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利率时代的非常规干预:日本央行的政策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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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自2016年起,日本央行(BOJ)实施收益率曲线控制(YCC)政策,通过设定10年期日本国债(JGB)收益率目标区间,以锚定长期利率、稳定通胀预期并维护金融市场稳定。随着通胀率回升至2%以上、经济逐步摆脱通缩压力,BOJ于2024年3月正式结束YCC及负利率政

自2016年起,日本央行(BOJ)实施收益率曲线控制(YCC)政策,通过设定10年期日本国债(JGB)收益率目标区间,以锚定长期利率、稳定通胀预期并维护金融市场稳定。随着通胀率回升至2%以上、经济逐步摆脱通缩压力,BOJ于2024年3月正式结束YCC及负利率政策,标志着非常规货币政策阶段的结束,也引发市场对长期利率走势与政策传导机制的广泛关注。本文在此背景下,系统评估YCC运行期间的市场效果与机制逻辑,重点分析其在压制目标利率、内生化购债操作、收敛市场预期、改变利率平稳性与波动性,以及对不同期限收益率的传导效应等方面的表现。研究结果有助于深入理解YCC的政策效力,并为其他经济体应对长期低利率环境提供经验借鉴。“IMI财经观察”特推出此文,以飨读者。

收益率曲线控制(Yield Curve Control)

01 YCC的政策机制

2016年9月,日本银行(BOJ)启动了“收益率曲线控制”(Yield Curve Control, YCC)政策,以控制日本国债收益率的形状和水平,尤其是将10年期国债收益率控制在接近0%的区间内,如−0.1%至+0.1%。为了实现这一目标,BOJ建立了一个双重购债机制:一方面是传统的固定数量购买操作,即按计划在特定利率条件下购买一定规模的国债;另一方面是新引入的固定价格、无限量购债机制(Sashi-Neh操作),即当市场利率触及或逼近上限时,央行以固定价格、无上限地买入10年期国债,从而设定明确的“利率上限”。

与以往的量化宽松(QE)或大规模资产购买(LSAP)政策相比,YCC体现出更强的利率目标导向性,其关键特征在于不预设购债数量与时间表,而是根据市场利率的变动主动调整操作规模和频率,即具备显著的“操作内生性”。这一策略允许央行在不持续扩大资产负债表的前提下,有效锚定长期利率。

YCC的设计在机制上与20世纪40年代美联储推行的“债券价格支持计划”相似:当时,美联储设定短期和长期国债利率上限,并通过持续购债实现目标。但BOJ并未像当年那样对利率进行完全锚定,而是设置了一个上下限区间,在提供稳定性的同时保留一定的市场弹性。

随着全球主要央行对非常规货币政策工具的关注加深,YCC也受到广泛关注。澳大利亚储备银行在2020年3月采纳了类似的政策框架,而美联储亦在讨论YCC作为利率管理工具的可行性。YCC不仅代表了一种新的政策范式,也标志着货币政策在零利率下限(ZLB)约束条件下的进一步演进。

这一政策框架在日本的推行还伴随着其他非常规工具,如ETF和REIT等资产的逆周期操作,体现出BOJ在资产购买策略上的灵活性与适应性。YCC强调通过稳定投资者对未来利率路径的预期,从而影响整个收益率曲线,并增强政策传导效果。

在此背景下,有必要系统评估YCC在现代金融市场中的实际运行机制与政策效果。本文围绕以下核心问题展开:第一,固定价格购债操作是否能够有效压低10年期国债收益率至目标区间内,其影响是否能扩展至利率互换等非国债市场;第二,日本央行是否通过内生化调整购债规模来动态响应市场利率变动,即10年期收益率是否成为操作的触发条件;第三,YCC是否通过增强前瞻指引和利率目标设定,引导投资者预期收敛,减少分歧;第四,该政策是否改变了国债收益率的统计性质,使其从非平稳转为平稳过程,并显著降低波动性;第五,YCC的影响是否能够传导至整条收益率曲线,包括短期和长期端的利率稳定性与均值回归特征。通过对这些问题的深入分析,可全面揭示YCC作为非常规货币政策工具的独特作用机制、市场传导路径与预期管理能力,为低利率环境下的货币政策设计提供实证依据与理论参考。

02 YCC的发展历程

2013年4月,日本银行(BOJ)启动“量化与质化宽松”(QQE)政策,以在更积极的时间框架内实现2%的消费者物价指数(CPI)通胀目标。自该政策实施以来,BOJ每年通过公开市场操作增加基础货币约80万亿日元,主要手段包括购买日本国债(JGB)等资产。2016年1月,BOJ进一步推出负利率政策,对金融机构在央行的超额准备金账户征收−0.1%的利率,进一步强化宽松效果。

图1 2013年4月-2021年12月 不同期限日本国债收益率

2016年9月,BOJ在原有QQE基础上引入“收益率曲线控制”(YCC)框架,力图通过市场操作直接控制短期与长期利率,特别是将10年期日本国债收益率稳定在一个特定区间内。YCC的实施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窄幅区间YCC”(2016年10月至2018年7月),当时设定的10年期收益率目标区间为−0.1%至+0.1%;第二阶段为“宽幅区间YCC”(2018年8月至2019年10月),目标区间扩大了一倍;第三阶段从2019年11月开始,BOJ取消了前瞻指引的时间限制,明确表示将在必要期间内维持短期与长期利率在当前或更低水平,直至实现物价稳定目标的动能恢复。

为实现收益率曲线控制目标,BOJ主要依赖两项政策工具。其一是对货币基础的持续扩张承诺,即在CPI同比增速稳定超过2%前,持续增加基础货币供应,这一措施与美联储后来的“平均通胀目标制”存在相似之处。其二是通过两种国债买入操作方式干预短期与长期利率:一是“竞价操作”(Kai-Kiri),即以固定金额方式定期购买不同期限的国债,是QQE下每年采购80万亿日元JGB的主要形式;二是2016年9月引入的“固定价格操作”(Sashi-Neh),即当长期利率(通常为10年期JGB收益率)接近或触及政策目标上限时,BOJ以预设价格、不设额度限制地买入国债,用以稳定利率水平,更精确地控制收益率曲线。

(1)固定数量操作(Competitive Auction Method)

在YCC政策框架下,日本银行(BOJ)延续使用“固定数量购债操作”(competitive auction method)作为主要的国债购买手段。该操作以竞价方式进行,BOJ根据投标利率与参考利率之间的差异决定接受的购买规模。为将货币投放平滑化,BOJ几乎在每个工作日(排除货币政策会议日及国债发行日)开展该操作。与美联储类似,BOJ采用分期限购债机制,事先公布各期限购债区间(如1年以内、1–3年、3–5年、5–10年、10–25年及25年以上),合格的金融机构随后根据公告报价,BOJ则按价格从低到高依序接受,直到满足目标采购量为止。

在YCC实施前,每次购债的固定额度通常维持在4000亿日元左右,变动不大。而YCC实施后,购债金额开始更频繁地调整,虽通常以半年为单位设定操作规模,但在市场波动显著时期,如2017年7–8月及2018年6–8月,购债规模也会按月甚至更短周期调整。这种变化反映出操作决策的“内生化”特征。实证分析表明,在YCC实施前,BOJ的操作量对10年期JGB收益率存在显著的格兰杰因果关系,表明央行行为主导利率走势;而在YCC框架下,10年期收益率开始对购债规模产生显著影响,反映出央行在操作中开始动态响应市场利率变化,即根据市场情况灵活调整购买节奏和规模,从而对收益率曲线实现主动管理。

(2)资产负债表管理(Balance Sheet Management)

随着YCC的推行,BOJ对其资产负债表增长方式也进行了调整,强调在收益率稳定的前提下减少不必要的资产扩张。数据显示,相比YCC实施前的趋势线,BOJ在YCC期间的日本国债持有量增长速度明显放缓,尤其自2020年起表现尤为显著(如图2)。通过分析三个月平均的JGB持有量变化与10年期JGB收益率之间的关系可以发现(如图3),在“窄幅区间”和“宽幅区间”的YCC阶段,BOJ购债增长速度逐步降低;而在“无限期前瞻指引”阶段,这一增长速度与市场利率呈正相关(相关系数达0.30)。

这种资产负债表管理方式本质上源于购债操作的内生化策略:当10年期利率处于目标区间内,BOJ无需显著增加购债规模;而当市场利率上行逼近政策目标上限时,BOJ则主动加快购债力度以压低收益率。例如,2020年2月至2021年2月间,随着10年期JGB收益率从−0.153%上升至0.168%,BOJ的JGB持仓增长了5%;同样在2021年7月至10月间,收益率从0.022%上升至0.101%,BOJ亦加快购债节奏。这一策略显示出央行以利率目标为核心、以市场反应为依据、以资产规模调整为工具的动态平衡思路,体现了YCC框架下对货币政策操作方式的根本转变。

图2 日央行国债持有量(千亿日元)

图3 YCC政策下日本银行国债持有量与10年期收益率的变化

(3)固定价格操作(Fixed-price Method)

在固定价格操作中,BOJ以预设利率价格接受市场上的全部卖出报价,除非在特殊情况下拒绝个别交易。这一机制的核心在于,通过设定一个明确的收益率上限,当市场利率接近该上限时,BOJ可以不设数量限制地买入10年期JGB,从而有效压低长期利率。根据BOJ的政策声明,只有当收益率曲线出现显著偏移时,才会启动这一操作。自2016年9月宣布引入该机制至2021年底,BOJ共发布过六次固定价格操作的公告,实际执行操作三次,均针对10年期JGB,设定的收益率上限为0.1%至0.11%。具体来看,2017年2月3日进行了首次操作,购债7239亿日元;2018年7月27日再次操作,购债94亿日元;2018年7月30日进行了最大规模操作,购入规模达1.64万亿日元。其余三次操作虽有公告(分别为2017年7月7日、2018年2月2日和2018年7月23日),但未实际成交。除了2017年2月3日操作在上午10:10公布外,其余均在下午14:00宣布。整体而言,固定价格操作并非常规性操作,而是作为应对收益率异常波动的关键干预工具,用于强化政策利率上限,稳定市场预期,并提供央行维持利率控制的强烈信号。

03 研究假设

传统的一般均衡模型中,利率由债券供需在瓦尔拉斯均衡中决定,无法准确刻画中央银行的市场操作机制,尤其是在总供需不变的前提下进行的资产购买。因此,理解央行购债行为更适合采用“期限偏好理论”(preferred-habitat theory)。该理论认为,不同投资者对债券期限存在偏好,导致债券市场按期限划分为相对分割的子市场。在此背景下,固定数量操作可被视为央行向某一期限段债券的需求曲线进行平移;而固定价格操作则不只是平移,而是直接改变市场需求曲线的形状,将其在目标价格处变为水平线,相当于为市场提供一个“价格保护底线”,类似于认沽期权。这种操作机制使央行在市场利率接近目标上限时,能够以极高可信度实现利率压制。

如果市场存在足够的套利者,固定价格操作对国债利率的影响应能快速传导至其他相关利率,如10年期利率互换(LIBOR swap rate);但如果存在市场分割、交易摩擦或资产类别特定需求等限制,这种传导可能被削弱甚至中断。因此,首先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当BOJ进行10年期JGB固定价格购买后,10年期利率互换与JGB之间的利差将扩大,表明两市场套利关系受到限制。

在央行承诺维持长期利率上限的背景下,市场参与者对未来利率路径的判断可能趋于一致,反映出政策对预期的锚定效应。因此:

假设2:YCC能够促使市场投资者对10年期收益率的预期趋于一致,预期分歧减小。

如果投资者对未来利率的判断更为集中,长期利率的波动也将随之下降,特别是在目标收益率区间被有效“压住”的情境下:

假设3:当YCC目标区间具有约束力时,10年期JGB收益率的波动性将显著下降。

进一步地,若YCC成功锚定预期,则10年期国债收益率的统计特性应从非平稳过程(单位根)转变为平稳过程,即具备均值回归特性:

假设4:即使在缺乏频繁固定价格操作的情境下,YCC仍能促使10年期JGB收益率转为平稳过程。

反过来,当BOJ设定的目标区间过于宽松,无法对市场形成实质性约束,投资者预期发散,利率可能重新呈现非平稳特征:

假设5:当YCC目标区间过宽、缺乏实际约束时,10年期JGB收益率将恢复为非平稳过程。

最后,若YCC能够有效锚定10年期利率,并通过期限利差和预期路径影响整个收益率曲线,则短端与长端利率也应表现出类似的统计特征变化:

假设6:投资者对其他期限(如2年、5年、20年)国债的利率预期与对10年期利率的预期保持一致;

假设7:若YCC有效,其他期限的JGB收益率也将由非平稳转为平稳过程,呈现均值回归特性。

04 实证结果

(1)日内分析(Intraday Analysis)

为验证固定价格操作对市场利率的即时影响,研究选取2018年7月30日日本银行(BOJ)实施的最大规模固定价格操作作为重点事件,利用分钟级高频数据开展日内分析,检验该操作是否有效压低10年期日本国债(JGB)收益率,以及是否能够传导至利率互换市场,反映两者之间的套利机制是否稳定。该分析针对的关键变量是10年期JGB收益率与10年期LIBOR互换利率的利差变化(swap spread)。

在2018年7月30日14:00,BOJ宣布以0.1%的固定利率,无限量购买10年期JGB,操作持续至15:30,最终购入规模达1.64万亿日元。操作宣布前,JGB收益率从开盘的0.101%逐步升至0.108%;操作启动后,利率迅速下行,最终收于0.097%,显示出1.1个基点的显著下跌。而同期10年期LIBOR互换利率则略有上升,导致JGB与互换利率之间的利差扩大,从21.4个基点上升至22.6个基点。

通过双重差分方法进一步量化操作效应,结果显示,该次固定价格操作显著压低了JGB收益率,但未对互换利率产生影响,导致两者之间套利关系短期内被打破。这说明固定价格操作主要通过“稀缺性渠道”(scarcity channel)在JGB市场内部起效,而对更广泛的利率市场传导存在阻滞,反映出市场分割和套利限制的存在,验证了前述假设1。

研究还回溯了另外两次固定价格操作的日内市场反应。2017年2月3日,BOJ在早盘未启动市场期待的固定价格操作,导致JGB收益率急剧升至0.15%;随后于12:30突然宣布操作,并设定利率上限为0.11%,收益率迅速回落并维持至收盘,实际购债7239亿日元,显示出操作的压制力强。2018年7月27日的操作中,BOJ设定的购入价格低于市场利率,导致JGB收益率迅速下行至0.087%,购债规模为94亿日元;此期间JGB与互换利率关系较为紧密,套利关系保持稳定。

此外,日内数据还显示,在三次操作日中,其他期限国债收益率(如2年、5年、20年)也在操作宣布后同步下行,表明固定价格操作虽集中于10年期JGB,但其影响已部分扩展至整条收益率曲线。

日内分析表明:固定价格操作能够迅速压低10年期JGB收益率,特别是在操作规模较大时效果显著;但其对其他利率市场(如互换市场)的传导存在延迟甚至中断,印证了YCC在实际执行中存在市场分割的结构性限制。与此同时,操作的利率压制效应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传导至不同期限的JGB,说明其对整体曲线具有初步控制力。

(2)预期分歧(Expectation Dispersion)

为评估YCC政策对市场参与者利率预期分歧的影响,研究使用彭博社(Bloomberg)提供的月度调查数据,其中包含对未来10年期日本国债(JGB)收益率的预测值。分析重点在于衡量市场预期的分歧程度,并检验YCC是否有助于引导预期趋同。为此,研究以未来一年内10年期JGB收益率预测值的标准差作为主要指标,用以刻画不同预测者之间的分歧程度。此外,还同时分析了中位预测值及其与实际利率之间的差距,以掌握预期的集中性与准确性。

结果显示,自YCC实施以来,市场对未来10年期利率的预测分歧显著收敛,标准差持续下降,特别是在2016年10月至2018年7月的“窄幅YCC”阶段最为明显。这一时期,BOJ将10年期目标收益率限定在−0.1%至0.1%之间,政策意图明确、可信度较高,有效引导了市场对未来利率路径的共识。而在随后的“宽幅YCC”与“无限期前瞻指引”阶段,尽管标准差略有回升,但仍保持在低于YCC实施前的水平,显示出YCC具有一定程度上的预期锚定功能。

进一步分析发现,在预期分歧收敛的同时,中位预测值与实际10年期JGB收益率之间的偏离也显著缩小,说明投资者不仅看法更趋一致,而且预期更接近实际市场利率。这表明YCC通过明确的政策目标和稳定的操作机制,有效增强了市场对央行利率路径的信心,降低了不确定性。

综合来看,这一部分实证结果支持前述假设2:YCC能够降低市场对未来利率的预测分歧,增强预期一致性,为央行进行利率引导与风险管理提供更稳定的市场基础。

(3)10年期日本国债收益率的随机性质(The Stochastic Property of 10-Year JGB Yields)

为了评估YCC政策对10年期日本国债(JGB)收益率统计特性的影响,研究重点考察其是否具有均值回归特性,即收益率是否从非平稳的单位根过程转变为平稳过程。若YCC成功锚定长期利率并稳定市场预期,则长期利率应不再呈现随机游走,而是围绕政策目标波动。为此,研究采用ADF检验与KPSS检验,分别从单位根存在性与平稳性出发进行双重验证,确保判别的稳健性。

实证结果显示,在YCC政策实施之前,10年期JGB收益率表现出典型的非平稳特征,即不具备均值回归性。而在YCC引入后的“窄幅目标区间”阶段,收益率转变为强平稳过程,表明央行设定的收益率上限对市场具有明显约束力,使利率围绕政策目标波动。此外,在“宽幅区间”阶段,平稳性仍然成立但有所减弱;而在进入“无限期前瞻指引”阶段后,随着政策约束变得更为模糊,利率的单位根特征再次显现,收益率重回非平稳状态。

这一动态演变说明,YCC的政策约束是否“有约束力”(binding)是影响利率统计性质的关键。只有当市场相信央行会实际采取措施维持收益率上限,市场利率才会表现出稳定性与均值回归特征;一旦央行信号弱化或市场预期出现发散,利率即重新呈现出较强的随机性。这一发现验证了前述假设3与假设4,即YCC在有效期内不仅降低了利率波动性,也改变了其随机过程的基本属性,提升了政策对市场的锚定能力。

(4)其他期限国债的分析(JGBs of Other Maturities)

为进一步评估YCC对整个收益率曲线的影响,研究将分析范围从10年期日本国债(JGB)扩展至其他关键期限,包括短端的2年期和5年期,以及长端的20年期和30年期。分析目的在于判断:第一,市场对这些期限的收益率是否同样表现出预期趋同(即预期分歧减少);第二,这些收益率是否同样由非平稳过程转变为平稳过程,从而验证YCC是否具备影响全期限结构的能力。

首先,基于彭博调查数据对不同期限的收益率预期分歧进行分析发现,2年期与5年期JGB的预期标准差在YCC实施后同样显著下降,特别是在YCC前期的“窄幅区间”阶段,预期分歧收敛程度与10年期相近。这表明,尽管政策目标集中在10年期,市场参与者对短期利率的预期也受到了YCC传导机制的影响。而在长期限的20年期与30年期,预期收敛的效果相对较弱,显示出长端市场对政策信号的响应程度较低,可能受到久期风险、通胀不确定性及养老金等机构投资者偏好的影响。

进一步通过单位根检验考察不同期限国债收益率的平稳性发现,2年期和5年期JGB收益率在YCC实施后转为平稳过程,表现出明显的均值回归特征,与10年期保持一致。而20年期与30年期收益率在大部分阶段仍表现为非平稳过程,尤其是在政策约束不强时更为明显。这一发现验证了前述假设6与假设7,即YCC对短端与中端利率具有一致的锚定作用,能够系统性地改变其统计属性,但对长端利率的影响存在边界,主要取决于政策的可信度、市场结构以及投资者构成。

总体而言,尽管YCC名义上只针对10年期JGB设定目标,但其政策效果通过预期路径与期限利差机制向短端和中端延伸,在稳定整体收益率曲线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然而,在长端市场,由于对通胀预期和久期风险更为敏感,政策影响则相对有限,提示未来若希望强化曲线整体稳定性,或需结合其他工具或扩展政策覆盖范围。

05 总结

本文系统评估了日本央行(BOJ)自2016年实施收益率曲线控制政策(YCC)以来在现代金融市场中的运作效果。研究发现,固定价格购债操作在压低10年期日本国债(JGB)收益率方面效果显著,尤其在操作具有“约束性”时,其对市场形成了明确的利率上限,引导利率围绕目标区间波动。日内高频数据分析显示,固定价格操作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改变市场利率,但对利率互换等非国债市场的影响相对有限,反映出市场分割与套利摩擦的存在。

进一步分析表明,YCC增强了市场对未来利率路径的共识,显著降低了投资者的预期分歧,并推动10年期JGB收益率由非平稳过程转为平稳过程,体现出均值回归性,表明政策对预期管理与波动性控制具有实质性作用。此外,短端(2年、5年)收益率亦呈现类似特征转变,表明YCC对收益率曲线具有一定程度的扩散效应。但在长期限(如20年、30年)上,政策传导效果有限,提示当前YCC机制对长端市场约束力较弱。

YCC作为一种非常规货币政策工具,兼具“价格型”和“数量型”特征,在特定市场结构下可实现对中长期利率的有效锚定。其政策效力依赖于操作的可信度与执行的一致性,尤其是在面对金融市场日益复杂与国际套利限制增强的背景下。研究结果不仅为理解YCC的传导机制与边界条件提供了实证支持,也为其他国家在低利率环境下探索类似政策路径提供了重要参考。

来源

作者信息:

Takahiro Hattori(University of Tokyo),Jiro Yoshida(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来源: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entral Banking, December 2023

选题:货币银行与金融监管选题组

策划 / 整理:田歌、胡云清

监制:商倩

版面编辑|彭丹凌

责任编辑|李锦璇、阎奕舟

主编|安然、李婧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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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IMI财经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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