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正是我一家像土拨鼠似的小心谨慎过着日子的时候,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他的出现,扰乱了我一家刚刚进入宁静的生活氛围,并差一点儿把我再一次推进那苦难的深渊。
正是我一家像土拨鼠似的小心谨慎过着日子的时候,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他的出现,扰乱了我一家刚刚进入宁静的生活氛围,并差一点儿把我再一次推进那苦难的深渊。
事情是这样:那一天,我刚从外边办事回来,见妻子同一个梳短发,年轻漂亮的女人,在老刘太太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相对而坐,谈得难解难分。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泪水,看样儿,不是分散了多年的亲姐热妹,久别重逢,就是互间有什么牵枝连蔓且深且密的过节,不然……
妻子见我回来,招手让我过来,对那位年轻的女人和我说:"来,我给你们哥俩介绍一下。"她指我对年轻女人说:"这就是你大姐夫。"再指那年轻女人对我说:"她叫曹宝芝,是我的亲表妹,没想到,她也在长春。"那位叫曹宝芝的年轻女人,听完介绍,很有礼貌地站起来,朝我点点头,且不失分寸地叫了声大姐夫。
我那时虽然忌讳与外界接触,可听妻子说是她的亲表妹,对至爱亲朋,政策自然要放宽了,于是我以对方同样的热情,回敬了对方。
妻子全桂说:"我们姐俩正唠着咱一家被害的往事哪,宝芝听的直掉眼泪。"
宝芝听了下意识地抹去了脸上遗留的泪水,看着我:"你们说书的总爱说无巧不成书,真对!我和我大姐,断了多少年音信,想不到在菜市场上巧遇了,当时我不敢认我大姐,跟了她半天,听说话,看表情,拉住一问,果然是我大姐,咱两家亲戚都不多了,难得遇上,可别再断了,以后彼此间遇个什么事儿了,也都能有个照应。"
按理说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应该是个高兴的事儿,可我却亦喜亦忧,喜忧掺半,为什么会这样呢?一句话,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存在。为了不至于暴露,我认为越秘密,越保险,我愿像蚕那样,用绵稠柔韧的丝,把自己从头到脚,缠裹起来,缠裹得严严实实,一隙不透才好。可又一想曹宝芝不仅不属于曲艺界的人,且又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她不会,也不可能坏我的事儿,这样一平衡,也就无怨无悔心安理得了。
别说,那曹宝芝还真有个亲戚样,自从接上那根热线之后,她成了我们家的常客。今儿个送米,明个送面,来往的挺密。虽然这样,我也存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戒心,我不止一次地对妻子全桂说:"你的嘴没有把门的,千万记住,咱们的实底,跟任何人也不能透露,当然,像宝芝这样至近的亲戚,到任何时候不会伤害咱们,但往往有些事儿恰恰是坏在有意无意之上,所谓防患于未然,对咱们来说是相当必要的。"
妻子不耐烦地一摆头:"哎呀!你别唠叨了,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宝芝,我也是按你叮嘱,说是来上访的,别的……我也没多说什么!"我点点头:"嗯!在你这不撒汤漏水我就放心了。"
继宝芝之后,宝芝爱人王佩君,宝芝的弟弟曹宝昌,都陆续地上门认亲来了,王佩君小伙斯斯文文的,我挺喜欢。那位表弟曹宝昌,言谈举止,不像是个安分人,不过对我们一家到非常热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热,热得有些发烫,他言狂语傲,很不着边际的声言:"大姐夫,你们的事,我大姐全跟我说了,我听了之后,气不打一处来, x 他妈的,这年头人死王八活,大姐夫,你别愁,有我和我姐夫在……生活上、我全包了。"
看他那悬天悬地的样子,我心里非常反感,可人家是客人,又是出于一片热心,做为我除了感激还能说什么呢?
那位曹宝昌是个粗人,一点儿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白天在那南山捉只虎,北海擒条龙地海吹了一通还不过瘾,晚上又叮去了。他爱喝酒,晚上去自己带的酒,带的肉,两杯酒入肚之后,他直奔主题:"哎,大姐夫,我最爱听《童林传》,当初我听到童林夜探剑山那儿就让文化大革命切断了,听说童林死在剑山了,到底死没死?"
"没有死!"我从心里不愿意搭理他,可他问到这儿了,又不好不回答他,只好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句。
对方不知好歹,仍在纠缠不休:"哎,大姐夫,后来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不怕你见笑,这些年来我一直解不开那个扣儿,据说有位老太太,听杨文广三下南唐听迷了,那会卖关子的说书先生,到杨文广被困南唐那儿就打住了,老太太一直惦念着杨文广在南唐的安危。后来她家里来了个借宿的,一打听,曾经说过书,老太太让他说杨文广征南,着重让他说说杨文广被困那段,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杨文广解救出来,那位说书的,本不会说杨文广征南。可他了解老太太的心思,当场便答应了她的要求,因为他是过路,没带鼓板,老太太给他找来个葫芦瓢,他一边敲着葫芦瓢一边唱:破瓢打的啪啪响,南唐救出杨文广……,老太太听了长长嘘了口气:天哪!这杨文广困了这么长时间,可一下子救了出来,谢谢你先生……"。看来是个小笑话,但它道出了一个书谜迫切心情,其实,我和那位老太太一样,有关童林生死的问题,也一直是积压在我心里的一件悬案,为了他我伤了十来年的脑筋了,今天也该到破瓢打的啪啪响,南唐救出杨文广的时候,讲不了大姐夫,你就做一把以瓢代鼓的说书先生吧!"
对这种像蚂蟥一样的赖皮,我从心里往外厌恶,但就我的处境,又深知得罪不起对方,因为妻子已经有意无意地把把柄交给了对方,真要不让他随心所欲,他一怒之下是什么缺德阴损的事都干得出来的。
从安全起见,我只有怀着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川被犬欺的思想,去随遇而安了。
谁知这位赖皮破裤子缠腿,怎么也抖落不掉了,每天,几乎是下了班就去我那儿报到,去后,也不管屋子大小,更不顾你活计怎么忙,挺大个块头,往床上一坐就赖着我讲那个童林怎么怎么……
越听越上瘾,最后他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让我用业余时间说书,他说,听众由他召集,份子(钱),由他敛,谁不给也不行;还说,干那个比卖水泡花强百倍……
我断然地摇着头,态度坚决地说:"不行,说书我是绝对不能说,这是犯法的事,我本来就带着罪哪,再犯法让人抓到了不是罪上加罪吗?"
曹宝昌大包大揽地说:"你放心,一切有我在,咱又不大张旗鼓地去宣传,能来的,大多都是朋友。"
我毫不动摇地坚持道:"不行、不行!宝昌,你的好心我领了,你要听书,咱们私下说说还可以,人多了可不行,万一造成影响我……"
"我知道!"曹宝昌揶揄地一笑:"你不就是让人打了个现行反革命嘛;算个鸟,你不用害怕,现官不如现管,在咱这一亩三分地上,有兄弟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听了他的话,我脸上的肌肉像让蚂蜂蜇了似的,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随即追问:"哎!宝昌,你怎么知道我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
曹宝昌顺口答道:"听我姐说的"。
"你姐?"我眉毛跳动着:"你姐,她……她是听谁说的?"
曹宝昌大嘴一咧:"哎呀,是你家大姐当我姐说的,我姐回家后当我们说的……"
其实,曹宝昌不说,我已经猜到了妻子,不由暗暗骂道:"王全桂呀王全桂,你这个嘴大舌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我算让你给坑苦了……"。
曹宝昌等走后,我立即把妻子叫到跟前,霹雳闪电地吼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你,无论在任何地方,无论对任何人,千千万万不要泄咱的底,你为什么对我的话充耳不闻,照说不误呢?"
"我,没有跟谁说呀?"全桂心里有鬼,故作茫然地打着糊涂语。
"你没跟谁说?曹宝昌刚才已经问过我了,他说是你对他姐说的,他姐回去当他们说的,好嘛,一串儿……"。我气得脸都白了。
全桂见我真的动气了,自知理亏,她没像往常那么针尖儿对麦芒地和我对着干,而是劝我说:"哎呀,你别大惊小怪的,是这么回事儿,那天宝芝一再问我,大姐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寻思她毕竟是我的亲表妹,人家从亲属的角度,以示关心地问一问,咱要不说,人家肯定认为咱信不着她。整不好还会因此伤了感情,考虑再三,我还是跟她说了,她听后骂了好大一阵,看她那愤愤不平的样子,真像她自己的亲人被人冤枉了一样,所以,我敢断定,不管怎么样,在她那儿,绝对不会有事儿。"
我压着气,掰开揉啐地解释道:"你呀,不要把话说那么绝,现在看是没事儿,可,你要知道,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啊,万一有抓破脸那天,就该有事儿了,那时候……"
"好了,好了!"全桂很不耐烦地一挥手:"要像你这样,对什么人都疑神疑鬼的,咱真得房顶上扒门,灶坑打井了。"
我见和妻子再继续争论下去,就该到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时候了,为了不至于出现双方对峙的局面,我先做了让步,不过,虽然嘴上不说了,心里却在想:这儿肯定埋下了隐患,但愿它遇不上水土适宜的时候。
从此,曹宝昌在我的眼里,不仅仅是个顽痞、无赖,还是个随时可以引爆的危险人物……
这一天曹宝昌又来了,照样像乞丐一样,在我那儿讨了一段《童林传》,临走时他说:"大姐夫,明天我给你领个朋友来"。
"朋友?"我一听,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肯求似的说:"别别别,宝昌,这不是我的家,我是在舅妈家借宿,老太太这些年来一直是一个人过,孤僻惯了,我一家三口挤在这,她都烦,再总来亲戚,她根本接受不了,你没看,你一进屋她转身就走吗?我说这话,不是找岔儿往出轰你,真的宝昌,你来我不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因为咱是至近的亲戚。你就不要再把外人领来添乱了。"
曹宝昌听后,面带愠色,那张平素脏得像厕所一样的嘴,止不住又跑上粗了:"我操,没屁眼儿大个地方,好大个显示,不是我嘴损,都不如好人家的狗窝大。猪圈养不了千里马,花盆栽不住万年松,咱别在这委屈了,干脆另找房子,是租是买都可以,你没有钱,我有!"说完他一"蹶搭"出去了,随之脚踏楼梯板,像重锤响鼓一样,咚咚咚咚……一直震憾到楼下。
尽管我一再嘱咐曹宝昌不要领外人来,可第二天,他还是把他要领的人领来了。来了就是客,虽然我满心的不高兴,也要以礼相待,我同来访者寒喧几句之后,待对方坐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位来访者竟是个双目失明的盲人,刚接触之所以没有看出来,是因为他属于那种瞪眼瞎,不注意跟好人一样;认真看才看得出来。
曹宝昌大声大气地介绍:"他叫乔敏,别看瞎,比有眼睛的还厉害,我们俩几十年的交情,可以说形影不离。大姐夫,我说你可能不信,这是个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神瞎子,一般瞎子都柱棍儿吧!他不用,自己走,走还不算,竟然能像有眼睛人那样骑自行车,怎么骑呢?他扶着你肩膀,你怎么拐,他怎么随,可溜儿了。"
后来我听说,乔敏的瞎不属先天性的,十三岁的时候才瞎,他聪明好学,能唱地方戏,能说快板,评书也能白话几句。每年一入冬,瓦匠活不能做了的时候,曹宝昌就领着他到长春郊区摸干(去演出挣钱),先是由瞎子唱地方戏,东北大鼓,之后,两个人说对口快板,什么学雷锋,又是什么抗洪凯歌等等….
瞎子听曹宝昌介绍完之后,像一直烧香不见真神,今天出乎意料地见到了一样,忙不喋地说:"大姐夫,我听宝昌说您在这儿,可把我乐坏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姐夫,不瞒你说,我就喜欢评书,你的名字我也早有耳闻,想不到阴差阳错的在这遇上了。这可能就是佛家所说的缘份,大姐夫,您要能瞧得起我,有工夫您就教我一段两段的。
我怆然一笑,心灰意冷地说:"老乔啊,现在我都要饭了,你还学它干什么,再说,你学了上哪卖去?"
"不对,"乔敏马上纠正了我的偏见,他神采飞扬地说:"茶社是没有了,可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我和宝昌哪年冬天都下去,哎哟,你没看那生产队呀!说像欢迎国家元首似的那是胡扯,反正可是够热烈的了。天顶天吃香的喝辣的不说,演出结束要走的时候,除了给钱以外,粘豆包、玉米面、干豆腐、粉条,什么都给你带。"
"大姐夫,干脆你跟我们一块儿出去吧,你想论说评书,我是个地地道道的血外行,白帽子,可就为这两下子,都把他们给白话得五迷三道,你这专家要去呀,敢保是小凤仙儿拉电闸﹣-全闭。"
尽管对方那天花乱坠地演说,那么具诱惑性,那么有煽动力,可我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心定意住地表示:我不能去,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在我的问题没弄清楚之前,我每走一步都要审慎而行,更谈不上去说书了,你想我逃出后,那些整治我的人,一定在挖空心思地找我,说书场人多眼杂,不用多,有一个半个认识我的,把话传到那些人的耳朵里,我不等于是自投罗网,自寻其害吗?
"啊、啊?"瞎子心领神会地点着头,忽然,他那像死鱼一样缺光少神的眼珠儿,转了一下:"哎!大姐夫,你的特殊情况,你谨慎一些是对的,可,既然你出不去,你就教教我呗,几段都行,到时候我同宝昌下去也有的说,你放心,别看瞎,我自信是不会给你丢脸的。"
我见乔敏说话咬文嚼字,决非是曹宝昌那样的粗俗顽劣之辈,又见他是个盲人,怪可怜的;更让我于心不忍的是,自己穷得尿血,初次上门,还不失礼节地给我身在落魄中的单田芳买了二斤叶子茶,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不用别的,就看在那二斤叶子茶的份上,我也不能把一个有求于我的可怜之人拒之门外呀。
"好!既然你有这份诚心,我只有当仁不让了,只是,在这儿不行,得我自己有个家的时候……"
"行行!"乔敏抢着说,"我同老曹讲,让他立马帮你租房子…."
靠卖水泡花,一家人吃着高价买来的主副食不算,还养着一位老太太,结果纯利润还能有二百多块,然而,为这二百三十块钱,我吃了不少苦,我天天起五更爬半夜,梳叶、剪瓣儿、染色、制做,尤其化蜡,那蜡油子把手烫的没好地方了,青一块,紫一块的,像三九天冻透了之后又缓过来的烂萝卜。
这二百三十块钱的积蓄,是我们一家人留着过河用的,看来当前解决住处问题,实属当务之急,也就是说,该是这二百三十块钱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当然,能解决房子,单挑门户,对我一家来说无论从哪一方讲都是有利的,但不利的一面也应该考虑到,没有户口,又没有粮食关系,无论到哪,所在的居民委、街道、派出所免不了要三查六问,万一让人家发现破绽,我这半年多的奔波劳碌,就算白废了,再一次被遣送回去的时候,可不仅仅是现行反革命了,这要加上个畏罪潜逃的罪名,真那样,我是百分之百的死定了。
我把我的难处当曹宝昌说了,曹宝昌一拍胸脯,言狂语傲地说:"没事儿,我给你顶着。"
"你!……可是……。"我有些犹豫;曹宝昌咧着大嘴,没遮没挡地叫着:"大姐夫,你放心,不是我姓曹的口出狂言,以我的名誉买房子,别说啥事没有,就是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要说曹宝昌的行动也真够迅速,说话没几天,房子物色到了,位置在长春南关,是那些遍布在河边上,没有产权,属私建滥盖的简易民房。那房子是曹宝昌一个瓦匠朋友的,虽然大部分是土的,但看上去挺规整,一共是两小间,分里间外间,就是所谓串糖葫芦似的格局。房间内白灰挂里儿,洋灰抹地,处处体现了一个七级瓦工的出色工艺。价格嘛,也不太贵,说也巧,和手里的积蓄对等。其实人家喊价是三百块,是曹宝昌凭着朋友关系,硬是给压到了二百三十块,我看后十分满意,当场便成交了。
成交之后,没有拖延,选了个良辰吉日便就开始乔迁了,好在,一家人半年来一直是散兵游勇,没有什么东西,所谓搬,也无非是四口人,和一些随身用的零星小件儿,一走一捎就都去了。
站在小小的房间里,我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半年多一直是居无定所,四处飘泊,今天,终于有一个自己的窝了,雪壁明窗,热乎乎的土炕。
虽然铺的是从破烂市买来的旧毯子,盖的是旧物商店买来的黄军被,可躺在上面,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感和甜蜜感却油然而升。这种殊的感觉,是我过去住那么多高级宾馆都没有体会到的,看来真是饿了甜如蜜,饱了蜜不甜哪!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人是主要的,有人就有一切,人要是垮了,你就是拥有千间广厦,也不存在了。我心想,我要好好活着,坚强地活着。回头看,尽管我在农村那段,吃了不少苦,挨了不少累,但落了个好身体。这就是本钱,是呀,不是当初强迫自己去接受近于残酷的磨炼,今天像我这样废寝忘食,奔波劳碌,早垮下去了,也许真像一位圣人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与斯,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吗?看来是的。
然而,妻子全桂和我的心情不尽相同,她认为,好不容易攒那两个钱都折腾了,万一有什么为难遭灾的怎么办?
我安慰她说:"钱折腾了没关系,咱并没有乱花,全都用在了刀刃儿上,你没看,咱有了自己的房子后,方便了多少,你们住在房里,外屋是我的作坊,再化蜡的时候,也不会呛得你直咳嗽了。有了这一方便条件,我就可以甩开膀子干,二百三十块钱算个啥,用不多长时间又挣回来了。"
妻子没有言语,她了解丈夫,因为自打我们彼此结伴同行的那天开始,想要做的,我就坚定不移地去做,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练说书、学农活,还不是最好的例证吗?
刚刚解决了买房子的矛盾,谁知道又一个新的矛盾接踵而来。
那位在我买房一事帮了大忙的曹宝昌,竟以功臣自居,不经单家任何一个人同意,理直气壮地住进了那座低矮而又狭窄的小平房里。他像我家中的一个主要成员一样,每天晚来早走,吃喝随意,吃饱喝足,还要我说一段评书,悠哉悠哉,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其实,他之所以借此赖在我家不走并非怀有什么企图,究其原因,主要基于两点,一,他在家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因为他不务正业,喝酒赌钱,父亲管他不听,父子俩闹得不可开交,已经到了冰火不同炉的地步。为此,他不愿回家去看父亲那像冰霜一样的冷脸,更不愿听父亲咬牙切齿,没完没了的指鸡骂狗。二,他赖在小平房里不走,并非愿意在我家那铺对他一米八,像熊一样高大威猛的身躯来说,连腿都伸不直的小土炕上,他是被我的评书给吸引住了。与其说他在我家住是因为帮助我买了房子而讨回报,还不如说他在这儿住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自己听书提供方便。总之,不管他是哪一个出发点,有道是亲戚远了香,久而久之,别人不说,妻子全桂就接受不了啦,她不止一次地当我嘟嘟:"惠丽老大不小,和曹宝昌差不了几岁,虽然管他叫大舅,可童男童女同住在一个炕上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深知曹宝昌为人,怕全桂嘴不好惹出麻烦,几次全桂想找岔儿驱逐曹宝昌,都被我制止了,这样一来,虽然矛盾没有公开,但祸根埋下了。
单田芳(1934年12月17日—2018年9月11日),出生于营口市,1954年拜说书演员李庆海为师学习评书,1956年春节首次登台表演,开始说书生涯。24岁时正式独立演出,先后演出评书《三国演义》《隋唐演义》《平原枪声》《林海雪原》《红岩》等,奠定了在书曲界的地位,后因“文化大革命”中断演艺生涯。1978年获得平反,此后相继录制了《七杰小五义》《封神演义》《民国风云》等广播评书和《三侠五义》《白眉大侠》等电视评书。1993年被评为“深受人民喜爱的评书表演艺术家”,2004年被北京曲艺家协会特聘为名誉主席,2007年1月宣布收山。2012年荣获中国曲艺牡丹奖终身成就奖、华鼎奖中国曲艺演员公众形象调查第一名。2018年9月11日在北京病逝,享年84岁。
来源:玫瑰香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