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澈穿着我为他新买的白衬衫，眉眼清澈，笑容干净，像所有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完美男主角。

江澈成为省状元那天，我包下了本市最贵的旋转餐厅为他庆祝。

香槟塔顶端的酒液正缓缓流下，折射出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

江澈穿着我为他新买的白衬衫，眉眼清澈，笑容干净，像所有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完美男主角。

他举起酒杯，对我说了声「谢谢」。

这声谢谢，包含了太多东西。

八年的资助，陪他从一个山沟里走出来，到今天，站在这座城市的顶端。

我笑着和他碰杯：「这是你应得的。」

他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在翻涌。

然后，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轻轻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三十万。」

我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高考前，我参加了一个编程竞赛，奖金五十万，税后大概四十多万。」他解释道，语气平静得像在念一份报告。

「你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想给你一个惊喜。」他笑了笑，但那笑容并未抵达眼底。

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那句准备已久的话。

「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们分手吧。」

「阿姨」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们在一起的五年，他再也没用过这个称呼。

他总是叫我「微微」，或者连名带姓地喊「林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亲昵。

可现在，一声「阿姨」，瞬间在我们之间划开了一道鸿沟。

我三十四岁，他二十岁。

这道鸿沟，原来一直都在，只是过去被我们小心翼翼地用爱情掩盖着。

如今他功成名就，便迫不及待地，亲手将它撕开了。

我看着他，眼前的少年英挺又陌生，仿佛八年的时光只是一场幻觉。

「江澈，你再说一遍。」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阿姨，你比我大十四岁。」他直视我的眼睛，目光清醒而残忍，「以前是我不懂事，让你陪我耗了这么多年。现在我长大了，不能再这么自私。」

「你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给不了你这些。」

「这三十万，是我对你这些年的报答。密码是你的生日。」

报答。

原来八年的资助，五年的感情，在他眼里，只是一场需要「报答」的恩情。

甚至，这场恩情可以用三十万明码标价地结清。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八年前，我第一次见到江澈的资料。

那是在一个公益助学网站上，一张黑白照片，背景是破败的土坯墙。

照片里的男孩十二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瘦得像根豆芽菜，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不服输的倔强。

他的简介很简单：江澈，父母早亡，与奶奶相依为命，年年全校第一。

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也是从那样的环境里，一步步挣扎着走出来的。

我点了「资助」，每个月给他寄去一千块钱生活费。

我们开始通信。

他叫我「林阿姨」。

他的信总是写得工工整整，汇报自己的成绩，说说山里的趣事，字里行间都是一个少年人蓬勃的生命力。

除了钱，我还会给他寄各种各样的书。

从世界名著到科幻小说，从编程入门到金融简史。

我想让他知道，山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

他考上重点高中，我去了他的家乡一次。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比照片上更高，也更瘦，见到我时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奶奶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林小姐，你是个大好人。」

江澈只是低着头，憋了半天，涨红着脸说：「林阿姨，我以后一定报答你。」

又是报答。

那时候的我，只觉得这孩子质朴得可爱。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考上最好的大学，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他做到了。

三年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我所在的城市的顶尖学府。

我去车站接他，十八岁的少年，穿着一件旧T恤，背着一个磨破了皮的背包，站在人群里，却掩不住满身的意气风发。

他看到我，眼睛亮亮的，快步走过来，第一次没有叫我阿姨，而是喊了一声：「林微。」

我把他安顿好，带他去买新衣服，买电脑，带他去吃他从未吃过的西餐。

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个城市的一切。

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我们的关系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仰望才能看到世界的山里少年，我们开始像朋友一样聊天。

聊电影，聊音乐，聊未来的规划。

他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算好时间，带着一份热腾腾的夜宵等在我公司楼下。

他会在我生病时，翘课跑来照顾我，笨拙地学着熬粥。

他会记住我所有的喜好，不经意间给我制造小小的惊喜。

窗户纸被捅破，是在我三十岁生日那天。

公司里一个追求者为我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江澈也来了。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西装，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个男人殷勤地为我戴上生日皇冠。

派对结束后，他一路沉默地跟着我回家。

进门后，他从背后抱住我，声音闷闷的：「林微，不要喜欢别人。」

我当时被酒精和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懵。

他却不管不顾地吻了下来。

那个吻，带着少年的青涩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承认，我动心了。

在三十岁这个尴尬的年纪，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打拼多年，看似光鲜，实则疲惫不堪。

江澈的出现，像一道光，照亮了我按部就班的灰色生活。

他的年轻，他的活力，他毫不掩饰的爱意，都让我沉沦。

我们在一起了。

这段关系是秘密的。

我知道，一旦公开，我们将面对怎样的惊涛骇浪。

资助者和被资助者，年长的女人和年轻的男孩，每一个标签都足够让人议论纷纷。

江澈说：「微微，等我。等我毕业，等我足够强大，能站在你身边，为你遮风挡雨。」

我信了。

我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过着甜蜜又温馨的同居生活。

我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好好学习，偶尔给我做做饭，收拾屋子。

他从不乱花钱，我给他的生活费，他都一笔一笔记账，说以后要还给我。

我说我们是恋人，不用分得这么清。

他却很坚持：「林微，我是一个男人。我现在用你的钱，不代表我心安理得。」

他敏感又骄傲，我便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的自尊心。

我以为，我们是在奔着同一个未来努力。

现在看来，从一开始，我们的目标就不一样。

他努力，是为了挣脱我。

而我，却傻傻地以为他是在奔向我。

思绪回到眼前。

旋转餐厅的音乐舒缓悠扬，我却觉得每一个音符都无比刺耳。

我看着桌上那张薄薄的银行卡，忽然笑了。

「江澈，你觉得我缺这三十万吗？」

他抿着唇，不说话。

「我每个月的工资就不止这个数。我给你花的钱，前前后后加起来，可能早就超过这个数了。」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所以我才要补偿你。」

「补偿？」我提高了音量，「你拿什么补偿？你用我的钱，住我的房子，穿着我给你买的衣服，享受着我给你的一切资源，然后现在，你拿一份比赛的奖金，告诉我你要补偿我，要和我两清？」

「江澈，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知道，我的话刺痛了他最敏感的自尊。

「林微，」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我就是靠你。没有你，我可能还在山里，连大学都上不了。」

「我感谢你，我真的很感谢你。但感谢不等于爱情。」

「和你在一起，我无时无刻不感到窒息。你的朋友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我买任何东西，都要先考虑价格，因为花的不是我自己的钱。」

「你知道吗？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快把我逼疯了！」

「所以，你成为状元，拿到奖金，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摆脱我这个『包袱』？」我冷冷地问。

他沉默了，这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是因为那个女孩吗？」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高考结束后，我去学校找他，看到一个清纯可爱的女孩跟在他身边，两人有说有笑。

女孩是他的同班同学，也是这次的市第二名，据说父亲是知名企业家。

他们站在一起，的确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澈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否认：「不关她的事。」

「是吗？」我拿起那张银行卡，在指尖把玩，「三十万，买断八年的恩情，五年的爱情。江澈，你算盘打得真精。」

「我资助的，是一个前途无量的省状元，这笔投资，回报率可真高。」

「林微，你非要这么说话吗？」他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我只是想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江澈，你听好了。」

「第一，资助你是情分，不是义务。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任何『报答』。」

「第二，和你在一起，是我心甘情愿。我爱你的时候，是真的爱你，没想过我们之间的差距。」

「但现在，我不爱了。」

「是你，亲手杀死了我心里那个干净、倔强、懂事的少年。」

「你把他变成了一个自私、冷漠、用金钱来衡量感情的成年人。」

我将银行卡用力掰成两半，扔在他脸上。

「钱，你留着给你自己买一副金贵的骨气吧。」

「从今天起，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走出餐厅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不是心疼钱，也不是心疼那八年错付的青春。

我只是在哀悼，哀悼那个我曾倾尽所有去爱，去培养的少年，最终还是变成了我最看不起的模样。

他学会了权衡利弊，学会了过河拆桥。

他用我教给他的一切，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

回到家，我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打包扔了出去。

然后，我点开那个助学网站，熟练地找到了注销账户的按钮。

可是，在最后一步，我却犹豫了。

页面上，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一双双渴望知识的眼睛，像极了当年的江澈。

我不能因为一个江澈，就否定所有的希望。

我关掉页面，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手机响了，是闺蜜打来的。

「微微，你家那位小状元上新闻了！我靠，太牛了！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啊？他女朋友？你俩……」

我打断她：「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是气急败坏的骂声：「我就知道那小子是个白眼狼！微微，你别难过，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我没难过。」我平静地说，「我只是上了一堂价值不菲的课。」

一堂关于人性的课。

后来，江澈给我发了很长很长的短信。

他说对不起，说他有苦衷，说他只是不想再拖累我。

他说那个女孩的父亲可以为他提供更好的平台和资源，他想抓住这个机会。

他说他依然爱我，只是现实太残酷。

我一条也没回。

所有的解释，在「拖累」和「更好的平台」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说到底，他只是选择了一条更容易走的路。

而我，就是被他舍弃在路边的旧行李。

大学开学后，江澈和那个女孩果然成了校园里的金童玉女。

他的人生，从此走上了康庄大道。

而我，也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我换了工作，升了职，开始健身，学习插花，把过去投注在他身上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投资自己。

我依然会资助贫困学生，但只通过平台，不再有任何私人联系。

我把善良给了世界，但把防备留给了自己。

几年后，在一个行业峰会上，我再次见到了江澈。

他已经是一家初创公司的CEO，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身边站着的依然是那个女孩。

他看到了我，愣了一下，然后端着酒杯，朝我走来。

「林……林总。」他有些局促，连称呼都变了。

我朝他礼貌地点点头，神色淡然：「江总，久仰。」

没有质问，没有怨恨，就像面对一个普通的商业伙伴。

他的眼神复杂，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这时，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走到我身边，自然地揽住我的腰：「微微，在聊什么？」

是我现在的伴侣，一位大学教授，我们因为一个合作项目相识。

江澈的目光落在我伴侣的手上，脸色又白了几分。

「没什么，」我笑了笑，向伴侣介绍，「这位是江澈江总，年少有为。」

然后，我挽着伴侣的手，与他擦肩而过。

那一刻，我感觉心里最后一点尘埃，也终于落定了。

他成功了，但这成功与我无关。

我过得很好，这幸福也与他无关。

我们，终究是走在了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道上。

我曾是他攀登的阶梯，如今他站在了高处，而我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这就够了。

至于那三十万，那句「阿姨」，那些爱与背叛，都已随风而逝。

毕竟，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他买了通往成功的门票，而我，买了一场成长。

来源：迷妹的时尚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