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九月底的杭州已经有了秋意，晓雯盯着电脑屏幕上的PPT，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个粉色的行李箱——那是她上周特意买的，20寸，刚好能装下八天长假要带的东西：给阿杰妈妈织了一半的围巾、他念叨了三个月的杭州酱鸭，还有两件新买的情侣卫衣，准备在深圳湾海边散步时穿。

九月底的杭州已经有了秋意，晓雯盯着电脑屏幕上的PPT，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个粉色的行李箱——那是她上周特意买的，20寸，刚好能装下八天长假要带的东西：给阿杰妈妈织了一半的围巾、他念叨了三个月的杭州酱鸭，还有两件新买的情侣卫衣，准备在深圳湾海边散步时穿。

“晓雯，甲方那边催终稿了。”同事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阿杰的视频电话。她赶紧接起来，屏幕里阿杰的脸有点模糊，背景是嘈杂的办公室。

“雯雯，那个……国庆我可能走不开了。”阿杰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含着块石头，“公司临时接了个大项目，老板说全员加班，一天假都不放。”

晓雯手里的鼠标“啪嗒”掉在桌上。她盯着屏幕里阿杰躲闪的眼神，喉咙突然发紧：“可我们上个月就订好了票，你说项目九月底就能收尾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阿杰挠了挠头，背景音里突然传来一声“阿杰，老板叫你”，他慌忙说“先这样啊，我忙去了”，电话就匆匆挂断了。

晓雯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点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还停留在三天前：“等我到杭州，第一顿就去吃你公司楼下那家生煎，加双份醋。”她手指划过相册里两人上次见面的合照——三月在上海虹桥站，阿杰穿着她送的蓝色衬衫，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晚上十点半，晓雯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写字楼，手机推送突然跳出来一条本地新闻：“深圳南山科技园多家企业裁员，涉及互联网、金融行业”。配图里那个熟悉的玻璃幕墙大厦，正是阿杰上班的地方。她心里咯噔一下，点开评论区，一条匿名留言刺痛了眼睛：“我们部门裁了三分之一，阿杰哥也被优化了，今天收拾东西时眼睛都是红的。”

阿杰在深圳做程序员，他们谈了两年异地恋，一千两百公里的距离，全靠每个长假硬凑出见面时间。晓雯妈妈总说“异地恋没结果，尤其男方工作不稳定”，她每次都嘴硬“阿杰很上进的”，可现在……她点开购票软件，杭州到深圳的高铁票早就卖光了，只剩下凌晨一点的绿皮火车，无座。

“不管了。”晓雯咬咬牙，点了下单。她得去看看，那个连失业都要瞒着她的傻瓜，到底在硬扛什么。

十月一日凌晨，杭州东站挤满了拖着行李箱的人。晓雯背着双肩包，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无座票，被人群推搡着挤上火车。车厢连接处早就站满了人，她找了个角落靠着，脚边堆着给阿杰带的东西。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她刷到朋友圈里别人晒的国庆出游照，再看看自己磨得起毛的帆布鞋，突然鼻子一酸。

“小姑娘，去深圳啊？”旁边一个阿姨递过来个小马扎，“我儿子也在深圳打工，三年没回来了，今年说要加班，我估摸着也是没赚到钱不好意思回。”

晓雯接过马扎坐下，心里像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她想起去年国庆，阿杰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来杭州，到的时候鞋子都被雨水泡烂了，却笑着从包里掏出个用塑料袋层层裹着的榴莲千层：“你说想吃的，我怕化了，一路揣怀里捂着。”

火车哐当哐当地南下，晓雯靠着窗户打盹，梦见阿杰穿着那件蓝色衬衫朝她跑过来，可怎么也抓不住他的手。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车窗外的稻田变成了高楼，广播里报着“深圳站即将到达”。

下午两点，深圳人才市场比晓雯想象的还要热闹。她按着邻居阿姨给的地址找到阿杰住的小区，敲门没人应，保安说“那个小伙子一早就背着电脑包出去了，好像往人才市场方向走了”。

市场里到处都是举着简历的年轻人，晓雯挤在人群里，眼睛扫过一个个招聘摊位。突然，她在一个写着“急招Java开发工程师”的海报前停住了——海报前那个穿着灰色T恤的背影，肩膀宽宽的，右手食指有个小疤痕（那是去年帮她修灯泡时烫的），不是阿杰是谁？

他正低着头填表格，头发比视频里长了不少，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侧脸的胡茬青黑一片。晓雯轻轻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看着他在“期望薪资”那一栏犹豫了半天，最终写下“15K”——比他原来的工资少了整整八千。

“写这么低，是打算喝西北风吗？”

阿杰的笔“啪”地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过身，看到晓雯时，眼睛瞬间红了。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他慌忙拉起晓雯的手腕，把她拽到市场外的树荫下。

“你怎么来了？！”阿杰的声音又急又哑，额头上全是汗。

晓雯甩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被裁员很丢人吗？还是觉得我会像我妈说的那样，一看你没工作就跑了？”

“不是的！”阿杰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赶紧压低，“雯雯，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上个月刚换工作，压力那么大，我不想再给你添堵。而且你妈本来就不同意我们……”

“我妈同不同意是我的事，你瞒着我才是最让我难受的！”晓雯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们是在谈恋爱，不是在玩‘谁更懂事’的游戏！你失业了，我应该跟你一起想办法，而不是在这里猜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杰看着她哭红的眼睛，突然蹲下身，双手捂住脸。晓雯这才发现，他的T恤袖口磨破了边，运动鞋的鞋底也快塌了。这个在她面前永远说“我没事”的男生，原来一个人扛了这么多。

她慢慢蹲下去，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时候受了委屈的弟弟：“起来吧，地上凉。你不是想找工作吗？我帮你改简历，我大学室友在深圳做HR，说不定能内推。”

阿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伤的小狗：“真的？”

“当然。”晓雯从包里掏出那个粉色行李箱，“而且我带了酱鸭，今晚我们煮面条吃，就着你最爱的醋。”

国庆第三天，晓雯陪着阿杰去面试。她帮他把衬衫熨得笔挺，在简历上标出他之前做的项目亮点，在面试楼外等他时，手里攥着两瓶冰红茶——她记得他一紧张就手心冒汗。

面试出来时，阿杰脸上带着笑：“面试官说我技术扎实，下周一复试！”

晓雯跳起来抱住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突然觉得一千两百公里的距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晚上两人挤在阿杰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晓雯趴在床上改简历，阿杰在旁边煮面条，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跳。

“雯雯，”阿杰突然开口，“等我稳定下来，你来深圳好不好？我查了，杭州到深圳的高铁明年要通新线，四个小时就能到。或者……我努力攒钱，两年内调回杭州分公司。”

晓雯转过身，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那个在火车上遇到的阿姨说的话：“孩子们在外打拼都不容易，两个人互相搭把手，日子才能过出甜来。”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晓雯要回杭州了。阿杰送她到车站，手里提着个袋子：“给你妈带的深圳特产，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银戒指，“我本来想等你生日再送的，现在觉得，有些事等不得。”

晓雯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好。火车开动时，她朝窗外挥手，看到阿杰追着火车跑了两步，然后停下来，用力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手机震动，是阿杰的消息：“八天假太短了，但我们的日子还长。下次见面，我带你去深圳湾看日出。”

晓雯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突然笑了。原来异地恋的考验从来不是距离，而是你愿不愿意相信，那个隔着千山万水的人，正和你一样，拼尽全力奔向彼此。八天长假结束了，但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来源：一条小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