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岁媳妇拒绝准备28人年夜饭,婆婆:我87岁了,还能做几次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12 17:23 2

摘要:那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站在厨房的窗户前,看着外面那棵老槐树。

那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站在厨房的窗户前,看着外面那棵老槐树。

冬天的槐树,光秃秃的,枝丫张牙舞爪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双双干枯的手。

电话响了很久,固执地响着,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门外使劲砸门。

我慢吞吞地擦干手上的水,水珠顺着指缝滑下去,冰凉。

我知道是谁。

这个时间点,除了老太太,不会有别人。

“喂。”我的声音有些干涩,像被风吹了一夜的旧报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是婆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细细的,尖尖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隔着几十年光阴,依然能准确无误地扎进我的耳膜。

“淑琴啊,今年年夜饭的单子,我想好了。”

她没有问我好不好,没有问我身体怎么样,甚至没有一句寻常的开场白。

她总是这样,直接,笃定,好像我的人生就是为了接听她这通电话,为了准备她那张单子而存在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电话,听着电流里传来她略带喘息的呼吸声。

“今年添了两个重孙,你大哥家的孙女婿也要来,里里外外,连我们两个老的,一共是二十八口人。”

二十八口人。

这个数字像一颗小石子,丢进我平静得近乎死寂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我能清晰地“看”到那副画面。

二十八张嘴,二十八双眼睛,围着那张需要拼起来才能坐下的巨大圆桌。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而我,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油烟缭绕的厨房里,从天亮转到天黑。

“我跟你说啊,红烧蹄髈要多炖一会儿,要烂糊的,你公公牙不好。清蒸鲈鱼得是最大的那条,你二侄子爱吃。还有那个全家福,汤要吊得清亮……”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个菜名接着一个菜名,像是在报菜名,又像是在下达一道道军令。

那些菜,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

那些人的口味,我比记自己的生日记得还清楚。

四十多年了。

从我二十几岁嫁进这个家门,这顿年夜饭,就是我的战场,我的功勋章,也是我的枷ag。

我深吸了一口气,窗外的冷空气好像也顺着鼻腔钻了进来,凉飕飕的,一直凉到心底。

“妈。”我打断了她。

这是我第一次打断她报菜单。

电话那头,声音戛然而止。

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惊讶的,眉头紧锁,嘴巴微微张着。

“今年,我不做了。”

我说得很慢,很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我全身的力气。

说完,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

电话里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擂鼓一样。

过了好久,久到我以为她会直接把电话挂断,或者破口大骂。

但她没有。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一种我非常熟悉的,足以融化钢铁的委屈和悲凉。

“淑琴啊……我今年,都八十七了。”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吃几回你们做的年夜饭啊?”

一句话,像一把最柔软的刀子,精准地插进了我心里最薄弱的地方。

我握着电话,手心全是冷汗。

窗外的老槐树,在寒风中轻轻摇晃,那些光秃秃的枝丫,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动摇。

挂了电话,我很久都没有动。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酱油味,那是昨天炖肉时留下的。

这股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地困在原地。

四十多年,我的人生,好像就是被这股味道浸透的。

丈夫卫国下班回来,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他脱下外套,习惯性地往沙发上一扔,然后走进厨房,想看看晚上吃什么。

我正坐在小马扎上,摘着芹菜。

我的手很慢,一根,一根,仿佛那不是芹菜,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怎么了?谁惹你了?”他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曾经是我最依赖的港湾。

但今天,那温度却让我觉得有些烦躁。

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妈打电话来了。”

“哦,说年夜饭的事了吧?”他语气轻松,“老太太就是这样,一进腊月就惦记这个。你别往心里去,她没别的意思。”

“我跟她说,今年不做了。”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他,身体僵了一下。

那只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也收了回去。

厨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芹菜叶子被我掐断时发出的,清脆的“咔嚓”声。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我说,我不做了。”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他绕到我面前,蹲下身,想看着我的眼睛。

我却固执地低着头,盯着手里那把绿油油的芹菜。

“为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做了?是不是妈又说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了?你跟我说,我去说她。”

他的语气里满是困惑和急切。

我心里冷笑一声。

他总是这样。

他以为所有的问题,都只是因为一句话,一件事。

他永远也看不到,那根压垮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它身上背负的,成千上M的,每一根稻草。

“没为什么,就是不想做了。”我把摘好的芹菜放进盆里,“我累了。”

“累了?”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谁不累啊?我上班不累吗?你都退休这么多年了,在家做做饭,收拾收拾屋子,能有多累?”

是啊。

能有多累呢?

不过是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不过是等他们都走了,再去菜市场,跟小贩为了几毛钱争得面红耳赤。

不过是把几十斤的米和油,一趟一趟地扛上没有电梯的五楼。

不过是把这个一百多平的房子,擦得一尘不染,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

不过是晚上算计着每个人的口味,做出一桌子他们爱吃的饭菜。

不过是几十年如一日,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变成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婆。

真的,能有多累呢?

我抬起头,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已经有了皱纹,眼角和额头,像干涸的河床。

我们在一起,快四十年了。

可是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一点也不认识他。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我。

“卫国,”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今年六十五了。”

他愣住了,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知道啊,你六十五,我六十六,我们都老了。”

“是啊,我们都老了。”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所以,我不想再做了。”

那天晚上,我们爆发了结婚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其实也算不上争吵。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我在听。

他从传统孝道说到家族脸面,从兄弟情义说到邻里议论。

他说,妈都八十七了,你跟一个快九十的老人置什么气?

他说,大哥二哥他们,一年到头也就盼着过年回来聚一聚,你这不是打所有人的脸吗?

他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家?怎么看你?怎么看我?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围困在法庭上的罪人,而他,是那个义正言辞的控诉官。

我犯了罪。

我犯的罪,是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最后,他大概是说累了,也说倦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淑琴,我知道你辛苦。这么多年,这个家多亏了你。但是,年夜饭不一样,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饭,是咱们家的根。这个根,不能断。”

“你再想想,啊?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他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拍着。

我没有挣脱。

我的手很凉,他的手很热。

可是,那温度,却再也暖不到我心里去了。

根?

我突然想笑。

这个家的根,到底是什么?

是那顿累死累活做出来的年-夜饭?

还是那个在厨房里耗尽了所有心血,却被当成理所当然的女人?

我没有再说话。

夜深了,他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我却毫无睡意。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深夜的冷风灌了进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楼下,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了,只有路灯还亮着,发出昏黄的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跟着卫国回他家过年。

那时候的我,才二十三岁。

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一件红色的新棉袄,紧张又期待。

他的家,在一个很深的老巷子里。

一进门,我就被那阵仗吓到了。

屋子里,院子里,黑压压的全是人。

男人们在堂屋里抽烟喝酒,高谈阔论。

女人们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

孩子们则满院子地疯跑,尖叫声此起彼伏。

婆婆,那时候还很年轻,才四十多岁,身子骨硬朗得很。

她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厨房,笑眯眯地对我说:“淑琴啊,来了就别客气,把这当自己家。来,先把这围裙系上。”

那是一条蓝色的,带着油渍的围裙。

我接过来,系在我的红棉袄外面,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厨房里又小又暗,挤了四五个女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油烟味,呛得我直咳嗽。

婆婆指着一个大木盆,里面堆满了还没洗的碗。

“先把碗洗了,一会儿还得用。”

然后,她就转身去指挥别人了。

我就那样,站在冰冷的水池边,洗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碗。

水是刺骨的凉,我的手很快就冻得又红又肿,像两个发面馒头。

没有人问我冷不冷,也没有人跟我说一句话。

她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切菜的,烧火的,掌勺的。

我就像一个突然闯入的外人,笨拙地,努力地,想融入这个热闹的,却又无比陌生的家庭。

晚饭的时候,终于开席了。

两大桌子人,满满当当。

菜一个接一个地端上来,像流水席一样。

男人们那一桌,推杯换盏,划拳行令,好不热闹。

我们女人和孩子这一桌,则主要是埋头吃饭,偶尔夹块肉到孩子的碗里。

我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卫国坐在男人们那一桌,喝得满脸通红。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

席间,婆婆站起来,端着酒杯,大声说:“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卫国带回来的对象,淑琴。”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紧张得脸都红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淑琴这丫头,人勤快,手脚麻利,今天下午的碗,都是她一个人洗的!”

婆婆的声音里充满了骄傲。

桌上响起了一片赞扬声。

“哎哟,这姑娘真不错!”

“卫国好福气啊!”

“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好媳fù。”

在那些赞扬声中,我看到卫国冲我举了举杯,脸上是满足的,骄傲的笑容。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和疲惫,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以为,我的勤劳,我的付出,会为我赢得在这个家里的尊重和爱。

后来,我嫁给了卫国。

顺理成章地,我接过了婆婆手里的锅铲,成为了年夜饭的总指挥。

第一年,我做得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差错。

婆婆全程在我身边“指导”,一会儿说我油放多了,一会儿说我火候不够。

那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脑子里全是她挑剔的眼神。

后来,我的厨艺越来越好。

我能一个人,在一天之内,准备好二十几口人的凉菜,热菜,汤品,点心。

每一年,年夜饭的餐桌上,大家都会夸我能干。

“嫂子这手艺,比饭店的大厨还好!”

“有淑琴在,我们过年就有口福了。”

卫国也总是很自豪地拍着我的肩膀说:“我们家淑琴,就是厉害。”

我沉浸在这种被需要,被夸赞的感觉里,一年又一年。

我把做好这顿年夜-夜饭,当成了我的责任,我的价值所在。

我以为,这就是爱。

我以为,这就是家。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是有一年,我发着高烧,浑身酸痛,却依然强撑着在厨房里忙碌了一整天,而饭桌上,没有一个人问我一句,你身体还好吗?

是有一年,我的儿子在房间里哭闹,我刚想去看看,婆婆就走进来,板着脸说:“孩子让你嫂子她们看会儿,厨房里离不开人。”

是有一年,我精心炖了一锅鲍鱼鸡汤,端上桌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手,盘子摔碎在地上。我顾不上疼,忙着道歉,却只听到侄子抱怨:“哎呀,我最爱喝的汤没了。”

还是,就是去年。

去年年夜饭,我从早上五点忙到晚上七点,整整十四个小时。

等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些年轻一辈的孩子们,人手一个手机。

他们低着头,刷着视频,抢着红包,对我辛苦做出来的满桌菜肴,视而不见。

偶尔夹一筷子菜,眼睛也还黏在屏幕上。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一个在舞台上拼尽全力表演,台下却没有一个观众的小丑。

我所有的付出,我所有的辛劳,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场理所当然的,免费的盛宴。

吃完饭,他们把碗筷一推,就又各自玩手机去了。

留下我和几个嫂子,在厨房里收拾残局。

水池里堆着小山一样的碗碟,油腻腻的,滑溜溜的。

我站在那堆碗碟前,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茫然。

我这一辈子,到底在图什么呢?

那些夸赞,那些笑脸,就像烟花一样,绚烂一时,过后只留下一地冰冷的灰烬。

我转过头,透过厨房的门缝,看着客厅里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们是我的家人。

可是,他们有谁,真正关心过我,累不累,苦不苦,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有。

一个都没有。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会做饭的符号。

一个叫“儿媳”,“妻子”,“嫂子”,“婶婶”的,任劳任怨的,免费的保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看着身边熟睡的卫国,第一次对我们的婚姻,对我的整个人生,产生了怀疑。

从那天起,一个念头,就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悄悄地发了芽。

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卫国不再跟我吵了,他开始用冷暴力。

他不再跟我说话,回家就自己待在书房里。

我做的饭,他也只是默默地吃,吃完就放下碗走人。

这个家,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我知道,他在等我妥协。

他笃定,我撑不了多久。

毕竟,四十多年了,我一直都是那个先低头的人。

可是这一次,我不想再低头了。

我的脖子,已经僵硬得无法弯曲了。

大哥和大嫂来了。

他们是来当说客的。

大嫂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淑琴啊,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妈年纪大了,她就是想过年的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你就当可怜可怜她,好不好?”

大哥则在一旁敲边鼓:“就是啊,弟妹。一年就这么一次,你忍一忍就过去了。别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让妈不高兴。”

我看着他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们说,他们都看在眼里。

可是,他们看见了什么?

他们只看见了我的付出,却没有看见我的疲惫。

他们只看见了老太太的愿望,却没有看见我的渴望。

在他们眼里,我的感受,我的想法,都是“小事”。

只有“和气”,只有“妈高不高兴”,才是天大的事。

“大哥,大嫂,”我平静地看着他们,“如果我今天,突然得了重病,躺在床上下不来了。那这顿年夜饭,还吃不吃了?”

他们俩都愣住了。

“那当然是……先给你看病要紧啊。”大哥结结巴巴地说。

“是吗?”我笑了笑,“那如果,我的病,就是因为这几十年做年夜饭,累出来的呢?你们还会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吗?”

他们不说话了。

送走大哥大嫂,我感觉自己更累了。

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的。

是一种深深的,无力的孤独感。

在这个家里,好像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地理解我。

晚上,儿子从外地打来电话。

他大概是听说了家里的事。

“妈,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做年夜-夜饭了?是不是爸惹你了?”

儿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我的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意。

在这个家里,儿子是唯一一个,会真正关心我情绪的人。

“没事,就是觉得累了,不想做了。”

“累了就休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儿子在电话那头毫不犹豫地说,“你们都多大年纪了,还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今年都去饭店吃,我来安排,我来付钱。”

听着儿子的话,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等了这么多年,原来,我只是想要这样一句简单的话。

一句“累了就休息”。

一句“我来安排”。

可是,卫国不懂。

这个家的其他人,也不懂。

“你别管了,你爸和你奶奶他们,不同意。”

“他们不同意?”儿子的声音高了八度,“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妈辛苦了一辈子,想歇一年都不行?不行,我得跟我爸说说。”

“别!”我赶紧阻止他,“你别跟他吵,他正在气头上。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

挂了儿子的电话,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至少,还有人站在我这边。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天下午,我回了一趟娘家。

我妈已经走了好几年了。

我哥和我嫂子住在老房子里。

嫂子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看到我,有些惊讶。

“哟,淑琴,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我勉强笑了笑,说:“想我哥了,回来看看。”

我哥正在屋里看报纸,看到我,也很高兴。

“稀客啊,快坐。”

嫂子给我倒了杯热茶。

我捧着茶杯,看着这个我从小长大的院子,心里五味杂陈。

我把家里的事,跟我哥和嫂子说了。

我哥听完,沉默了很久,一个劲地抽烟。

嫂子则拉着我的手,叹了-口气。

“淑琴啊,你就是太能干,太好强了。你把他们都惯坏了。”

“是啊,”我哥掐灭了烟头,闷声闷气地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在婆家受了委屈,我们也不知道。你要是早点说,我早就去找卫国那小子了!”

我摇了摇头。

“哥,这不怪卫国一个人。是我们那个家,一直都是那样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真就不做了?”

“嗯。”我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今年,我真的不想再做了。”

嫂子拍了拍我的手背。

“不想做就不做。你都累了大半辈子了,也该为自己活活了。别怕,有哥嫂给你撑腰。”

从娘家出来,我的心,突然就定了。

是啊,我为什么害怕呢?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只是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卫国还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简单地煮了碗面条。

吃完面,我从床底下的一个旧箱子里,翻出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画笔,几管已经干裂的颜料,还有一本画册。

那是我年轻时候的梦想。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

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纸笔,我就用树枝在地上画。

后来参加工作,领了第一笔工资,我给自己买了一套最便宜的画具。

我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一个画家。

可是,嫁给卫国之后,我的画笔,就再也没有拿起过。

柴米油盐,锅碗瓢盆,淹没了我所有的梦想。

我以为,我已经把它们忘了。

可是,当我再次抚摸着那些冰冷的画笔时,我才发现,它们一直都藏在我心底最深的角落,从未离开。

我的手指,轻轻地拂过画册。

上面是我年轻时画的一些素描。

风景,静物,还有一张,是年轻时的卫国。

画上的他,穿着白衬衫,眉眼清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画纸上,晕开了一片水渍。

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那些曾经的美好,那些曾经的誓言,都去哪儿了?

除夕那天,终究还是来了。

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

早上,卫国破天荒地没有去书房,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家里的空气,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我知道,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希望我能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在最后一刻,心软,妥协。

然后系上围裙,走进那个属于我的“战场”。

可是,我没有。

我穿上了一件我最喜欢的,紫色的呢子大衣。

我对着镜子,仔细地梳了梳头,还涂了一点口红。

镜子里的我,苍老,憔悴,但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我要出去一趟。”我对卫国说。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你去哪?”

“去一个我该去的地方。”

我没有再看他,转身出了门。

外面的空气很冷,吸进肺里,像冰碴子。

我没有去别的地方,我去了婆婆家。

那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感到无比压抑的老院子。

院门虚掩着。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和我预想的混乱不同,竟然是安安静静的。

一个人都没有。

我走到堂屋门口,听到了里面传来压抑的说话声。

是大哥的声音。

“妈,您就别等了。淑琴她,是铁了心不来了。”

然后是二嫂的声音。

“就是啊,妈。我们都劝过了,没用。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看看年夜饭怎么解决吧。总不能饿着肚子过年吧?”

“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去饭店,哪还有位子?叫外卖,人家过年谁还送啊?”

“要不,我们自己做?”

“你做?你会做什么?连个鸡蛋都炒不明白。”

屋子里,一片七嘴八舌的抱怨和争吵。

我没有进去。

我转身,走向了那个小小的,昏暗的厨房。

厨房里,冷锅冷灶。

案板上,空空如也。

只有几棵蔫了的白菜,孤零零地躺在角落里。

我站了一会儿,然后,我走到了水池边。

我拧开水龙头,接了一盆水。

然后,我拿起抹布,开始擦拭那个油腻腻的灶台。

我擦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这是一种告别。

告别那个,被困在这个厨房里四十多年的,我自己。

当我把整个厨房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亮得能反光的时候,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我回头,看到了婆婆。

她就站在厨房门口,拄着拐杖,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背,比去年更驼了。

满头的银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凄凉。

她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一张揉皱了的旧报纸。

那双曾经精明锐利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浑浊了。

我们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还是来了。”

我点了点头。

“我来看看。”

她慢慢地走到我身边,伸出那只干枯得像树枝一样的手,抚摸着一尘不染的灶台。

“擦这么干净干什么……反正,也没人用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落寞和悲伤。

我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

“妈,”我看着她,鼓起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您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做了吗?”

她没有看我,只是盯着灶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顿了顿,又说,“我只知道,这个家,不能没有年夜饭。没有年-夜饭,就不叫过年。这个家,也就散了。”

“家,是靠一顿饭维系的吗?”我忍不住反问。

她终于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不然呢?”她反问我,“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翅膀硬了,都飞走了。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要不是因为这顿饭,这个家,早就空了。”

“我把你公公伺候走了。我把你们一个个拉扯大,给你们娶媳妇,看你们生孩子。现在,你们的孩子也长大了。我老了,不中用了。我还能图什么?我什么也图不了。我就图,过年的时候,能把你们都叫回来,看着你们,热热闹-闹地吃顿饭。这样,我才觉得,我这个家,还在。”

她的眼眶,渐渐地红了。

有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她脸上的皱纹,慢慢地流了下来。

那一刻,我所有的怨恨,所有的委屈,好像都消失了。

我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刻薄,强势,把我当成工具人的婆婆。

我看到的,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一个害怕孤独,害怕被遗忘,用自己唯一的方式,努力维系着一个家的,可怜的老人。

她的固执,她的不讲理,原来,都源于她内心深处的,那份巨大的恐惧。

我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轻轻地,为她擦去了眼泪。

我的动作很轻,很柔。

就像很多年前,她为我擦去因为切洋葱而流下的眼泪一样。

她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妈,”我的声音也哽咽了,“家,不会散的。”

“只要我们心里,还有彼此,这个家,就永远都在。”

“饭,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吃。但是,人,一定要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我说完,拉起她冰冷的手。

“走吧,我们出去。”

我拉着她,走出了那个困住了我们两代女人的,小小的厨房。

客厅里,争吵声还在继续。

当我拉着婆婆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惊讶地看着我们。

看着我,紧紧地握着婆婆的手。

卫国也来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眼神复杂。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说:

“今年,我们出去吃。”

那天的年夜饭,我们是在一家很热闹的饭店里吃的。

饭店是儿子早就订好的。

菜不是我做的,味道,自然也没有那么合每个人的口味。

但是,那是我四十多年来,吃得最轻松,最舒心的一顿年夜饭。

我不用在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

我不用担心哪个菜咸了,哪个菜淡了。

我不用竖着耳朵听饭桌上谁又在挑剔什么。

我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吃着饭,听着大家聊天。

我甚至,还喝了一小杯红酒。

酒很醇,很香。

我看到,婆婆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不再是那个紧绷着脸,时刻准备挑剔的大家长。

她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奶奶,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儿孙,享受着天伦之乐。

饭桌上,大家聊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聊起了小时候的糗事,聊起了各自工作上的烦恼。

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和温馨。

卫国坐在我身边,不停地给我夹菜。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很真诚。

吃到一半,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淑琴,对不起。”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

我转过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有愧疚,有心疼,还有我曾经熟悉的,那种深情的爱意。

我摇了摇头,对他笑了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完年夜饭,我们一起送婆婆回家。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雪。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像白色的蝴蝶。

路灯下,婆婆的银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看上去,像童话里的老奶奶。

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拍了拍。

“淑琴啊,今天……挺好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

“妈,以后每年,我们都出来吃。”

她也笑了,点了点头。

“好。”

看着她和大哥他们走进巷子深处,直到背影消失不见。

我才和卫国,转身往回走。

雪越下越大。

我们俩,撑着一把伞,在雪地里,慢慢地走着。

谁也没有说话。

但是,我们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很暖。

那股暖意,顺着我的手臂,一直流淌到我的心里。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这个家,不会因为一顿不做-的年夜饭而散掉。

相反,它以一种新的方式,重新凝聚了起来。

回到家,我没有立刻休息。

我找出我的画笔和画册,坐在窗前。

窗外,大雪纷飞,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纯白。

我拿起画笔,蘸上颜料,在画纸上,画下了窗外的雪景。

画下了那棵在风雪中,依然傲然挺立的老槐树。

它的枝干,虽然光秃秃的,但却充满了力量。

我知道,等到春天来了,它一定会,重新长出满树的绿叶。

就像我的人生一样。

虽然已经过去了六十五个春秋。

但是,属于我自己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来源:乐玩风dLA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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