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年中陈白尘自白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17 15:53 1

摘要:当天晚上,牧“牛”人却向我检讨了:说厕所里的饭是他倒的。但在会上他不能开口,那要损害领 导威信的,所以希望我体谅他的苦心。但他说,他在会后一定向领 导上加以澄清。这件事我应该猜想到他的,因为这茅舍里只有他每晚是在湖里吃饭。但我竟然丝毫未怀疑到他。如今人家既然自

当天晚上,牧“牛”人却向我检讨了:说厕所里的饭是他倒的。但在会上他不能开口,那要损害领 导威信的,所以希望我体谅他的苦心。但他说,他在会后一定向领 导上加以澄清。这件事我应该猜想到他的,因为这茅舍里只有他每晚是在湖里吃饭。但我竟然丝毫未怀疑到他。如今人家既然自我坦白,我也一笑了之。他是革命群众嘛!

说到这位牧“牛”人,已经是第三任或第四任了。对于他之来,我原是寄予厚望的;因为在“十年”以前,由于某种工作上的关系,我们曾是莫逆之交,有时竟会纵谈到深夜。“十年”初期,很多朋友都视同路人,那不足怪:谁愿意无故沾“黑”边呢?我也从无怨尤。但此次他既然来做“陪客”,旧雨重逢,只有两人相处,总该有两句知心话谈谈吧?但不然,他墨守“四知堂”的成规,语不及私的。而且第一天,他上任之初,便提出个新要求:要我每天晚上回连 部去为他打饭。理由是他的视力欠佳,不能走黑路。

当时我已年逾花甲,视力未必胜过于他,让我为这位“革 命少 爷”摸黑路去打饭,可不够朋友!但上级批准了,当然是敢怒而不敢言。幸好此时从连 部到菜园,有条捷径不必绕路浮桥,从护坝濠撑过渡船,便到菜园前的坝下了。最初一两晚没问题,因为打好饭回去时,天未黑定,都顺利回来了。

但有一天,逢什么节日,连里打牙祭,有好菜,但不免晚了,回湖时自以为路已熟,还是走捷径。但像是着了鬼迷,东转西转却摸不到渡口,天越黑心越急,越急越走错路,连围都找不到。回头望连 部,又一片漆黑,想回头走浮桥也不可能!肚子饿了想先打开饭盒吃一点吧,又不敢:怎能先已后人,况且是先黑 帮而后革命群众,可乎?

于是叫喊,无应。呼救,无人。真个是走投无路了--但又天无绝人之路,远远高处有了手电的闪光,恍然于自身是处在大坝之前了。于是大声求救,请求那过路客向坝外围濠里照一照,看渡船在何处?幸而在黑夜,又幸而时代到底进步了,我类黑 帮脸上并没有刺字,他果然不问我的身份,用手电照见那渡船,原来只在我右前方二三十步之遥。

于是得救了:按照光柱所示,找到渡船,跳上彼岸。幸好,在陈述了我的“历险记”之后,少爷没说什么,端起饭便吃。究竟是饿极了呢,还是有了好菜,或竟是因我劳苦功高、免于论处呢?不得而知了。但后来此公竟然摆出一副“革 命”的正确面孔,对我谆谆教导起来,我觉得他毕竟是“脱胎换骨”,成了圣人,也就敬而远之不敢妄图高攀。直到“倒饭事件”之后,此公毕竟不再矜持,与人为善起来,稍有共同语言了。但不知为什么,下一任的“牧者”来换班了。在我离G校之前,同此公便绝少接触。

更奇怪的是,78年以后,我多次去京,许多G校时代的旧友,即使是那位女领导,都和我通过电话,唯独此公未谋一面,我倒是深为不安的。难道竟因“倒饭事件”于心有愧,避而不见么?“知前近乎勇”,比起某些人来说,我倒觉得此公是可爱的!据我所知,他在那荒谬时代里并未做过什么坏事,不过在性格上被那时代稍稍扭曲了一点,这算得什么呢?传闻他如今也并不得意,这就更为他抱屈了。许多在 76年已经迈脚想跨上贼船,由于偶然而缩回脚的人,甚至已经跨上去而又急流勇退者,不都像安徒生童话里的那位皇帝一样,自以为穿上其实不存在的新衣而大播大摆地在人群中高视阔步么?

下一任牧“牛”人,是班领导亲自出马,这可是受宠若惊而又惶惶不安起来。也反证前任之去职或与“倒饭事件”有关了。这一位的特点是从不与我交谈,除了下达命令以外。他是机关通讯员,出身、成分都证明他是最最彻底的革命家,唯一遗憾是尚未被批准入D。因此,他的严肃性和积极性是名闻全连的。不交谈是件好事,我可以免于犯错误。而且还有一件好处,他的会议多,经常到夜晚 11时以后才返舍。则下午5时以后,这段时间,茅舍及其周围二三里地便是我独霸的天下了!任我大哭大笑,狂奔乱跳,连一声犬吠都引不起来。自然,我并未发疯,哭、笑、奔、跳之类并非常有,但仰天长啸,一泄整日的气闷,则是每晚的快事。

尤其是在星期日,整天无人打扰,这一块小天地可是我的“自由世界”。甚至一些违反G校法纪的事,也可以明目张胆地干。比如说,私下写封不受检查的家信,贴好邮票,在这入城必经之路的大坝上,找寻一个老实可靠的人托其进城去投邮,说可以快一天,是不会遭拒绝的。这样做,最大的一次成果是由于经济告急,家里便寄来一件新棉袄,而在浆过硬领里我便掏出十张十元的人民币!而且还不止一次。自然,我写出这件事,也算是事后补充坦白,并无教唆他人犯法之意。但是不合理的法,强使他人不犯恰是每每无效的。总之,在这位最严格的领导下我反倒有较充分的自由。不过,要除去下列两件事:

来源:养心莫若寡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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