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我们的台北故宫博物院里，一卷凝结了700年光阴的泛黄纸本行草作品，这就是赵孟頫挥毫创作的《雪晴云散帖》，作品中如裂纹般刺破天际的笔画线条便是这位艺术家用生命浇筑的书法史诗。
在我们的台北故宫博物院里，一卷凝结了700年光阴的泛黄纸本行草作品，这就是赵孟頫挥毫创作的《雪晴云散帖》，作品中如裂纹般刺破天际的笔画线条便是这位艺术家用生命浇筑的书法史诗。
开篇“雪晴”这两个墨色饱满的字体，用笔锋利果断、不容置疑，就像他在20岁时遭遇自家的赵氏皇族灭亡时，被迫深埋在心里的傲骨一般。“云散”牵丝映带的连接突然变得虚淡起来，宛如看见临安城被攻破时漫天的星火。
最惊人心魄的是“北风寒”这三个字，就像直插纸背的冰棱，恰如他应元人入召时，就像刺骨寒风灌满的衣襟和赵氏族人指着他鼻尖的一片唾骂声。
他的书法老是被世人贴上“复古”符号，却没多少人能够真正读的懂他那胆战心惊的思维。作品中的“楚水吴山”这四个字在章法上进行了突转：“楚水”这两个字是取法了书圣王羲之的飘逸，“吴山”二字却又有唐朝大书家颜真卿的雄浑。这种掺杂与融合分明是赵孟頫对自我身份的剧烈撕扯。当他在元朝当高官享丰厚俸禄的时候，笔下却不断出现“道路难”这样隐喻的字眼。向上方翘起的捺画，何尝不是他赵孟頫一种无声的辩白？塌陷的转折部位，像极了他在元宫延内挥笔书写时，那种精神上的忏悔。
细心的朋友，看到笔画线条上的细节后，更是惊到了窒息。“今日送君须尽醉”中“醉”字的三点水，分明就是三滴坠落的墨泪，“卒字旁”的长竖贯穿了纸背，是他内心深处的傲骨正在跨越束缚的梏桎。“漫”字左边的三点水，是用淡墨写出的，右边“曼”字却使用了重墨，这种浓与淡的对撞：是赵孟頫在元宫廷内与钱选等遗民画友的隔空呼应。
台北故宫博物院的专家经过缜密的检测后惊讶的发现，这幅作品竟然有六层积墨，也就是说，赵孟頫在书写的过程中是进行了反复舔墨与修改的，这对于有“日书万字”著称的赵孟頫来说，这是一种很不正常的现象，这足以记明，他的精神状态，他的内心是相当矛盾的。
《雪晴云散帖》与他《胆巴碑》中的庙堂雍容，以及《洛神赋》中的典雅缠绵相比，这幅大字立轴，更像是他亲手撕开的人生创口。
到了晚年的时候，他在《雪晴云散帖》的题跋中说：“笔墨终难逃天地之问”。此时，我们终于懂得了他这句话的深意，当“北风寒”这三个字在宣纸上犁出沟壑的时候，这不只是书法家在简单的挑战书写工具的极限，更是一个艺术混血儿，生存在历史夹缝中的逃生通道。
被世人认为是“柔媚”的赵体书法，在这幅《雪晴云散帖》中，化成了带血的冰刃，横画的藏锋是半生隐忍，转折处的方折则是他未熄灭的，赵氏皇族的反骨，那看似柔美的弧线，暗含了他被迫弯曲却从未被折断的脊梁。
当我们看到这些墨色峥嵘的笔画线条，突然发现，每个字都像是在呼吸，是他倾其一生都在修炼的“中和之美”，这样的“中和”却始终也没能包裹住他内心深处的暴风雪。
历代书论家们常说:“赵体”中有书圣王羲之的血脉遗风。其实，这些只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盾牌而已，而真正炸裂的艺术生命，始终藏在他不激不厉的笔锋之处。
当“路漫漫”三个枯笔线条收尾的时候，我们终于看见，他最悲壮的坚持，为我们留下了不朽的精神化石。
来源：聊聊书与画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