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深秋的早晨，风在民政局门口打着旋儿，卷起一地枯黄的落叶，沙沙作响，像是藏了半辈子没说出口的心事。我陪我妈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树影斑驳，她穿着我去年给她买的藏青色外套，扣子一颗一颗系得齐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像是要去赴一场重要的约会。我爸从远处走来，手里攥着户口

深秋的早晨，风在民政局门口打着旋儿，卷起一地枯黄的落叶，沙沙作响，像是藏了半辈子没说出口的心事。我陪我妈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树影斑驳，她穿着我去年给她买的藏青色外套，扣子一颗一颗系得齐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像是要去赴一场重要的约会。我爸从远处走来，手里攥着户口本，步伐坚定，六十岁的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是种近乎决绝的平静——他说，不想再凑合了，要离婚，要“活个自在”。

前几天我还在劝，劝我爸别冲动，劝我妈别犟，说三十多年的夫妻，哪有不磕碰的？我妈那时正低头择菜，菜刀落在案板上，节奏稳定，只淡淡说了句“随他”。我以为她只是嘴硬，心里还留着念想。可今早她比平时早起半小时，默默收拾好衣物，穿上了那件她总说“太新了，舍不得穿”的外套。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不是妥协，是终于决定不再委屈自己。

走进民政局，我爸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工作人员看了眼他们，又看了我，轻声问：“真的确定吗？这个年纪了……”我爸立刻点头：“确定，早就想离了，家里像口棺材，喘不过气。”我妈没说话，接过表格，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如她平日记账的模样，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离婚证递出来时，我爸先拿了自己那本，顺手想去接我妈的，却被她侧身躲开。她自己接过那本绿色的小册子，指尖轻轻拂过封面，没看我爸，也没看我，转身就往门外走。我爸追上来，语气软了下来：“家里的东西我回头再搬，你要是……”话没说完，我妈忽然停下，猛地转身，把离婚证朝他面前一递——不是递，是甩，是扔。绿色的本子在风里晃了晃，她盯着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拿着你的，滚。”

那一瞬，我爸愣在原地，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坚定碎了一地。我也怔住了，下意识想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她没回头，径直朝公交站走去，藏青色的外套在风中轻轻扬起一角。我跟在后面，看见她抬手抹了下眼角，不是哭，倒像是在擦掉什么沉重的过往。

到了站台，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姨妈的电话，语气轻快得像春天的风：“姐，我离了，下午你不是说要逛街吗？我陪你去，那家店我想去看看。”挂了电话，她转头冲我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别担心妈，以前总想着你爸爱吃什么，孙子穿什么，现在，妈想先想想自己。”

我回头望了一眼民政局，我爸还站在台阶下，手里捏着两本离婚证，像握着烫手的炭。风依旧吹着，落叶飘远，而我妈的背影，走得越来越稳，越来越轻。她不是在逃离婚姻，是在走向自己。三十年的沉默，三十年的忍耐，最终化作一句“滚”，不是恨，是觉醒，是她终于敢对生活说：我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一次。

来源：晓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