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一位同事就干过这种事。他前阵子拿着一位老同学的照片给我看,带着点幸灾乐祸地问:“你敢信我们同岁吗?”我有个亲戚也热衷于此,她看见儿时认识的人的照片,总要感叹:“哇,她看起来像个老太太。”岁月确实不曾公平对待每个人。
说实话,你有没有在社交媒体上查找过儿时的玩伴,只为了看看他们如今老成啥样?
我的一位同事就干过这种事。他前阵子拿着一位老同学的照片给我看,带着点幸灾乐祸地问:“你敢信我们同岁吗?”我有个亲戚也热衷于此,她看见儿时认识的人的照片,总要感叹:“哇,她看起来像个老太太。”岁月确实不曾公平对待每个人。
然而,外表的老化只是表象。长期以来,医生依靠功能性测试或经验判断患者的身体状态,但过去十年间,科学家开始借助“衰老时钟”这类新工具,探测器官磨损程度,评估死亡风险和健康状态,进而推算一个人的“生物学年龄”。
此外,衰老时钟更被“长寿网红”如布莱恩·约翰逊用作营销工具,声称自己“端粒年龄10岁”;卡戴珊家族也参与其中,连街边健康食品店都开始售卖“生物学年龄测试”。更有甚者,以此推销未经证实的抗衰老保健品。
尽管科学界普遍认为,目前尚无任何时钟能精准测定个体生物学年龄,但这类工具正帮助研究者深入探索衰老的本质:我们为何衰老、如何衰老、衰老从何时开始,以及衰老究竟意味着什么?
衰老时钟的诞生
2011 年,时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生物统计学家的史蒂夫·霍瓦特(Steve Horvath)进行了一项研究,想找“性取向与甲基化”之间的联系。霍瓦特是异性恋,他的双胞胎兄弟马库斯(Markus)是同性恋,两人都参加了研究。
那项研究最终没有找到“甲基化与性取向”的关联。但霍瓦特在数据里看到了另一条线索——有大约 88 个基因组位点的甲基化与年龄有着极强的相关性。
2013 年,霍瓦特收集了 8,000 份来自不同组织与细胞的甲基化数据,建立了后来被称为“霍瓦特时钟”的模型:仅用 353 个基因组位点的甲基化信息,就能估算年龄;对某个组织样本,它能在 ±2.9 岁的范围内推测人的年龄。
这只时钟改变了一切。2013 年论文发表,标志着“时钟世界”的诞生。对一些人而言,可能性几乎无穷:学到“平均衰老”,就能判断个体快慢;也许能改变医疗、加速找药;也许能帮助我们理解衰老为何发生。
2017 年,霍瓦特进一步开发出“全哺乳动物时钟”,涵盖 348 种物种。该模型不仅能估算动物年龄,还可推测物种最长寿命,揭示哺乳动物衰老机制具有普遍性:甲基化变化越慢,寿命越长。
后来出现了很多别的时钟。比如 PhenoAge 结合了血液细胞计数和炎症标志物等健康数据以及甲基化;Dunedin Pace of Aging 不给你一个“年龄”,而是告诉你“老得有多快/多慢”。许多时钟测甲基化,也有的看血液中的蛋白质、或附着在蛋白质上的特定糖分子。
总体上,时钟们在“群体层面”预测健康与寿命方面表现不错。研究发现,105 岁以上的人群,生物学年龄更低——这也符合常识。更高的表观遗传年龄与认知下降、阿尔茨海默病迹象有关;更好的体能与认知,则与更低的表观遗传年龄有关。
准确性难题与“黑箱”困境
准确性,是所有衰老时钟共同的难题。多数模型是通过“年龄与甲基化”之间的关系训练出来的,看似越能准确预测时间年龄,反而越难揭示真正的“生物学年龄”。
更根本的问题是:这些时钟到底在测什么?
在一个连“衰老的定义和机制”都未统一的领域,这并不好回答。研究者普遍认为,衰老极其复杂。基于甲基化的时钟只是测出部分表观遗传特征——它能揭示个体之间的差异,但无法囊括所有生物学变化。
科学家仍不清楚:甲基化的变化是造成衰老的原因,还是结果?九十岁老人的基因模式,是衰败的信号,还是长寿的保护机制?更棘手的是,不同时钟可能用完全不同的 DNA 区域,却给出相近结果,没人能解释原因。
在当前水平下,没有任何一只时钟能精确测出个体的真实生物学年龄。同一样本交给五种时钟,结果可能相差甚远;甚至同一只时钟重复检测,也会给出不同答案。正因如此,研究者自己通常也不会测量自己的“生物学年龄”。伯明翰大学的马加良斯(João Pedro de Magalhães)笑说:“假如我比实际老五岁,那又怎样?”
尽管如此,各类“生物学年龄检测”仍在市场上流行。一些长寿诊所用多种时钟为病人定期检测,也有商家将其包装进昂贵的“抗衰套餐”。更激进的,是那些借此兜售补充剂的人。比如 Ponce de Leon Health 的 CEO 汤姆·韦尔登(Tom Weldon)宣称,自己的生物学年龄“逆转 18 岁”,白发变棕,甚至达到了“长寿逃逸速度”。
问题是:没有任何药物或保健品被证实能延缓衰老。在真正的科学领域,时钟还只是研究工具——有价值,但远未成为判断个体寿命的“魔镜”。
怎样变年轻
杜克大学的研究者吉姆·怀特(Jim White)通过“异种共生”手术,将年轻鼠与老年鼠血液循环相连。三个月后,老年鼠不仅行动更灵活、寿命延长约10%,表观遗传年龄也显著降低;年轻鼠则出现暂时性老化,分离后恢复。
这一结果引发思考:衰老是损伤累积,还是被编程的进程?怀特认为:“变老,本质上就是失去年轻。”若我们能理解年轻如何丢失,或许就能重新激活它。
怀特最初做并体实验时,会坐着观察老鼠几个小时。他发现,雌鼠比雄鼠更适合,因为雄鼠容易打架。通过这类实验,他发现老鼠的“年轻血液”效应虽短暂,却揭示了一个重要事实:生物学年龄是可塑的。
怀特和同事进一步发现,压力会让生物学年龄升高,但压力解除后又能回落;怀孕和新冠感染也会造成类似且可逆的变化。
波加尼克由此想到:能否在器官移植前测量并“回春”供体?但研究发现,移植后几个月内,器官生物学年龄会逐渐趋近宿主——年轻心脏在老年体内会老化,老心脏在年轻体内也会暂时年轻化。
这意味着,年轻器官的优势是暂时的。若想真正实现“回春”,可能需要系统性的再生,例如“重置”造血干细胞,让它们重回更接近“零点”的年轻状态。
“全身回春”或许仍遥远,但科学家相信,衰老时钟能帮助他们找到逆转衰老的路径。怀特说:“我们体内本就有让表观遗传时钟倒转的机制——这意味着,我们有能力把时间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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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DeepTech深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