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房产证拿到手的那一刻，我心里那块悬了半年的石头，终于“哐当”一声，落了地。

房产证拿到手的那一刻，我心里那块悬了半年的石头，终于“哐当”一声，落了地。

红色的封皮，烫金的国徽，摸上去有种粗糙又踏实的质感。

我翻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权利人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印着我女儿的名字：张芮。

我长舒了一口气，把本子合上，小心翼翼地放进我的帆布手提袋里。

那袋子是买菜送的，上面还印着“xx生鲜，新鲜每一天”的广告，但结实，我喜欢。

旁边，我女儿张芮，这个刚刚成为“有产阶级”的姑娘，正拿着手机，对着新出炉的房产证一通猛拍。

“妈，这颜色也太好看了吧！国徽真亮！”

她语气里的兴奋劲儿，像刚出锅的馒头，热腾腾的。

我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心里却想，傻丫头，这哪是颜色好看，这是以后你安身立命的底气好看。

这套房，是我和老伴大半辈子的积蓄。

城西，一百一十平，三室两厅，带个小小的北阳台，当初买的时候，就是新楼盘。

我们俩一辈子省吃俭用，没别的念想，就想着给孩子们一人备一份家当。

现在，女儿这份，算是妥了。

“行了，别拍了，赶紧收起来，丢了看你哭不哭。”我催促她。

张芮吐了吐舌头，把房产证塞进她那个精致的小皮包里，拉着我的胳膊往外走。

“妈，你对我真好。”

“我是你妈，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嘴上说得硬邦邦，心里却软成了一摊水。

走出房产交易中心的大门，夏末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眯着眼，看着街上车水马龙，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

儿子张伟，还有他那个谈了快三年的女朋友，李静。

这事儿，得跟他们说。

迟早要说。

晚上，我特意多做了两个菜。

红烧排骨，可乐鸡翅，都是张伟和李静爱吃的。

老伴老张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眼皮耷拉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知道他，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他乐得清闲。

门铃响了。

我赶紧擦了擦手，过去开门。

是张伟和李静。

李静一进门，就甜甜地喊了一声：“阿姨，叔叔，我们来啦！”

她手里还提着一盒水果，包装得挺漂亮。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我客气着，接过水果，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李静这姑娘，长得挺精神，嘴也甜，就是那双眼睛，太活泛，总带着一股子算计。

可能是我这把年纪的人，看人比较毒。

张伟跟在我后面，嘿嘿笑着：“妈，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

“就你鼻子灵。”

饭菜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还算融洽。

李静很会来事，一个劲儿地给我和老张夹菜，嘴里说着各种好听的话。

“阿姨，您这手艺真是绝了，比外面饭店的大厨都厉害。”

“叔叔，您得多吃点，看您最近都瘦了。”

老张被哄得呵呵直笑，我只是淡淡地应着。

我知道，这顿饭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我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小伟，小静，有个事儿，跟你们说一下。”

饭桌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伟和李静都抬起头看着我。

我顿了顿，尽量用一种平静的、不容置喙的语气说：“城西那套房子，我今天，过户给你的妹妹了。”

一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张伟愣住了，嘴巴微微张着，筷子上夹的鸡翅都忘了放进嘴里。

李静的反应更快。

她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地僵硬，凝固，最后消失不见。

那双活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沉淀成一种探究和不满。

“阿姨……您说什么？”她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重复了一遍：“我说，那套房子，已经写在芮芮名下了，以后就是她的婚前财产。”

这下，空气彻底冷了下来。

连一直看电视的老张，都把头转了过来，眼神里带着点询问。

我没理他。

家里的大事，向来是我说了算。

“妈，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啊？”张伟终于反应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

我看了他一眼：“我自己的钱买的房子，给谁，需要跟谁商量？”

我的话很冲。

我知道。

但我必须把态度摆出来。

李静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阿...姨，您这……是不是有点太偏心了呀？芮芮还小呢，也不着急结婚。我和张伟这都准备谈婚论嫁了……”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那套房，她早就当成是她和张伟的婚房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

“芮芮是不着急，但女孩子，有套自己的房子在手里，以后腰杆子硬，不受欺负。”

我这话，是说给我女儿听的，也是说给李静听的。

李静的脸，白了。

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我看见了。

“那……那我跟张伟呢？”她的声音有点发颤，“我们结婚，住哪儿？”

“你们年轻人，可以自己奋斗嘛。”我说得云淡风轻，“我和你叔叔当年，也是从租房子开始的。再说了，家里这套老房子，以后不也是你们的？”

我指了指我们现在住的这套两居室。

地段是不错，但又老又小，跟城西那套新房，根本没法比。

李静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她眼圈有点红了。

张伟心疼了。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现在房价多贵啊，我们俩工资加起来，不吃不喝也得攒二十年！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我为难你们？”我火气也上来了，“我把你拉扯这么大，供你读大学，给你找工作，现在你跟我说我为难你？你的妹妹就不是我孩子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给她一套房，有什么问题？”

“可我是儿子啊！”张伟急了，把心里话吼了出来。

“儿子怎么了？儿子就高人一等？”我拍案而起，“张伟我告诉你，在我这儿，儿子女儿都一样！谁都别想搞特殊！”

“阿姨，您别生气……”李静赶紧站起来，拉着张伟，一边给我顺气，一边委屈地说，“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就是觉得……太突然了。”

突然？

我看你们是算盘落空了吧。

那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李静一口没再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被张伟拉着走了。

看着他们俩的背影，老张叹了口气。

“你啊你，这事办得……太急了。”

“急？”我回头看着他，“等他们结了婚，房子写上她的名，再想拿回来，那就不是急不急的问题了，是法律问题！”

老张不说话了。

他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我这辈子，见得多了。

多少闺女嫁出去，在婆家受了委"屈，想离婚，连个去处都没有，娘家也回不去，最后只能忍气吞声。

我不能让我的芮芮，过那种日子。

当晚，张伟给我发了条很长的微信。

中心思想就一个：李静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说李静哭了一晚上，觉得我们家不重视她，觉得我这个未来的婆婆太厉害，以后没好日子过。

他还说，李静家里条件不好，她父母就指望着她嫁个好人家，现在婚房没了，她没法跟家里交代。

字里行间，全是对我的指责和不理解。

我看着那些文字，心一点点地凉下去。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为了一个还没过门的媳妇，来质问自己的亲妈。

我回了他八个字：

“她要是讲理，就过。”

“她要是不讲理，就分。”

然后，我关了手机，睡觉。

第二天，我以为这事儿会暂时告一段落。

没想到，高潮来得这么快。

下午，我正在家准备晚饭，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自报家门。

“喂，是张伟的妈妈吧？我是李静的妈妈。”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哦，亲家母，你好你好。”我客客气气地说。

“我不好！”对方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开门见山，“我听我们家小静说了，你们家那套新房，给了你女儿，是吗？”

“是。”我言简意赅。

“我说亲家母，你这事儿办得也太不地道了吧？”李静妈妈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像菜市场吵架的架势，“哪有把房子给闺女，让儿子喝西北风的道理？自古以来，家产不都是留给儿子的吗？你们家这是什么规矩？”

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噪音，皱了皱眉。

“亲家母，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讲究老规矩了。儿子女儿，都是我的孩子，我一碗水得端平。”

“端平？你这叫端平？你把一百多平的新房子给了女儿，让我家小静跟着你儿子住宿舍楼？这叫哪门子的端平！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们这套老房子，以后也是他们的。他们年轻人，先奋斗几年，没什么不好。”

“奋斗？说得轻巧！现在的年轻人多难啊！我们家小静跟了你儿子三年，图什么？不就图你家条件好，能有个安稳日子过吗？现在倒好，房子没了，你让我们小静喝西北风去啊？”

这话，算是把遮羞布彻底扯下来了。

图我们家条件好。

我心里冷笑，嘴上却依旧平静：“这么说，要是我们家没房子，小静就不会跟张伟在一起了？”

对方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

“你这是什么话！我女儿对你儿子是真心的！但是真心也不能当饭吃啊！结婚不得有房子吗？这是最基本的保障！你们家倒好，把保障给了女儿，把风险留给我们家小静！”

“房子是我女儿的婚前财产，这是对她的保障。至于小静，她和我儿子结婚，他们俩的未来，应该由他们自己共同创造。我没有义务为她的后半生买单。”

“你……你这是不讲道理！”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我也不耐烦了，“你们要是觉得，结婚就是为了图我们家一套房子，那这婚，我看也没必要结了。”

“你！”电话那头的女人气得直喘粗气，“好，好，好！张伟妈，你够狠！我告诉你，没那套房子，这婚，我女儿绝对不结！你让你儿子等着打光棍吧！”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气得手都发抖。

什么人啊这是！

简直就是卖女儿！

晚上，张伟回来了，一脸的憔ें悴和颓败。

他一进门，就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我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继续在厨房里忙活。

饭菜端上桌，他也没动筷子。

“妈。”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小静要跟我分手。”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就一个‘哦’？”张伟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我，“妈！那是我谈了三年的女朋友！我们都要结婚了！就因为一套房子，您就要把我们拆散吗？您就这么希望我不好过吗？”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

我放下碗，看着他。

“张伟，你觉得，是妈要拆散你们，还是她自己不想过了？”

“她当然想过！可是您把事情做得太绝了！您但凡跟我们商量一下，或者……或者把房子写我们俩的名字，加个名，都行啊！她也不会这么激动！”

“写你们俩的名字？”我气笑了，“张伟，你是不是傻？这房子写上她的名，以后要是你们俩过不下去，离婚了，你辛辛苦苦挣的钱，就要平白分给她一半！你愿意？”

“我们不会离婚的！”他吼道。

“你拿什么保证？你才多大？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吗？婚姻是柴米油盐，是磕磕绊绊，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磨合！你现在爱得死去活来，你能保证十年后，二十年后，你还这么爱她吗？她还这么爱你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张伟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很难受，我不想跟她分手。”他低下头，声音里带了哭腔。

看着儿子这个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小伟，妈不是要逼你。妈是过来人，见得比你多。一个女孩子，如果因为一套房子，就能拿分手来威胁你，拿结婚来当筹码，那她爱的，到底是你这个人，还是你家的条件？”

“你好好想想，如果今天，我们家一无所有，她还会不会跟你在一起？”

“她今天能因为一套房子跟你闹，明天就能因为别的跟你闹。这样的日子，你真的想过一辈子吗？”

张伟沉默了。

客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过了很久，他站起身，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晚，我们谁也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张伟早出晚归，跟我几乎零交流。

我知道，他还在跟李静拉扯。

他给我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李静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你妈太不尊重我了。”

“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没有房子，我没有安全感。”

“你到底爱不爱我？爱我就去说服你妈。”

每一句，都是在逼张伟站队。

我看着都觉得累。

这天，女儿张芮回来了。

她看出了家里的气氛不对劲。

晚上，她溜进我房间，坐到我床边。

“妈，哥是不是因为房子的事，跟你闹别扭了？”

我点点头。

“唉，”张芮叹了口气，“李静那个人，我早就觉得她心思不单纯。上次我们一起逛街，她看上一个好几千的包，眼睛都直了，一个劲儿地暗示我哥给她买。”

“这种事，以后少掺和。”我提醒她。

“我知道。”张芮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妈，要不……要不这房子，我不要了？写我哥的名字吧。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一家人闹得不开心。”

我听了这话，心里又酸又软。

我的傻闺女。

我摸了摸她的头：“你别管。这是妈给你的，你就踏踏实实地收着。这是你的底气，谁也抢不走。”

“至于你哥，他是个成年人了，他得自己想明白一些事。这个坎，他得自己过。”

张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个星期，事情迎来了最终的爆发。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

我正在阳台侍弄我的花草，门铃被按得震天响。

我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李静，还有她的父母。

三个人，一脸的兴师问罪。

李静的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哭过了。

她妈，就是上次在电话里跟我吵架的那个女人，双手叉腰，一副要干仗的架势。

她爸，一个干瘦的男人，跟在后面，一脸的局促和不善。

“阿姨，我们今天来，是想跟您好好谈谈。”李静先开口，声音还算客气。

我把他们让进屋里，给他们倒了水。

老张和张伟都不在家。

正好，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亲家母。”李静妈妈一坐下，就翘起了二郎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女儿跟了你儿子三年，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

“你想怎么算？”我问。

“很简单。”她伸出一根手指，“城西那套房子，过户给张伟和小静。房产证上，必须写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我差点气笑了。

这是来谈判的吗？

这是来抢劫的！

“不可能。”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李静妈妈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同意，这婚，就彻底黄了！让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亲家，有话好好说嘛。”李...静爸爸在旁边小声地劝，却被他老婆狠狠瞪了一眼，立马缩了回去。

李静也开口了，语气带着哭腔和威胁。

“阿姨，我真的很爱张伟。但是，我不能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一套房子，对你们家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是我的全部安全感。如果您真的为张伟好，就应该成全我们。”

她顿了顿，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您坚持不给，那对不起，这个婚，我结不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出生在一个连自己房子都没有的家庭里。”

好家伙，连孩子都搬出来了。

这是最后的通牒。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看着眼前这三张面孔，一张比一张急切，一张比一张贪婪。

我突然觉得很平静。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李静，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也很冷。

我说：“没事。”

“我儿不愁找媳妇。”

李静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她以为我会慌张，会妥协，会为了儿子的“幸福”，答应她们这无理的要求。

她想错了。

她妈妈也愣住了，那副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被我这句话给浇灭了。

“你……你什么意思？”她结结巴巴地问。

“意思就是，”我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我儿子，张伟，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他有学历，有工作，人品端正，长得也一表人才。想嫁给他的好姑娘，多的是。”

“我们家，不缺你这一个儿媳妇。”

“你用结婚来威胁我，不好意思，我，不接受威胁。”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了他们心里。

李静的嘴唇开始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阿姨……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怎么不可以？”我反问她，“是你先用分手来威胁我儿子的。是你先用不结婚来要挟我们家的。你把婚姻当成一场交易，现在，交易谈崩了，你又来装什么受害者？”

“我告诉你，李静，我们张家，要的是一个正经过日子的儿媳妇，不是一个算计着我们家财产的精明商人。”

“这门，你们想进，现在，是我不想让你们进了。”

我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

“你们可以走了。”

李"静妈妈“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个老东西！你会后悔的！你儿子以后找不到老婆，都是你害的！”

“那也比找一个你们这样的搅家精强。”我冷冷地回敬。

她还要再骂，被她老公一把拉住了。

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人，此刻脸上满是羞愧和难堪。

他拖着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站在客厅里，突然感觉一阵虚脱。

腿有点软。

我扶着沙发，慢慢坐了下来。

其实，我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我不知道张伟回来，会怎么跟我闹。

我甚至不知道，我这个决定，会不会真的毁了儿子的幸福。

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今天妥协了。

那么我们家，将永无宁日。

晚上，张伟回来了。

他已经知道了下午发生的事。

是李静发微信告诉他的，添油加醋，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被恶婆婆欺负的小可怜。

张伟一进门，就冲我吼。

“妈！你凭什么这么对小静！你把她和她爸妈都赶了出去！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悲哀。

“我考虑了你的感受，谁来考虑我的感受？谁来考虑这个家的感受？”

“小静有什么错？她不就是想要一个保障吗？有错吗？”

“她要的不是保障，她要的是不劳而"获！”我站起身，毫不退让地看着他，“张伟，你给我清醒一点！她是在拿你当跳板！你就是她通往安逸生活的一个工具！”

“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这三年来，你为她花了多少钱？你的工资，是不是每个月都月光？她为你做过什么？她给你买过一件衣服，还是一双袜子？”

张伟的脸，白了。

他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只看到她哭，你心疼她。你有没有想过，她和你在一起，到底图的是什么？”

“妈，你太物质了！我们之间是爱情！”

“爱情？”我冷笑，“好，你说爱情。那我现在告诉你，她已经跟你分手了。因为我们家没有满足她的物质要求。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

张"伟彻底被我问住了。

他像一头困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

最后，他冲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知道，我赢了这场战争。

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的儿子，受伤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张伟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跟我说话，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我知道，他在经历一场痛苦的失恋。

我心疼，但我不能妥协。

我每天照常给他做饭，把饭菜端到他门口。

他吃不吃，我也不知道。

老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要不……你去找那姑娘谈谈？服个软？”他跟我商量。

“不可能。”我拒绝了，“现在服软，以后就要服一辈子软。长痛不如短痛。”

张芮也经常回家来，陪她哥说话。

但张伟谁也不理。

我只能等。

等他自己，慢慢地，走出来。

那段时间，我也在反思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做得太绝了？

我是不是太强势了？

可是，每当我想起李静和她母亲那副嘴脸，我就觉得，我没有做错。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更是人品的试金石。

李静，和她的家庭，在这场考验中，不及格。

我不能拿我儿子一生的幸福，去赌一个不及格的人，会突然变好。

我赌不起。

转机，发生在一个月后。

那天，张伟的大学同学结婚，他去当伴郎。

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喝了很多酒，满身酒气。

他没有回房间，而是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给他倒了杯蜂蜜水。

他接过去，一口气喝完了。

“妈。”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

“嗯。”

“我今天，看见李静了。”

我心里一紧。

“她……她和一个男的在一起，那个男的，我认识，是我们大学时候的一个富二代。”

张伟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

“她挽着他的胳D膊，笑得很开心。她手上戴的那个钻戒，比她之前想要我买的那个，大多了。”

“他们，下个月订婚。”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

“我今天，听见她跟别人聊天。”张伟继续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她说，幸好跟你分了，不然，就要跟着我一起还房贷，过苦日子。”

“她说，女人嘛，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她说……”张伟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解脱。

“妈，你说得对。”

“她爱的，从来都不是我。”

那一刻，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他长大了。

他终于，从那场虚假的爱情幻梦里，清醒了过来。

虽然，这个过程，很痛。

但值得。

从那天起，张伟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他开始按时吃饭，开始跟我们说话，甚至，还会偶尔开个玩笑了。

他把所有关于李静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

仿佛那个人，那段感情，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一样。

我知道，伤疤还在。

但，时间会治愈一切。

又过了半年，张芮的新房装修好了。

我们一家人，去给她温锅。

房子装修得很温馨，是张芮喜欢的简约风格。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晕。

张芮在厨房里忙活着，张伟在给她打下手。

兄妹俩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老张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给女儿一套房，断了儿子一段不合适的感情。

我不知道，在别人眼里，我这个母亲，是合格，还是不合格。

但我知道，我尽我所能，保护了我的孩子。

这就够了。

“妈，想什么呢？”张伟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

“没什么。”我笑了笑，“就觉得，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张伟也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妈，谢谢你。”

这句“谢谢”，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小子，跟妈客气什么。”

“对了，妈，跟你说个事儿。”张伟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最近在接触一个女孩子。”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事啊！哪儿认识的？”

“我们公司的，一个部门的。她叫孙晓，人挺好的，很文静，也很踏实。”

“哦？”我来了兴趣，“照片有吗？给妈看看。”

张伟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没有李静那么漂亮，但眉眼很干净，笑容很温暖。

是一种让人看了很舒服的长相。

“挺好的。”我说，“什么时候，带回家吃个饭？”

“再说吧，我们才刚开始。”张"伟挠了挠头，有点害羞。

我看着他，心里一块大石头，又落了地。

生活，总是在往前走的。

雨过，总会天晴。

一年后，张伟和孙晓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没有铺张浪费。

孙晓的父母，是退休的教师，通情达理，对我们也很客气。

他们说：“我们没什么要求，只要孩子们过得幸福就好。”

孙晓是个好姑娘。

她不图我们家的钱，也不图我们家的房。

她和张伟一起，用公积金贷款，在离单位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小户型的二手房。

首付，我们家出了一半，他们家也出了一半。

装修的时候，她亲力亲为，把小小的家，布置得温馨又舒适。

她会记得我和老张的生日，会给我们买合身的衣服。

她做的饭，虽然没有我做的好吃，但总是在努力学。

她看我的眼神，是尊敬，是亲近，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

周末的时候，两家人会聚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张芮也谈了男朋友，一个很精神的小伙子，是她的大学同学，自己创业，踏实肯干。

看着一大家子人和和美美，我常常会想起一年前，李静一家人来我们家闹事的那个下午。

恍如隔世。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如果当初，我妥协了，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想，大概是无休止的争吵，是鸡飞狗跳的日常。

张伟会被夹在我和李静之间，左右为难，痛苦不堪。

这个家，也会被搅得乌烟瘴气，再也没有安宁。

我很庆幸，我当初的坚持。

作为一个母亲，有时候，你需要有菩萨心肠，有时候，你也需要有霹雳手段。

为了保护你的孩子，为了守护你的家庭。

有些恶人，必须你来做。

有些决定，必须你来下。

这，或许就是母亲的宿命。

那天，我们一家人正在吃饭，电视里放着一个情感调解节目。

节目里，一个婆婆正在哭诉，说自己的儿媳妇，把她给儿子买的婚房，偷偷卖了，拿着钱，给她弟弟买了房。

现在，儿子儿媳妇闹离婚，儿子落得个人财两空。

张伟看着电视，突然感慨了一句：“这个妈，真可怜。”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转过头，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妈，我现在才明白，您当初，是为了我好。”

我笑了笑，给他夹了一筷子排骨。

“快吃吧，都凉了。”

有些话，不必说透。

你懂了，就好。

窗外，夜色温柔，万家灯火。

我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李静，或许也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

开着豪车，住着豪宅，用着名牌包。

但那样的生活，真的幸福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幸福，很简单。

就是看着我的孩子们，踏踏实实地生活，开开心心地笑。

就是一家人，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

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这天我跟几个老姐妹喝早茶，聊起各自的儿女。

王姐唉声叹气，说她儿媳妇花钱大手大脚，一个月光买包就得花掉她儿子半个月工资。

“劝也劝了，说也说了，没用！我儿子还护着，说‘我乐意给我老婆花钱’，你说我能怎么办？”

李嫂也跟着抱怨，说她亲家三天两头找事，今天说小两口没去看他们，明天说给的红包太小。

“简直是搅家精！我现在看见我亲家的电话就头疼！”

我听着，默默地喝着茶，没说话。

她们问我：“诶，林姐，你家小伟媳妇怎么样啊？我看那孩子挺文静的。”

我笑了笑：“挺好的，踏实肯干，也孝顺。”

“那你可真有福气！”王姐一脸羡慕，“你是怎么挑的啊？教教我们！”

我放下茶杯，想了想，说：“也没什么诀窍。就是结婚前，多看看，多听听。人品，比什么都重要。”

“尤其是对方的家庭。一家人的人品，决定了你以后日子的安宁。”

这话说得有点重，但却是我的肺腑之言。

当初，李静她妈在电话里那番理直气壮的“卖女儿”言论，让我彻底下了决心。

一个家庭的价值观，是根深蒂固的。

他们认为女儿嫁人就是一场交易，那么在这场交易里，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榨取最大的利益。

你退一步，他们就会进十步。

永无止境。

跟这样的人家做亲家，无异于引狼入室。

我不想我的后半生，都耗费在跟这样的人家斗智斗勇上。

所以，我宁愿当那个“恶人”，快刀斩乱麻。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自从张伟和孙晓结婚后，我们家的日子，过得舒心又平静。

孙晓的父母，知书达理，从来不给我们添麻烦，反而时常关心我们老两口的身体。

孙晓自己，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姑娘。

她和张伟的小日子，规划得井井有条。

每个月存多少钱，还多少房贷，留多少生活费，都一清二楚。

她从不乱花钱，但对自己和张伟的生活品质，又很有要求。

会买新鲜的食材，会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会在周末的时候，拉着张伟一起去公园跑步。

张伟在她的影响下，也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担当。

他不再是那个会因为女朋友哭就手足无措的大男孩了。

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可以为家庭遮风挡雨的男人。

有时候，看着他和孙晓站在一起，我会觉得，他们俩，是那种能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到老的人。

而这，才是我真正希望看到的。

至于我女儿张芮。

那套房子，成了她最大的底气。

她和她男朋友的感情很稳定，但也明确表示，三五年内不考虑结婚。

“妈，我想先拼事业。”她说，“现在公司正在上升期，我想抓住这个机会。”

“再说了，我有地方住，不着急嫁人。我要找的，必须是那个真正灵魂契合的人。”

我看着她自信又从容的样子，心里倍感欣慰。

这，就是我当初给她这套房子的初衷。

我不要她因为年龄，因为世俗的眼光，就匆匆忙忙地把自己嫁出去。

我希望她有选择的权利，有说“不”的资本。

我希望她，是因为爱情而结婚，而不是因为需要一个住所，一个依靠。

女人的安全感，终究，还是要自己给。

那天，我偶然在张伟的朋友圈，看到了一张李静的照片。

是别人发的，一张大合影。

照片里，李静站在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男人身边，笑靥如花。

只是那笑容，总觉得有些僵硬，有些讨好。

她胖了些，眼角也似乎有了细纹。

我把照片放大，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我划了过去，就像划过一张无关紧要的广告。

她过得好与不好，都与我们无关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她选择了她认为的捷径。

而我们，选择了一条虽然辛苦，但更踏实的路。

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此而已。

晚上，老张看我对着窗外发呆，问我：“又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回过神，笑了笑，“就觉得，咱们现在这日子，真好。”

“是啊。”老张也笑了，走过来，给我披了件衣服，“孩子们都好，咱们也就好了。”

是啊。

孩子们都好，我们，也就好了。

这大概，是天下所有父母，最朴素，也最真挚的愿望吧。

我靠在老张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圆润，明亮。

心里，一片安宁。

作品声明：内容存在故事情节、虚构演绎成分

来源：笑笑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