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盖闻乾坤裂帛，日月分镳。英雄起于微末，霸图肇自轻桡。观夫孙郎渡江，烈烈如祝融焚野；太史掷戟，铮铮若共工触霄。斯回目者，非独叙战阵之雄奇，实乃彰文心之邃奥。今试以楚辞之瑰诡，参唐文之疏朗，剖玄黄于尺素，叩宫商于残矛。
盖闻乾坤裂帛，日月分镳。英雄起于微末，霸图肇自轻桡。观夫孙郎渡江，烈烈如祝融焚野；太史掷戟，铮铮若共工触霄。斯回目者，非独叙战阵之雄奇，实乃彰文心之邃奥。今试以楚辞之瑰诡，参唐文之疏朗，剖玄黄于尺素，叩宫商于残矛。
【正文】
夫江东形胜，星分牛斗之墟；吴会膏腴，地控荆扬之浦。孙伯符以弱冠提剑，怀周郎之雅量；太史慈以信义扶危，具豫让之风骨。当其酣战秣陵，双戟交鸣若雷崩地坼；较技神亭，单骑往还似电扫云衢。罗生叙此，不直写龙虎相搏，偏著“战袍扯裂”之细处。犹《左传》叙邲战“舟中指可掬”，《国策》载荆轲“发尽上指冠”，以纤毫显磅礴，借琐屑见真淳。此太史公遗法，韩昌黎所谓“丰而不余一言，约而不失一辞”者也。
至若严白虎辈，虽拥众据郡，实如土偶衣冠。罗贯中戏笔描摹，似《庄子》喻井蛙拘虚，类《韩非》讥守株待拙。其遣弟辕门献媚，犹效东施之捧心；临阵弃甲曳兵，恰似猕狲之冠冕。此等陪衬手法，深得司马迁项籍本纪之三昧——以宋义之庸衬霸王之勇，以田横之烈映汉祖之仁。文中诗词“冲阵马惊青丝散”，暗合《诗经》“驷介旁旁”之古意；“射旗弓开白羽遥”，遥应《九歌》“青云衣兮白霓裳”之灵氛。
尤可品者，太史慈降后折箭为誓，凛凛然有季札挂剑之诚。罗公于此穿插古风一首：“孝义称寰宇，英名天下闻。”此非徒饰文采，实承《离骚》“謇吾法夫前修”之旨，与后文白门楼吕布乞降形成镜鉴。清人毛宗岗批点：“同一降也，有降而增光者，有降而减色者。”恰如《史记》叙李广自刎而军士皆哭，述李陵降胡而史笔含讥。此种春秋笔法，假唐诗“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之句，暗藏斧钺于宫商之间。
至其章法结构，尤见匠心。先以酣斗破题，如《战国策》苏秦说秦之陡起；次以收贤承转，似《礼记·檀弓》曾子易箦之从容；终以平吴作结，若《周易》“亢龙有悔”之深警。其间穿插张昭谏言，周瑜定策，恍如杜牧《阿房宫赋》之“戍卒叫，函谷举”，预伏后来赤壁烟云。罗贯中熔铸前代史料，非止裴松之注之博采，更兼范晔《后汉书》之剪裁，尤可贵者，乃效左丘明“言之无文，行而不远”之训，故能令贩夫走卒亦知江东故事。
论其审美境界，则刚柔并济处暗合《乐记》“刚气不怒，柔气不慑”之旨。小霸王裂帛的雄健，恰似《秦风·无衣》之慷慨；吴国太训子的温婉，浑如《邶风·凯风》之慈柔。至若“夹岸烟霞凝紫气”之景语，分明王右丞“江流天地外”之余韵；“连营灯火接星河”之铺陈，直追杜工部“野径云俱黑”之沉郁。此种文白相生之境，实乃唐代古文运动“陈言务去”而又“气盛言宜”之遗响。
【总论】
观第十五回之妙，在能以先秦金石器物之朴拙，铸盛唐诗歌意象之丰赡。其叙太史慈酣斗，筋骨棱嶒如周鼎商彝；写孙策定鼎，气象宏阔若曲江雁塔。更以《诗经》比兴之法化入战阵描写——如“马踏连营似卷席”暗合《小雅》“如霆如雷”，“箭穿画戟如流星”遥应《大雅》 “矢其文德”。至若汲取韩柳古文“惟陈言之务去”精神，将《江表传》《吴书》等史料点铁成金，尤见罗贯中“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的熔裁功力。
昔刘知几论史才须具“识、才、学”，今观此回，罗公以小说家而兼史笔，以文人心而运武略。其诗词点缀非徒增华，实如《文心雕龙》所言“造化赋形，支体必双”。后世金圣叹批此回：“有笙箫夹鼓之妙，有龙跃渊涧之奇”，诚得三昧。然究其根本，乃在承屈子香草美人之思，继司马子长实录之志，终成此翡翮翔霄、鲸波掣海之文章。使左丘明复生，当引为隔代知音；令韩退之再世，必许以异代同调。
【附鉴】
此文刻意摹唐散体赋之疏宕，间以先秦经典语汇：如“祝融”“共工”取乎《山海经》，“豫让”“季札”源出《战国策》。论述时参用金圣叹式评点毛宗岗式批注，更融入《文心雕龙》《史通》等理论维度。力求在三千言内，既呈现第十五回艺术全貌，又揭示其与先秦两汉唐代文学之血脉关联，庶几达成“品读”之深旨，“欣赏”之妙趣。
思维导图
此思维导图系统地梳理了第十五回在艺术手法、结构布局、诗词鉴赏、美学境界与历史渊源五个维度的成就。它将罗贯中如何融合先秦史传的朴拙筋骨与唐代诗文的丰赡气象可视化，揭示了该回目如何通过具体的创作手法，最终升华为一种刚柔并济、文白相生的史诗美学境界。
来源：特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