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马,别在车间里瞎忙活了,累死累活一个月才几个钱?”苏婉清葱白似的手指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红唇轻启,吐出的烟圈都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跟我吧,只要你点个头,这个厂子,连带我,以后都是你的。”
“小马,别在车间里瞎忙活了,累死累活一个月才几个钱?”苏婉清葱白似的手指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红唇轻启,吐出的烟圈都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跟我吧,只要你点个头,这个厂子,连带我,以后都是你的。”
整个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我,马建军,一个从山沟沟里出来才三个月的农村娃,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比我大十六岁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时髦的红色连衣裙,衬得皮肤雪白,眼神像带着钩子,要把我的魂都勾走。窗外是轰鸣的机器声和工人们的汗臭味,而这间办公室里,只有她身上高级香水和那杯氤氲着热气的龙井茶香。这天上掉下来的,究竟是馅饼,还是陷阱?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砰砰”狂跳的声音。
那时候,我一个月工资一百五十块,除了吃饭,剩下的都攒着。老板娘苏婉清,三十六岁,在我们这些毛头小子眼里,那就是天上的仙女。她不像别的老板那样板着脸,总是笑意盈盈,穿着时髦的裙子在车间里走动,留下一路香风。工友们私下里都说,老板娘是个苦命人,老公前几年出意外没了,她一个女人家撑起这么大个厂子,不容易。
我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跟她有什么交集。可有一天,我操作的冲压机出了故障,一个零件弹出来,眼看就要砸到旁边一个新来的小工。我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人推开,自己胳膊上被划了老大一道口子,血当场就下来了。苏婉清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到这场景,脸都白了。她二话不说,亲自开着她那辆气派的桑塔纳,把我拉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觉得葛叔想多了。我觉得老板娘就是可怜我,看我肯干,想培养我。直到那天晚上,她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出了那句让我魂飞魄散的话。厂子和她,都是我的。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是恐惧。我马建军何德何能?一个穷小子,除了力气一无所有。她图我什么?图我年轻?图我傻?我结结巴巴地问:“苏……苏老板,你别开玩笑了,我……”
她笑了,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让我有些头晕。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胳膊上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疤,声音变得又软又媚:“我没开玩笑。我一个女人,太累了。我看人很准,你是个老实本分、有担当的男人。我需要一个肩膀靠一靠,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守住这份家业。”说着,她的手顺着我的胳膊往上滑,眼神里的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
从那以后,苏婉清没有再逼我,但对我的“好”却变本加厉。她开始带我出入一些酒席饭局,教我怎么跟那些大大小小的老板打交道,怎么看合同,怎么算成本。她对外人都说,我是她远房侄子,重点培养的接班人。厂里的风言风语更多了,有人羡慕嫉妒,有人说我走了狗屎运,攀上了高枝。连葛叔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我百口莫辩,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在这个过程中,我慢慢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宏发五金厂表面看着风光,但苏婉清在饭局上总是对那些放贷的“金融公司”老板们格外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卑躬屈膝。有几次,我看到她偷偷抹眼泪。厂里的账目似乎有问题。我是仓库组长,对进出货的量一清二楚,但我偶尔瞥见会计做的报表,上面的数字跟我掌握的出入很大。很多原材料的损耗高得离谱。
葛叔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里的迷雾。我瞬间明白了!什么看上我,什么需要肩膀,都是屁话!她不是在找依靠,她是在找一个替死鬼!一旦厂子倒了,欠下巨额债务,我这个被她推到台前的“接班人”,就是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的!我的天,人心怎么能险恶到这种地步?我后背一层一层地冒冷汗,气得浑身发抖。这哪里是馅饼,这分明就是包着糖衣的毒药!
想通了这一切,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我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人,那样不仅对不起葛叔对我的信任,也太便宜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要搜集证据,我要让她为她的算计付出代价。我开始利用苏婉清对我的“信任”,有意地接触厂里的核心业务。我假装对财务好奇,缠着会计问东问西,偷偷记下那些虚假的账目。我利用盘点仓库的机会,把真实的库存数据和出货单都做了备份。
我按下了播放键,里面传出的声音让我如坠冰窟。是苏婉清和一个男人的对话。“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个叫马建军的傻小子,上钩了吗?”一个粗哑的男声问。“快了,他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娃,给点甜头就晕头转向了。等我把他捧成厂里的二把手,再把法人代表变更到他名下,咱们就把最后这批货款卷走,让银行和那帮催债的去找他要去!到时候,你带我远走高飞!”苏婉清的声音娇媚又怨毒。
“哈哈哈,婉清你真是好手段!那个姓马的小子,就是咱们的替罪羊啊!”
几天后,苏婉清大概觉得时机成熟了,她组织了一场全厂员工大会。会上,她先是声泪俱下地讲述了自己经营工厂的不易,然后话锋一转,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我一个女人,精力实在有限。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将马建军提拔为本厂的副总经理,全权负责工厂的日常运营!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稀稀拉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有羡慕,有鄙夷,有看好戏的。苏婉清得意地看着我,仿佛在欣赏她最完美的作品。她把话筒递给我,示意我说几句。
说完,我拿出那支录音笔,连接到会场的音响上。当那段清晰无比的对话通过喇叭传遍整个会场时,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惊呆了,工人们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愤怒。苏婉清的脸,瞬间从红变白,再从白变青,最后变得像死人一样灰败。她冲上来想抢夺录音笔,被几个愤怒的工人师傅拦住了。
“马建军!你……你算计我!”她指着我,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葛叔站了出来,振臂一呼:“我们不能让这种黑心老板娘把厂子搞垮!报警!”工人们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了,群情激奋。“报警!”,“还我们血汗钱!”的吼声此起彼伏。
最终,警察来了,带走了失魂落魄的苏婉清和她那个情人。因为我提供的账本证据和关键录音,他们诈骗和职务侵占的罪名很快就成立了。厂子被查封,进入了破产清算程序。
我当时就懵了。我一个农村出来的打工仔,哪会管理什么工厂。但葛叔拍着我的肩膀说:“建军,你别怕。德行,才是最重要的。技术我们这帮老骨头懂,你只要把好方向,凭着良心干,咱们就能把厂子救活!”
就这样,命运以一种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给了我一个更大的舞台。苏婉清当初许诺我的那句话,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实现了。厂子确实是我的了,但不是她施舍的,是我和几百号工友们一起,靠着正道和努力,亲手挣回来的。
来源:聪明百香果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