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是替嫁养女,夫君瞧不起我,而我也不期待他爱我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15 16:00 1

摘要:尖细的嗓音刺破轿帘,我深吸一口气,任由丫鬟搀扶着走出花轿。北境的风比京城的要烈得多,吹得凤冠上的珠翠叮当作响,也吹得我心头一片冰凉。

我是林家弃子,被塞进花轿替嫡姐嫁给传闻中嗜血残暴的北境王。

他捏着我的下巴冷笑:“林家找个替身都如此费心。”

我摘下凤冠,直视他冰冷的眼眸:“我不是来当王妃的,我是来与你做交易的。”

他给我有限的自由,无尽的试探。我为他挡下致命一剑,鲜血染红雪地时,他眼底终于有了我的倒影。

01

花轿停在北境王府门前时,我手中攥着的苹果已经满是汗渍。

“请王妃下轿——”

尖细的嗓音刺破轿帘,我深吸一口气,任由丫鬟搀扶着走出花轿。北境的风比京城的要烈得多,吹得凤冠上的珠翠叮当作响,也吹得我心头一片冰凉。

三个月前,我还是林家的养女,一个在京城贵女圈中若有若无的存在。而今日,我成了北境王萧烬的新娘。

不,准确地说,我是替身。是代替我那尊贵的嫡姐林月柔,嫁给这个传闻中嗜血残暴的北境之王。

“姐姐是要做皇后的人,怎能嫁去那苦寒之地?”父亲的话言犹在耳,平静得不带一丝愧疚,“星染,林家养你十五年,该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于是,我便成了那个被抛弃的棋子。

“王爷有令,请王妃自行入府。”

王府管家面无表情地说道,周围的侍卫和丫鬟们都低垂着头,不敢与我对视。我心中冷笑,这便是我那未来夫君给的下马威。

我挺直脊背,独自一人踏进了北境王府。沉重的朱红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命运的枷锁就此落下。

王府内陈设简朴,与京中权贵的奢华作风大相径庭。青石板路两旁立着披甲持刀的侍卫,他们眼神锐利如鹰,显然都是上过战场的精锐。

正厅前,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我眯起眼睛,勉强辨认出那人的轮廓。

他转身的刹那,我几乎屏住了呼吸。

萧烬。

北境十六州的霸主,令朝廷忌惮三分的边陲狼王。

他并非我想象中那般粗野丑陋,相反,他有着刀削斧凿般的面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紧抿的薄唇透着冷峻。一身玄色蟒袍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但他的眼神,那眼神冷得如同北境终年不化的积雪,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依言抬头,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

“果然与画像有七分相似。”他冷笑一声,“林家用心良苦,找个替身都如此费心。”

我心下一惊,原来他早已识破。

他踱步至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

“脱了。”

我怔在原地,一时未能理解他的意思。

“这身嫁衣,”他伸手轻抚我嫁衣上的金线刺绣,动作轻柔,眼神却越发冰冷,“不是为你准备的。”

周围的侍卫和丫鬟们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我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讥讽,明白这是他对林家、对朝廷的羞辱。

而我,不过是这场博弈中最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我沉默片刻,抬手解下腰间玉带,任由那件绣着金凤的大红嫁衣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素白色的中衣。北境的寒风瞬间穿透薄薄的衣料,激起一阵寒栗。

接着,我摘下头上沉重的凤冠,轻轻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珠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爷满意了吗?”我平静地问道,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萧烬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冰冷。

“你不觉得屈辱?”

“屈辱?”我微微勾起唇角,“一件嫁衣而已。王爷若不喜欢,换了便是。”

他眯起眼睛,审视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你倒是识趣。”

“星染有自知之明。”我垂下眼帘,“我本就不是嫡姐,自然不配穿她的嫁衣。”

他忽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林家用一个养女来搪塞本王,是真当本王好欺吗?”

我忍痛直视他的眼睛:“王爷若真在意,大可拒绝这门婚事。既然接受了,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显然没人敢这样对北境王说话。

萧烬的目光更加锐利,半晌,他突然松开手,冷笑一声:“好个牙尖嘴利的女子。”

我揉了揉发痛的下巴,不语。

“既然你不是林月柔,那这王妃之位,自然也不是你的。”他转身,负手而立,“从今日起,你便住在西厢偏院,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我微微躬身:“是。”

他似乎对我的顺从感到意外,又补充道:“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林家保不住你。”

我抬头,直视他的背影,轻声道:“王爷误会了,星染今日来此,并非代表林家。”

他缓缓转身:“哦?”

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我是来与王爷做交易的。”

萧烬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他挥手屏退左右,直到厅中只剩我二人。

“什么交易?”

“王爷手握重兵,镇守北境,却遭朝廷忌惮,如今圣上病重,太子监国,第一道旨意便是将林家嫡女指婚于您,表面上是施恩,实则是安插眼线。”

萧烬不动声色:“继续说。”

“林家舍嫡女而取我,一是确实不愿月柔姐姐受苦,二也是看轻了王爷,认为一个养女足以应付。”我微微一笑,“但他们不知道,我虽为养女,却比任何人都了解朝廷的局势,了解太子与几位皇子的明争暗斗,了解北境十六州对朝廷而言是何等的如鲠在喉。”

“你能给本王什么?”

“情报。”我平静地说,“京城的人脉,朝廷的动向,以及...真正的忠诚。”

“忠诚?”他嗤笑一声,“背叛林家、背叛朝廷的忠诚?”

我抬眼,目光坚定:“自我踏入北境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林家女,更非朝廷人。林家养我十五年,而我用这场婚事偿还了所有恩情。从今往后,我只忠于自己,忠于...”

我顿了顿,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忠于值得效忠之人。”

萧烬沉默良久,突然轻笑出声:“有点意思。”

他踱步至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就让本王看看,你的价值是否配得上你的豪言壮语。”

他唤来管家:“带她去清晖园,按客卿之礼相待。”

管家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躬身领命。

我微微施礼,转身随管家离去。

踏出正厅前,我回头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萧烬,轻声道:“王爷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他背对着我,声音低沉而清晰:

“但愿如此,林星染。”

清晖园比我想象的要精致许多,园中有一方活水池塘,几株红梅正凌寒绽放。

丫鬟们安静地为我收拾行李,眼神中带着好奇与谨慎。

“姑娘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奴婢们。”领头的丫鬟恭敬道。

我点头,走至窗边,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红梅。

北境的风雪虽寒,却冻不死傲雪绽放的寒梅。

正如我,林星染,虽为弃子,却未必不能在这北境之地,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萧烬,北境之王,我们之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我轻轻抚摸袖中暗藏的那枚玉佩,冰凉的触感让我更加清醒。

这盘棋,我要赢。

清晖园的日子比想象中安逸,却也处处透着无形的桎梏。萧烬给了我客卿的礼遇,却也划下了明确的界限——我可以在王府内自由走动,但出府则需他的亲笔手令。身边伺候的丫鬟恭敬周到,眼神却时刻留意着我的举动。

我知道,这是萧烬的试探。他在观察我,评估我的价值,也审视我的忠诚。

我没有急于表现,而是向管家要来了北境十六州的地理志、风物志以及近几年的边贸记录。既然声称了解北境,便要拿出真材实料。白日里,我大多待在清晖园的书房中,研读那些卷帙浩繁的册子,偶尔在园中散步,与打理花木的老园丁闲聊几句,了解北境的物候民生。

到北境的第五日,萧烬终于再次出现。那日傍晚,我正在临窗的书案前勾勒一幅粗略的北境边防图,门外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我未抬头便知是谁。

“看来林姑娘在此过得颇为自在。”萧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未着王服,只一身玄色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

我放下笔,起身微微一礼:“托王爷的福,此处清静,正好读书。”

他的目光落在我摊在书案的图纸上,眼神微凝:“这是什么?”

“闲来无事,根据志书所载,随手画的北境舆图,让王爷见笑了。”我坦然道。这图虽粗略,却标注了几处关键的山川隘口,以及主要的边贸路线。

萧烬走到案前,手指点在一处关隘:“鹰嘴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每年入冬,水源便会枯竭,若被围困,撑不过半月。”他又指向另一处,“落风坡,看似平坦,实则地下多有流沙,大军难以通行。”

我心中微动,他这是在考我,也是在向我透露真正的边防机密。我接话道:“故而真正的布防重心,应是在三十里外的黑水城,借黑水河之利,屯田练兵,以逸待劳。鹰嘴崖与落风坡,实为疑兵之所。”

他抬眸看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被深沉取代:“林姑娘果然聪慧。仅凭书册便能推演至此,难怪敢只身入我北境王府,言说交易。”

“王爷过奖。纸上谈兵罢了,不及王爷实战经验之万一。”我谦逊道,心知他必有后话。

果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只是本王好奇,姑娘在京城时,于深闺之中,为何会对边防军事如此感兴趣?”

这是在探我的底细了。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平静回答:“京城并非只有风花雪月。茶馆酒肆间,往来商旅、退役老兵谈论边关轶事;翰林院的学士们编纂地理志,也需要查阅大量文献。有心之人,自然能听到、看到许多。更何况,”我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既知命运可能系于此地,又怎能不做些准备?”

萧烬沉默片刻,未置可否。他负手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株红梅,忽然道:“三日后,府中设宴,款待自王庭来的使者,你也来。”

王庭,指的是北境各部族联盟的统治中心,虽尊萧烬为主,但内部势力错综复杂。让我出席这样的宴会,是将我置于人前,也是又一次试探。

“是。”我应下,没有多问。

他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似想起什么,回头道:“那日,穿得正式些。不必素净,本王库房里有些料子,稍后让人给你送来。”

他是在提醒我,也或许,是在向我示以一丝认可。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庑尽头,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更深的警惕。与虎谋皮,步步皆需谨慎。

宴会前一日,侍卫统领韩铮来了清晖园。他身形魁梧,面容刚毅,是萧烬的心腹,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对我始终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

“林姑娘。”他声音硬邦邦的,递上一个锦盒,“王爷命我送来此物。”

我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雕琢成狼首形状的玄铁令牌,触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个“萧”字。

“这是?”

“王府通行令。持此令,王府之内,除军机要地与王爷寝殿,皆可去得。也可凭此令调用一辆马车,出府需另持王爷手令。”韩铮解释道,目光却紧锁着我,“王爷待姑娘以诚,望姑娘莫要辜负。”

我收起令牌,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与试探。“请转告王爷,星染谨记。”

韩铮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最好如此”,随即抱拳离去。

我看着手中的狼首令牌,心中明了,这有限的自由,是萧烬给我划下的新舞台,也是新的牢笼。明日宴会,才是真正的考验。

宴设王府正厅“承运殿”。当我身着萧烬命人送来的湖蓝色锦缎长裙,发间簪着一支简单的珍珠步摇出现在殿门时,原本喧闹的大厅有片刻的寂静。

在座的多是北境各部族的首领及其亲随,人人皆身形彪悍,气质粗犷。我的出现,如同一滴清水落入油锅,格格不入,却吸引了所有目光。我感受到无数道视线落在身上,探究、好奇、轻视,甚至还有几道不怀好意的。

萧烬坐于主位,见我进来,只微微颔首,示意我坐在他左下首预留的位置。这个位置,距离他极近,彰显着不一般的身份,也将我完全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

“王爷,这位是?”一个满脸虬髯、身着豹皮袄的粗豪汉子大声问道,他是黑山部的首领兀术,以勇猛和鲁直著称。

萧烬执杯,语气平淡:“林星染,本王的客卿。”

“客卿?”兀术上下打量我,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看这细皮嫩肉的模样,怕是京城来的娇小姐吧?王爷,咱们北境的规矩,女人可不能参与军政大事。”

席间响起几声附和的笑声。

我端起酒杯,向兀术微微示意,声音清晰而不失力度:“兀术首领说的是,北境儿郎骁勇善战,自是以实力为尊。星染虽来自京城,却也深知此理。故而不敢妄言军政,今日前来,不过是奉王爷之命,见识一下北境豪杰的风采。”

一番话,既点明我是奉王命而来,又放低姿态,捧了在座众人一番。兀术愣了愣,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宴会继续进行,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烈。来自王庭的使者,一位名叫脱脱不花的白发老者,抚须看向萧烬,语气带着几分忧色:“王爷,近日草原上不太平。几个小部落的牛羊马匹屡遭劫掠,据幸存者描述,那些马贼来去如风,手段狠辣,不像普通流寇。老夫怀疑,是西边那些家伙扮的。”他所说的“西边”,指的是与北境接壤、时有摩擦的西凉国。

萧烬尚未开口,兀术又嚷道:“管他是谁!王爷,给我三千铁骑,我定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另一位较为沉稳的部落首领摇头:“他们行踪诡秘,善于游击,大军出动,恐劳师动众,反被其牵制。”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主张强力清剿,却又苦于找不到贼寇主力。

我静静听着,心中快速分析。这时,萧烬的目光忽然落在我身上:“林客卿,你有何见解?”

瞬间,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我。兀术更是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满萧烬会询问一个“女流之辈”的意见。

我放下筷子,起身向萧烬及众人微微一礼,然后走到厅中悬挂的巨幅北境地图前。这幅图远比我在书房画的精细百倍。

“王爷,诸位首领,”我指向西凉与北境接壤的边境线,以及近期发生劫掠的几个地点,“贼寇选择劫掠的,皆是靠近边境、易于逃窜的小部落。他们行动迅捷,一击即走,确实像是西凉人的手笔,目的可能是为了挑衅,或是试探我北境边防。”

兀术不耐道:“这我们都知道了!说点有用的!”

我不急不缓,手指沿着边境线移动,最终点在一处名为“死亡峡谷”的地方:“此处,是西凉小股部队潜入我境的必经之路之一,地势险要,大军难以埋伏。但是,”我话锋一转,“若有一支精锐小队,提前数日潜伏于峡谷两侧高地,备足弓弩火箭,待贼寇押送劫掠物资经过时,断其归路,焚其物资,纵不能全歼,亦能重创其精锐,使其短期内不敢再犯。”

厅内安静了一瞬。脱脱不花使者眼中精光一闪:“此计甚妙!以精兵对精兵,断其一指,胜伤其十指!”

兀术也摸着下巴,喃喃道:“死亡峡谷…那地方鸟不拉屎,确实想不到我们会在那里设伏…”

萧烬看着地图,又看向我,眸色深沉难辨:“你如何能确定,他们下次一定会走死亡峡谷?”

“我不能完全确定。”我坦然回答,“但根据近期劫掠地点分布和他们的行动规律,死亡峡谷是他们返回西凉最快捷、也相对隐蔽的路线。即便他们此次不走,我军小队行动迅捷,损失亦不大。而只要他们继续劫掠,总有机会落入圈套。此计关键在于,变被动防御为主动出击,打击其嚣张气焰。”

萧烬沉默片刻,忽然下令:“韩铮!”

“末将在!”韩铮起身。

“依此策,点三百‘狼卫’,由你亲自带队,即刻前往死亡峡谷设伏,务必隐秘!”

“遵命!”韩铮领命,离去前,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宴会的气氛自此变得微妙。众人再看我的眼神,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审视与好奇。萧烬没有再与我交谈,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始终有一部分落在我身上。

宴会散后,我回到清晖园,心中并无多少计策被采纳的喜悦,反而更加沉重。展露锋芒是必要的,但过犹不及。今日我虽初步赢得了些许认可,却也真正将自己卷入了北境与西凉,乃至更复杂局势的漩涡中心。

窗外的北风呼啸,预示着这个冬天,不会平静。

韩铮率领的狼卫果然在死亡峡谷打了个漂亮的伏击,重创了那支伪装成马贼的西凉精兵,缴获了大量物资,还活捉了几个头目。消息传回,北境军民振奋,王府中对我的议论也悄然转变,下人们的态度越发恭敬。

萧烬给了我更大的自由度,甚至允许我偶尔在韩铮或他本人的陪同下,出府了解北境风土人情。我借着这些机会,仔细观察着北境的军政民情,也暗中留意着各方势力的动向。

一日,萧烬召我去书房议事。除了韩铮,还有主管王府钱粮账目的司马杨元。杨元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文士,面容白净,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但眼神深处却透着精明。

“西凉受此重创,短期内边境可暂保无虞。”萧烬指着沙盘道,“然则,据探子回报,朝廷的钦差已在来北境的路上,不日将至。”

韩铮皱眉:“这个时候派钦差来?所为何事?”

杨元捋须道:“想必是听闻王爷大败西凉,前来‘犒赏’,顺便探听虚实。”

萧烬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他看向我,“星染,你在京中,可知此次派来的是谁?”

我沉吟片刻:“若按惯例,此时派来的,应是监国太子信重之人。据我所知,太子少傅周谨周大人,为人‘刚正不阿’,最善‘体察民情’,且与林家…有些交情。”我点到为止。周谨是太子的铁杆拥护者,与林家的政见也较为接近。

萧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周谨…看来是来者不善。”他吩咐韩铮,“加强边境与王府警戒,钦差到来期间,不得出任何纰漏。”

“是!”

“杨元,府库账目可都清晰?”

杨元躬身道:“王爷放心,一应账目皆清楚明白,绝无问题。”

萧烬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便让韩铮和杨元退下。书房内只剩下我与他二人。

他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积雪,忽然道:“你觉得杨元此人如何?”

我心中微凛,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杨元是王府老人,掌管钱粮重权,萧烬此问,是试探我对王府人事的看法,还是他本身已对杨元有所怀疑?

“杨司马打理王府账目,井井有条,对王爷亦是恭敬。”我斟酌着用词,“只是…星染近日翻阅过往边贸记录,发现有几笔经由王府账目拨出的款项,去向似乎有些模糊,数额虽不大,但频率颇为规律。”

这便是我近日暗中调查的发现。那几笔款项,名义上是采购军需或抚恤伤亡,但核对时间与相关事件,总有些对不上之处。我原本打算掌握更多证据再行禀报,此刻萧烬问起,便顺势点了出来。

萧烬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我:“说下去。”

“目前尚无确凿证据,只是觉得有些蹊跷。”我谨慎道,“或许只是账目记录疏漏。”

萧烬沉默良久,才道:“此事本王知晓了,你暂且不要声张,继续留意即可。”

“是。”

他走到我面前,距离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松气息。“星染,”他声音低沉,“你可知,本王为何留你在身边,甚至允你参与机要?”

我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因为王爷需要一双来自外部,却可能忠于您的眼睛;也需要一个了解朝廷,却可能与朝廷并非一心的头脑。”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算不上笑意的弧度:“你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更容易自作聪明。”他伸手,轻轻拂过我发间那支他赏赐的珍珠步摇,“记住你说过的话,忠于值得效忠之人。在本王确认你的忠诚之前,你依旧是这王府中,最危险的变数。”

他的指尖冰凉,触感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星染明白。”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思绪。

正在此时,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韩铮去而复返,面色凝重:“王爷,刚收到飞鸽传书,钦差仪仗已到百里外的驿馆,预计两日后抵达。此外…随行人员中,有林家之人。”

萧烬眼神一冷:“谁?”

“林家嫡女,林月柔的贴身嬷嬷,秦氏。”

我心中一震。秦嬷嬷是林月柔的乳母,也是林夫人的心腹。她此刻前来,绝不仅仅是随行伺候钦差那么简单。是林家不放心我,派来查看情况?还是…京城那边,又有了新的谋划?

萧烬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与考量。

“看来,”他缓缓道,“这场戏,是越来越精彩了。”

暗流,已然汹涌。而我,身处漩涡中心,需得步步为营。

钦差仪仗抵达王城那日,北境飘起了今冬最大的一场雪。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将整座城池装点得银装素裹,却也给这场暗藏机锋的会面增添了几分肃杀。

萧烬率北境文武官员于王府正门迎候。我作为客卿,站在他身后稍侧的位置,身着素雅的月白袄裙,外罩一件狐裘,尽量不引人注目。

钦差周谨的车驾在侍卫的簇拥下缓缓停下。他年约五十,面容清癯,三缕长须,官袍严谨,一举一动皆透着翰林学士的刻板与太子少傅的矜贵。他身后,果然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秦嬷嬷。她穿着体面的藏青色袄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低眉顺眼,但那双偶尔抬起的眼睛里,却闪着精明的光。

“北境王接旨——”周谨展开明黄的绢帛,声音拖得老长。

萧烬领着众人跪下,我亦随之屈膝。圣旨内容无非是嘉奖萧烬击退西凉,安定边陲,赏赐若干金银绸缎,并勉励其继续为国守边。冠冕堂皇之下,是朝廷对北境军功的忌惮与不得不行的安抚。

仪式完毕,萧烬将周谨迎入承运殿。宴席早已备下,比之前款待各部族首领的更为精致,却也更加拘谨。

周谨坐在上宾位,目光扫过我时,微微停顿,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秦嬷嬷作为他的随行仆从,并无资格入正席,只能侍立一旁,但她的视线,却如同无形的针,时不时刺在我身上。

酒过三巡,周谨放下酒杯,看向萧烬,语气温和却带着压力:“王爷雄才大略,镇守北境,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只是…”他话锋一转,“如今西边暂平,王爷手握重兵,长驻边关,朝中难免有些非议,说王爷…拥兵自重。”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韩铮等武将面露怒色,杨元则垂眸盯着酒杯,不知在想什么。

萧烬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神色不变:“周大人此言差矣。北境十六州,地广人稀,各族杂处,西凉虎视眈眈,若无重兵镇守,何以保境安民?至于拥兵自重…”他轻笑一声,带着讽刺,“若本王真有二心,又何必年年向朝廷请求粮饷,助朝廷稳固这北方门户?”

周谨被噎了一下,面色微沉,随即又笑道:“王爷忠心,陛下与太子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为免悠悠众口,太子之意,是想请王爷酌情削减部分边军,以充京畿防卫,也好让王爷…稍卸重担。”

这才是钦差此行的真正目的!削兵权!

萧烬眼神骤然冷冽:“周大人,北境安危,关乎国本。削减边军,若西凉卷土重来,或是境内部族生变,谁来负责?你吗?”

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杨元忽然起身打圆场:“王爷息怒,周大人也是传达上意。此事关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不如先欣赏歌舞,稍后再议?”他说着,拍了拍手。

一队舞姬应声而入,丝竹声起,暂时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我心中却警铃大作。杨元此举,看似打圆场,实则打断了萧烬的气势。而且,这些舞姬…似乎并非平日府中之人。

舞至酣处,一名领舞的紫衣女子旋转着靠近主位,水袖翻飞,姿态曼妙。就在她经过周谨案前,转向萧烬的瞬间,我捕捉到她袖中一抹不易察觉的寒光!

“小心!”我几乎是本能地惊呼出声,同时猛地起身向萧烬扑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舞姬”袖中短剑疾刺而出,直取萧烬心口!而我恰好扑至,那一剑,便狠狠扎入了我的右肩胛!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我月白的衣袍。

“有刺客!”

“保护王爷!”

殿内大乱!韩铮怒吼一声,拔刀便砍向那刺客。其他侍卫一拥而上,与混入舞姬中的数名刺客战作一团。

萧烬在我扑过去的那一刻已然反应过来,他一手揽住我下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直接捏碎了那名行刺舞姬的手腕,夺过短剑,反手将其刺穿!

“星染!”他低头看我,一向冷静的眸子里竟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觉得浑身发冷,视线开始模糊。混乱中,我似乎看到周谨被侍卫护着退到角落,面色惊疑不定;看到杨元躲在案下,眼神闪烁;也看到秦嬷嬷远远望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医师!快传医师!”萧烬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急怒,他打横将我抱起,无视肩头的血迹沾染他的王袍,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将身后的混乱与厮杀尽数抛下。

失去意识前,我最后一个念头是:这舍身一挡,不知能否换来他多一分信任…

我是在肩部的剧痛中醒来的。入眼是熟悉的清晖园卧房,窗外天光已亮,雪似乎停了。

“你醒了?”低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我偏过头,看见萧烬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似乎一夜未眠。他依旧穿着那件染血的王袍,只是外罩了一件大氅。

“王爷…”我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他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扶起我,将水杯递到我唇边。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难得的细致。

喝下水,喉咙舒服了些。我这才注意到,我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换了干净的寝衣。

“医师来看过了,剑上无毒,但伤口颇深,需好生静养。”他放下水杯,重新坐下,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为何要替本王挡那一剑?”

我垂下眼帘,沉默片刻,才轻声道:“不知道…当时,来不及想。”

这是实话。那一刻,是身体快于思考的本能。

萧烬久久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呼吸声。半晌,他忽然道:“刺客是西凉死士,混入了周谨带来的乐师队伍中。周谨坚称不知情,但…未必全然无辜。”

我点点头,这并不意外。无论周谨是否直接指使,刺客能混入他的队伍,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杨元…”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他当时反应很快,但也太快了。”萧烬眼神微冷,“那些舞姬,是他以‘增添色彩’为由安排的。韩铮正在查他。”

我心下了然,杨元果然有问题。那日宴会上他打断萧烬的话,或许就是为了给刺客制造机会。

“秦嬷嬷…”我又想起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萧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受伤后,她倒是急切地想来看你,被本王拦下了。说是奉林家之命,来看看你是否安好。”他看着我,“你觉得,她是来看你死活,还是来确定你有没有死透?”

我心中一片冰凉。林家…终究还是选择了站在我的对立面。或许,从我踏入北境的那一刻起,在他们眼中,我便已是弃子,甚至可能因为知晓太多而成为需要清除的隐患。

“星染,”萧烬的声音将我从冰冷的思绪中拉回,他伸手,轻轻握住我未受伤的左手,他的手心温暖而粗糙,“从今往后,北境王府,就是你的家。我萧烬,就是你的倚仗。”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而坚定,不再是审视与试探,而是一种郑重的承诺。

“本王会教你武功,教你兵法,让你有足够的能力自保,甚至…与我并肩。”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楚涌上心头。漂泊十五年,在所谓的“家”中从未得到过的归属与庇护,竟在这被视为龙潭虎穴的北境王府,在这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男人身上,找到了。

我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尽管牵动了肩伤,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但我还是看着他,露出了来到北境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窗外,雪后初霁,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窗棂上,映得满室生辉。

自那日后,萧烬果真开始亲自教我武功。从最基础的呼吸吐纳、拳脚招式开始。我肩伤未愈,他便只教我步法和闪避。他教得严厉,我却学得认真。我知道,在这危机四伏的境地,强大的自身才是根本。

他也常与我探讨兵法,将北境的边防态势、各部族关系、与西凉及朝廷的博弈,更加细致地分析给我听。我则将从京中带来的信息与我的分析融入其中,往往能给他提供新的视角。

我们的关系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他看我的眼神,少了冰冷与算计,多了温和与认可。而我,在面对他时,也渐渐卸下了心防。

一日,他带我登上王城的城墙。俯瞰着脚下被冰雪覆盖却依旧生机勃勃的城池,以及远处苍茫的雪山,他忽然道:“等开春,冰雪消融,带你去黑水河看看,那里的日出,很美。”

我站在他身侧,寒风拂动我的发丝和他的衣袂,心中却是一片宁静与温暖。

“嗯。”我轻轻点头。

心意,在不言中悄然相通。然而,我们都清楚,平静之下,是愈发汹涌的暗流。周谨尚未离去,杨元之事未明,朝廷的逼迫日紧,西凉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大的风雨,正在酝酿。

我的伤在萧烬的精心照料和王府医师的诊治下,好得很快。年关将近,王城内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但王府上空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云。

周谨以“调查刺客事件”为由,迟迟不肯返京,每日在王府内外“巡查”,实则四处打探,试图找出北境军政的“纰漏”。杨元被萧烬以“受惊过度”为由暂时停职,软禁在府中,由韩铮派人严密看守,调查仍在暗中进行。

秦嬷嬷则几次三番试图求见我,皆被萧烬派人挡了回去。直到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她竟跪在清晖园外,声称若见不到我,便长跪不起。

萧烬看向我,眼神询问。

我沉吟片刻,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见见也好,看她究竟想说什么。”

于是,秦嬷嬷被带了进来。她一见我,未语泪先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二小姐!老奴总算见到您了!”(注:林星染在林家排行第二,故称二小姐)

我端坐椅上,肩头披着狐裘,神色平静:“嬷嬷请起,有话直说吧。”

秦嬷嬷却不肯起,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二小姐,您受苦了!老爷和夫人,还有大小姐,听闻您为王爷挡剑受伤,心中甚是挂念!此次老奴随周大人前来,就是奉了夫人之命,定要亲眼看看您是否安好,若有可能…接您回京休养!”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回京?回哪个京?哪个家?嬷嬷莫非忘了,我是陛下赐婚,北境王明媒正娶(虽然后来降为客卿,但名义上仍是)的夫人,岂能说回就回?”

秦嬷嬷忙道:“二小姐误会了!老爷夫人怎会不认您?只是…只是这北境苦寒之地,又危机四伏,您此次侥幸捡回一条命,下次若再…可如何是好?老爷在京中已为您打点好一切,只要您点头,周大人便可从中斡旋,以养伤为由,送您回京。届时,您依旧是林府的二小姐,无人敢轻视您!”

话说得恳切,字字句句却都透着陷阱。以养伤为由回京?那便是将北境王府置于不义之地,坐实了萧烬“照顾不周”甚至“迫害”朝廷赐婚之人的罪名。而我,一旦回去,便是离开了萧烬的庇护,生死荣辱,皆重新掌握在林家和太子手中。

我看着秦嬷嬷那张看似关切的脸,缓缓道:“嬷嬷的好意,星染心领了。只是,我既已嫁入北境,便是北境之人。王爷待我甚厚,此次受伤乃是意外,王爷已加派人手保护,不劳京中挂心。烦请嬷嬷转告父亲母亲,星染在此一切安好,请他们…不必再为我费心。”

秦嬷嬷脸色一变,还想再劝:“二小姐!您…”

“够了。”我打断她,语气转冷,“嬷嬷若再无他事,便请回吧。北境王府,不养闲人,更不欢迎…说客。”

秦嬷嬷看着我冷漠的眼神,知道再说无益,只得悻悻起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她走后,萧烬从屏风后走出,眼神赞赏:“应对得不错。”

我叹了口气:“林家…是铁了心要与我划清界限,甚至…不留后患了。”

萧烬握住我的手,目光坚定:“有我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小年夜的傍晚,一匹快马冲破风雪,带来边关急报!

“报——!王爷!西凉大将赫连勃勃亲率五万铁骑,突袭黑水城!韩将军正率部拼死抵抗,但敌军势大,黑水城…危在旦夕!”

消息传来,举座皆惊!黑水城是北境防线的重要支撑,一旦失守,西凉铁骑便可长驱直入,兵临王城!

萧烬猛地站起,脸上瞬间布满寒霜,眼中杀意凛然:“赫连勃勃…好大的胆子!传令下去,点齐三万兵马,即刻随本王驰援黑水城!”

“王爷!”周谨闻讯赶来,面带忧色(真假难辨),“王爷要亲征?此乃险地,王爷乃北境支柱,岂可轻动?不如固守王城,等待援军…”

“等待援军?”萧烬冷笑,“等你的援军从京中赶来,黑水城早已化为焦土!北境儿郎的血,不能白流!本王意已决,周大人不必多言!”

他转身,看向我,眼神复杂:“星染,王城…交给你了。”

我心中巨震,知道他此去凶险万分,将王城留给我,是何等的信任,也是何等的重担!周谨尚在,杨元被软禁但党羽未清,城内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但我没有犹豫,迎上他的目光,坚定道:“王爷放心,星染在,王城在。”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甲胄碰撞之声铿锵有力。

当夜,萧烬便亲率大军,顶着凛冽风雪,奔赴黑水城。

我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大军远去的火把长龙消失在茫茫雪夜中,心中充满了担忧,却也燃起了熊熊斗志。

风云突变,危局已至。萧烬,你放心去战,你的后方,由我来守!

接下来的日子,我以客卿身份,在韩铮留下副手的辅佐下,主持王府事务,稳定王城秩序。我加强城防,清查奸细,安抚各部族,应对周谨的种种刺探与刁难,忙得不可开交。

十日后,前线传来战报:萧烬与韩铮里应外合,大败西凉军,赫连勃勃重伤败退!然而,萧烬为救陷入重围的韩铮,亲自率小队冲阵,身陷敌围,下落不明!

消息传来,王城震动,人心惶惶!周谨立刻跳出来,以“稳定局势”为由,要求接管王城防务!一直被软禁的杨元也突然暴起,打伤看守,与其暗中勾结的党羽在城内制造混乱!

内忧外患,瞬间爆发!

“夫人!周大人带人围了王府,要求您交出兵符印信!”侍卫急匆匆来报。

我站在承运殿中,看着殿外黑压压的人群,以及周谨那志在必得的嘴脸,心中反而一片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萧烬留下的佩剑“斩渊”,对韩铮的副将,也是对殿内所有忠于萧烬的侍卫下令:

“传令!紧闭王府四门,擅闯者,格杀勿论!”

“点狼烟,召各部族首领速来王城勤王!”

“另,集结王府所有亲卫、暗卫,随我出城!”我目光锐利如刀,“王爷下落不明,我便去把他找回来!”

“夫人!不可!城外危险!”副将急忙劝阻。

我握紧“斩渊”,感受着剑柄上萧烬残留的气息,一字一句道:

“他在等我。”

风云际会,生死相随。这一局,我林星染,赌上一切!

“夫人!西侧门已被周谨的人控制!”

“杨元的人正在城内放火制造混乱!”

“各部族勤王兵马最快也要半日才能赶到!”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王府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周谨带来的朝廷侍卫与杨元纠集的叛军里应外合,已将王府团团围住。我手持“斩渊”,站在承运殿前的石阶上,看着下方一张张或惊慌、或决绝、或犹疑的面孔。

“慌什么!”我声音清冷,压过嘈杂,“王府墙高壁厚,粮草充足,守上三五日不成问题!韩将军的副将何在?”

“末将在!”一名中年将领跨步而出,他叫赵擎,是韩铮的左膀右臂。

“赵将军,王府防务交由你全权负责!依托地利,节节抵抗,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是!”赵擎领命,立刻开始调派人手。

我又看向一旁沉默伫立的蓝莹,她是萧烬留给我的暗卫首领,武功高强,寡言少语。“蓝莹,你带一队最精锐的暗卫,随我由密道出府。”

“夫人!”赵擎急道,“您要出府?万万不可!外面太危险了!”

“正因外面危险,王爷才更需要援手。”我语气坚决,“周谨和杨元的目标是王府和王城,他们料定我们不敢、也不会出去。我偏要反其道而行!找到王爷,内外夹击,方能破局!”

我不再理会劝阻,看向蓝莹:“准备一下,半刻钟后出发。”

萧烬曾告诉我王府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以备不时之需,入口就在他的书房。我们一行十余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密道。地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黑暗中,我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和身后暗卫们沉稳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亮光。出口设在城外一片乱石林中,极为隐蔽。钻出地道,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夫人,我们去哪里找王爷?”蓝莹低声问。

我摊开随身携带的简易地图,指向黑水城方向的一片区域:“王爷是在落鹰涧附近失踪的。那里地势复杂,多山洞沟壑。大军难以搜寻,我们小队行动,反而灵活。”

我们没有马匹,只能依靠双脚在雪地中跋涉。天色渐暗,风雪更急,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肩上的伤口在寒冷和颠簸中隐隐作痛,但我咬牙坚持。

途中,我们遭遇了几股西凉的溃兵和小股叛军的骚扰,凭借蓝莹等人的精锐身手,都有惊无险地化解。我手中的“斩渊”也第一次饮了血,冰冷的剑锋划过敌人喉咙的触感,让我胃里翻腾,却也更坚定了我的心志——乱世之中,唯有握紧手中的剑,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人。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们抵达了落鹰涧。借着微弱的雪光,我们发现了战斗的痕迹——折断的兵刃、凝固的血迹、杂乱的脚印延伸到一处狭窄的山谷。

“小心埋伏。”蓝莹示意我们分散警戒,缓缓向谷内推进。

山谷深处,我们发现了一个被积雪半掩的山洞,洞口有新鲜的血迹和凌乱的脚印。洞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王爷?”我试探着低声呼唤。

洞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一个沙哑却熟悉的声音响起:“……星染?”

是萧烬!他还活着!

我心中狂喜,立刻带人冲了进去。山洞不大,里面或坐或卧着七八个伤痕累累的士兵,居中靠坐着那个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却眼神依旧锐利的,正是萧烬!

“你怎么来了?!”他看到我,眼中先是惊喜,随即化为震怒,“胡闹!这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我顾不上他的责备,扑到他身边,检查他的伤势。他左臂中了一箭,深可见骨,身上还有多处刀伤,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意志。

“王城情况如何?”他急问。

我简要将周谨发难、杨元叛乱的情况说了。萧烬脸色阴沉如水:“果然是他们…里通外国,祸乱北境!”

随行的暗卫中有懂医术的,立刻为萧烬和其他伤员处理伤口。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分给大家。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蓝莹的厉喝:“什么人?!”紧接着便是兵刃相交之声!

“被发现了!”一个伤员挣扎着想起身。

萧烬握紧手边的刀,眼神狠厉:“准备战斗!”

我按住他:“你伤重,别动!”我提起“斩渊”,对蓝莹喊道:“守住洞口!”

然而,冲进来的并非西凉兵或叛军,而是……秦嬷嬷和几个林家死士!他们同样衣衫褴褛,似乎也经历了一番苦战。

秦嬷嬷看到洞内的情形,尤其是看到我护在萧烬身前时,脸色一变。

“二小姐!您果然在这里!”秦嬷嬷语气急促,“快跟我们走!此地不宜久留!西凉搜山的部队马上就要到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跟你走?回京城做你们邀功请赏的筹码,还是……被灭口?”

秦嬷嬷脸色一白:“二小姐何出此言!老奴是来救您的!”

“救我?”我冷笑,“用我作饵,引王爷现身,好让你们一网打尽吗?周谨和杨元许诺了林家什么好处?让你们连最后的颜面都不要了,亲自下场勾结外敌,谋害镇边亲王?!”

我的话如同利剑,刺得秦嬷嬷连连后退,她身后的死士也面露迟疑。

“星染,你……”萧烬震惊地看着我。

我盯着秦嬷嬷,将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也是我最大的护身符,终于说了出来:“你们真当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十三岁那年,我就偷听到了父亲……不,是林丞相和母亲的谈话。”

我转向萧烬,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并非林家亲生。我的生父,是十六年前被污谋反、满门抄斩的前镇北侯,顾云亭!”

洞内一片死寂!镇北侯顾云亭,当年北境军神,威望极高,却因功高震主被朝廷构陷,惨死狱中,家眷流放的流放,没入教坊司的没入教坊司,幼子幼女不知所踪……原来,我竟是顾家遗孤!林家收养我,不过是看中我幼年懵懂,或许能借此掌控一些顾家旧部的潜在力量,或是在必要时,成为一个有用的棋子。

秦嬷嬷面无人色,指着我:“你…你早就知道……”

“是,我知道。”我挺直脊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所以,别再跟我提什么林家恩情!我更不会跟你们回去!北境,才是我父辈守护的土地!萧烬,才是值得我效忠之人!”

我举起“斩渊”,剑尖直指秦嬷嬷:“现在,要么滚,要么……死!”

真相大白,立场分明。秦嬷嬷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半晌,终究长叹一声,带着死士缓缓退出了山洞。她们的任务失败了,而我,也彻底与过去决裂。

萧烬握住我冰凉的手,他的掌心滚烫,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怜惜,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情感。

“顾星染……”他低声唤出我本应是的名字,“从今往后,北境就是你的家,我萧烬,定会为你父亲,讨回公道!”

洞外,风雪似乎更大了,但我知道,黎明即将到来。

我们在山洞中躲过了西凉军的搜捕。萧烬的伤势在简单处理后稳定下来,他强悍的体质发挥了作用。天亮后,风雪渐歇,我们设法联系上了附近仍在搜寻王爷下落的斥候。

得知王城情况危急,萧烬不顾伤势,立刻集结残部,并发出狼王令,召集所有忠于他的散兵游勇和附近部落的援军。与此同时,赵擎在王府苦苦支撑,但各部族勤王兵马也已陆续抵达王城外围,与周谨、杨元的叛军形成对峙。

萧烬的出现,如同给所有忠于北境的势力打了一剂强心针。他没有直接返回王城,而是带着我们以及迅速汇聚起来的数千精锐,绕到了叛军和西凉残部(赫连勃勃败退后,仍有小股部队在附近活动)的侧后方。

“王爷,您的伤……”我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无妨。”他摆摆手,目光锐利地盯着沙盘,“周谨和杨元以为凭借朝廷大义和城内叛乱就能拿下王城,但他们忘了,这里是北境!传令下去,依计行事!”

当夜,王城攻防战正酣之际,我们这支奇兵如同天降,直插叛军后背!萧烬一马当先,尽管左臂不便,依旧勇不可当,“斩渊”剑在他手中化作索命寒光。我紧随其后,带领一队暗卫,专门狙杀叛军头目和朝廷侍卫中的高手。

城内守军见王爷亲至,士气大振,在赵擎指挥下开门出击!内外夹攻之下,叛军瞬间崩溃!杨元试图趁乱逃跑,被韩铮副将赵擎亲手斩杀!周谨见大势已去,在侍卫保护下欲突围,却被我们截住。

“周大人,还想走吗?”萧烬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围在核心、狼狈不堪的周谨。

周谨面色灰败,强自镇定:“萧烬!你…你敢杀钦差,是想造反吗?!”

“造反?”萧烬冷笑,“本王杀的,是勾结西凉、煽动叛乱、谋害本王与王妃的国贼!周谨,你假传太子之意,擅动边陲,其罪当诛!”

“你…你血口喷人!”周谨尖叫。

我不再给他狡辩的机会,将从他随身行囊中搜出的、与杨元及西凉往来的密信(部分由蓝莹早先暗中截获)掷于他面前:“人证物证俱在,周大人,还有何话说?”

周谨看着那些信件,彻底瘫软在地。

叛乱平息,王城光复。萧烬以雷霆手段清洗了杨元余党,将周谨及其党羽囚禁,并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陈述周谨、杨元罪状,同时,也将我(顾星染)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

此举在北境乃至朝野都引起了巨大震动。顾云亭旧部闻讯,纷纷来投;北境军民对身为忠良之后的我更添敬意与接纳;而朝廷,在铁证面前,一时也哑口无言,加之太子一党因此事威望受损,其他皇子虎视眈眈,竟暂时默许了北境的处置。

经此一役,萧烬的威望达到顶峰,北境军政大权彻底牢牢掌握在他手中。而我,顾星染,也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谁的孤女。

伤愈后,我向萧烬提出了一个想法。

“你想组建女子军营?”萧烬有些惊讶。

“是。”我目光坚定,“北境不乏骁勇女子,她们或精通骑射,或心思缜密。乱世之中,女子亦当自强。我想将她们组织起来,加以训练,不仅可以护卫家园,亦可成为一支奇兵。”

萧烬看着我熠熠生辉的眼眸,笑了:“好!本王准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于是,“星辰营”应运而生。我以顾家传承的兵法与萧烬教授的武艺训练她们,不仅教她们战阵厮杀,也教她们侦察、刺探、医疗。这支完全由女子组成的队伍,从最初的几十人,逐渐发展到数百人,成为了北境军中一道亮丽的风景,也成为了我手中最可靠的力量。

我们给朝廷的奏章石沉大海,但边境的摩擦却日渐增多。朝廷无法从内部瓦解北境,便开始在边境施加压力,同时暗中支持西凉不断骚扰。

萧烬与我都知道,与朝廷的决裂,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加紧整军经武,发展民生,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北境在我的“星辰营”和萧烬的励精图治下,愈发稳固繁荣。

这一日,萧烬携我再次登上王城墙头。夕阳如火,将天地染成一片金红。

“星染,”他握着我的手,望着这片我们共同守护的土地,“这万里江山,你我并肩,可好?”

我依偎在他身侧,心中满是宁静与力量。

“好。”

星辰为营,天下为局。这一盘棋,我们执子,与命运对弈。

春回大地,北境的冰雪消融,黑水河奔腾咆哮,焕发着勃勃生机。然而,平静之下,战争的阴云愈发浓重。朝廷连发十二道金牌,催促萧烬入京“述职”,实则意图软禁甚至加害,均被萧烬以“边境不宁,不敢擅离”为由拒绝。

双方都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

朝廷以“抗旨不尊,图谋不轨”为由,撤了萧烬北境王的封号,宣布其为国贼,发兵三十万,由太子太保、镇国大将军李擎率军,兵分三路,直扑北境而来。同时,西凉也在朝廷怂恿下,再次陈兵边境,蠢蠢欲动。

北境面临着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

萧烬与我在王府大殿,召集所有文臣武将、各部族首领。殿内气氛凝重,但无人退缩。

“诸位!”萧烬声音沉雄,响彻大殿,“朝廷无道,构陷忠良,如今更欲将我北境军民置于死地!我萧烬,在此立誓,绝不屈服!北境十六州,乃我等世代居住之地,绝不容他人践踏!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愿随王爷死战!”以韩铮、赵擎为首的将领们轰然应诺,声震屋瓦。

“愿随王爷死战!”各部族首领也纷纷表态。经过此前种种,北境上下已然铁板一块。

“好!”萧烬目光如电,“即日起,北境十六州,自立为国,国号‘辰’!本王萧烬,即为辰国第一任君主!”

“陛下万岁!”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

萧烬,不,现在应该称陛下,他拉起我的手,面向众人:“顾星染,忠良之后,智勇双全,与朕同甘共苦,守护北境,即日起,立为辰国皇后,与朕共掌这万里江山!”

我心中激荡,与他并肩而立,接受众人的朝拜。

登基大典从简,战争的紧迫容不得丝毫奢华。萧烬(辰皇)与我(皇后)立刻投入紧张的备战中。

我提出的“坚壁清野,诱敌深入,断其粮道,伺机反攻”的策略得到了采纳。我们主动放弃了边境几座小城,将兵力收缩至黑水城、王城等几个核心要塞,同时派出多支精锐小队,包括我的“星辰营”,不断袭扰朝廷大军的后勤补给线。

李擎自恃兵多将广,轻敌冒进,果然中了圈套。当他大军深入北境腹地,兵困马乏,粮草不济之时,萧烬亲率主力突然出击,我与“星辰营”则配合各部族联军,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决战在苍风原展开。那一战,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我身着银色铠甲,手持“斩渊”,与萧烬并肩冲杀。“星辰营”的女子们亦是不让须眉,她们利用灵活机动的优势,穿插分割敌军,立下赫赫战功。

最终,三十万朝廷大军溃败,主将李擎被萧烬阵斩!西凉见势不妙,仓皇退兵。

辰国,一战立威!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战后,我们在一片废墟与硝烟中,开始重建家园。萧烬励精图治,整顿吏治,发展民生;我则协助他处理政务,同时继续壮大“星辰营”,并兴办女学,让北境的女子也有机会读书明理,学习技艺。

夏末的一天,我忽感身体不适,经医师诊断,竟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萧烬得知后,欣喜若狂,抱着我在殿内转了好几圈,那兴奋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北境狼王的冷峻。他立刻下令减免赋税,大赦天下(除十恶不赦者),与我共同期盼着这个象征着希望与未来的小生命。

秋日,王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我的那位“嫡姐”,曾梦想成为太子妃的林月柔。她衣衫素旧,面容憔悴,再不见昔日京城明珠的光彩。原来,太子因北境战事失利而地位不稳,林家也受到牵连,日渐没落。她此次前来,是想投靠我,谋个前程。

我在新建的、更加宏伟的宫殿中接见了她。她跪在下方,不敢抬头。

“起来吧。”我淡淡道,“过去种种,如过眼云烟。林家于我有养育之恩(虽然后来…),亦有算计之仇。但看在……罢了。”我挥挥手,“给你些银钱,去南边找个安静地方过日子吧。北境,不适合你,辰国的皇宫,更不是你的归宿。”

林月柔愕然抬头,看着我平静无波的眼神,最终羞愧地低下头,叩谢后黯然离去。我没有赶尽杀绝,但也不会再将过往的恩怨揽上身。我的路,在前方,在北境,在萧烬身边,在我们共同开创的未来里。

冬雪再次降临之时,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健康的男孩。萧烬为他取名“萧宸”,取意星辰,亦谐音“辰”国。

抱着怀中柔软的婴儿,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以及身边握着我的手、眼神温柔的萧烬,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北境的风雪依旧凛冽,但我们的心中,温暖如春。

来源:栀子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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