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萧砚南站在她身后,手臂环着她的腰,下巴轻轻抵在她肩头,亲昵得像对璧人。
次日清晨。
晨曦从窗帘的缝隙间漏进来,将满室黑暗渐渐驱散。
林语栀迷迷糊糊转醒,伸手往枕边摸索,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床单。
她眼睫猛地颤了颤,落寞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从前啊,每回她睁开眼,总能在萧砚南温暖的臂弯里醒来。
他还会在她额角轻轻印下一吻,嗓音低哑地哄她再睡会儿。
可如今,枕边只剩空荡荡的冷意。
洗漱完毕,林语栀踩着楼梯往下走。
刚到转角处,两道亲密的身影便撞进视线——
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孟晚坐在钢琴前,姿态优雅如天鹅。
萧砚南站在她身后,手臂环着她的腰,下巴轻轻抵在她肩头,亲昵得像对璧人。
他握着孟晚的手,将她的指尖一个个按在琴键上,耐心教着:"按这里,对,就是这样弹的,懂了吗?"
清亮的琴音混着他温柔的声线,在林语栀耳畔炸开,刺得她耳膜生疼。
多年前,那个为她写曲子、在钢琴前单膝跪地告白的少年,此刻正牵着别的女人的手,教她弹琴。
还真是……般配得扎眼。
林语栀眼眶发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时,孟晚余光瞥见她,慌忙从萧砚南怀里挣出来,站起身朝她浅笑:"语栀姐姐,你别误会,砚南哥哥只是教我弹钢琴……"
林语栀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哭还难看:"教到搂搂抱抱的地步吗?"
孟晚脸上的笑僵住,眼眶瞬间泛起红,声音带着哭腔:"不是这样的……"
萧砚南跨步走到孟晚身边,看向林语栀的眼里燃起怒火:"够了,别这么不懂事。"
林语栀被这目光刺得心尖发颤。
她刚要开口,萧砚南却抢先道:"等下让佣人把三楼主卧收拾出来,晚晚要搬进来住。"
林语栀愣在原地——萧家向来规矩严,外人只能住次卧,主卧向来是自家人才能住的。
她回过神,刚想说"这不合适",萧砚南却已搂着孟晚转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偌大的别墅大厅里,只剩林语栀一个人,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眶渐渐红了。
用过午饭没多久,窗外灰白的天便飘起细雨。
凉意顺着窗户缝隙钻进来,林语栀攥着那瓶香水的指节发白,指尖冰凉。
鼻尖萦绕的香水味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发疼——有些东西,终究是回不去了。
她闭了闭眼,狠下心将香水扔进面前的垃圾桶。
"砰!"
垃圾桶被人一脚踹翻。
萧砚南怒气冲冲地站在跟前,嗓音像裹了冰:"我送的香水你扔垃圾桶,什么意思?"
林语栀抬头,撞进他森冷的眼眸里。
她眼睫颤了颤,刚要解释,喉咙突然发紧,捂着嘴闷咳了几声。
脸色瞬间苍白,身子微微发抖。
萧砚南皱了皱眉,怒火灭了大半。
他移开视线,抿着薄唇道:"我妈很喜欢晚晚,逼我离婚娶她。"
"离婚"二字像道惊雷,在林语栀耳边炸开。
她怔怔望着他——萧砚南向来桀骜,认定的事谁也改不了,谁能逼他?
到底是老夫人喜欢,还是他自己动了心?
林语栀手中染血的手帕"啪嗒"掉在地上。
她突然想,要是萧砚南看到她这副模样,会不会有一丝心疼?
可他没有。
他只是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放软了些:"语栀你放心,我心里爱的永远只有你。"
林语栀唇角沾着血,腥甜的味道在鼻尖蔓延。
她不敢信——明明他们贴得这么近,萧砚南却没发现她唇上的血迹。
从前,她哪怕皱一下眉,他都能立刻察觉……
凉意从脚底窜上来,冻得她浑身发冷。他嘴上说着爱她,却要和她离婚,要娶别的女人。
甚至在她命悬一线时,都看不见她的痛苦。
林语栀坐在昏暗的房里,望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曾说,生老病死都不分开,会永远对我忠贞……"
萧砚南眉头拧成川字,语气冷得像冰:"你非要我为了你,和我妈闹翻吗?"
林语栀心口猛地抽痛,像被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发疼。
婚礼上的誓言还在耳边回响,他说会爱她护她一生,说永不分离。
可如今,那些话早被风吹散了。
她咬着唇,双手死死按住心口,强忍着喉间的酸涩:"半年后……再谈吧。"
反正半年后,她就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到那时,萧砚南要娶谁,都和她没关系了。
萧砚南眉眼间浮起不耐,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要等半年。
垂眸时,他忽然瞥见她唇上的猩红:"你嘴上是什么?"
林语栀慌忙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什么,口红没擦匀。"
当天,孟晚便搬进了三楼主卧。
日子看似和从前一样,可林语栀知道,身边这个同床共枕的男人,身在这里,心早飞远了。
这日午间,孟晚说身子不适,没下楼用饭。
餐桌上摆满精致菜肴,三个人却都沉默着。
萧母放下筷子,打破僵局:"语栀,自打两年前你小产后,肚子一直没动静。"
"我都五十多了,还没抱上孙子,萧家总得有个后啊!"
林语栀攥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
一旁的萧砚南蹙起眉头,低低开口:"妈,您怎么又提这件事了?"
两年前春末,他执意带林语栀去城郊公园散心。雨后石阶湿滑,她失足从拱桥滚落,五个月大的胎儿就这样消逝在青石板上。
萧母面庞骤然阴沉,话语如淬毒的刀:"当初她自己不看路,害得萧家断了香火,我还不能提了?"林语栀指尖发颤,瓷勺"当啷"一声磕在碗沿。这些年,萧家上下总用这种眼神看她,每次提及此事,那日下身汩汩涌出的鲜血便在眼前翻涌。
还好从前萧砚南总会护着她。林语栀下意识偏头,却见身旁男人薄唇紧抿,吐出的话比冬雨还冷:"她也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但就有错吗?难道在他心里,当年也是她的过失?泪珠砸进粥碗,林语栀忽然没了进食的欲望。走廊穿堂风过,她打了个寒颤,只觉这满室富贵都成了吃人的怪物。
回到卧房,林语栀背对房门静立。萧砚南从身后环住她,温热气息拂过耳际:"妈是伤心过度,说话没个分寸,你别往心里去。"她却猛地转身,泪光在杏眼里碎成星子:"那你呢?你也觉得是我害了孩子?"
男人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眼底温柔如潮水退去。他喉结滚动半晌,终是开口:"我会和妈说清楚,往后别再提了。你也该放下自责。"
林语栀呼吸一滞。失去孩子的痛楚如附骨之疽,可当年若非他执意要在雨后去公园,又怎会……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她死死咬住下唇,将那口血沫咽回腹中。
"萧总!孟小姐在后院摔着了!"佣人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砚南脸色骤变,甩开林语栀的手便冲了出去。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喉间血沫终于冲破齿关,在浅灰地毯上绽开暗红的花。
张妈端着果盘进来时,正见她蜷缩在地。老人惊呼着扑过去:"夫人?您怎么又吐血了!"林语栀抓住她颤抖的手腕,摇头阻拦:"别告诉萧家任何人。"
"您这病……"张妈声音发颤,摸出手机的手被轻轻按住。林语栀望着窗外残月,眼底是化不开的悲怆:"治不好的。何况他如今满心都是孟小姐,我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这一夜,林语栀守着窗棂等天亮。七年婚姻,这是萧砚南头回彻夜未归。晨光初现时,敲门声骤响。孟晚裹着晨露闯进来,珍珠耳坠晃得刺眼。
"语栀姐姐,我和砚南哥已经……"她忽然跪倒在地,泪珠串成线,"他早就不爱你了,求你把萧太太的位置让给我吧!"
林语栀如坠冰窟。孟晚腕间翡翠镯子在晨光中流转,那是萧家传媳的信物。她想起昨夜萧砚南急切离去的背影,喉间又泛起血腥气。
"我们半年前就约定过……"话音未落,孟晚突然收起楚楚可怜,指尖抚上平坦小腹:"三个月前我就有了砚南的孩子。萧家长孙,总该有个名分吧?"
林语栀踉跄着扶住桌角。三个月前?可他们分明是在孟晚回国后才……她猛地转头看向门口,萧砚南正踏着晨光走来。
"砚南!她肚子里的孩子……"话未说完,萧砚南已甩开她的手,将孟晚护进怀里:"晚晚怀的是萧家的骨肉。"
林语栀瞳孔骤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不是说,她是你回国后才认识的吗?"
男人墨色瞳仁里凝着寒霜,薄唇吐出的话比刀刃更利:"你生不出孩子,还不许我找别人?"
这句话像根冰锥,直直刺入林语栀心口。原来他们早有私情,原来那些借口都是谎言。她望着萧砚南护着孟晚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那年产房外,他攥着她的手说"我们还会再有孩子"。
胃部突然翻涌,眼前景物天旋地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孟晚回头时得意的笑,和萧砚南冷漠的侧脸。
萧砚南坐在床沿,眉眼间的疏离已消散无踪。
他握住林语栀的手,声音里染着温存的笑意:"语栀,医生说胎象已有两月余。"
胎象?两月?林语栀瞳孔骤缩,指尖发颤地望着萧砚南,耳畔嗡鸣作响。
她竟……有了身孕?
病房里仅余两人,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方才发生的种种,恍若一场荒诞的噩梦。
可萧砚南身上那缕熟悉的冷香,却如细针般扎着林语栀的神经——提醒着她,那些真实发生的背叛。
萧砚南轻声问:"语栀,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备着……"
林语栀抽回手掌,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孟晚也怀了你的骨肉……"
未等她说完,萧砚南便截断话头:"她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费心。"
"你只需安心养胎。"
林语栀睫毛轻颤,目光有些涣散。
莫非萧砚南只想要个孩子,对孟晚并无真情?
可转念,心又沉入谷底。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负了她……
她轻轻覆上小腹,喉头哽得发疼。
腹中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终究是无辜的。
如今医术昌明,她想,自己的孩子定能平安降世。
许是因着这个孩子,近日萧砚南待她格外上心。
各色名贵补品堆成小山,日常用具皆换作孕妇专用,衣食住行无一不亲力亲为,甚至推了要务专程陪她。
林语栀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恩爱的光景。
这夜,凉风从窗缝钻入,似细密的冰针拂过林语栀的面颊。
她蓦地惊醒,伸手一摸,身侧空荡荡的,不见往日的温度。
近来萧砚南夜夜拥她入眠,如暖墙般予她安心,此刻深更半夜,他会去何处?
林语栀心头泛起不安,像有只小兽在乱撞。
她悄然披衣起身,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脚步不由自主迈向三楼。
主卧的门虚掩着,缝隙里漏出昏黄的光,像只窥探秘密的眼睛。
刚靠近,里面的对话便清晰传来,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砚南,你不是说唯有我的孩子才配入萧家族谱吗?"
孟晚的声音娇嗔,带着几分埋怨。
紧接着,那道熟悉得刻进骨子里的男声响起:"放心,她的孩子留不得。"
萧砚南的声音温柔似春水,却裹着致命的毒。
林语栀只觉耳畔"轰"的一声,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踉跄着后退,险些跌倒,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双手冰凉如浸了寒泉,止不住地颤抖。
原来这些日子的温柔,皆是假象。
她从未想过,萧砚南竟狠毒至此——这可是他的亲骨肉啊!
林语栀不知是如何回的房,只觉四肢如坠冰窖,冷得刺骨。
整夜,思绪如乱麻缠作一团,泪无声地浸湿枕巾。
次日清晨,萧砚南竟破天荒进了厨房。
灶上飘着煎蛋与面包的香气,桌上摆着两盘心形煎蛋与三明治,旁侧是两杯温热的牛奶。
林语栀望着这幕,心口泛起酸涩。
从前,萧砚南为哄她开心,特意学厨变着花样做羹汤,如今却分不清他的温柔是真是假。
或许,某份饭菜里,正藏着为他准备的落胎药!
"醒了?趁热吃。"萧砚南解下围裙,目光温柔如旧。
林语栀压下喉间的苦,强作镇定:"我想吃你那份。"
萧砚南一愣,眼底闪过讶异。
未等他反应,林语栀已迅速调换餐盘与牛奶:"我觉得这圆形的更精致。"
说罢,她切了块煎蛋送入口中。想起昨夜听到的对话,只觉煎蛋味同嚼蜡,却仍强扯出笑:"好吃。"
萧砚南眼底掠过异样,转瞬即逝:"好吃便好。"说着,也端起面前的早餐。
林语栀有些怔忡——难道盘中并无……?
早饭过后不久,萧砚南端来杯水,将一片白色药片置于掌心:"语栀,这是我托人从海外带的保胎药,服了便去歇着。"
林语栀呼吸一滞,浑身如坠冰窟。
心底的不安如潮水漫上,她强压着情绪,轻轻推开身后的萧砚南:"先放着,我待会儿吃。"
"现在服下。"萧砚南的声音陡然冷硬,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林语栀背脊发凉,像被毒蛇盯住。
她望着那片药,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衣角,迟迟不肯伸手。
萧砚南步步逼近,指尖勾起她的下颚:"语栀,你昨夜可是听到了什么?"
那冰冷的眼神与问话,让林语栀浑身剧震。
萧砚南见她反应,嘴角扬起冷笑:"你知道这是落胎药了,对吗?"
林语栀瞳孔骤缩,惊恐地瞪大眼睛。
她本能地想逃,可下颚被萧砚南钳得生疼,动弹不得。
寒意从心底窜起,她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
"萧砚南,你放开我!"
林语栀双颊刺痛,绝望与恐惧如潮水淹没她,呜咽声从喉间溢出,泪水簌簌滚落。
泪珠落在萧砚南因用力而泛白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手指微僵,却未松半分。
直到亲眼见林语栀吞下药片,萧砚南才冷着脸松开手:"萧家,容不下这个孩子。"
恰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萧总,出事了!孟小姐从楼梯上跌下来了!”
“你说什么?!”
萧砚南脸色骤变,双手像触电般猛地松开,旋即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房间。
林语栀重重跌坐在地,身体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疼得她不住咳嗽。
“夫人,这是怎么了?”
门外的张妈闻声赶来,见林语栀蜷缩在地,眉头紧拧,眼底盛满焦急,快步上前搀扶。
喉间泛起一阵苦涩,那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搅得林语栀胃里翻江倒海。她慌乱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探进喉咙,拼命想将那致命的药片抠出。
张妈见状,连忙蹲下身,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林语栀干呕数次,眼眶泛红,好半天才将药片吐了出来。
她双手撑着冰凉的地面,望着地上已开始融化的药片,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
“夫人,这……这是什么?”张妈盯着那片药,声音发颤。
指尖触到地面的寒意,林语栀如梦初醒。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咬牙道:“萧砚南……他要害我们的孩子……”
“什……什么?!”张妈脸色瞬间惨白,声音抖得不成调。
“张妈,趁他现在不在,我们赶紧走!”
要保住这个孩子,只剩逃走这一条路了。
她必须护住腹中的小生命!
林语栀一把攥住张妈的手,匆匆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林家如今势微,萧氏的势力却如蛛网般笼罩整个帝都,此刻离开这座城市才是上策。
路上,林语栀心急如焚,直接订了两张最近的机票。
只要能护住孩子,天涯海角她都去得!
机场候机厅内,林语栀攥着刚取的机票,指节因用力泛白。她与张妈并肩而坐,眼睛死死盯着登机口的动态。
当广播响起登机提示时,她眼睛倏地亮起,拽着张妈就往登机口跑。
下一秒,左手突然被一只大手攥住。
“林语栀,你要去哪儿?”
身后传来低沉冰冷的嗓音,像是裹着寒霜,林语栀浑身一颤。
她回头望去,正对上萧砚南阴鸷的目光。
林语栀吓得瞳孔骤缩,耳边嗡嗡作响,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用力甩开萧砚南的手,疯了似的往登机口冲。
刚跑两步,就被保镖如铁钳般扣住肩膀。
“萧总,求您放过语栀小姐吧!她是您的妻子,是爱了您整整七年的人啊!”
张妈扑通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满脸,朝着萧砚南重重磕了个响头。
萧砚南眉心紧蹙,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周围渐渐围上人群,有人举起手机拍摄。
“那不是萧氏总裁吗?被保镖抓着的是他太太?”
“这什么情况?保姆怎么跪地上了?”
“萧总和萧太太不是出了名的恩爱吗?这是闹哪出?”
……
议论声四起,保镖厉声喝止,将围观者驱散。
萧砚南沉着脸,冷声吩咐:“带回去!”
萧家别墅。
林语栀被推进房间,踉跄着往前一步,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本能地护住小腹。
“张妈呢?!这事与她无关,你放了她!”
她回头瞪着萧砚南,却在对上他冰冷的目光时,心头猛地一颤。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手上竟沾着暗红的血迹!
萧砚南没有回答,眼底浮起一抹化不开的阴郁,缓缓开口:“晚晚的孩子没了。”
林语栀愣了愣,忽然想起方才张妈提到孟晚从二楼跌下……
所以萧砚南手上的血,是孟晚的?
还未及细想,下颌突然传来剧痛。
萧砚南的大手如铁钳般掐住她的下巴,声音冷得像冰:“既然你把药吐了,那正好。等孩子生下来,过继给晚晚。”
林语栀呼吸一滞,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从前孟晚有孕时,他逼自己喝打胎药;如今孟晚的孩子没了,他竟要自己生下孩子过继给她……
这个爱了七年的男人,此刻陌生得可怕。
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林语栀眼角滑下泪来,通红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
泪珠落在萧砚南手背上,他像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手。
林语栀瘫坐在地,声音沙哑却清晰:“萧砚南,我们离婚吧。”
“离婚”二字钻入耳中,萧砚南脚步顿住。
“你说什么?”
林语栀抬起头,强忍着喉间的酸涩,一字一顿:“我说,我要和你离婚。”
“既然你不爱了,就放我走,去娶你心尖上的孟晚……”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凄凉,却异常清晰。萧砚南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从前他提离婚,她总推说“半年后再说”,如今竟主动提出……
胸腔里蓦地窜起一股怒火,他薄唇紧抿,声音压抑着暴怒:“林语栀,不过是要你把孩子过继给晚晚,你竟要和我离婚?”
“我告诉你,你没资格提离婚!”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大步离开。
林语栀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泪水渐渐干涸。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机械地摸出手机,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语栀,你和萧砚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语栀盯着屏幕,指尖发颤。这时,一条推送弹了出来——正是她在机场被保镖拦住的画面,张妈跪地的照片格外刺眼。
她点开新闻,评论区早已炸开锅,全是猜测与质疑。
【萧总和萧太太这对模范夫妻,怎么突然闹成这样?】
【看照片里萧总那架势,不会是出轨了吧?】
其中一条评论附了张照片,是萧砚南回国时搂着个女人的画面。
【萧砚南是不是和这个女人有一腿?】
这条评论刚出现十几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整篇新闻也被删除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萧氏的速度。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母亲"的备注。林语栀手指发颤地接通,听筒里立刻传来林母焦灼的声线:"语栀,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声呼唤像根细针扎进心口,林语栀鼻尖发酸,泪水立刻夺眶而出。积压的委屈如潮水般涌上来,她死死捂住嘴,指节发白地压抑着啜泣声。
"语栀?怎么不说话?你可别吓妈妈……"林母的声音染上明显的慌乱。林语栀慌忙将听筒捂进掌心,深吸几口气才稳住声线:"妈,我没事。"
"虽然林家现在不如从前了,但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接你回来!"林母这句话像块巨石砸进心湖,林语栀死死咬住下唇,眼泪却更凶地往下掉。她比谁都清楚萧家的手段,更不愿连累父母,"真的没事,过两天我就回去看您和爸。"
挂断电话的瞬间,门外突然飘来佣人压低的议论声:"张妈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听说是萧总带太太回老宅的路上,张妈坐的那辆车突然失控……"这些只言片语像刀片般扎进耳朵。林语栀脸色骤然惨白,踉跄着扑到门边,用力拍打紧闭的房门:"你们刚才说什么?张妈她怎么了?!"
门外的佣人迟疑着开口:"太太,张妈她……出车祸走了。"
寒意瞬间爬满全身,林语栀脚下一软,重重跌坐在地。张妈从她八岁起就在林家,像亲生母亲般照顾她——季节更替时总揣着她的外套,生病时整夜守在床前,连她结婚都坚持跟来萧家,说怕她受委屈。可现在,这个把她当女儿疼的人,就这么没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林语栀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萧砚南怎么能这么对她!"她红着眼眶,手指轻轻抚上小腹,声音抖得不成调:"宝宝,妈妈之前拼了命想护住你,可现在……"喉头哽住,她垂下眼帘,"妈妈更希望你,别来这世上受苦。"
她盯着梳妆台尖锐的棱角,心一横眼一闭,猛地撞了上去。
剧痛袭来的瞬间,林语栀倒在地上,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蜿蜒而下。
再次睁眼时,入目是刺眼的白炽灯和消毒水的气味。萧砚南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脸突然逼近,声音像淬了冰:"林语栀,你疯了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孩子差点就没了!"
"差点?"林语栀心头一震,无力地阖上眼,泪水无声滑落。她的孩子,难道注定要降生在这冰冷的世界,承受她未曾说尽的孤苦?
萧砚南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你就这么狠心,要杀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林语栀缓缓睁眼,望着他通红的眼眶,忽然扯出冷笑,"要不是孟晚的孩子没了,你会给我孩子活路吗?"
萧砚南眼神闪了闪,瞬间沉下脸:"林语栀,你会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他转身对保镖厉声喝道:"看好她!"随即大步离开。
药水顺着输液管流进血管,整只手像浸在冰水里,连呼吸都带着刺痛。次日清晨,病房空荡荡的,林语栀刚要起身,门被轻轻推开。
孟晚穿着白裙子走进来,嘴角噙着笑:"别找了,保镖都被我支走了。"
林语栀移开视线,声音沙哑:"你来做什么?"
孟晚打量着她苍白的脸,忽然笑出声:"林大小姐,还不知道外面翻天覆地了吧?"她伸手拿起床头的遥控器,电视屏幕亮起,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格外清晰:"林氏集团今日宣布破产,集团负责人林盛突发心脏病,经抢救无效离世……"
林语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孟晚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林家没了,你爸也走了,真可怜。"可她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胡说!"林语栀抓起枕头砸过去,通红的眼里满是震惊,"林氏好好的,我爸怎么可能……"她胡乱抹着脸上的泪,一把拔掉手背的针头,踉跄着冲出病房。
公司楼下已贴满封条,冷清得连只鸟都没有。林语栀正慌乱时,忽然瞥见大楼侧边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语栀仔细一看,那是她父亲的助理!
她赶紧追上去,眼里还有一丝希冀,焦急地问道:“小陈,到底怎么回事?我爸呢?”
小陈抬起红肿的眼睛,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小姐,今天一早,集团的所有合作方突然全都解约,公司不仅破产,还背上了巨额债务...林总他心脏病发,送去医院时,就已经咽气了。”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抹起了眼泪,说不出话来。
林语栀大声喊道:“不,这绝对不可能!”
她往后跌撞了几步,赶紧转身朝医院奔去。
到了医院,一名医生领着她去了太平间。
林语栀始终不敢相信,直到看到白布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她轻轻摇了摇面前紧闭着眼的男人,颤声开口:“爸!你怎么躺在这里……”
“你快醒过来,跟我回家好不好?”
可他却怎么也叫不醒。
林语栀握住他冰凉的手,泣不成声。
这只大手曾经是那么温暖,曾牵着只有几岁的她学走路,用这双手握住她教她写字,也用这双手牵着她走过红毯……
现在却冷得像一块冰,她怎么也捂不热。
“小姐,请您节哀。”
旁边见惯生离死别的医生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语栀哭得有些喘不过气,下一秒,清晰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这是她这么多年专门给妈妈设置的铃声,她忽然想起,母亲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林语栀慌乱地接起,哽咽着开口:“妈……”
她还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会不会也是伤心欲绝。
但电话那头却不是林母的声音。
“小姐,您快回来吧,夫人出事了!”
耳边一阵嗡鸣,手机瞬间落到了地上。
林语栀发了疯似的赶回了家。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林家的孙妈看见她,忍不住红了眼,“夫人她,割腕了……”
浴室门虚掩着,缝隙里隐隐透出一股咸腥铁锈味。
林语栀心中升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她颤着手缓缓推开了门。
正中的白色浴缸映入眼帘,里面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女人。
她就那样静静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
可浴缸里的水,却被染成鲜红。
地板上,是沾了血的刀片。
“妈!”
林语栀呼吸瞬间凝滞,缓缓朝她走近,每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
等走到浴缸前,她终于支撑不住,全身失了力,跌坐在了地上。
“妈,你别吓我……”
她刚一碰到林母的皮肤,冰冷的触感使她猛地缩回了手。
滚烫的眼泪顿时大颗大颗地落下。
“妈,爸走了,连你也要丢下我吗?”
心痛得快要窒息,林语栀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你那天不是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语栀在外面受委屈了,你不是说,受了委屈就会带我回家吗?”
“妈,你怎么能骗我呢……”
她抱住面前没了呼吸的女人,声音凄厉。
泪水模糊间,她忽然注意到旁边台上有一封信。
打开一看,是林母留给她的。
【语栀,对不起,那天电话里妈听出来了,你一定是受了委屈。】
【你这孩子,从小有什么苦都憋着,宁愿自己咬碎牙咽下去,也不让爸妈担心。】
【爸妈本来想接你回家,可是……却做不到了。】
【语栀,好好地活下去……】
信纸被眼泪浸湿,林语栀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爸妈的死,都太过蹊跷。
明明知道她受了委屈,却还忍心留她一个人活在世上……
林语栀猛地抬起头,扫了一眼四周,注意到了不远处洗手台上母亲的手机。
她踉跄地跑过去打开,里面一条最新的短信让她瞳孔骤缩。
【想让你女儿活着,就用林氏和你们的命来换。】
而发送人的名字,是萧砚南!
手机掉落在地,林语栀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扶住了面前的洗手台。
原来之前萧砚南说的代价,就是逼死她爸妈……
她抬起头,镜中人脸色惨白,双眼猩红,颊边流下一滴血泪。
突然,浴室门口响起一道仿佛淬了冰的声音。
“跟我回去。”
林语栀表情麻木地转过头,门口站着的正是神色冷峻的萧砚南。
她艰难地起身,望着萧砚南,想说些什么。
可刚一开口,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
林语栀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两眼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
从那天以后,林语栀被带回了别墅。
而萧砚南也没有再出现过。
林语栀就这样被困在了这方狭小的空间里,不知多久。
她躺在床上,手掌落在自己凸起的小腹上,绝望地闭上了眼,心中是无尽的悲凉。
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现在林语栀只希望,她死了以后,萧砚南能对她的孩子好点。
被关的这些日子里,林语栀眼底的光早已熄灭,像个只会吃东西睡觉的机器。
那么多的补品下肚,她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差。
几个月过去,一天下午,林语栀忽然腹痛难忍。
明显是早产的迹象!
所有人着急忙慌地将她送到了医院。
“医生,孩子一定要保住!”
林语栀被推入产房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焦急的萧砚南。
他就那么怕孟晚得不到她的孩子吗?
腹部传来剧烈的痛感,几乎完全吞没了她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婴孩哭泣声。
林语栀竭力睁开眼,朦胧中,护士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孩越走越远。
“我的孩子......“
林语栀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带走,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从手术台上滚了下去。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往外追去。
在打开门的瞬间,她看见护士将她的孩子送到了早就等候在外面的孟晚手里。
孟晚站在萧砚南身侧,明显也看见了林语栀,嘴角扯起一抹挑衅的笑。
林语栀看见孟晚的嘴角动了动,凑在萧砚南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后者冷漠着看了一眼林语栀,点了点头。
下一秒,林语栀便看见孟晚双手一松。
怀里刚刚出生的孩子直接被摔到了地上!
“不要!”
林语栀拼命的往外跑去,却被追来的护士拦住。
眼前一阵发黑,最后失去意识前,她耳边只剩孟晚得意的笑声。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外面走廊上传来了交谈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那个孩子真可怜,才刚出生就被摔死了......”
“也不知道萧总是怎么想的,为了哄小三高兴,居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
却没人注意到,病床上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林语栀呆滞的看着天花板,眼中满是绝望。
她以为,只要孩子顺利降生了,最起码能好好的长大。
可萧砚南好狠的心,居然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
多年情谊,终究是...敌不过人心易变。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病床上起来,悄悄地避开了所有人,一步步艰难地走上了天台。
夜凉如水。
林语栀站在天台,寒凉的风吹散了仅剩不多的余温。
看着漆黑的夜色,她眼里毫无生气。
爸妈都不在了,孩子也没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模样......
林语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她一直贴身保存着的全家福。
那是结婚前和爸妈的合照。
她站在中间,爸妈紧紧地搂着她,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眼里噙着泪水。
“爸,妈,我来找你们了。”
此时,萧家别墅。
萧砚南猛地从梦中惊醒,心口骤然抽痛,身旁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见是林语栀的电话,萧砚南立马接起,声音温柔:“怎么了,语栀?”
林语栀的声音混在风声与嘈杂声里,传入他的耳里。
“萧砚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你。”
萧砚南眉头一皱,心中隐隐不安,“你又在胡闹什么?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不用了。”
林语栀轻笑一声,夹杂着悲凉与绝望:“萧砚南,我们再也不见。”
不安如潮水裹挟了他的心脏,他还没回过神,电话那边就传来一声巨响。
萧砚南呼吸一窒,听见有人惊呼:“不好了!萧夫人跳楼了!”
手机那边,只剩下一片嘈杂。
萧砚南怔在原地,耳边一阵嗡鸣。
他不敢去想,慌乱地冲出了医院。
刚一出来,外面就被警车与医护人员堵着,还有好些路人围着。
“唉,林家怎么都落得个这么惨的下场……”
“前段时间网上有人发了林小姐老公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照片,现在父母又没了,她肯定也是想不开,太绝望才跳的楼……”
“嘘,小声点,那些新闻被删得多快啊,你别被萧氏集团的人听到了!”
……
人群里议论纷纷,这些话清晰地传入了萧砚南的耳里。
他大脑一片空白,径直穿过人群,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鲜红!
“语栀……”
萧砚南瞳孔骤缩,眼前的血泊中,静静地躺着一名穿着病号服,血肉模糊的女人。
无边的恐惧将他吞噬,全身血液都快要凝固。
萧砚南脸色煞白,踉跄着冲到林语栀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手掌沾上了黏腻温热的液体,鼻腔内充斥着强烈的血腥味。
“林语栀,你在装睡对不对?”
他看着怀中紧闭着双眼的林语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就是故意演戏给我看,气我把孩子抱走了对吗?”
“你要是再装,我回去就把孩子从楼上扔下去!”
任他用再狠的话威胁,怀里的人胸口依然没有半点起伏。
眼泪掉落在林语栀毫无血色的脸上,萧砚南抬起手想给她擦去嘴角沾染的血迹。
可手上的鲜血却在她的双颊上越抹越多,泪水模糊间,满眼都是刺目的红色。
他红着眼,撕心裂肺道:“林语栀,我不把你的孩子过继给孟晚了,你给我醒过来!”
“先生,您冷静一点!我们现在要将这位小姐送进医院了!”
身旁的几名医生费力地将他拉开,赶紧将林语栀放上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也就是说,林语栀还有救?!
萧砚南慌忙开口:“我是她的丈夫,我……”
但才刚起身,他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萧砚南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病床上。
“医生,我妻子呢?她怎么样了?!”
萧砚南看着面前的医生,声音嘶哑至极。
医生叹了口气,一脸沉重:“萧太太已经断了气,抢救无效,请您节哀……”
这句话犹如一道霹雳,狠狠劈在他的心上。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
明明她想要杀了自己,明明她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
林语栀不会死的,她怎么舍得……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