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我将一个价值千万的项目拱手让给我那位总裁丈夫的心爱助理后，他大概以为，长达三个月的冷战终于宣告了他的胜利。

在我将一个价值千万的项目拱手让给我那位总裁丈夫的心爱助理后，他大概以为，长达三个月的冷战终于宣告了他的胜利。

他心情很好地提出，要去冰岛补上我们迟来的蜜月。

这话传到小助理周微的耳朵里，她立刻醋意翻涌，上演了一出梨花带雨的辞职闹剧。我的好丈夫，沈言逸，足足哄了她三天三晚，最后连夜订了两张飞往巴黎的机票，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团建”。

我刷着朋友圈，看着照片里他们指上熠熠生辉的情侣对戒，唇角勾起一抹冰凉的笑意。

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早在他潇洒地签下那份我递上的文件时，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他当时还浑然不觉，拍着我的手背，用一贯的口吻安抚我：

「音妍，儿女情长终究是小事，事业才是根本。作为老板，我必须以公司为重。」

「你是我的妻子，这些道理，你理应比谁都懂，对吗？」

「不必懂了。」

我将另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在你签下那份协议的当天，我已经把所有股权转让给了二叔。」

沈言逸和他的小助理周微飞往巴黎的第二天，我麻利地办完了所有工作交接，让人事给我走了离职流程。

我的离职申请，在系统里甚至没停留超过十分钟，沈言逸“审批通过”的邮件提醒就跳了出来，快得像一场早就预演好的告别。

「瞧这速度，沈总怕是早就盼着她走了，她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可不是嘛，留下来也是碍眼，惹沈总不快。就是不知道，离了这金饭碗，她还能去哪儿。」

「咱们这些月薪几千的操什么心？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沈太太，就算回家躺着，不也有花不完的钱？」

我收拾个人物品时，同事们幸灾乐祸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我早已习以为常。她们都知道我和周微水火不容，而我的丈夫沈言逸，却永远是周微最坚实的后盾，为了她，甚至不惜屡次三番当众折辱我。为了向小助理邀功，她们自然是削尖了脑袋地针对我。

想到这，我嘴角的弧度更冷了。

「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我将最后一个纸箱封好，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这次走，是跳槽。有家公司开了双倍薪水挖我，福利待遇，也比这里好上不少。」

我没理会她们瞬间由红转青的脸色，拎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栋我曾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大楼。

讽刺的是，我前脚刚踏出大门，沈言逸的电话后脚就追了过来。

我还思忖着该如何向他解释离职的事，电话那头却传来他理所当然的命令：「给你邮箱发了个文件，一小时内弄好发我。」

原来，他还不知道我已经走了。

我被这巨大的信息差逗笑了，随手点开邮件，果不其然，正是那个我不久前“让”给周微的千万项目。

一如既往的剧本。

功劳和美名，都归周微；脏活累活，都归我；一旦出了岔子，黑锅也得我来背。

最开始，我也曾激烈反抗，可沈言逸总有千万种理由来说服我。见我态度坚决，他便甩出冷战的杀手锏，用沉默和忽视来逼我就范。婚前，母亲总是教导我，夫妻过日子，总要有一方先低头。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就此僵掉，最后只能一次次妥协。

我天真地以为，我的苦心，他总有一天会懂。

然而，当他为了给周微铺路升职，与我大吵一架，冷战整整三个月；当我高烧四十度被救护车拉进医院，他都不曾露面，只为逼我将熬了通宵才拿下的项目让给周微时，我的心，终于被冻成了一块不会再融化的寒冰。

「我不在公司。」我对着听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不在公司？」沈言逸的声音陡然结冰，「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上班时间。许音妍，你擅离职守，按公司规定，要扣一天工资，你不知道吗？」

「知道，不过我已经……」

我正要说出“离职”二字，电话那头却被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给截断了。

「言逸哥，音妍姐要是不愿意，就别勉强她了，还是我来吧。」是周微。

「不行，你昨天熬了那么久，今天必须好好休息。」沈言逸的语气瞬间融化，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与对我说话时判若两人。

周微还在那边推脱说自己不累，沈言逸却霸道地打断她：「我是老板，让你休息是命令，你敢不听？」

周微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声音里满是甜蜜的抱怨：「我只是觉得，这样太辛苦音妍姐了。」

「她辛苦？她能有你辛苦？」沈言逸嗤笑一声，「你为了公司出差在外，连合同都要亲自整理。她呢？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动动手指头罢了。」

「再说了，她是我妻子，公司本就有她的一份。为公司辛苦一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一句话，就将我过去所有的付出，轻轻巧巧地抹杀得一干二净。

我的心脏早已麻木，最初那种被针扎似的愤怒、嫉妒和崩溃，如今已荡然无存。毕竟，这样的场景，上演了太多次了。

见我沉默，沈言逸以为我默认了，语气也缓和下来。

「音妍，你不会真以为我给你的只是工作吧？我这是在锻炼你。作为我的妻子，你理应对公司有更多的责任心和拼劲。」

「你应该多跟微微学学，她昨天为了工作，一个人忙到凌晨四点。我从没见过哪个女孩，能像她这样，既优秀，又努力。」

周微在一旁轻笑，看似谦虚地接话：「我觉得音妍姐也很优秀啊。」话虽如此，那语气里夹杂的轻蔑，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得人难受。

沈言逸自然是听不出的，他轻嗤一声：「她要是有你一半优秀，我做梦都能笑醒。」

「你别忘了，今年所有的重大项目，可都是你拿下的。」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没有出声，也懒得争辩。今年的项目，有多少是从我手里“合理”地转移到周微名下的，沈言逸心知肚明，却乐得装傻。他无非是吃准了我们五年的婚姻，吃准了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他撕破脸皮。

「行了，晚点我和微微还有个应酬，你尽快把方案做完发过来。」

说完，不等我回应，电话就被他干脆地挂断了。

不出两分钟，手机屏幕亮起，是周微更新的朋友圈动态。

照片里，他们坐在摆满精致菜肴的烛光晚餐前，周微的头亲昵地歪向沈言逸的肩膀，桌上还放着一个雅致的礼物盒，那大小，恰好能容下一枚戒指。

我又往下翻了翻，看到周微昨晚发的另一条动态。凌晨四点，她和沈言逸正在酒吧里推杯换盏，笑得正酣。

原来，沈言逸口中周微的“努力工作”，就是陪他喝酒。

而他所谓的“重要应酬”，其实是一场浪漫约会。

我嗤笑一声，连质问他的力气都省了。问了又如何？他总有千百种借口来搪塞我。即便我将他问到哑口无言，等来的也不是歉意和悔改，而是新一轮更加漫长的冷战。而每到那时，低头想方设法哄他的人，总是我。

现在想想，有那份时间和精力，不如多琢磨琢磨怎么搞钱。毕竟，人心易变，唯有银行卡里的数字，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我驱车离开公司，刚出停车场，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点开一看，是一条支付信息。

沈言逸又用我的卡，刷掉了二十万。

所有人都以为我嫁给沈言逸是图他的钱，可事实上，我的银行卡一直被他捏在手里。他总说自己的钱要投入公司发展，所以我们这些年的日常开销，几乎全靠我的工资和副业收入支撑。我曾天真地以为，家庭需要共同经营，不必计较谁付出得多与少。

直到不久前，我偶然发现，自己明明收入不菲，账上却始终空空如也，甚至时常捉襟见肘。我忍不住去查了账单明细，那密密麻麻的消费记录，像一盆冰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沈言逸频繁地刷我的卡，给周微买各种礼物。上千的限量口红，上万的名牌包包，甚至在周微生日那天，豪掷十几万包下五星级酒店为她庆生。

而我呢？我身上一件穿了两年的大衣，他都舍不得给我换新的。超过一百块的礼物，他就嚷嚷着太贵，说要省下钱来，为我们的“未来”做打算。

我为此事与他当面对质，换来的却是他阴沉的脸，和一句“你居然不信任我”的指责，随之而来的，又是无休止的冷战，以及他“绝不再用你一分钱”的誓言。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还是拨通了沈言逸的电话。

一连十几通，都无人接听。

我不再犹豫，驱车直奔银行，将那张承载了太多失望的银行卡，直接挂失。

一分钟不到，沈言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刚才在忙，没看到，怎么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我语气平静无波：「已经没事了。」

「哦。」他顿了顿，说：「你的卡好像出问题了，被冻结了。」

「我知道，」我没打算隐瞒，「是我停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他不悦的声音：「你无缘无故停卡干什么？闲得没事干？」

「就当是吧。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再刷我的卡了吗？」

沈言逸被我噎了一下。

他大概忘了，公司刚起步时，我生了场大病，急需十万手术费。而他，恰好瞒着我将我们所有的积蓄投入一个项目，赔得血本无归。他以为我会大发雷霆，红着眼睛向我道歉。可我只是抱着他，安慰他说钱都是小事，我的钱，永远优先给他用。

我以为真心能换来真心，能让我们的感情坚不可摧。现在才明白，我的“懂事”，不过是将他纵容得更加肆无忌惮。

沈言逸似乎没想那么深，沉默片刻后，他叹了口气，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

「行了，我知道，你还在为我没陪你去蜜月的事赌气。」

「许音妍，我还以为你长大了，懂事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小心眼。」

「我答应你，这次回去，一定推掉所有工作，好好陪你补上蜜月，行了吧？」

「这次出来我没带卡，你现在就去把卡解冻了，别任性。晚上的应酬真的很重要。」

「给你十分钟时间，不然，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挂断前，他还不忘用他惯用的伎셔俩，补充了一句威胁。

以前，只要他说“生气”，我就会立刻缴械投降。他不知道，我不是怕他生气，我只是觉得他为公司奔波已经够累了，不想再让他为这些小事心烦。

现在我才恍然大悟，我拼命想为他减轻的负担，桩桩件件，皆是他自找的烦恼。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你没带卡，可以找秘书，也可以找周微。这次出差本就是为了她的项目，让她垫付一下，合情合理。」

回完这条消息，我关掉手机，开车回家。

那套房子，是我婚前全款买下的，连户型和楼层都是他最喜欢的。当初我甚至动过念头，想在房产证上加上他的名字，但一个鬼使神差的念头让我最终只写了自己。现在回想起来，我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给自己留了这条最后的退路。

我迅速收拾好行李，将房子挂上了中介。

第二天，我去了民政局，递上了那份他早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当初让他签字时，我还在纠结要如何开口解释。结果他正步履匆匆地拖着行李箱准备出门，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你看一眼内容吧。」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提醒他。

「不必了，你是我妻子，我难道还信不过你吗？」

我心头泛起一阵苦笑。他对我那点可怜的信任，恐怕连周微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所谓的“信任”，不过是急着打发我，好赶飞机去陪他的小助理罢了。

我将材料递给工作人员，却被告知，需要电话向另一方确认感情确已破裂，才能正式办理。我拿出了沈言逸和周微那些亲密的合照，甚至拿出了被他一怒之下砸碎的我们的婚纱照，可工作人员依旧摇头。

「规定如此，必须本人亲口承认。」

我无奈，只能重新打开手机。

刚开机，无数条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便疯狂涌入。全是沈言逸的。因为我没有解冻银行卡，他从好言相劝到威逼利诱，最后一条消息，是将我骂得狗血淋头，并撂下狠话要跟我离婚。

我把这条信息展示给工作人员看。

工作人员还是摇头。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当着她的面，拨通了沈言逸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言逸，我们的感情……」

「谁跟你有感情！许音妍我告诉你，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要你不跟微微道歉，这次我跟你离定了！」

沈言逸以为我又想像从前一样去哄他，用冰冷的声音狠狠打断了我。

电话挂断。

工作人员终于信了，她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最终收下了材料，告诉我一个月后离婚证就能正式下发。

我知道，沈言逸嘴里的“离婚”从来不是真心，只是一种威胁。以往每当我惹他不快，他都会拿出这招。而我总是舍不得，只能软磨硬泡地道歉，答应他所有无理的要求，以此换他不离婚。他吃定了我离不开他，所以这成了他百试不爽的杀手锏。

但他似乎忘了，感情就像一个储蓄罐。

只知索取，不知存入，再多的情分，也终有被消磨殆尽的一天。

因为我挂牌的价格很低，不到一周，房子就顺利售出。

我去中介门店签完合同，和买家约定好交房日期后，回到了那个即将不属于我的家。

刚推开门，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男女的欢声笑语。玄关处，我那双粉色的情侣拖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妖娆的高跟鞋，和一双我再熟悉不过的男士皮鞋——那是周微在他生日时送的礼物，沈言逸宝贝得不得了。

我立刻反应过来，是沈言逸和周微。他们不是还有两天才回来吗？

正想着，周微听见动静从客厅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我的真丝睡衣，脚上蹬着我的拖鞋，一头长发慵懒地披在肩上，用一种女主人的姿态打量着我。

「音妍姐，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我记得公司还没下班吧。」

说话间，她捻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熟练地将葡萄籽吐进旁边的一只水杯里。

我认得那只杯子，是沈言逸送我的情侣杯，我曾经爱不释手。

此时，沈言逸也走了过来。他看见周微把我的杯子当成垃圾桶，只是装作没看见，目光落在我身上时，脸色先是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沉了下去。

「你又翘班？」他皱着眉，语气里满是训斥，「许音妍，就算你是我妻子，也不能这么三番五次地无视规矩！那是公司，不是我们的家！你不守规矩，以后我还怎么管理下属？」

规矩？我简直想笑。

要论不守规矩，整个公司谁比得过他沈言逸？

一年前，公司刚步入正轨，他就破格提拔了毫无行业经验的周微，让她空降管理层。我虽有疑虑，但听他说周微潜力无限，便也耐下心来教导。可周微每天上班不是化妆就是摸鱼，故意磨蹭到深夜，然后在公司大群里发一张加班的自拍，营造努力人设。

我向沈言逸反映过，他却不以为然，说人家可能只是工作累了，放松一下而已。我让他多关注，他说没时间；我提议装监控，他说不合法。后来项目接连出错，公司损失上千万，周微依旧我行我素。我忍无可忍要开除她，沈言逸却极力反对，最后甚至质问我：「你是不是嫉妒微微？怕她太优秀，超过了你？」

从那以后，周微变本加厉，撬我的客户，抢我的项目。沈言逸看在眼里，却充耳不闻，反而公开称赞周微是优秀员工，把我树立成嫉妒同事的反面典型。

以前，我只觉得委屈。

现在想想，凭我的能力和这份忍耐力，换去任何一家公司，都不至于落得如此被人排挤和看不起的下场。

我没说话，周微在一旁轻拍着沈言逸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哄着：「言逸哥你别气，音妍姐可能是知道你回国了，特意赶回来的吧。」

沈言逸显然很吃这一套，面色立刻得意起来。

「算了，下不为例。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国的？」

周微笑着说：「言逸哥你忘了？回国的机票是人事订的，估计是人事告诉音妍姐的吧。」

沈言逸轻哼一声，转向我：「许音妍，你这心思但凡多分一点在工作上，也不至于这样。对这种闲事倒是打听得挺积极。」

「不过，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你耍小脾气冻结银行卡，害我在合作方面前丢尽了脸，最后还是微微到处借钱才把费用结清。」

「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行。」他话锋一转，大发慈悲地说，「微微现在住的房子在装修，暂时没法住人。你把这间卧室先空出来，让她住上一段时间，之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摇了摇头：「恐怕不行，这套房子，我已经卖了。」

「卖了？」沈言逸的眼睛倏地瞪大。

不等他发问，周微抢先一步，用一种天真的语气说：「音妍姐是不是打算卖掉这套小的，换一套更大的，给你赔罪呀？」

沈言逸觉得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顿时眉眼舒展。

「确实，这套房子住了也挺久了，是该换套更大的了。到时候我出一部分钱。这套就先别卖了，正好给微微住。」

「那多不好意思，房租我按市场价给。」周微假意推辞。

「给什么房租？」沈言逸脸一沉，「我是你老板，还能让你掏房租吗？」

「那不行，房租一定要给的。」

「那就几百块钱意思一下算了。」

两人你来我往，一唱一和，沈言逸对上万的房租表现得毫不在意。可我清晰地记得，我们约会时，他连一顿饭、一张电影票的钱，都会和我算得清清楚楚。

爱与不爱的区别，原来可以如此泾渭分明。

「怎么样？你如果答应，离婚的事，我可以再考虑考虑。」他终于把话题绕了回来，一副施恩的姿态。

「不用考虑了……」

「那怎么行！」沈言逸立刻打断我，显然以为我是想让他打消离婚的念头，「就这么轻易原谅你，不给你长个记性，万一你以后老毛病又犯了怎么办？」

周微在一旁嬉笑着附和：「言逸哥说得对！不过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音妍姐这一次吧。再怎么说，你们结婚这么多年，现在离婚，多可惜啊。」

她上手轻轻摇晃着沈言逸的胳膊，尽情撒娇。

沈言逸嘴上说着“别闹”，脸上的笑容却早已漾开。

「行吧。」他终于转向我，满意地宣布，「既然微微都替你求情了，那我就大度地原谅你这一次。」

「你可得好好谢谢微微，你那么对她，她还反过来不计前嫌地帮你说话。」

「算了，那这次离婚……」

「你误会了。」

我不等他说完，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打断他，将那份早已签好的离婚协议复印件，递到了他面前。

「我的意思是，」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沈言逸唇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什么意思？你要跟我离婚？」他的脸色里没有我预想中的解脱，反而，出乎意料地，染上了一丝愠怒。

周微只愣了一秒，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狂喜，嘴上却佯装责备：「音妍姐，你怎么情商这么低呢？言逸哥刚才说离婚，只是想让你哄哄他，又不是真的想离！你快把协议收回去，别闹了，言逸哥出差这么辛苦，好不容易回来，你别气他。」

她看似在为我说话，实则句句都在火上浇油。这种把戏她用过太多次，百试百灵。

我以为沈言逸这次又要顺势赌气，答应离婚。

可谁知，他却沉着脸，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许音妍，我们现在的利益牵扯太多……」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顾虑财产分割。

他大概是忘了，我们结婚时，他主动做的婚前财产公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离婚后，我分不走他一分钱。同样，属于我的婚前财产，他也休想染指一分。

我淡淡地打断他，将当初的约定复述了一遍。

「而且你可能没理解清楚，我说的是，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份协议，你早就签过字了。」

沈言逸怔住，随即矢口否认：「不可能！我怎么不记得！」

看他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样子，我翻到协议的最后一页，指着上面那个潦草的签名。

沈言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变得惨白。

「你……你之前让我签的，是离婚协议？」他震惊地瞪大眼睛，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血色尽褪。

我不懂，离婚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为何此刻是这副表情？我不信他从未动过离婚的念头。

时间仿佛静止。

我本以为他会借坡下驴，可几秒钟后，他却一把夺过协议，发疯似的将它撕成了碎片。

「我说了，我不会跟你离婚的！」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他这番举动让我觉得纳闷，更觉得可笑。

「撕了也没用，民政局那边已经备案了，一个月后，离婚证就会下来。」

听到“离婚证”三个字，周微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嘴上却还在惋惜：「哎呀，音妍姐，你怎么这么意气用事呢？你这样，我可真替言逸哥感到不值。要是我有言逸哥这么好的男朋友，我一定……」

「你闭嘴！」

不等周微说完，沈言逸破天荒地，用一种近乎凶狠的语气打断了她。

周微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也是，沈言逸对她，向来是温声细语，何曾说过一句重话。

他这恶劣的态度，连我都惊了一下。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态，沈言逸缓了缓语气，对周微说：「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周微不肯：「言逸哥，你忘了？我租的房子现在不能住……」

「房子不能住就去住酒店！你一个成年人，难道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吗？还要我凭空给你变出一套房子？」沈言逸的语气不近人情。

但我却注意到，他飞快地给周微递了个眼色。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蔽，却不知我早就清楚，他在郊区瞒着我买了套小公寓。

周微显然领会了他的意思，委屈地撇了撇嘴，趁机从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摸走了钥匙，转身离开。

我没有戳穿他们这番暗度陈仓。毕竟，他们的事，与我再无干系。

等周微走后，沈言逸长叹一口气，再看向我时，语气温和了许多。

「现在，你总该满意了吧。」

「我知道，你不是真想离婚，只是气我跟周微走得太近。但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作为老板，理应帮衬一把。」

「我承认，我和她走得近，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刺激你。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才是夫妻。我这么做，也是想让你变得更优秀。」

说着，他笑着张开双臂，试图拥抱我。

我毫不犹豫地侧身躲开。

「交房时间在一个月后，这段时间，我需要打扫房子。」

「既然你回来了，你的东西，自己想办法搬走。」

沈言逸的手臂僵在半空，嘴角的笑容也凝固了。

「许音妍，你什么意思？我都已经让周微走了，好话也说尽了，你还要卖房？还要跟我离婚？」他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他忘了，上一次冷战，为了让他回心转意，我甚至被迫当众跪在了他面前。

我没有出声，沈言逸却以为我动摇了，又说道：「就算你现在跟我离婚，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我承认我不够完美，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下一任，可能还不如我。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我只觉得好笑。

原来在他眼里，爱情和婚姻，也只是一场需要权衡利弊的交易。

既然如此，我倒真不明白，在我和周微之间，他权衡的结果，为何会是如此。

但我懒得再问，谈这些已毫无意义。

我正要开口，他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是公司打来的。

「沈总，合作方刚才来电话，说周助理做的那个项目出了大问题，对方大发雷霆，要我们立刻解决，否则就要告我们违约！」

「怎么可能？周微以前做的方案都……」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声音戛然而便止。

他含糊地让对方先稳住客户，随即挂断电话，抬头死死地盯着我。

「许音妍，这份方案，你没有检查吗？」

看来，他终于想起来了。

以前，每次他将我的方案抢走丢给周微，我总是不放心，都会在背后替她修补那些百出的漏洞。而每次，沈言逸都会笑着嗔怪我多管闲事，说周微完全可以独立完成。可一旦出了问题，他又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头上，埋怨我检查得不够仔细。

所以这一次，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不是说周微可以独立完成吗？那我就给她这个立功的机会。

「没有。」我摇了摇头。

沈言逸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眼看就要发火，我淡声道：「那是周微的工作，不是我的职责。我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去插手。」

「可你是我的妻子！」

「那又如何？」我嗤笑出声，「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就理所应当为你收拾烂摊子，理所应当听你打骂，任你冷战，凭你纵容所有人来欺负我、嘲讽我吗？」

「我身为你的妻子，为你操持家庭，为你守护公司，容忍你到现在，我尽到了妻子的本分。可你呢？沈言逸，你做过任何一件，能配得上‘丈夫’这两个字的事情吗？」

「我怎么没做过？」沈言逸下意识地反驳。

「是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还是为了别的女人，联手抢走自己妻子的项目？这就是你所谓的‘做过’？」

我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语气里满是淬了冰的讽刺。

沈言逸似乎被我的气势震慑住了，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咬了咬牙，几分钟后才重新板起脸，拿出了他身为老板的威严。

「我不想跟你谈论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

「无论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都是你的老板！项目是工作，你是我的员工，公司的问题，就是你的问题！」

「现在，这个项目你去处理，三天之内解决掉，否则……」

他拿出手机，在公司通讯录里翻找着我的名字，试图将方案转发给我。

可他找了足足两分钟，都没能找到。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人呢？为什么公司的员工架构里没有你了？」

我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

「你忘了？」

「我已经辞职了啊。」

「当初，可是你亲手批准的。」

「不可能！我怎么不记得我批准你辞职了！」沈言逸的神色瞬间变得慌张，立刻翻找辞职审批的记录。

我淡然地望着他，心中毫无波澜，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能记得什么呢？

除了周微有没有房子住，吃得好不好，睡得怎么样……其他的一切，他都记不住。

他不记得我辞职了，不记得我被他抛弃时的痛苦，更不记得我为了一个项目曾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现在不是因为我的离开而慌乱，他只是因为再也找不到一个免费的、能为他处理一切烂摊子的人而紧张。

此时，沈言逸终于翻到了那条审批记录，当看到申请人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时，他瞪大眼睛，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

「谁批准你辞职的？他们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吗？」沈言逸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发疯似的给公司人事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便劈头盖脸地一顿咆哮。

「许音妍离职这件事，你向我核实了吗？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可是，沈总，您之前不是说……」

「我说过什么？我让你开除她了吗？她是我妻子你不知道吗？你到底怎么办事的？！分不清谁是主子了是吧！」

「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公司！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气冲冲地骂完，又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望向我：「音妍，我真的没想到他敢这么对你。你回来吧，好吗？」

他看似在为我出气，可若非他和周微的默许，那些人又怎敢如此对我？霸凌我的确实是那些同事，可站在他们背后，给他们递上刀子的人，不正是他和周微吗？

见我不为所动，沈言逸又拿出手机，许诺用高薪将我返聘回来。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

「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你的工作吧。」

「我先走了。记住，交房日期前把你的东西都搬走，否则一旦产生违约金，我会直接起诉。一旦惹上官司，对你公司的声誉和内部稳定，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结婚五年，我也不想和你的结局，闹得太难堪。」

说完，我不再理他，转身回卧室收拾我最后的东西。

或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沈言逸没有再纠缠，在客厅呆了几分钟后，我听到了他离去的脚步声。

我将东西收拾妥当，搬进了新租的房子里。

休息了两天后，我开始投递简历。

裸辞前说的跳槽本是气话，没想到，简历挂上网不到两天，竟真的有家公司开出了双倍的薪水，福利待遇远超我的想象。

面试通过后，我立刻签了合同，光速入职。

这期间，房子顺利交接，一大笔钱打入了我的银行卡。

没有了内耗和焦虑，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逸。我不再需要每天猜测丈夫的心思，也不用担心自己辛苦熬夜换来的成果，会转手成为别人的功劳。几天下来，我感觉自己脸上的气色都红润了不少。

而沈言逸的日子，显然就不那么好过了。

那个烂摊子项目，周微改了七八版，合作方还没发飙，她自己先崩溃了。在最后一次方案被否决后，她在办公室当众砸了电脑。那段时间，公司本就因为我的离开而人心浮动，不少人纷纷提出离职。沈言逸焦头烂额，正在气头上，见状直接甩了周微一巴掌。

周微一怒之下跑出公司，从此杳无音信。

沈言逸试图将项目外包，结果被合作方发现，最终因违反合同，被告上法庭。

收到法院传票的那天，沈言逸又来找我了。

电闪雷鸣的雨夜，他站在我楼下的暴雨里，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嘶吼着，哭得声嘶力竭。他不停地向我道歉，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犯错。

我只是拉上窗帘，戴上耳塞，任由自己陷进柔软的大床里。

没有一丝心疼。

他不过是淋了一场雨，而我的五年婚姻，却是一场不见天日的漫长潮湿。

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谁知第二天一早，他竟然还站在院外。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本不想见他，但奈何我还要出门上班。

果不其然，我刚走出单元门，他就冲了过来，用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我。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会帮你的。」我语气决绝。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这一晚，我也想通了。我不奢求你还能帮我，但……能不能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你还记得这个吗？」

沈言逸说着，将手伸到我面前，摊开掌心。

手心中央，躺着一枚小小的碎钻戒指。

我愣了一下，思绪有一瞬间的飘远。

沈言逸最初，也是爱过我的。我们结婚时一穷二白，两个人身上凑不出一万块。我说可以不要钻戒，可他知道我心里喜欢，还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这枚戒指送给我。

「当初我们结婚时说过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离不弃。」

「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

看到我眼神松动，他的双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希冀。

「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和周微，也从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她可怜，对她，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

「音妍，我犯的错，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可原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还在继续说着。

我伸出手，从他掌心拿起了那枚戒指。

在他希望的火苗即将燎原时，我做了一个动作，让他的脸色在下一秒，猛然变得惨白如纸。

我将戒指递到他眼前，让他看清了内圈。

原本光洁的指环内壁，不知何时，被人刻上了两个名字。

端正的楷体，一笔一划，清清楚楚：沈言逸&周微。

意料之中。我轻笑了一声。

沈言逸还想狡辩什么，我却先开了口：

「或许你确实没做过什么实质性对不起我的事，但你的心，早就偏了。她的名字，已经渗透进了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或许是你下意识为我点她爱吃的菜，又或许是你夜里无意间喊出的梦话。」

「我要原谅你，就意味着我要原谅每一次想到你背叛我的场景，原谅那个曾经为了你们撕心裂肺的自己。而你，也要一次又一次地忍受我的怀疑和猜忌。」

「扪心自问，沈言逸，这样的日子，你能接受吗？」

沈言逸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僵硬地愣在原地，眼眶通红。

我相信，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到此为止吧。」我轻声说完，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这一次，沈言逸没有追上来。

我却听到了身后传来压抑的、崩溃的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有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但我知道，他不是真的后悔了，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遭受这样的惩罚。

即便人生重来一次，他大概率，还是会选择走上那条老路。

沈言逸的官司毫无意外地输了，他需要赔偿定金的三倍，金额高达上百万。

公司资金链断裂，他卖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还差几十万，不得已，他准备卖掉当初偷偷给周微买的那套小公寓。

结果在办理手续时，他才发现，房产证上的名字，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周微”。

得知这个消息时，没人感到惊讶。当初沈言逸那么信任她，哄他去办个房产过户，对周微来说，想必是轻而易举。

沈言逸找上门时，周微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吃着提子，对于他的质问，她漫不经心地说：「言逸哥，这套房子你当初不是说送给我了吗？我就去过了个户，有什么问题吗？」

沈言逸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去了警局，出示了所有的出资证明后，不仅成功追回了房产，还狠下心将周微告上了法庭。

只可惜，这些年他对周微太过纵容，留下的证据不足，最后周微只被拘留了十五天，就放了出来。

出狱后，周微在网上开直播，爆光了沈言逸所有的“黑料”。

凭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周微迅速在网上博得同情，而沈言逸婚内精神出轨的事被彻底坐实。雪球越滚越大，他的名声一落千丈，合作伙伴纷纷解约，不到一个月，公司就因资金链断裂而破产清算。

故事的最后，沈言逸将周微约了出来。两人不知谈了些什么，矛盾激化，最后双双坠入河中。

沈言逸溺水身亡。

周微被救了上来，但脑子却坏掉了，整日疯疯癫癫，见人就说自己是身家过亿的富婆，时而还有暴力倾向，最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得知这些消息时，我正在新公司庆祝自己连升两级。

我在公司附近买了套新房，也交往了一个新的，不介意我所有过去的男朋友。

我们筹划蜜月旅行的那天，他忽然神神秘秘地问我，在我的心里，蜜月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想了想，笑着回答他：

「对相爱的人来说，是无价之宝。」

「对不爱的人而言，大概是天价的账单吧。」

我们的蜜月究竟价值几何？

或许，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检验。

但即便曾被伤得千疮百孔，我依然选择相信，这世上，总有纯洁而美好的爱情存在。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