋友把你送来医院的时候有多紧张。”
贺霖年一愣,心中一片复杂。
原来她们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他的安危……
正想着,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林舒音和楚瑶一前一后地进来。
贺霖年正要道谢,林舒音开口却是一句:“你下次如果还要跳楼,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
而楚瑶也紧随其后道。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一条破手绳罢了。”
“你自己死没关系,别连累昭扬行吗。”
他们并不关心他的身体情况,只是担心他出事后会连累到宋昭扬罢了……
贺霖年心间狠狠一刺,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间。
两人说完就走了。
空荡荡的病房很快便陷入一片死寂。
但没多久,又被急匆匆赶来的贺母打破。
贺母推开病房门,先是问护士贺霖年拉琴的手有没有事,知道手没事后立即松了口气。
随即转身,对着贺霖年便是一顿骂。
“那破手绳丢了就丢了,再买一条就是了!为什么又要和昭扬起争执,贺霖年,你是在故意让我难堪吗?”
贺霖年怔怔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前忽然就模糊了起来……
隔日,贺霖年就出院了。
他右脚扭伤,包着纱布一瘸一拐地背着琴到琴房练习。
见他进门,林舒音目光在他脚上停留一瞬,随即便移开视线说道:“你既然来了,我们就还是拉四重奏,待会老师会过来评选,你不要拖我们后腿。”
贺霖年默然点头。
半小时后,老师拿着曲谱到了,开始前说道。
“这次的四重奏比赛,你们是学校最有可能拿冠军的队伍,所以一定要好好练习,绝对不能出差错,听见了没有?”
四人一同应声。
老师满意地点头,然后翻开了曲谱:“开始吧。”
贺霖年平静地闭上了眼,脑中再无杂念。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收敛自己的实力,哪怕是负责四重奏中打底的部分,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林舒音和楚瑶都惊讶不已,手上琴弦跟上了他的节奏。
宋昭扬心理素质却不行,本就不熟练的演奏更是忙中出错,引得老师连连皱眉。
一曲结束,老师直接道:“你们搞错位置了吧,小提琴组换个位置。”
“贺霖年来演主奏,宋昭扬演底。”
贺霖年平静道:“谢谢老师。”
唯有宋昭扬脸色难看起来。
课程结束后,贺霖年背起琴包便要绕过他们离开,却被宋昭扬冷着脸拦住了。
“贺霖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就这么喜欢抢不属于你的东西吗?”
贺霖年心猛地一攥。
他毫不客气地回道:“我不知道原来琴拉得比你好,也算一种错。”
宋昭扬瞬间破防:“你!”
林舒音立即皱起眉,走过来挡在宋昭扬面前,居高临下对贺霖年命令道。
“你去和老师说,你自愿把第一提琴手的位置让给昭扬。”
向来笑着的楚瑶这一刻也失了笑容,不悦地注视着贺霖年道。
“我说过了,你必须永远给昭扬当配,这是你欠他的!”
贺霖年咬牙看着眼前的三人,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心中委屈一阵大过一阵。
凭什么他要事事都让着宋昭扬?
就因为他妈嫁给了他爸?
又不是他让他妈嫁人的,也不是他让宋昭扬爸爸娶他 妈 的!
在这件事上,他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过宋昭扬。
贺霖年深呼吸,扫过眼前的三人,一字一句地拒绝道:“我不愿意。”
第6章
话音刚落,眼前三人一惊。
楚瑶脸色骤冷,怒道:“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了,我现在就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说罢,便径直夺过贺霖年的手机,将他往地上一推。
贺霖年猛然吃痛,可再抬起头时,却看见他们三人迅速走出门外。
林舒音面无表情地合上门,红唇微张便道。
“贺霖年,人贵有自知之明。”
“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不属于你。”
贺霖年一惊,连忙扑上去,用力地敲着门。
“林舒音!楚瑶!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琴房位置偏僻,隔音效果又好,若是他被关在这里,都不知道几天才能被人发现!
门外宋昭扬假惺惺的声音极其微弱地飘进来。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贺霖年呼吸一滞。
便听林舒音轻描淡写地说道:“万一出事了,就说是我做的。再说了,是他先贪心了不属于他的东西,我们只是拿回属于你的东西而已。”
贺霖年慢慢跌坐在地上,心里还在安慰自己,没事的,他们只是吓吓他,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他放出来的。
可一小时过去,一夜过去。
贺霖年始终没有等到这扇门打开。
就在他要晕死过去的时候,林舒音终于打开了门,屈尊蹲在他身前,却是道:“知道错了吗?”
贺霖年闭上眼,心痛不已。
“知道了。”
他最大的错,就是相信他们还在乎这份从小到大的情谊。
但事实上,除了他,早就没有人在乎了。
是他自欺欺人,还保留最后一丝幻想。
林舒音得了满意的结果,便将贺霖年拉了起来,然后马不停蹄将他带去了老师办公室。
贺霖年站在老师面前,面色惨白地说道:“老师,我觉得我没法胜任主奏的位置,还是让宋昭扬来吧。”
老师拧着眉看他,眼中闪过失望。
“知道了。”
“谢谢老师。”
贺霖年沉重地走出教室,对上林舒音淡然的脸,沉默半响,声音沙哑开口:“你现在满意了吧。”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林舒音一顿,看着他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眉头霎时皱起,可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去。
几天后,排练越发熟练,楚瑶便提出去游乐场放松。
贺霖年本不想去,但架不住贺母的再三嘱托:“这可是和昭扬处好关系的好机会,贺霖年,你必须去。”
所以最后他还是去了。
贺霖年的脚根本就没好,去了也只是在底下看着他们三个人嬉笑玩闹。
他自觉没趣,便绕到碰碰车的照片墙上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忽地一愣。
贺霖年居然在墙上看见了他们一年前来这里拍的合照。
他和宋昭扬站在中间互相靠着,楚瑶在他边上比了个鬼脸,林舒音在宋昭扬身边浅浅地笑着。
照片底下甚至还有他们当年写下的文字: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不过一年,怎么一切就都变了呢?
贺霖年鼻子猛然一酸。
这时,宋昭扬不知记起了什么,忽地说道:“我们都多久没一起玩碰碰车了?要不然今天我们再玩一次?”
贺霖年下意识拒绝,却被楚瑶强拉着上场。
然后这一局刚开始,宋昭扬就操控着碰碰车猛地朝贺霖年撞了过来!
砰得一声。
贺霖年的车被弹到墙上,他受伤的右脚瞬间又刺痛起来,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见状,宋昭扬更是激动,甚至喊道:“林舒音,楚瑶,我们一起撞他!”
“好嘞!”
楚瑶兴致勃勃,也加入了撞他的战局。
林舒音没说话,却将车堵在贺霖年的旁边,杜绝他有离开的可能。
贺霖年不断地被撞飞,弹在墙上,他想离开,可总能被他们两个人找到机会又撞了过来。
“贺霖年,你倒是反抗啊!怎么连反抗也不会?”
宋昭扬不断奚落嘲笑的声音钻进耳里。
贺霖年死死攥紧方向盘,心一横,猛地踩下油门,朝着宋昭扬的碰碰车便撞了过去!
宋昭扬的车被撞出去很远,他便突然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昭扬!”
“昭扬!”
林舒音楚瑶同时抛下车,跑了过去。
工作人员及时吹响哨子,所有碰碰车全部断电。
贺霖年浑身发抖,低头看向自己脚踝,已经高高肿起。
宋昭扬被林舒音扶起,指着贺霖年便骂道:“你神 经 病啊!你就这么想要我死吗?”
林舒音更是皱起眉,回头一把拽过贺霖年便按到了宋昭扬面前。
“道歉!”
贺霖年踉跄着,才没有摔倒。
抬头看见宋昭扬,他冷着脸回道。
“我没有错,我不会道歉的。”
话音刚落,林舒音攥着他的手便更加用力了,眼中寒光四起。
“如果你今天不道歉,半个月之后的四重奏比赛你就别想去了。”
“不止四重奏,今后你想参加的所有比赛,我都会搅黄它,让你没有一场比赛可以参加!”
第7章
贺霖年仿若被人迎头一击。
他眼眶微红,不敢相信林舒音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而一旁的楚瑶也冰冷地对他说道:“贺霖年,做错了事情就该道歉,难道你妈没教过你吗?”
贺霖年攥紧手,浑身颤抖起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为了让他们参加四重奏而道歉,但是……
贺霖年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脸。
林舒音脸上满是冷漠,楚瑶眼中闪着愤怒,还有宋昭扬泪眼里的讥嘲,都让他说不出口。
贺霖年连唇都咬出血,推开几人直接冲了出去。
……
贺霖年狼狈地回了家,才发现本就红肿的脚踝更加严重了。
他艰难靠坐在床边,想要用药油擦拭脚踝,贺母却在这时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宋父。
“贺霖年!你怎么能撞你弟弟的碰碰车?快跟我去道歉!听见没有!”
贺霖年一言不发。
他不想去,也不要去。
贺母脸上一阵尴尬,不满地上前大力拽住他的手。
“聋了吗!听不到我说什么吗?”
‘嘭’的一声,贺霖年整个人摔到了地上,手里的药油顿时洒了他一身。
贺霖年怔然地望向贺母。
卧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时宋父才开口说道:“好了,好了,这么凶干什么?”
“我们大人别管小孩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宋父挂着和善的笑拉走了贺母。
随着门的关上,贺霖年的眼眶霎时红了,他摸着手腕上的手绳,又死命地压了下去。
他弯腰捡起只剩半瓶的药油,继续大力去揉红肿的脚踝。
脚踝很痛,却比不上此刻心口的痛。
晚上,今天一天没吃东西贺霖年饥肠辘辘,下楼找食物。
整个别墅却都是黑的,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厨房里的锅灶也都是冷的,一点吃的都没给他留。
贺霖年怔怔站着,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拿出手机想给贺母打电话,却看见宋昭扬刚刚才发了条朋友圈。
【本市最后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打卡成功!看在他们绞尽脑汁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高兴一下。】
照片上,贺母宋父两人陪在宋昭扬身边,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贺霖年忽地浑身力气都没了。
他咬紧后槽牙,攥紧手,却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这不是他的家,就算他喊到沙哑,也没有人会心疼他。
第二天,贺霖年准时来到琴房,便看见林舒音几人正在练琴。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他们不要退赛。
但出乎意料的是林舒音几人反而没再提起有关退赛的事,就好像游乐园的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贺霖年有些惊讶。
但事情总算是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他也就没再多说,只是趁着最后的时间不断地练习。
七天后,终于到了四重奏比赛的那天。
临上场前,贺霖年却突然被林舒音拦住:“不一起加个油吗?”
贺霖年愣了一下,看向他们三人重叠在一起,只等着他加入的手,忽地鼻尖一酸。
从前每次比赛上场前,他们必定要这样加油鼓劲一次,但闹翻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贺霖年将手放在最上面。
然后几人猛地往上一抬,同时默契地喊道。
“加油!”
这画面看起来与从前一模一样。
但只有贺霖年自己知道。
他们早就不一样了。
他会努力拉完这最后一次的四重奏,就当好聚好散了。
贺霖年上了台,可当他对着评委拉响琴的那一瞬,却突然觉得琴弦哪里不对。
但比赛已经开始,贺霖年只能继续演奏。
四人排练过无数次的曲子流淌出来,三位评委纷纷满意点头。
贺霖年见无事发生,便也逐渐放下心来。
可当拉到最高潮时,小提琴的a弦忽地断裂!
林舒音和楚瑶锋利的眼神如箭矢一般射了过来,贺霖年的冷汗霎时间就下来了,却很快稳住心神,用剩下的三根弦继续演奏。
一曲结束,分数很快便出来了,95分,只比目前的第一名低了1分。
他们注定与冠军无缘了。
比赛结束后,贺霖年沉默着走出比赛场地,瞬间就被楚瑶拽过去。
“贺霖年,你一个拉琴的,连琴都保护不好,你有什么资格当琴手?”
贺霖年呼吸一滞,连忙解释道。
“我今早才检查了琴,它明明是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琴弦会突然断掉。”
“你不知道?”一旁的林舒音冷笑了一声,“你就是对之前的事不满,所以故意报复我们。贺霖年,你的心怎么就这么恶毒?”
贺霖年的心仿佛被利刃刺穿了,鲜血淋漓。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他眨了眨眼,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林舒音冷着脸看他:“不然呢?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贺霖年呼吸猛地一顿,痛得再说不出一个字。
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此时却有一个同学上前说道:“贺霖年,我看见宋昭扬动过你的琴包,会不会是他剪了你的琴弦?”
贺霖年一惊,匆忙道过谢后,便朝林舒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想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们。
可刚跑到他们身后,便听楚瑶问林舒音:“贺霖年没看见你剪他的琴弦吧?”
“没看见。”林舒音波澜不惊地回道。
“那会你不是正扶着他吗?他受宠若惊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有心情看我?”
贺霖年浑身一颤,僵在原地。
第8章
林舒音顿了一下,便接着说道:“就算他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
“也是。”
楚瑶低低地闷笑起来。
“他除了我们就没有朋友了,离开我们,他又能和谁组队?”
贺霖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他攥紧手,正要不管不顾冲上去质问。
却听见楚瑶接下来的话:“舒音,我还没问过你呢,被贺霖年喜欢的感觉怎么样?”
贺霖年当下就僵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他从没想过自己暗恋林舒音这件事会暴露。
而此刻,他听见林舒音轻嗤一声,漫不经心道:“烦。”
“这世上他能喜欢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就是我?”
怎么偏偏就是她?
贺霖年默念着这句话,心口好像破了一个大洞,连痛都失灵,只剩一片空荡。
这一刻,贺霖年甚至都不敢再去想,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只要一想到这些年,林舒音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讨好她,他就迫不及待地想逃跑。
跑到哪里都好,只要没有他们,没有林舒音的地方。
贺霖年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立即便想收拾东西离开,可刚收拾好,却在这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跨国电话。
他犹豫片刻还是接起。
“请问是贺霖年同学吗?”
陌生的男声传来,贺霖年懵然道:“是,请问你是?”
那人立即道:“你的面试视频我看了,水准不错。经过学校的讨论,我们决定破格招收你入学。”
贺霖年这才记起当初往各大音乐学院投了面试视频的事。
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的得到了学校老师的赏识?
贺霖年顿时一喜,忙不迭问道:“请问您是哪所学院的老师?”
无论是哪所,他都可以!
“英国皇家音乐学院。”
那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给贺霖年投下了一个多么炸弹的消息,继续说道:“另外,我还是你父亲曾经的学生,我叫陈舵。你要是在学校有什么问题,欢迎来找我。”
贺霖年紧攥着手机,不住地道谢。
“谢谢陈老师,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挂了电话,贺霖年便在邮箱里收到了来自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看着上面显眼的学院章,他再说不出一个字。
这可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
被誉为全球最优秀的音乐学院之一,每年招收的中国小提琴家也不过四五人,都是优中选优。
贺霖年像是被惊喜砸晕了头,心中长久以来的巨石赫然落地。
他猛地跪倒在地,攥着手机捂眼压抑的哭出声。
三天后,是贺霖年出发去英国的日子。
同时,这一天也是林舒音三人出发旅游的日子,这是他们毕业前便定好的行程,只是现在没有他了而已。
卧室里,贺霖年刚拿出办好的护照,便见林舒音三人推门而入。
他惊了一下,下意识将手里的护照塞进抽屉。
这才强装镇定道:“你们找我有事吗?”
宋昭扬瞥见贺霖年收拾好的行李箱,以为他也想去旅游,便故意说道:“贺霖年,你不会也想跟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见贺霖年沉默,他更是加重语气道:“其实我们也想让你一起去旅游。但你妈说了,你去了也是浪费钱,还不如在家里多做点家务。”
听见这话,贺霖年早已麻木的心还是忍不住刺了一下。
房间有过瞬间的沉默,然后又被林舒音打破。
“我们讨论过了,虽然你之前对昭扬做了坏事,又故意在四重奏比赛上出岔子,但只要你继续给昭扬当配,我们就都既往不咎。”
事到如今,贺霖年再难过不起来。
他只是看向林舒音,轻声问道:“你们要我当多久呢?一辈子吗?”
见状,林舒音几人只是愣了一下,交换了下眼神。
然后楚瑶便收起笑,一字一句道:“当然。”
“这是你欠他的,不是吗?”
贺霖年猛然攥紧手。
不,他不欠他们任何人的。
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们笑嘻嘻地离开了。
贺霖年回过头,怔怔看着这个房间的一切。
窗口处的风铃是他和宋昭扬的同款,他曾说:“昭扬,我们一人一个,这个就象征了我们的友谊,永远不散!”
衣柜里第一件正装是楚瑶送的,她曾说:“我把我的运气全部借给你,祝你以后的每次比赛都能拿到第一!”
架子上擦琴的松香是林舒音送的,她曾说:“好的松香要配好的琴,好的琴更要配像你这样好的琴手。贺霖年,当我四重奏的队友吧,我们一起去金色维也纳!”
曾经,他将这些视为最珍贵的东西。
但现在,他都不要了。
等到贺霖年下楼时,他们已经出发,大厅空无一人。
贺霖年拿出手机,一个一个地删除了他们的联系方式,清空了自己的朋友圈,最后毫不犹豫地折断了电话卡,扔在垃圾桶里。
这场四个人的“友谊”游戏,他不玩了。
贺霖年推开门,和煦的晨光照在他身上。
他拖着行李箱,迎着光,一步一步,走向他崭新的人生。
第9章
上海机场。
林舒音三人坐在国际航班等候区,离飞机起飞还有二十分钟。
林舒音百无聊赖,索性玩起手机来。
看了会又鬼使神差地点开贺霖年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向来无聊得很,不是发练习的视频,就是各种不配文的风景照。
就和贺霖年这个人一样,脑子里除了练琴再没别的东西。
林舒音抿了抿唇,压下心里莫名的烦躁,正要退出页面,楚瑶却凑了过来:“你在看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她迅速摁熄页面,敷衍道:“没什么。”
楚瑶却僵了一下。
她早看清了林舒音的手机页面,只是没想到会是贺霖年的朋友圈,顿时心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别扭。
就好像有人觊觎上只属于她的东西了。
楚瑶扯了扯嘴,往椅子上一靠。
“你不会是心软了吧?昭扬说了,贺霖年是小三的儿子,我们这样的家庭和小三的儿子搞在一起本来就丢脸,你可不要自找麻烦。”
林舒音一挑眉,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讨厌小三,但实话实说,你我之间还是你更容易对贺霖年心软吧。”
楚瑶脸色顿时一沉。
林舒音说的没错,她确实讨厌小三,因为她妈就是被小三气死的。
欺负贺霖年没什么好玩的,但谁让他妈插入了别人的家庭?
他们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宋家的一半,她不喜欢。
但她更不喜欢,每次见了贺霖年就忍不住心软的自己。
楚瑶心一紧,皱着眉看向林舒音,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林舒音脸色顿时一沉。
她紧紧地盯着楚瑶,一言不发却气势逼人。
剑拔弩张之际,却是宋昭扬的一声惊呼把他们两人唤了回来。
“贺霖年居然把我删了!他想死吗?”
林舒音楚瑶同时看向他。
楚瑶轻笑一声,整个人又松散下去,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神色里的笃定。
“没事,你用我的微信联系他,他肯定不会删了我。”
宋昭扬咬着下唇,拿过楚瑶的手机便忿忿道:“我倒要问问贺霖年,他凭什么把我删了!”
可刚说完,他的身体便是一僵,随即复杂地看向楚瑶。
“你也被他拉黑了。”
话音刚落,楚瑶的脸色便瞬间沉了下去。
见状,林舒音只嗤笑一声:“贺霖年倒是有几分骨气了。”
宋昭扬没了耐心,又看向林舒音。
“舒音,把你的手机借我吧,贺霖年肯定不会拉黑你。”
这话说得林舒音眉眼都柔和了些许,尤其是看见楚瑶黑沉的脸后,她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愉悦。
“给。”
结果她刚拿出手机,却被楚瑶一把抢了过去。
林舒音脸色微沉,耐着性子没说话。
下一秒,便见楚瑶迅速打开微信看了眼,她松了一口气的动作异常明显。
林舒音心里猛地一咯噔。
随后便见楚瑶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扔向她,她一挑眉便说道:“林舒音,你也别笑话我。”
“你也被贺霖年拉黑了。”
第10章
林舒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捡起自己怀里的手机,打开一看。
果然她和贺霖年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可明明刚刚她还进得去贺霖年的朋友圈。
林舒音再刷新了下他的朋友圈,竟连着整个页面都被格式化了,下面显示出一行小字。
——对方已注销账号。
林舒音心中霎时一跳,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贺霖年注销微信了。”
她话音刚落,楚瑶便瞳孔猛地一颤,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拿出手机一搜贺霖年的手机号,果然什么都搜不出来了。
楚瑶打电话过去,也始终是不在服务区。
她猛地站起身来,便沉着脸往外走,连宋昭扬在身后不停地喊都没顾得上。
“楚瑶!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你不和我去旅游了?”
楚瑶头也没回,咬牙回道:“不去了。”
她倒要去看看,贺霖年到底想干什么!
宋昭扬一张脸气得通红,攥紧手,扭头便想和林舒音吐槽:“楚瑶这是被贺霖年灌了什么迷魂药?”
可转过身便看见林舒音毫不犹豫地撕掉飞机票,提起脚边的背包,扭头看他:“昭扬,我恐怕也不能陪你去旅游了。你如果想去的话,我帮你找个地勤。”
宋昭扬气得身形都摇晃了一下,眼眶瞬间红得吓人。
“林舒音,你要是敢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的威胁很明显没有成功。
林舒音只微微皱了下眉,便不悦地说道:“昭扬,不能开这种玩笑。”说罢,便没再将他的怒火放在心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机场外走去。
宋昭扬后槽牙都咬碎了,一张脸青白交加,最后猛地跺了下脚,便追了上去。
“算了,你们都不去了,我也不去了。”
他说着说着更加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贺霖年大张旗鼓搞这些,到底想干嘛!”
一小时后,宋家。
楚瑶一进来就强压着怒火喊道:“贺霖年!你给我滚出来!”
她气势汹汹地跑到贺霖年的房间门口,连敲门也没有,便直接闯了进去。
结果里面空无一人,东西倒好端端地都留在里面。
看见这一切,楚瑶心里竟先是一松,而后越发恼怒。
“我还以为你多硬气,原来又是在闹脾气。”
她自言自语地说完,便径直走进去,大摇大摆地坐在贺霖年的床上,大有一直在这等到他回来为止。
林舒音赶到现场时,看见的就是楚瑶坐在贺霖年的床上,无比熟稔、无比自然的画面。
她瞬间心里就滋生出了些许的不满,于是上前将她拉起来:“别坐在他的床上。”
对上楚瑶疑惑的眼神时,林舒音又迅速补充道:“不是你说的吗?你讨厌小三,我这是怕你坐了他的床,回去之后又嫌弃自己。”
楚瑶的火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口。
上不上的,下不下的,涨得慌。
三人一时沉默下来,没人开口说话,各怀鬼胎。
直到贺母的一声惊呼,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
楚瑶有心想问贺霖年的下落,可她看着贺母,攥了攥手又难以开口。
最后还是林舒音沉声地问道:“阿姨,您知道贺霖年去哪了吗?”
贺母眉头猛然一皱,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我也是刚刚接到学校的电话才知道,霖年居然不声不响地考起了国外的学校。”
“现在估计他人已经在英国了。”
第11章
“什么?”
几人同时一惊。
楚瑶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道:“难怪他一直想参加比赛,原来都是为了出国攒绩点!”
林舒音的脸色很是难看,却沉着脸没再说话。
倒是宋昭扬攥紧手,极其勉强地扯出一个笑。
“阿姨,贺霖年是去念的什么大学啊?我和你说,好多学生因为考不起国内有名的学校,就妄图去国外镀金。其实那一点用都没有,全都是浪费钱!”
他越说越觉得事实就是像他说的这样,一张精致的脸此刻看起来都有点狰狞。
“你快把他叫回来吧!”
贺母顶着三个人炙热的目光,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
半晌,才磕磕绊绊道:“霖年这次出国,没找我要一分钱,只说在英国稳定下来之后,就会联系我。”
“而且他上的也不是什么野鸡大学,而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
这个消息彻底如炸弹一般将三人的脑子炸了个粉碎。
宋昭扬眼中满是嫉妒与不可置信:“就凭他?也能上英国皇家音乐学院?阿姨,怕不是贺霖年在骗你吧!”
“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
宋昭扬尖锐的声音让楚瑶眉头忍不住一皱。
“够了!”
她心里翻贺倒海,实在难以承受宋昭扬的破防:“贺霖年就算去了国外念书又怎么样?最多一个月他就会给我乖乖地回国。”
“他才十八岁,身上没钱,在英国又没认识的人,他能撑多久?”
楚瑶脸上一片青铁,冷哼一声后便转身离开。
林舒音比楚瑶要稍稍沉得住气一点,却还是对贺母吩咐道:“如果贺霖年联系您了,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贺母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林舒音这才转身离开,宋昭扬咬了下唇,又追了上去,拦在林舒音面前,一脸的受伤。
“舒音,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贺霖年去哪了?”
“你不会是喜欢上贺霖年了吧?”
林舒音脚步猛地一顿,却抬起头对上宋昭扬的眼。
“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呢?我只是担心他走了之后,就没有人再能配合我们拉四重奏了而已。”
宋昭扬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当真?”
林舒音勾起唇角,眼中却闪着复杂的光。
“当真。”
……
飞机落地英国的瞬间,已是十几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贺霖年站在和中国完全不同的土地上,心里涌动着的竟然是激动。
他终于顺利地朝他的理想迈出了极为巨大的一步。
刚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贺霖年便看见一位气质出尘的男人拿着写着他名字的纸张站在等候区。
他迟疑地走上前,问道:“请问您是……”
男人收起纸张,友好地朝他伸出了手。
“贺霖年你好,我是陈舵,我来接你去学校宿舍。”
贺霖年顿时一惊,他怎么也没想过陈舵会亲自来接他,忙不迭握上陈舵的手说道:“陈老师,其实我可以自己过去的。”
陈舵看着眼前的贺霖年,藏下些许的心疼,笑道:“我不是说了吗?你爸爸曾经是我的老师,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贺霖年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握紧了行李箱。
“谢谢。”
一小时后,贺霖年来到了宿舍。
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将今年的中国留学生全安排在了一个套间里。
贺霖年刚想和他们打招呼,其中一个学生却指着他的脸兴冲冲道:“贺霖年!你怎么出国了?”
“你不应该和林舒音他们一起在国内上大学吗?”
第12章
贺霖年猛地一愣。
他仔细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对方的脸和名字,但显然他没记起来。
但好在这人也不在意,只说:“你不记得我了?我当时还提醒过你,你的琴弦被宋昭扬剪了呢。”
贺霖年这才将简宇和当时的学生联系起来。
虽然简宇看错了人,但他的心是好的。
贺霖年便笑了笑,说道:“我记起来了,你叫简宇。”
简宇眼睛一闪,颇为自得道:“对对!我就是简宇,就是那个经常被你们四人力压,成为万年老二的那个简宇。”
“要不是那次你的琴弦出了问题,我们还拿不到第一呢。”
简宇是个相当爽朗的性格,说起这事来居然不带任何嘲讽,反而还给他介绍起室友来。
“这位是我四重奏的队友,林青鹤,拉中提琴的。”
贺霖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映入眼帘的男孩看起来是个很内向的人。
被简宇介绍到头上了,林青鹤也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说一句话。
贺霖年还没说话,就被简宇一把揽住:“别在意,青鹤就是这个性子,和他搭档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他和谁多说几句话。”
“贺霖年,我们四重奏原来的小提琴手考上国内的师范了,不打算走音乐这条路,看你一个人出国,怕是也和那三个家伙闹掰了吧。”
“要不然考虑考虑我们?”
简宇挤眉弄眼,自来熟地介绍着他的队伍:“本人不才,正是四重奏里拉小提琴的,还有个不靠谱的家伙是拉大提琴的,叫周妤欢。她买错了机票,明天才到。但我敢打包票,我们三个人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贺霖年这会才终于找到话口,小声回道:“你不介意我之前赢了你们那么多次?”
“为什么要介意?”
简宇反而觉得奇怪,理直气壮说道:“你是靠着实力赢下的第一,我们万年老二名头虽然不好听,但也确实在你们身上学到了很多。”
“你现在单出来了,我想没有任何一个队伍不愿意接纳你吧。”
贺霖年顿时一涩。
原来只有林舒音他们看不见他的才华。
原来在别人眼中,他也可以成为被抢夺的那个。
简宇见他没说话,索性直接凑过来,撒娇道:“我们真的实力又好,人又nice,你错过我们真的会亏死的!”
“好,我加入你们。我们明天就开始训练。”
贺霖年不再犹豫,直接答应了简宇的邀约,而后便背着琴回了房间。
简宇怔愣了一秒,还是没法相信,幸运就这么降临了!
他兴奋地尖叫一声,回头搂住林青鹤。
“太棒了!我们又能拉四重奏了!”
林青鹤也勾起唇,睨了他一眼,才问道:“你就这么喜欢贺霖年?我记得他在林舒音的队伍里也不过是个辅助。”
简宇嗯嗯了两声,颇有些出神道。
“要是你听过他的solo,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了。”
“贺霖年,是我见过年轻一代里,最有天分的琴手。”
第13章
三天后,大一新生开学了。
贺霖年背着琴就去了音乐教室,简宇自来熟地在他边上坐下,还冲他笑得谄媚。
贺霖年视线扫过他身边的人。
一个是林青鹤,还有一个女的,大概就是他们四重奏里拉大提琴的周妤欢。
周妤欢五官精致,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但整个人却像是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仿佛连抬手都嫌麻烦。
却在对上贺霖年探究的目光时,勾起唇角,轻声说道。
“你好啊,贺霖年。”
“我是你的新队友,周妤欢。”
贺霖年被她极为出色的外貌猛地晃了一下,而后飞速地点了点头,就收回了视线。
简宇队友有长得这么漂亮的?怎么他从前就一点没注意到?
还真是被林舒音她们给迷惑住了。
贺霖年在心里暗暗吐槽了几句,便不再多想,抬头看向了讲台。
大学的第一堂课,就在各种自我介绍之中度过了。
下课后,贺霖年几人便一同来到了教务处,报名半个月之后的英国四重奏比赛。
这是个含金量极大的比赛,贺霖年面对的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选手。
也包括林舒音他们。
他已经出国,说不准林舒音他们已经找好了新的队友,就等着和他碰上一雪前耻。
贺霖年一想到这个可能,便有无穷的胜负欲涌上心头。
当即便拽着简宇三人去了练习室:“我们现在就去训练,争取这几天就把默契度提上来!”
简宇被拽着往前走,大惊失色。
“霖年!今天第一天,我们要不去聚个餐团建一下吧!”
贺霖年头也没回,眼中满是兴奋。
“还有什么比练琴更能促进团队协作的事情?团建?等拿到英国四重奏第一之后再团建,也不迟!”
简宇痛苦地回过头来,看向林青鹤。
“救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霖年兴致勃勃地拉远了。
林青鹤几不可闻地勾起了唇角,便听身旁的周妤欢感叹道:“简宇这算不算是自取灭亡?”
他攥紧了手里沉重的中提琴背带,平静道:“不算,我们正需要贺霖年这种能鞭策我们前进的人,不是吗?”
林青鹤上下打量了番哪怕是走路都透着一股懒散味道的周妤欢,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是你和简宇肯像贺霖年那样渴望胜利,我们也不至于被人评为万年老二。”
周妤欢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向前方。
“走吧。”
……
国内,上音学院的琴房内。
林舒音正和宋昭扬还有楚瑶介绍着她找来的新队友,小提琴手路寒。
“这是上音今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路寒,他之前都在国外,所以普通话不是很好。”
路寒穿着一件剪裁精致的西装,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淡漠与高傲。
他扫视了几人一眼,平淡道:“我之所以加入你们,就是因为你们蝉联了好几年的第一,只有第一名的队伍才配得上我。”
宋昭扬的气势莫名被压了一头。
他讪讪地笑了下,而后主动友善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开始练习?这是我们英国四重奏比赛的曲谱,你来拉第二提琴手的部分。”
“第二提琴手?”
路寒荒唐地笑了下,而后冷淡地说道:“林舒音没和你们说吗?我加入你们也是有条件的。”
“我要当你们的第一提琴手。”
第14章
“不可能!”
宋昭扬脸色骤然难看:“我才是队伍的第一提琴手,凭什么你一来就要抢走我的东西?”
路寒好笑地看着他,毫不客气说道。
“什么抢不抢的?四重奏里的第一提琴手本来就是有能力的人当的,你比我差,凭什么我不能取代你?”
宋昭扬顿时哑口无言,扭头看向林舒音,求救似地喊道。
“舒音。”
可林舒音却赞同似地点点头:“昭扬,别任性。他不是贺霖年,你和他之间确实是谁强谁上,为了冠军,你就委屈一下吧。”
宋昭扬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心里火气顿时就上来,怒而看向楚瑶。
“楚瑶你听听舒音这是说的什么话!她居然要我委屈一下!”
楚瑶低着头玩手机,连头都没抬,听见这话也只是淡淡道:“难道舒音说错了吗?你若是想当第一提琴手,可以私下多练习练习,争取有一天能超过路寒。”
宋昭扬当即便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两人,心中罕见地滋生出了恐慌。
为什么。
为什么贺霖年离开后,一切就都变了?
路寒讥讽地笑了下,不过几分钟,他就对自己如此轻率地加入林舒音的团队有了点悔意。
他本想着第一名的队伍,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没大问题的。
可他没想到,这问题大了去了。
路寒冷冷扫视了宋昭扬一样,便拿出自己的琴来。
“开始吧,这次比赛我的目标是——”
“冠军。”
……
半个月后,英国四重奏比赛当天。
贺霖年和简宇他们志气满满地出发了,到达比赛场地时,才惊讶于这场比赛参赛选手之多。
各国的选手以队伍为界限,各自分散坐着。
贺霖年找了个位置坐下,正要擦琴,却听见一声熟悉的母语:“贺霖年?还真是你啊?”
他抬头望去,原来是曾经的高中同学。
“好巧。”
同学打完招呼后,便诧异地看了眼贺霖年旁边的人,问道:“这是你的新队友?”
见贺霖年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了点感慨。
毕竟他是被贺霖年和林舒音的队伍一直虐到长大的,当初惊艳众人的四重奏,现在南辕北辙,总归不是人们希望看见的场面。
这时,随着主办方的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同学这才记起正事,说道:“我先走了,待会见。”
说罢,便扭头跑了,结果跑到自己队伍那一看。
好家伙,隔壁就坐着林舒音那群人。
同学顿时尴尬起来,因为他发现林舒音的队伍里也多了个陌生人。
本想装作没看见,可刚坐下就听见林舒音他们嘀嘀咕咕谈论着贺霖年的事。
“你说贺霖年都在英国待了半个月了,怎么还撑得下去?他哪来的钱?”
“贺霖年现在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没了我们,他怕是再也参加不了四重奏了。”
“他就是作!明明好端端的,他非要出什么国,这大概就是他用来哗众取宠的手段,只是没想到玩脱了而已。”
同学简直如坐针毡。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扭过头就看向正叭叭个不停的楚瑶。
“楚瑶,你能少说几句吗?”
楚瑶的话瞬间卡住,脸上露出点气愤的红来。
“我讲贺霖年关你什么事!”
同学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是不关我的事,但我有必要和你提个醒。”
“你嘴里的贺霖年,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四重奏队伍了。”
声明:故事虚构,不要代入现实,故事(下)在主页和评论区顶置可看
来源:霁月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