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乔亚轩的生活像上了发条的钟表,围绕着瘫痪在床的妻子林晓薇精准而单调地运行。
八年。
整整八年,两千九百多个日夜。
乔亚轩的生活像上了发条的钟表,围绕着瘫痪在床的妻子林晓薇精准而单调地运行。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没有尽头的付出。
直到那个看似平常的早晨。
他因忘带一份重要文件中途折返。
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刻。
他精心构筑了八年的世界,在眼前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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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一:晨昏定省
窗外,城市刚刚苏醒,晨曦透过不算太干净的玻璃窗,在略显陈旧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乔亚轩已经起身。
他动作很轻,如同过去八年里的每一个清晨,生怕惊扰了枕边人的睡眠。
尽管他知道,沉睡或许才是林晓薇最好的慰藉。
他轻手轻脚地穿上外套,那是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夹克,袖口处有细微的磨损。
厨房里,他熟练地打着豆浆,烤着面包。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朴素的香气,也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
这是这个家特有的气味。
准备好早餐,他端着温水和不那么烫嘴的米粥,走进卧室。
卧室的布置简单而整洁,一张医疗床占据了不少空间,上面躺着林晓薇。
她闭着眼,脸色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长发散在枕头上,虽然干枯,却梳理得整齐。
“晓薇,该起床了。”乔亚轩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日积月累形成的耐心。
他俯下身,先帮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然后极其小心地扶她坐起,在她身后垫好柔软的靠枕。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仿佛经过千百次的演练。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脸和手。
林晓薇顺从地配合着,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没有太多表情。
八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不仅夺走了她站立的能力,似乎也带走了她眼中大部分的光彩。
“今天天气好像不错。”乔亚轩一边喂她喝粥,一边像往常一样,试图找些话题,“楼下那棵玉兰树,花苞又大了些,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开了。”
林晓薇小口地喝着粥,闻言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久不说话的沙哑。
喂完饭,乔亚轩看了看时间。
“我得去公司了,上午有个会。”他帮她调整好靠枕,确保她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半躺着,又把水杯、呼叫铃和几本她或许会翻看的杂志放在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有事随时叫我,我手机开着。”
林晓薇的目光终于动了动,落在他脸上,依旧没什么神采,只是轻轻说了句:“路上小心。”
这句话,她说了八年。
几乎成了她每日为数不多固定输出的语句之一。
乔亚轩穿上外套,拿起公文包,在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妻子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依赖着他,也束缚着他。
他轻轻带上门,隔绝了卧室里的景象。

章节二:沉重的过往
电梯缓缓下行。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乔亚轩一个人,他脸上那层温和的面具终于可以稍微卸下。
疲惫如同细密的蛛网,悄然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八年。
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他还记得八年前,接到医院电话时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记得医生冷静甚至有些残酷地宣布林晓薇脊髓受损,下半身永久性瘫痪,需要终生护理时的绝望。
记得当时还年轻的自己,如何一夜之间被逼着长大,扛起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他辞去了上升期的工作,换了一份时间相对自由,但收入和前景都大打折扣的职位。
所有的社交、爱好、个人空间,几乎全部让位给了病床上的妻子和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朋友们从最初的频繁探望、热心帮忙,到后来的渐渐疏远。
不是没有过抱怨,不是没有过在深夜里,看着熟睡的妻子,感到无边无际的压抑和茫然。
他才四十出头,头发却已经白了不少。
身体也时常感到力不从心的酸痛。
尤其是腰,因为常年需要抱妻子上下床、翻身,落下了毛病。
但每当看到林晓薇那依赖又带着歉意的眼神,所有的负面情绪又会被他强行压下去。
他爱她。
至少,他认为是爱的。
是责任,是习惯,或许也混杂着一些不甘和被迫接受的命运。
这份情感在八年的消磨中,早已变得复杂难言。
走出单元门,微凉的晨风拂面,让他精神稍振。
小区里遛狗的老人,匆忙赶路的上班族,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这生机却更反衬出他那个家的沉寂。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停车场。
今天上午的会议很重要,关系到一笔对他而言不小的业务订单。
他需要集中精神。
章节三:遗忘与折返
会议比预想的要顺利。
乔亚轩条理清晰地陈述了方案,对方似乎很满意,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
这让他灰暗的心情透进了一丝微光。
他甚至开始盘算,这笔奖金下来,可以给晓薇换一个更好一点的按摩仪,或者请一个短期的护工,让自己能稍微喘口气。
回到临时的工位,他准备整理一下后续需要的文件。
打开公文包,翻找……
一份关键的合作协议草案不见了。
他心头一沉,又仔细翻找了一遍,确实没有。
是早上出门太急,落在家里书桌上了?
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这份文件下午就要提交给对方确认,绝对不能耽误。
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赶回去拿,再折返公司,时间会非常紧张,但应该还来得及。
没有犹豫,他立刻跟主管打了个招呼,抓起车钥匙就冲向了电梯。
回去的路上,交通出乎意料地顺畅。
他一路疾驰,心里有些烦躁,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同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念头闪过——这个时间点折返回去,似乎有些微妙。
但他立刻甩开了这个念头,专注于路况。
停好车,他几乎是跑着进了单元楼。
电梯缓缓上行,他盯着跳动的数字,心里只想着那份文件。
站在家门口,他掏出钥匙,尽量轻地插入锁孔,转动。
他不想惊动林晓薇,按照往常的习惯,这个时间她可能在听广播或者小睡。
能悄悄拿了文件就走最好。

章节四:推开那扇门
客厅里和他早上离开时一样,安静,甚至有些空旷。
阳光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他蹑手蹑脚地走向书房,目光下意识地先瞟向了卧室方向。
卧室的门关着。
和他离开时一样。
他稍稍安心,快步走进书房,一眼就看到了那份安静躺在书桌上的文件。
他松了口气,拿起文件,转身就准备离开。
就在他经过卧室门口,打算悄无声息地溜走时。
他的脚步顿住了。
一种极其细微,但绝不属于这个寂静空间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卧室门板,隐约传了出来。
不是广播声,不是鼾声,也不是痛苦的呻吟。
那像是……一种压抑的、带着某种节奏的声响?甚至……有点像轻哼?
非常非常轻微,若非屋内极致安静,他听力又尚可,几乎无法察觉。
乔亚轩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攫住了他。
是晓薇不舒服吗?
这个念头让他立刻紧张起来。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握住了卧室的门把手。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他轻轻转动。
门没有反锁。
这很正常,为了方便他随时进出照顾,卧室门很少从里面反锁。
他推开了一条缝隙。
章节五:凝固的世界
卧室里的景象,透过逐渐扩大的门缝,一点点映入乔亚轩的眼帘。
首先看到的,是窗。
窗帘没有完全拉开,但阳光足够照亮室内。
然后,是床。
床上……没有人?
林晓薇不在她平时躺卧的位置!
乔亚轩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遍全身。
他猛地将门完全推开!
视线急切地扫向房间另一侧。
紧接着,他看到了让他血液瞬间冻结的一幕。
林晓薇,他那瘫痪了八年,被医生判定为永久性截瘫,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妻子……
此刻,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离床几步远的衣柜前!
她站得笔直!
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套千篇一律的病号服,而是一件她出事前很喜欢的,藕荷色的连衣裙!
她的双腿,包裹在丝袜里,匀称而有力地支撑着她的身体!
她正微微踮着脚,伸手似乎在够衣柜上层的一个盒子。
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瘫痪病人应有的滞涩和无力!
听到身后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林晓薇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够东西的动作停滞在半空。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慌乱,转过了身。
她看到了站在门口,脸色煞白,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收缩,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文件的乔亚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空气不再流动,声音彻底消失。
乔亚轩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眼前站立着的妻子,与他八年来脑海中根深蒂固的那个虚弱、无助、需要他寸步不离照顾的形象,形成了毁灭性的反差。
他傻眼了。
彻彻底底地傻眼了。
手中的文件,无声地滑落,散乱地掉在地板上。

章节六:崩塌与质问
死寂。
卧室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尖锐地提醒着现实的存在。
乔亚轩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在林晓薇身上。
钉在她站得笔直的双腿上,钉在她那身不合时宜的连衣裙上,钉在她那张因极度惊慌而血色尽失的脸上。
他看着她,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仿佛要用目光,将她此刻的形象,与她瘫痪在床八年的样子,彻底撕裂、比对、碾碎。
“你……”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颤抖,“……在做什么?”
林晓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跟碰到了身后的衣柜,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半步,更是像一脚踩碎了乔亚轩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她能后退!她能依靠自己的双腿保持平衡!
“亚轩……我……我……”林晓薇的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慌乱地寻找着借口,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任何谎言在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乔亚轩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
八年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他喂她吃饭时,她吞咽困难的样子。
他帮她按摩双腿时,她声称毫无知觉的麻木。
他抱她上厕所时,她全身重量都依赖在他身上的沉重。
他深夜被她因“疼痛”叫醒,忙着给她拿药端水时,她虚弱的表情。
他放弃晋升机会时,内心对她的愧疚和自我感动。
他一次次在深夜独自舔舐压力与疲惫时,对她毫无怨言的守护……
所有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
原来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持续了八年的骗局!
一股混杂着被愚弄的愤怒、被背叛的痛苦、价值崩塌的虚无以及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的烈焰,猛地从他心底窜起,瞬间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你站起来了?”乔亚轩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尖锐,“林晓薇!你他妈站起来了?!”
他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动作大得几乎带倒了旁边的椅子。
“八年!你骗了我八年!”他吼叫着,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布满血丝,“你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看着我为你放弃一切!看着我每天累得像条狗!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林晓薇被他吓得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不是的……亚轩,你听我解释……”她试图上前,双腿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和心虚有些发软,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衣柜。
“解释?”乔亚轩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那笑声比哭还难听,“解释你怎么装得这么像?解释你怎么忍心看着我为你耗干了八年?!解释你这双腿,是什么时候好的?!说啊!”
他几乎是咆哮着问出最后一句。
章节七:谎言的帷幕
面对乔亚轩排山倒海般的质问和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林晓薇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顺着衣柜滑坐到地上,藕荷色的裙摆散开,像一朵骤然凋零的花。
她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声从指缝间压抑地泄露出来。
“对不起……亚轩……对不起……”她反复呢喃着,除了道歉,似乎找不到别的言语。
“对不起?”乔亚轩重复着这三个字,感觉无比讽刺,“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掉这八年吗?林晓薇,我要知道真相!现在!立刻!马上!”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任何回避。
林晓薇哭了很久,久到乔亚轩的愤怒都在这种漫长的等待中,逐渐冷却成一种更深的、刺骨的寒意。
他终于不再催促,只是用那种冰冷到极点的目光注视着她。
终于,林晓薇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
她放下捂着脸的手,露出那双红肿的、写满了悔恨和恐惧的眼睛。
她不敢看乔亚轩,视线低垂,落在自己那双如今能自由活动的腿上,声音带着浓重的鼻息,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叙述。
“刚开始……车祸后……医生确实说情况不乐观,可能……可能永远站不起来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断掉,“我很害怕,很绝望……觉得人生都毁了……”
“大概……大概一年多以后……我……我发现我的腿……好像有了一点感觉……”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一开始很微弱,我不敢确定……后来,慢慢地,我能稍微动一下脚趾……再后来,借助器械,我能勉强站一会儿……”
乔亚轩静静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扎进他的心脏。
一年多?也就是说,这场骗局,持续了将近七年!
“你为什么不说?!”他打断她,声音嘶哑,“当时你为什么不说?!”
林晓薇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我……我不敢……亚轩,那时候你对我那么好……无微不至……我……我贪恋那种被照顾、被全心全意爱着的感觉……我害怕……害怕一旦我好了,你就不会像那样对我了……你会离开我,回到你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像重锤一样敲在乔亚轩心上。
“所以你就选择一直骗我?”乔亚轩觉得荒谬至极,“看着我像个蠢货一样付出,你很享受是吗?”
“不是享受!是害怕!”林晓薇激动地反驳,随即又颓然下去,“后来……后来恢复得越来越好,我甚至能自己慢慢走几步了……我就更不敢说了……谎言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每次你为我辛苦忙碌的时候,我心里都像刀割一样……可我……我没有勇气揭开这一切……”
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
如何在他上班后,偷偷进行康复训练。
如何小心翼翼地掩饰所有可能暴露的细节。
如何利用他对她的信任和爱护,编织了这个巨大的牢笼,将两个人一起囚禁其中。
她甚至透露,为了不露馅,她偷偷查阅过很多关于瘫痪病人伪装和心理学的资料。
乔亚轩听着,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想起无数次,他抱怨工作累时,她体贴地说“辛苦你了”。
他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被他认为是因残疾而自卑的闪躲眼神。
他想起她一次次“无意间”加深他“她离不开他”这个认知的话语和行为。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
原来,这八年的所谓“牺牲”和“坚守”,不过是他一个人沉浸其中的独角戏。
他是一个被蒙在鼓里,贡献了全部演技却不自知的小丑。
章节八:深渊回响
真相如同最残酷的刑具,将乔亚轩的灵魂寸寸凌迟。
他不再看瘫坐在地上哭泣的林晓薇,踉跄着转身,走出了卧室。
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
客厅还是那个客厅,阳光依旧明媚,但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彻底颠覆,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和意义。
他没有去公司。
那份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体深陷进去,一动不动。
林晓薇什么时候从卧室里出来的,什么时候换下了那件刺眼的连衣裙,重新穿上了家居服,他都浑然未觉。
她试图靠近,给他倒水,声音怯怯地叫他的名字。
“别过来!”乔亚轩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是骇人的空洞和疏离,“离我远点。”
林晓薇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家变成了一个无声的冰窖。
乔亚轩不再照顾林晓薇的起居。
事实上,她也根本不需要照顾。
她开始自己做饭,自己打理一切,动作虽然因为长时间的“伪装”而略显生疏,但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具备完全自理能力的健康人。
乔亚轩看着她流畅地行走,熟练地使用厨房电器,一种强烈的恶心感时不时涌上喉咙。
他无法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
大部分时间,他要么把自己关在书房,要么就开车出去,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深夜才回来。
他拒绝和她进行任何交流。
林晓薇做的饭,他一口不动,宁愿自己点外卖或者泡面。
夜晚,他抱着被子睡在书房的窄沙发上。
曾经充满药味和依赖气息的卧室,如今让他感到窒息。
他无法入睡,一闭上眼,就是林晓薇站在衣柜前的那一幕,就是过去八年无数个“温馨”而“辛劳”的画面在脑海中交替闪现,讽刺地播放。
他开始反思这八年。
他的付出,他的放弃,他的每一次疲惫和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的爱,或许早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变了质,但至少那份责任感和守护是真实的。
可现在,连这份真实都被证明是建立在弥天大谎之上的虚妄。
他的人生,仿佛被凭空偷走了八年。
而偷走这一切的,就是他曾经最信任、最想保护的人。
恨意,如同藤蔓,在寂静和绝望中疯狂滋长。

章节九:绝望的博弈
一周后,僵局被打破。
不是和解,而是更激烈的冲突。
乔亚轩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他将一些常穿的衣物和重要物品打包进一个行李箱。
林晓薇惊恐地看着他的动作,意识到他可能想要离开。
“亚轩!你要去哪里?”她冲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我们谈谈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求你别走……”
乔亚轩用力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别碰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林晓薇绝望地问。
“原谅?”乔亚轩停下动作,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永远不可能。林晓薇,我看到你这张脸,看到你这双腿,我就觉得恶心!”
他的话像毒针,刺得林晓薇体无完肤。
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太害怕失去你……”她试图再次解释。
“害怕失去我?”乔亚轩打断她,声音提高了八度,“所以你选择用谎言把我绑在你身边八年?!你这是自私!是极度自私!你毁了我的人生!”
“我没有想毁了你的人生!我只是……只是太爱你了……”林晓薇哭喊着。
“爱?”乔亚轩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他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你用谎言和欺骗来爱?你让我活在一个楚门的世界里,这就是你的爱?你的爱真让我感到恐惧!”
他指着她,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你这不叫爱,你这叫控制!叫病态!你把我当成了你的私有物,一个满足你安全感和你那扭曲依赖感的工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晓薇崩溃地反驳,情绪也彻底失控,“你呢?乔亚轩!你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开始口不择言地反击:
“你这八年来,是真的完全无怨无悔地爱我吗?你敢说你不是在享受那种‘无私奉献’带来的道德优越感吗?你不是在通过照顾我来证明你自己的价值,来逃避你在外面世界可能遇到的失败和压力吗?!”
“你闭嘴!”乔亚轩怒吼,被戳到痛处般脸色铁青。
“我不闭!”林晓薇豁出去了,积压了多年的复杂情绪也一并爆发,“是!我骗了你!我是罪人!可你呢?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圣人,一个完美的丈夫!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要这种让人窒息的爱?!我每天躺在那里,看着你为我做一切,我心里有多愧疚,又多压抑,你知道吗?!我甚至……我甚至有时候希望你没有那么好!那样我的负罪感就不会那么重!”
这番话,如同另一颗重磅炸弹,在两人之间炸开。
乔亚轩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他的付出,在对方眼中,竟然也可能是一种负担和压力。
这场持续八年的骗局,似乎不仅仅是林晓薇一个人的罪孽。
在这段扭曲的关系里,他们都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一个用谎言编织牢笼。
一个用“牺牲”自我感动,并无形中加固了这个牢笼。
但,这能成为欺骗八年的理由吗?
乔亚轩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
背叛就是背叛。
伤害已经造成,并且深可见骨。
他不再与她争辩,只是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他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朝门口走去。
“乔亚轩!”林晓薇在他身后发出凄厉的喊声,“你要是今天走出这个门,我就从阳台跳下去!”
乔亚轩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回头,看着林晓薇决绝而疯狂的眼神。
他知道,她做得出来。
八年前车祸后最绝望的那段时期,她就有过轻生的念头,是他日夜守着她,才熬过来的。
那一刻,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走不了。
至少,现在走不了。
章节十:残局与陌路
以死相逼的威胁,暂时捆住了乔亚轩离开的脚步。
但这个家,已经名存实亡。
他们开始了在同一屋檐下的分居生活。
乔亚轩向公司申请了更多的出差任务,只要能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家,他去哪里都行。
不出差的时候,他也很晚才回来,几乎不与林晓薇打照面。
家,成了一个提供住宿的旅馆。
林晓薇试图弥补,她学着做他以前喜欢吃的菜,把他所有的衣服都熨烫得整整齐齐,甚至开始出去找工作,想要证明自己不再是他的负担。
但乔亚轩对此视而不见。
他吃她做的饭,但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他穿她熨的衣服,但眼神从不与她交汇。
她找到一份文员的工作,兴奋地告诉他,他也只是淡淡地“嗯”一声。
他的
心,好像在那天推开卧室门之后,就彻底封闭了。
任何试图靠近的举动,都被那堵冰冷的墙反弹回去。
林晓薇的努力,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她日渐消瘦,眼神中的光彩,从八年前车祸后的死寂,到被揭穿时的惊慌,再到如今的绝望,一点点彻底熄灭。
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复原。
比如信任。
比如他们之间那早已畸形的感情。
几个月后的一个傍晚,乔亚轩又一次出差回来。
林晓薇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
暮色笼罩着她,显得格外孤寂。
餐桌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摆着饭菜。
她看到乔亚轩进来,平静地开口,声音嘶哑:“我们离婚吧。”
乔亚轩放行李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她。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他没有问“你想好了吗”,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挽留,只是同样平静地回答:“好。”
一个字,为这八年,画上了句号。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财产分割也很简单。
乔亚轩几乎净身出户,把房子和大部分存款留给了林晓薇。
搬走那天,阳光很好,像他折返发现真相那天一样。
他没有回头。
汽车驶离小区,将那段充满了谎言与疲惫的岁月彻底抛在身后。
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人潮汹涌。
他摇下车窗,让风猛烈地灌进来。
八年坚守,原来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真相揭露时,比谎言本身更加残酷。
信任一旦粉碎,便如风中尘埃,再难寻觅。
前方的路还长,他需要时间,去学着为自己而活。
来源:幸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