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首先,是经济回报上的直接对比。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1年全国农民工平均月薪为4432元。相比之下,根据《2023中国蓝领群体就业研究报告》,外卖员、网约车司机和快递员已成为蓝领群体中薪资增长最快的职业。更重要的是,新就业形态通常采用“工作成果即时可见、报酬
制造业面临的“招工难”问题,表象是年轻人用脚投票,但根源在于一个系统性的“吸引力陷阱”。这个陷阱由多重因素共同构成,远非一句“年轻人怕吃苦”可以概括。
首先,是经济回报上的直接对比。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1年全国农民工平均月薪为4432元。相比之下,根据《2023中国蓝领群体就业研究报告》,外卖员、网约车司机和快递员已成为蓝领群体中薪资增长最快的职业。更重要的是,新就业形态通常采用“工作成果即时可见、报酬按单结算”的模式,这种即时反馈和经济回报的可见性,对年轻人而言具有更强的激励作用。而制造业工厂中,所谓的“高薪”往往与长时间的加班紧密绑定,且有时存在基本工资低、靠加班费凑高薪的套路,实际时薪并不具优势。
其次,是工作体验与个人尊严的落差。新一代劳动力(特别是90后、00后)是在互联网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他们高度重视工作的自主性、灵活性和个人体验。制造业工厂中常见的严格层级管理、固定的流水线节奏、相对封闭的环境,与这种价值追求存在天然冲突。有年轻人直言,在工厂工作“又累又没面子”。而送外卖或从事直播等行业,尽管也辛苦,但他们在工作时间内享有更大的自主支配空间,这种“自由”的感觉至关重要。
再者,是职业发展通道的模糊性。在传统的制造业工厂,一名普通操作工晋升为技术能手或管理者的路径漫长且不清晰。全国人大代表姜涛曾分享案例,其公司前年招聘的15名工人,最终仅留下6人,技能传承面临断代风险。相比之下,外卖等平台为骑手设置了从骑士到站长、甚至区域经理的晋升通道,尽管竞争激烈,但路径相对透明。当年轻人看不到一条清晰、公平的上升路径时,离开就成了必然选择。
破局之道:制造业需要一场“自我革命”
因此,指望年轻人单方面“放弃城市化带来的文化资本”回归工厂,无疑是不现实的。关键在于,制造业自身必须进行一场深刻的“自我革命”,真正提升其综合吸引力。
核心在于重塑价值分配,让技术工人“值钱”起来。 这需要企业将人才真正视为核心资产,而非成本。例如,温岭的利欧集团浙江泵业有限公司,老员工刘华通过技能提升和公司内部认证,从普通工人晋升并获得股权激励,月薪过万,他感慨“凭本事吃上的技术饭真的‘香’!”
这种将个人成长与企业利益深度绑定的模式,极具示范意义。政府也应通过税收优惠、补贴等政策,引导企业将更多利润投入到提高劳动者报酬上。
关键在于推动产业升级,让工厂工作“体面”起来。 年轻人排斥的不是制造业本身,而是低端、重复、环境差的流水线工作。当制造业迈向“智造”,工作性质将发生根本变化。浙江云杉飞机零部件科技有限公司所需的,是懂航空制造知识的专业人才;动力电池巨头宁德时代在四川宜宾建厂,吸引了大量资深程序员应聘高技术岗位,薪酬直接对标一线互联网大厂。这意味着,未来制造业需要的是更多能操作智能设备、进行数据分析和系统维护的“灰领”人才,其工作环境和成就感将与传统工厂有天壤之别。
基础在于深化产教融合,让人才培养“对路”起来。 当前职业教育培养的人才与企业实际需求存在脱节。必须推进深度的校企合作,如建立“上市企业订单班”、共建实训基地,让学生在校期间就能接触到先进的生产线和工艺。同时,要打破“重学历、轻技能”的社会观念,通过技能大赛、提高技术工人社会待遇等方式,大力弘扬工匠精神。例如,台州市已通过地方性法规聚焦技术工人待遇提高,这类制度性探索值得关注。
不是“回流”,而是“进化”
综上所述,期望年轻人简单地、大规模地“重回”传统模式的工厂,确实已不现实。这并非一代人的“堕落”,而是他们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基于理性计算和价值观做出的自然选择。
问题的最终解决,不可能依靠对年轻人的道德劝说或政策的强制分流,而必然依赖于一个多赢新平衡的建立:
对制造业企业而言,生存和发展的唯一路径就是向价值链上游攀登,通过技术创新和品牌建设提升利润率,从而为提供有竞争力的薪酬和优越的工作环境创造物质基础。对教育体系而言,必须加快建立与产业升级相匹配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培养出企业真正急需的高素质技能型人才,并打通职业教育在升学、考公、落户等方面的隐性壁垒。对社会政策而言,则需要通过实实在在的制度保障,如完善技术工人的社会保障、拓宽其职业发展通道、表彰技术能手,来重塑技术工人的社会地位和尊严。这个过程,与其说是年轻人的“回流”,不如说是中国制造业与中国年轻一代共同完成的一次“进化”。当中国的工厂真正转变为技术密集、管理人性、回报丰厚的“先进制造”场所时,“进厂”自然会重新成为一项富有吸引力的选项。这条路漫长且艰难,但这是实现从制造大国迈向制造强国的必经之路,没有捷径可走。
来源:考试可以不用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