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受很多文艺作品和影视剧的影响,有些人对中国古代的“总管”的第一印象是高级太监或者大户人家的管家。鲜为人知的是,“总管”曾经是手握地方大权或重兵的显赫官名,比如隋朝、唐朝前中期的前线方面军指挥官就叫“行军总管”。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本鬼说说一家之言。
受很多文艺作品和影视剧的影响,有些人对中国古代的“总管”的第一印象是高级太监或者大户人家的管家。鲜为人知的是,“总管”曾经是手握地方大权或重兵的显赫官名,比如隋朝、唐朝前中期的前线方面军指挥官就叫“行军总管”。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本鬼说说一家之言。
往回翻一页,先别急着看“总管”,看乱。东汉末年的天下,像锅里开到翻滚的粥,谁都能往里丢一把盐,味就变了。原本州里那个说话算数的刺史,后来叫州牧,名头没变多少,手里的权力却一天天长出刺,和军队搅在一起。再到曹魏这边,干脆在关键地带安了个“都督诸军事”,简单讲,就是文武都得他操心:白天听民情,夜里点火把查军营。那时候“都督”这块牌子,还挺沉。
但牌子多了,就不那么沉了。两晋、十六国,接着南北朝前段,战事一个接一个,朝廷手里像是撒糖豆一样到处设“都督”。从几十个变成几百个,名片印了一堆。人数上来,权力反而被稀释,原来管一省的,后来多半只守住一城。这个时候,为了把散开的线再收拢,换了个更大的名——“总管”。有点像把散开的帐篷绳子,拧成一股粗绳。
559年,北周脑子一转,把各州的“都督”全换成“总管”。这“总管”不是一个层次的事,分三档:最上面那一档,地图上一圈能囊着几十个州;中档是几州合并拢一个人看;最小的就落到一州之内。手里主要抓的是军—镇,谁家兵营,哪个堡子,谁驻扎,谁调动,这些都归他管。你想想,一个人说话,几州的兵要听,这种气场,是能把江湖吹出风浪的。
气场太大,风浪就来了。隋朝刚要立起来的时候,最惊心动魄的几场大乱,恰恰是从“总管”那儿翻起来的。我们常说老将稳,其实老将也会一怒拔刀。北地那位尉迟迥,白须垂胸,站在相州城楼上看着四野,心里想的是“我为周家打了一辈子仗,凭什么让你杨家的小子来指挥我?”他举兵的时候,城里人有人跟他,有人躲着他,壮胆子喝酒的人多过菜市口。西蜀那边王谦,依着岷江水色起兵,蜀道难,心更硬;江陵城里,司马消难支起烛台写檄文,笔锋很快,手却有点抖。三路并发,像三条火蛇要往一处烧,隋文帝那头,夜里睡不安稳,枕边的人可能也给了些劝——不怕风浪,就怕岸上没桩。
那场劲风过去之后,得有人把桩重新打好。杨坚做的是动骨头的手术:不把一个人捆死在兵权上,把权力拆开。地方上留一个“总管”,但这位主要管文书、道路、仓紧,看起来像干活的头儿;真要打仗,朝廷临时派一个“行军总管”去带兵,干完活就收回令牌。这样一分,刀把子不固定在某一只手上,谁也别长期握着。我们读“行军总管”这四个字,其实就是前线那条线的头儿,临时授命,干脆利落。
这么一来,隋的战事就像绳子有了扣。平陈那阵,多路大军压江,旗号上挂的就是“行军总管”,前线麾下齐整往前。你去想一想那个夜,江面上水汽重,贺若弼站在船头,听水声辨方向,吩咐的是船行、营盘、讯使。韩擒虎在泥地里抹着盔上水迹,心里打的是怎么破城。行军总管的牌子,在那个季节很亮,却不会长期亮着,等战鼓停了,它就被收进柜子。
唐朝把衣服换了一件,但里面的衬子还保留。“都督”的称呼被唐高祖捡回来穿,地方干部的名片又变成这两个字;但“行军总管”没散,前线还得有人扛这个头。到了李世民那会儿,你看他年轻,眼里却老成。他去洛阳对着王世充,再到虎牢关上对着窦建德,那阵子他挂的是“行军大总管”的旗。夜半军帐里,灯火一盏盏,手下一个个按刀立着,他抬头看天,低头看地图,心里算的是不是明早要骑重甲把敌阵切开。他是帝王,但当时的名义,是行军的大总指挥,临时受命,打完收功。
北风再往北吹一段,李靖出塞。沙地上画线的老人,面前摆的是莫贺延碛、阴山、定襄这些字。那年寒气重,行军总管这四个字挂在几路将领名下,像棋盘上摆子:一路直捣,二路掎角,三路断粮。驿站上飞马跑过,递来的木牍上写的是“某某为某道行军总管”。他接过命,戴盔上马,走一步是一步,前线的命都是短命的命令。等到颉利可汗在雪地里乱了阵脚,抬手求降,几路总管齐收兵,拔营,旗落,头顶的名号也跟着落下来。
说了这么多,插句闲话。为什么我们一听“总管”,脑子里冒出来的是太监或者管家?这话其实也不怪大家,后世戏台子上唱的宅门戏多,宫里人称呼花样一堆,普通人把耳朵里常听的声音当了准。官名这东西,像一块砖,从不同朝代不同街口拿起来,当门当炉顶都能用,过几年换个地方,又叫另一回事。词的命运,也是人的命运。
回头看,这俩字的行程,跟权力的涨落系得很紧。早期的“都督”,脊梁硬,是一个大省的顶梁;后来“都督”满街跑,骨头薄了。北周把“总管”做大,做成跨区的大帽子,权力又扎回去了;最后隋人掰开它,一手文事,一手武事,唐人沿用。皇帝怕谁?怕那些在州郡养兵的平台太稳,稳到能和朝廷对眼;地方将领怕谁?怕天子那头突然下令换人,前线换将换得跟换鞋一样,旧鞋不知收在哪儿。双方都怕,才会有这样的制度针线活,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未必漂亮,但能保衣服不散。
如果只看名义,故事会显得冷。给它加个暖乎乎的细节吧:某年冬天,一封诏书到了边营,守边的将领被点名为“行军总管”,他在雪地里接诏,手冻得发红。战后回到家,孩子围着他喊“总管”,他笑了笑,不解释。他心里明白,这两个字是借来的光,借完要还。过几月,又有人被任命去前线,旗去旗来,名字走走停停。
当然也有那些不愿还的,尉迟迥那样的老将,王谦那样自持的守蜀人,还有江陵城里不肯认命的司马消难。这些人让我们看到“总管”的另一面:光很强,影也很长。一个人站在权力的光里,就不想退到影子里。朝廷呢?不肯把灯交出去,一直握在手里,手心是汗。
写到这里,故事不必讲完。总管、都督、行军大总管,这些字在不同朝代里翻腾,落到某个人身上,就变成了清晨起床的盔甲、夜里写字的烛光、出城时妻子提着行李暗暗抹眼泪。我们今天听“总管”一笑置之,古人听来却是生死间的号令。名字真不重要吗?权力真的只是制度的格子吗?或者说,在每一枚小印章上,藏着一个人一段难以言说的欲望与恐惧。你相信哪一种呢。
来源:聪明的海浪n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