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总的嘴唇一张一合,办公室里那盆养了三年的绿萝,叶尖有些发黄。
王总的嘴唇一张一合,办公室里那盆养了三年的绿萝,叶尖有些发黄。
我盯着那片黄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该浇水了。
“……所以,林舟,公司决定进行组织架构优化,有些岗位需要调整。你懂的。”
他说了很长一段话,我只听清了最后这句。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穿过厚厚的玻璃,再经过空调出风口的过滤,显得格外不真实。
我点点头,没说话。
旁边的刘姐,HR部门的负责人,适时地递过来一叠文件,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林舟,这是离职协议,你看一下。我们按照N+1标准补偿,你的年假也会折算成现金。公司还是非常人性化的。”
人性化。
我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视线从文件上那些冰冷的宋体字,移回到王总那张写满了“大局为重”的脸上。
他比我晚来公司两年,从市场部空降到技术部做总监。他不懂代码,但他懂PPT。
他最喜欢开会,开各种“拉通对齐”、“底层逻辑”、“赋能闭环”的会。
我负责的“奥林帕斯”系统,是整个公司的核心业务支柱。从底层架构到每一个模块的迭代,过去五年,我几乎是以办公室为家,一行一行代码把它堆出来的。
它就像我的孩子。
现在,这个孩子的“新监护人”告诉我,为了这个家的“优化”,我这个亲爹得走人。
理由?
我看着协议上“协商一致解除劳动合同”那行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能问问,具体是哪方面没有达到公司的要求吗?”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王总似乎没料到我会问,愣了一下,随即清了清嗓子。
“林舟啊,这不是你能力的问题。你的技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他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主要是成本,你知道,现在大环境不好,公司要降本增效。你的薪资,在整个部门里,是最高的。”
原来是这样。
我懂了。
不是我做得不够好,只是我太贵了。
就像一台用了很多年但性能依旧强劲的服务器,虽然稳定可靠,但能耗太高,不如换成几台新的、便宜的、虽然偶尔会出问题但报表上看起来更划算的机器。
我不再说话,拿起笔,在刘姐指着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舟。
两个字,写得格外清晰。
收拾东西的时候,部门里很安静。
大家都在自己的格子里埋头敲着键盘,但眼角的余光,我知道,都在我身上。
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更多的人是麻木。
在这样的环境里,谁的离开,都不过是茶水间里一声短暂的叹息。
我把桌上的东西一件件装进纸箱。
键盘,那是我自己买的机械键盘,青轴,敲起来声音清脆,很有节奏感。
水杯,上面印着女儿画的画,歪歪扭扭的太阳和一家三口。
还有那盆快要枯萎的绿萝。
我抱着箱子,最后看了一眼我的工位。电脑屏幕上,还开着“奥林帕斯”系统的后台监控界面,无数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安静地流淌。
一切正常。
走到门口,小李追了上来,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我带的他。
他眼圈有点红,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U盘。
“舟哥,这是……这是系统所有模块的架构图和最新的接口文档,我昨晚熬夜整理的。我想着,万一……”
他话说得语无伦次。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U盘推了回去。
“不用了。交接文档我上周就更新在服务器上了,路径你知道的。好好干。”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我转身,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门缝里,我看到王总正站在不远处,对着几个新来的员工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什么波澜。
只是觉得,那盆绿萝,大概是活不成了。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一百二十平的房子,空荡荡的。妻子带着女儿回了娘家,要过两天才回来。
我把纸箱放在玄关,没有开灯,就那么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
胃里传来一阵熟悉的空虚感。
我这才想起来,从中午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吃。
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几个鸡蛋。储物柜里,倒是还有几包泡面。
我烧了水,打了两个荷包蛋,选了最爱的红烧牛肉面口味。
热气腾腾的香气弥漫开来,总算给这个冷清的屋子带来了一点烟火气。
我端着面碗,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吃着。
面条很劲道,汤也很浓郁,荷包蛋煎得恰到好处,蛋黄还是溏心的。
这可能是我这几年来,吃得最安稳的一顿饭。
不用担心吃到一半就有紧急的线上事故,不用一边盯着手机里的告警信息一边囫囵吞枣。
手机被我调成了静音,扔在沙发上。
这一刻,世界都与我无关。
我甚至有闲心去想,明天早上,是去楼下的公园跑跑步,还是去菜市场买点新鲜的排骨,给老婆孩子回来炖锅汤。
啃完最后一口面,我把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一种久违的、踏实的饱足感,从胃里升起,暖遍全身。
我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也好。
就这样吧。
接下来的两天,我过上了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早上自然醒,去公园慢跑五公里,回来冲个澡,然后去菜市场,跟大爷大妈们为了一毛钱的差价“斗智斗勇”。
我学会了炖莲藕排骨汤,还上网看了教程,尝试做红烧肉。
虽然第一次把糖炒糊了,但第二次就做得有模有样。
妻子和女儿回来那天,我做了一大桌子菜。
女儿吃得满嘴是油,一个劲儿地夸我:“爸爸,你做的红烧肉比奶奶做的还好吃!”
妻子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探寻。
吃完饭,女儿去玩玩具了。妻子坐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
“公司的事,我听说了。”
“嗯。”
“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笑了笑,反手握住她的手:“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正好,休息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养,也多陪陪你们。”
这几年,我对这个家亏欠太多了。
女儿的家长会,我没去过几次。妻子的生日,也经常因为加班而草草了事。
我以为拼命工作,挣更多的钱,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负责。
现在才发现,或许我错了。
妻子没再多问,只是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没事就好。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那一晚,我睡得特别香。
第三天,周一。
我正陪着女儿搭积木,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随手挂断了。
没过几分钟,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锲而不舍。
我有些不耐烦,走到阳台接了起来。
“喂,哪位?”
“舟哥!是我,小李!”电话那头,是小李焦急的声音,背景音里一片嘈杂,键盘敲击声、人的叫喊声混成一团。
“怎么了?这么吵。”
“舟哥,出事了!‘奥林帕斯’崩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崩了?什么意思?全线崩溃?”
“对!从早上九点半开始,用户无法登陆,所有交易全部中断!后台也进不去了!王总带着新来的那几个技术,搞了一上午,连问题出在哪儿都找不到!”
我皱了皱眉。
“奥林帕斯”的稳定性,我是最有信心的。我设计了完善的灾备和熔断机制,就算遇到极端流量冲击,最多也就是部分功能降级,不至于全线崩溃。
除非……
“你们动了底层代码?”我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小李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王总……他上周五,为了赶一个新功能的KPI,让那几个新人,直接在主干上改了一个核心模块的底层逻辑……他说,他说你的代码太冗余,要‘优化’一下……”
我没忍住,气笑了。
优化?
我写的代码,每一行都有注释,每一个模块的设计都留有详细的文档。那套底层逻辑,是我熬了三个月,模拟了上百种异常情况才最终敲定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一个连Java和JavaScript都分不清的人,居然敢说我的代码冗余?
这已经不是无知了,这是无畏。
“舟哥,现在怎么办啊?公司的客服电话已经被打爆了,几个大客户已经发来函件要索赔了!董事长都惊动了,正在会议室里发火呢!”
小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能想象那个场面。
但我现在,已经不是公司的员工了。
“小李,听我说。”我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我现在已经离职了,公司的事情,我没有立场,也没有义务去处理。你把情况跟你的直属领导,跟王总汇报清楚就行。”
“可是……可是他们根本解决不了啊!舟哥,只有你,只有你才清楚那个模块……”
“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的。”我打断了他,“我现在要陪女儿了,先这样。”
说完,我挂了电话。
回到客厅,女儿正举着一块积木,苦恼地看着我:“爸爸,这里应该放哪个?”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然后笑着走过去。
“来,爸爸看看。”
窗外的阳光很好,积木的颜色很鲜艳。
公司的混乱,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一下午,我都沉浸在和女儿的游戏里。
我们搭了一座很高很高的城堡,还给城堡里的公主和王子编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晚饭的时候,我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是小李的,还有几个是公司其他同事的。
最后几个,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我猜,应该是公司前台的。
微信里,小李给我发了几十条信息。
“舟哥,求你了,帮帮忙吧!”
“王总被董事长骂得狗血淋头。”
“现在整个技术部都停了,所有人都在等解决方案。”
“系统再不恢复,公司这个季度的财报就完了!”
“舟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我看着这些信息,没什么感觉。
情分?
在我被“优化”掉的时候,怎么没人跟我谈情分?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专心吃饭。
晚上十点,我刚准备睡觉,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从猫眼里往外看,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王总。
他一脸憔悴,头发乱糟糟的,白衬衫的领口皱巴巴的,完全没有了几天前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时的意气风发。
在他身后,还站着小李,一脸的局促不安。
我打开门。
“林舟……”王总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不,舟哥!舟哥,我求你了,跟我回公司一趟吧!”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甚至想上来拉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王总,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而且,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工作关系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该动你的代码,我不该……”他急得差点要扇自己耳光。
小李在旁边赶紧拉住他。
“舟哥,你就当帮帮我们大家吧。再这么下去,我们整个部门可能都要被裁掉了。”小李哀求道。
我看着他们。
一个是我曾经的上司,一个是我的下属。
此刻,他们都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里很平静。
这不是报复的快感,而是一种荒诞感。
一个价值数十亿的系统,一个关系到几百人饭碗的公司命脉,就因为一个外行领导的傲慢和无知,陷入了瘫痪。
而他们现在,却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一个被他们亲手踢出局的人身上。
“回去是不可能的。”我说,“我再说一遍,我已经离职了。”
王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舟哥,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奥林帕斯’也是你的心血啊!”他开始打感情牌。
“在我被辞退的那天,它就已经不是了。”我淡淡地回应。
“那……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帮忙?”王总终于问到了点子上,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钱?对,钱!公司可以给你补偿!十万?二十万?只要你开口!”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焦虑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王总,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顿了顿,接着说:“这是规矩的问题。”
“什么规矩?”
“我现在不是你们的员工,如果需要我提供技术支持,那性质就变了。我们谈的,应该是技术咨询,是项目合作。”
王总愣住了,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
“技术……咨询?”
“对。”我点点头,“按小时收费,还是按项目收费,我们可以谈。但我不会跟你们回公司,我可以在家远程处理。当然,前提是,你们得先拿出诚意。”
“什么诚意?”
“预付款。以及,一份正式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技术咨询合同。”
我把话说得很清楚。
我不是在赌气,我是在告诉他们,技术是有价的,专业知识是需要被尊重的。
不是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廉价劳动力。
王总呆呆地看着我,过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我马上去跟董事长汇报!”
说完,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
小李没走,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舟哥,你……”
“我怎么了?”
“你变了。”
我笑了:“是吗?也许吧。人总要学会保护自己。”
小D李叹了口气,点点头:“舟哥,我明白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还愿意见我们。”
说完,他也转身离开了。
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
客厅里很安静,妻子和女儿已经睡了。
我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王总那辆仓皇离去的车,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是在报复谁。
我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比如,尊严。
凌晨一点,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这次,我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声,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林舟吗?我是公司的董事长,我姓张。”
终于来了。
“张董,您好。”我的声音很平静。
“你的要求,王总都跟我说了。”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林舟,你在公司五年,公司待你不薄吧?现在公司遇到困难,你用这种方式来谈条件,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他想给我施压。
可惜,他找错人了。
“张董,我想您可能误会了。首先,是公司主动解除了和我的劳动合同,而不是我主动离职。其次,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是公司的管理决策失误,而不是我。最后,我提出的,是一个专业技术顾问在面对一个高风险、高难度的紧急项目时,完全合理的商业报价模式。这跟感情、跟情分,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商业。”
我把“商业”两个字,咬得很重。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这位高高在上的董事长,此刻的脸色一定不太好看。
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所有人都围着他的意志转。
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他刚刚亲手“优化”掉的员工,用他最熟悉的商业规则,将他的军。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重新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些。
“好,林舟,我们谈商业。你开个价吧。”
“我的时间很宝贵,张董。”我说,“而且,解决这次的系统崩溃,风险很高。我需要看到系统的全部日志,需要临时的最高权限,如果中间出现任何不可控的问题,责任谁来承担?这些都需要在合同里明确。”
“这些都可以谈。”他很干脆,“说你的价格。”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轻轻吐出三个字。
“三百万。”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死寂。
这一次的沉默,比上一次更久。
我甚至能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林舟,你这是在敲诈。”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张董,您又说错了。”我笑了,“敲诈是违法的,而我,是在进行一次合法的商业谈判。‘奥林帕斯’系统每天的流水是多少,我想您比我更清楚。现在它停摆一分钟,公司要损失多少钱?因为系统崩溃,导致大客户流失,甚至引发违约索赔,这个损失又是多少?因为这次事故,公司在业内的声誉和股价会受到多大的影响?这个无形损失,又值多少钱?”
我每问一句,都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压力又重了一分。
“三百万,买的是让系统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正常,是避免上千万甚至上亿的损失,是挽回公司的声誉。您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吗?”
我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接受。你们可以继续让王总带着他的团队,慢慢研究。一天,两天,或者一个星期。我相信,以他们的‘优化’能力,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我只是一个被辞退的前员工,公司的损失,与我无关。”
我把选择权,又重新抛给了他。
我知道,他没得选。
“好。”
很久之后,他只说了一个字。
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合同,预付款,明天早上八点前,我会让法务和财务搞定。钱到账,你开始工作。”
“还有一个条件。”我说。
“说。”
“我需要王总,为他的无知和傲慢,向我,以及向整个技术部的同事,公开道歉。”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
“可以。”
挂了电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
我不是在享受这种博弈。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必须从一开始就摆在正确的位置上。
技术人员的价值,不应该是由一个不懂技术的领导,用一份PPT来定义的。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我的邮箱里收到了公司法务发来的技术咨询合同。
条款写得很严谨,几乎把我所有可能承担的风险都撇清了。
看来,张董是真的急了。
七点五十分,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短信。
您的账户,到账人民币150,0000.00元。
三百万的预付款,百分之五十。
我把笔记本电脑打开,连上网络。
小李几乎是秒回,把远程桌面的账号和密码发了过来。
他还发了一句:“舟哥,牛。”
我没回他。
登录到公司的服务器,熟悉的界面弹了出来。
我调出系统日志,密密麻麻的错误代码像瀑布一样刷满了整个屏幕。
果然。
问题就出在王总“优化”的那个核心模块上。
他为了简化一个他自认为“冗余”的鉴权流程,直接砍掉了一个与底层数据加密协议关联的回调函数。
这导致所有新生成的用户会话(Session)都无法通过加密验证,系统判定为非法请求,直接触发了最高级别的安全熔断机制,锁死了整个数据库。
而旧的、已经登录的用户会话,在缓存过期后,也陆续被踢下线。
最终,整个系统就如同被抽走了地基的大楼,轰然倒塌。
愚蠢得让人想发笑。
但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错误,却让整个公司的技术团队束手无策。
因为,那个被他砍掉的回调函数,是我在三年前为了防止一种非常规的外部攻击而埋下的一个“暗桩”。
它的触发逻辑非常隐蔽,在正常的代码文档里,我只做了模糊化的描述。
只有我,才知道它的真正作用和解锁方式。
我不是为了留一手。
而是因为,有些核心安全机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跟王总交接工作的时候,曾经提醒过他,核心安全模块的代码,没有我的允许,一个字符都不要动。
显然,他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我新建了一个修复脚本,没有直接去动主干代码,而是通过旁路注入的方式,临时重建了那个回调函数的验证通道。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写完最后一行代码,我敲下回车。
屏幕上,滚动的错误日志,停了。
系统自检程序开始运行,绿色的“OK”提示一条条弹出。
数据库解锁。
服务端口恢复。
用户登录请求开始正常处理。
我打开公司的官网,刷新了一下。
熟悉的首页,出现了。
我给小李发了条信息:“好了。”
过了几秒钟,他回过来一串感叹号。
“!!!!舟哥!!!!好了!!真的好了!!!!”
“我看到后台数据进来了!用户可以登录了!交易也恢复了!”
“舟哥你就是神!!!”
我关掉远程桌面,合上电脑。
一切都结束了。
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技术操作。
但对公司来说,这可能是从悬崖边上被拉了回来。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窗外的天,很蓝。
剩下的,就该是他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上午十点,王总的电话打了过来。
声音听起来比昨天还要谦卑。
“舟哥,系统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董事长让我代表公司,再次感谢你。”
“道歉呢?”我问得很直接。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安排好了。今天下午两点,技术部全员会议,董事长也会亲自参加。到时候,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您道歉。”
他把“您”字说得很重。
“我不是公司员工,就不参加你们的内部会议了。”我说,“你开个视频会议,把链接发给我就行。我需要看到你的道歉。”
“……好,好的。”
下午两点,我准时点开了小李发来的视频会议链接。
画面里,是技术部那间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会议室。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主位上,坐着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不怒自威的男人。
应该就是董事长,张董。
王总站在投影幕布前,手里拿着一份稿子,脸色发白,嘴唇都在哆嗦。
张董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开始吧。”
王总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开始念稿子。
从承认自己的决策失误,到反思自己的管理方式,再到对公司造成的巨大损失表示忏悔。
说得很“深刻”。
最后,他转向摄像头,也就是我。
“在这里,我要特别向我们的前同事,林舟先生,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是我,因为个人的无知和自大,否定了林舟先生的专业性,擅自修改了他设计的核心代码,才导致了这次严重的系统事故。”
“我为我之前的傲慢言行,向林舟先生,郑重道歉。”
说完,他对着摄像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里的这一切。
没有快感,也没有原谅。
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迟来的、但必要的程序。
它纠正了一个错误。
仅此而已。
道歉结束后,张董接过了话筒。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屏幕,落在我身上。
“林舟,我代表公司董事会,为这次事件中我们管理层的失职,向你表示歉意。”
“同时,我也想借这个机会,重新向你发出邀请。”
“我希望你能回到公司,担任公司的CTO(首席技术官),全面负责公司的技术战略和团队管理。薪资和期权,都可以谈,保证是业内最高标准。”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屏幕,仿佛在看一个神话。
从一个被辞退的普通员工,到被董事长亲自邀请出任CTO。
这反转,确实比任何电影都精彩。
小李在微信上疯狂给我发信息:“舟哥!答应啊!CTO啊!”
我笑了笑,在视频会议的聊天框里,打下了一行字。
“谢谢张董的好意,但我拒绝。”
发出去之后,我直接关闭了视频会议。
剩下的尾款,很快也到账了。
看着银行账户里那一长串的数字,我心里很平静。
这笔钱,不是我人生的终点,它只是一个起点。
一个让我可以自由选择未来的起点。
妻子问我,为什么不答应回去。
那么好的职位,那么高的待遇。
我抱着正在看动画片的女儿,对她说:“因为,我不想再把我的价值,交给别人来定义了。”
“而且,我也不想再错过女儿的成长了。”
我用那笔钱,还清了剩下的房贷,给双方父母各包了一个大红包。
剩下的,我存了一部分,然后拿出一部分,在家里附近,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
我注册了自己的公司。
公司的名字,叫“磐石”。
我希望我未来的事业,能像磐
来源:有趣的饼干MtSDg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