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和柳为絮不同,柳巧之性格火爆,泼辣得很,就算是这样的性子,也得被爹娘送进来。
14、
柳为絮死后不久,方北山把我纳做他的妾。
再过一段时间,他续了弦。
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柳为絮的妹妹柳巧之。
和柳为絮不同,柳巧之性格火爆,泼辣得很,就算是这样的性子,也得被爹娘送进来。
柳巧之刚进方府,就给了我这个妾一个下马威。
她命人扇了我五十个巴掌,扇得我脸都肿了,扇完后,又逼着我在烈日下跪着。
最终,我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躺在床上,而我的床边,柳巧之和方北山正在争执。
方北山质问柳巧之:「她并没有得罪你,你为何要这样歹毒?难道你连一个妾都容不下吗?」
柳巧之嗤笑一声,双手抱胸,「不好意思,本小姐性子就这样,我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你最好赶快把她处理好,否则,我定天天闹得整个府邸鸡犬不宁!」
方北山转头过来看我,眼底不知是个什么情绪,我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柳巧之走后,方北山抱着我心疼道:「纸鸢,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为什么她连一个小小的你都容不下?纸鸢,你别恨她。」
我应道:「我不恨她,现在不恨,以后也不恨,往后生生世世,都不恨。」
我该恨的,是你。
方北山说他心疼我,说舍不得我,却还是把我赶出府了。他赶我走,却没提要把身契给我的事,我权当他忘了,这样最好,否则他该发现我的身契不见了。
我背着一个小包袱走出方府,这个关了我十几年的地方。
方北山不知躲哪里去了,来替我送行的只有柳巧之。
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随后走到我身边,给我塞了一些银子,然后悄声道:「走吧,别回来了,身契你拿着呢吧?」
她的眉眼很像柳为絮,像她的姐姐。
我的眼泪不争气,一瞬间又糊了眼,「嗯,拿着。」
她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头,转身走进府里。
我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把她也关在了里面。
15、
我往城郊走去,头一次感觉如此自在,一身轻松。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将气吐出,却不知从哪冒出两个男人,用一个麻袋套住我的头,将我拖走。
「放开我!」我挣扎着,奋力呐喊,却无济于事。
许久,麻袋被拿下,我看到一片田地,两个男人带着我,顺着田地往下走,来到一处宅子。
我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他们也不应我,只是站在宅子门口大声道:「少爷!人带到了!」
应声,方北山从宅子里缓步而出,清冷如高悬之月。
我心中的恐惧不断放大。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不放过我?
他一脸深情地过来牵了我的手,将我牵到屋中,关了门,拉着我亲昵,「纸鸢,你别怪我,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待在那,定要天天被那母夜叉欺负,你乖顺温柔,斗不过她的。」
「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吃的穿的你都不用愁,我好生养着你,不会有人发现你在这的,我每三日就来看你一次,不会冷落了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面对他的柔情蜜意,我笑不出来,自嘲道:「我还以为少爷当真不要我了。」
方北山轻笑,「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我若真的要赶你走,你怎会拿不到身契?」
这话让我汗毛竖立。
「是啊,我的身契,我都没发现呢。」我笑了出来。
因为我一想到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就憋不住笑。
可方北山显然不明白我笑里的含义,还以为我在为他没有抛弃我而感到开心。
16、
夜深,夜猫子在外头嚎叫,渗人。
方北山催促我快些,他一会儿要回方府。
我心领神会,攀上他的脖子吻他。
他少有的热情。
情意正浓时,他开始解我的衣裳,我按着他的头,把他的头按在我的肩窝,他贪婪地咬着我。
我叹出一口气,从衣袖中抽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
手起刀落,我刺中了他的脖子。
他的身体立刻僵直,连连后退,捂着脖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似乎没料到温顺的纸鸢会做出这种事。
我趁他没回过神来,又刺了他几刀。
他倒在地上,最后的遗言是:「为什么……」
我看着他的尸体,开始又哭又笑,自言自语:「还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谁让你不放过我!狗杂种。」
冷静下来后,我将整座宅子都给烧了。
火光蚕食了黑夜,我该感谢方北山找的这个地方够偏僻,不过等到天亮,人们还是会发现这里的残局。
我背上我的小包袱,趁着夜色出逃了。
第二日,街道上贴满了通缉令,上头画的是我。
他们在那所宅子附近找我,在山林里找我,在破庙里找我。
他们在那种地方是找不到我的,因为我又偷偷回到了城里。
17、
我用泥土糊了满脸,黑得只能看见眼白,我扮成叫花子,拿着一个破碗在路边乞讨。
衙门的人拿着告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挨家挨户搜查,他们发现我的身契不在方府了,想通过我的身契找到我。
可我没去帮任何人做活儿。
这天,我终于等到了柳巧之出街,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刚死了丈夫的悲痛,甚至更加光彩照人了。
我拿着破碗上前去撞她,压着嗓子道:「小姐!行行好吧!」
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塞进她的掌心。
她身边的丫鬟把我推倒在地,「滚滚滚,哪来的叫花子,不长眼睛啊?把我家夫人的衣裳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柳巧之抬手阻止了她,「算了,给她些银子。」
随后,又低头,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那是我给她写的纸条,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到处都在抓我,我想去到小镇上,可那些通缉令最终还是会找上我的,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我想求她帮帮我。
柳巧之拿着纸条走后,我每日都在此处等着,那些官兵从我跟前经过,我都会将头埋进地里,提心吊胆。
好在他们没对一个叫花子起疑心。
这日,我依旧低着头乞讨,突然有一团纸团掉进了我的破碗里。
我连忙抬头,却只看到柳巧之的背影。
我拿着破碗找到一处偏僻处,将纸团打开,里头还包有一张银票。
纸上写着:「方府家主离世,老夫人患失心疯,神志不清,故代接管方府,大少爷一事判为意外,已撤案,祝安好,阅后即焚。」
我的泪水将纸张都给浸湿了。
18、
我用柳巧之给的银票买了一匹马。
我骑着马离开了这里,再也不会回来。
我来到一个镇子,开了一间酒馆。
每日都有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
寒来暑往,冬收秋藏。
一晃已过去数十年。
镇子上的人都说我半老徐娘了,怎还不找个男人嫁了。
我只说,我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哪个要他们来多嘴?再多嘴,我就把他们的舌头拔了。
温顺的纸鸢在这个镇子上成了一个像柳巧之一样的泼辣女子。
这日,我路过一间卖鸟的铺子,看见一只雀儿,心生欢喜,就买了下来。
那掌柜的提醒我:「这雀儿可不好养,气性大得很,我这还有八哥,不如养八哥吧,还会说恭喜发财呢!」
我提着鸟笼:「不了,我就喜欢这只雀儿,有眼缘。」
我给那只雀儿取名叫春兰。
春兰的气性真的大得很,整日整日在鸟笼里乱撞。
我将它挂在门口,所有人都喜爱它,看着它在鸟笼里气急败坏,上蹿下跳,说它有意思。
几个男人把手指伸进鸟笼逗它,被它咬了一口,不光不恼,竟还笑着说它可爱,问我在哪才能买到这么有意思的雀儿。
我说:「可爱有什么用?不认主呢。」
他们笑了:「一只雀儿罢了,鸟笼里一关谁管它认不认主?认不认主的不都得待在鸟笼里?只要待在鸟笼里,那就是你的了。」
我摇头否认:「它没有一刻属于我呢。」
19、
这天,一对夫妻找到我,把他们的女儿卖给了我,说缺钱用。
我收下了他们的女儿,给了他们钱,他们给了我他们女儿的身契,我又把身契还给了他们女儿。
他们的女儿还很小,但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可怜。
她爹娘走后,她还一直对着她爹娘的背影咒骂,骂他们是老不死的。
她说他们卖她只是为了给哥哥攒老婆本。
我被她的模样逗笑,说:「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你叫什么?」
那姑娘撇撇嘴道:「我告诉你,你不许笑。」
我点点头,「好,我不笑。」
小姑娘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我叫李为铁,你不许笑哦,这是我爹娘给我取的,说这样取命硬,我也没有办法,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听,真难听。」
她抓着我的手哀求我,「你给我换一个名字吧,要像姑娘的。」
我呆愣了好久,直到李为铁把我摇醒。
我的眼睛热热的,「不,我不帮你换,你就叫李为铁。」
李为铁一听,大发脾气,把桌椅板凳都给踢翻了。
我欣慰地看着,「你力气真大,真好。」
她的动作一滞,挠挠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又弯腰把桌椅板凳都扶起来了。
我花钱送李为铁去念书,镇上的人都说我是个傻的,自己不找个男人生儿子,给自己的儿子花钱,却给一个半道遇见的别人家的女儿花钱。
他们还当着李为铁的面说给女儿花钱就是赔钱,反正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
李为铁当然忍不了一点,举起椅子追着他们砸,「要你们多嘴!一群老不死的!半个身子都进棺材了只差我踹一脚,还那么多话!」
她将那些人收拾过后,气喘吁吁地坐到我身边喝茶。
她喝了一口茶,抬头往上看去,「掌柜的,春兰又在撞笼子了。」
我起身,将鸟笼拿了下来,放在桌上。
李为铁看着春兰,道:「真是不知好歹,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给它擦屎洗尿,还不知足,不认主,没良心。」
我听了她的话,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把你给那些男人做媳妇。」
李为铁大惊:「为什么!我不要!」
我问:「那些男人有钱,你不愁吃不愁喝,为什么不要?」
李为铁嘟着嘴,「反正就是不要,我以后要去京城里见大世面的,嫁给了他们,一辈子就只能待在这了,一点儿都不自在。」
我说:「你想见大世面,想要自在,春兰也想。」
她盯着笼子里的春兰,久久不出声。
我也看着笼子里的春兰。
终于,我将笼门打开了。
李为铁说得对,春兰永远不知足一般。
我每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春兰,给春兰擦屎收尿,春兰不愁吃不愁喝,不用经历风吹日晒,他们都说,春兰一只畜生,这样已经是它能过上的顶顶好的日子了。
可当我打开笼门的那一刻,春兰还是头也不回地飞走了,飞到天上去了。
我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再回来,或许吧,如果这里没有笼子的话。
完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