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夜宸那一声夹杂着惊怒与恐慌的“拦住她”，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瑶池仙境那诡异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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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风云变，孤影决

夜宸那一声夹杂着惊怒与恐慌的“拦住她”，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瑶池仙境那诡异的寂静！

众仙哗然！

天帝天妃脸色骤变，他们或许不喜凤离，但也绝不愿看到太子妃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诛仙台！那将是天界前所未有的丑闻！必将引发与凤族的彻底决裂，甚至动摇天界统治根基！

“快！拦住太子妃！”天帝沉声喝道，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数道身影立刻化作流光，朝着凤离离去的方向急追而去！其中以夜宸最快，他几乎是不顾仪态，周身仙力爆发，如一道金色闪电，撕裂空间，直追那道决绝的白色身影！

雪璃站在原地，脸色煞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她看着夜宸那毫不掩饰的惊慌失措，看着众仙投向她的、带着怀疑与审视的目光，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嫉恨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脏！

怎么会这样？！那个贱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毁掉这一切！

瑶池盛宴，本该是她雪璃风光无限，奠定未来天妃地位的时刻！却被凤离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彻底搅黄了！甚至还牵扯出了那些隐秘！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她必须死！只有她死了，死无对证，那些秘密才能永远埋葬！

雪璃眼底掠过一丝狠毒的光芒，她悄悄捏碎了袖中一枚传讯玉符。

凤离对身后追来的混乱与呼喊充耳不闻。

她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她早已选定的终点，奔跑。

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吹动了她的衣袂，如同两只破碎的翅膀。体内的仙力在之前那番诛心之言中几乎消耗殆尽，胸口血气翻涌，喉头不断涌上腥甜，都被她强行咽下。

脚下的云路飞速后退，南天门的轮廓隐约可见，穿过那里，便是通往诛仙台的荒芜之路。

守卫南天门的天兵见到形容狼狈、散发狂奔的太子妃，以及她身后紧追不舍、脸色骇人的太子殿下和众多仙家，一时都愣住了，竟忘了阻拦。

凤 lone 如同一缕白色的幽魂，瞬息间穿过了高大的天门。

“凤离！站住！”夜宸的怒吼声自身后传来，带着仙力威压，试图震慑她的心神。

凤离身形微微一滞，却并未停留，反而跑得更快。

站住？然后呢？继续回去做那个被囚禁、被羞辱、随时可能被悄无声息害死的太子妃吗？

不。

她宁愿神魂俱灭，也绝不再回头！

穿过南天门，荒芜的断崖近在眼前。诛仙台周围特有的、禁锢仙力的力场传来，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沉重，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呼吸也变得困难。

但她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那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复仇的快意。

她终于跑到了断崖边缘。

凛冽的罡风瞬间包裹了她，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衣裙猎猎狂舞，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碎。台下，是深不见底、混沌翻滚、吞噬一切的虚无。

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追兵已至。

以夜宸为首，数十位仙家落在诛仙台外围，不敢过于靠近那禁锢仙力的区域，只能紧张地看着崖边那抹摇摇欲坠的白色身影。

“凤离！回来！”夜宸站在最前方，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愤怒，不解，恐慌，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尖锐的刺痛。

“回来？”凤离站在崖边，狂风卷起她的长发，露出那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她看着夜宸，看着他那张曾让她魂牵梦萦、如今却只剩怨恨的容颜，忽然笑了。

那笑容，在罡风与混沌的背景下，凄美得惊心动魄。

“回去哪里？回那个冰冷的凌霄殿？继续做你名存实亡、连奴婢都不如的太子妃？还是回去等着……被你们彻底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仙家耳中，字字诛心。

“凤离！休要胡言！只要你回来，之前种种，本宫……可以既往不咎！”夜宸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试图向前，但那诛仙台的力场让他仙力运转滞涩，更让他心惊的是凤离眼中那毫不留恋的死志。

“既往不咎？”凤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越来越大，带着泪，带着血，“夜宸，事到如今，你以为我在乎吗？”

她止住笑，目光冰冷地扫过夜宸，扫过他身后那些神色各异的仙家，最终，定格在匆匆赶来、脸色惨白躲在众仙之后的雪璃身上。

“我在乎的，是真相大白于天下！我在乎的，是让那些设计害我、辱我之人，付出代价！”

她抬起手，指向雪璃，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般的控诉：“雪璃！北海龙族！设计陷我于不义，毁我清誉！更在那绝子汤中下毒，损我仙元，欲置我于死地！”

“你血口喷人！”雪璃尖声反驳，却在凤离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心虚地后退半步，躲到了北海龙主身后。

“还有你！夜宸！”凤离的目光重新回到夜宸身上，那目光里，是彻骨的恨意，也是最终的审判，“你刚愎自用，昏聩无能！只听信谗言，不信发妻！你亲手喂我喝下毒药，亲手杀死了……”

她说到这里，声音骤然哽咽，巨大的悲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预感到她即将说出的，将是另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夜宸的心脏，在这一刻，疯狂地跳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第九章 神魂灭，因果明

凤离强忍着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悲痛，深吸了一口带着混沌与毁灭气息的罡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血淋淋的真相，嘶吼而出：

“你亲手杀死了——你自己的孩子——！”

你亲手杀死了你自己的孩子——！

这句话，如同最终审判的丧钟，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轰然撞响在诛仙台上空，撞进每一个仙家的神魂深处！

夜宸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的孩子？

那碗绝子汤……那个时候……她竟然……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

怎么可能？！怎么会？！

无尽的寒意瞬间从四肢百骸涌向心脏，冻得他血液凝固，灵魂都在颤栗！他想起大婚夜她饮下汤药时那绝望而倔强的眼神，想起她之后日渐消瘦、仙元受损的模样，想起她偶尔下意识抚摩小腹的动作……

原来……原来那不是因为被魔尊掳劫后的伤痛，而是因为……失去了他们的骨肉！

是他！是他亲手！喂自己的妻子喝下了杀死他们亲生骨肉的毒药！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下意识地摇头，试图否定这残酷到极点的真相，“你骗我……凤离！你骗我！”

“骗你？”凤离看着他失魂落魄、拒绝相信的模样，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死寂的灰烬与无尽的嘲讽，“夜宸，时至今日，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她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微小的生命，一个连接着她与这个她曾深爱过的男人的纽带。

“它来得那么不合时宜，在我备受冷眼与屈辱时，是它给了我最后一点活下去的勇气……可你，你这个它的亲生父亲，却用最残忍的方式，扼杀了它……”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耗尽了所有的疲惫，身体在罡风中摇晃得更加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坠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孩子……娘亲来陪你了……这冰冷的九重天，这虚伪的天族……我们不待了……”

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彻底崩溃的男人，眼中再无丝毫留恋，纵身向後一仰！

白色的身影，如同折翼的蝶，决绝地、义无反顾地，坠向那片吞噬一切的混沌虚无！

“不——！！！”

夜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咆哮！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他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冲向崖边，周身仙力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狂暴涌动，竟暂时冲开了部分诛仙台的禁锢！

他扑到崖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一只手拼命地向前伸出，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抓住了凤离的一片翻飞的衣袖！

“刺啦——！”

衣袖承受不住两人下坠与拉扯的力量，发出撕裂的声响！

凤离下坠的势头微微一滞，她抬起头，看向那个死死抓住她最后一角衣袖、目眦欲裂、满脸绝望与恐慌的男人。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扭曲，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虬结。他的眼睛赤红，里面充满了血丝，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悔恨、以及一种天塌地陷般的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他看着她，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法理解的痛苦与哀求，“凤离……为什么……你宁愿死……也不肯……不肯向我服一次软？！”

为什么？

到了这一刻，他问的，竟然是这个？

凤离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无比可笑，也可悲。

她看着他死死攥住她衣袖的手，那曾亲手喂她喝下绝子汤的手，那曾将母亲遗物随手赏给仇人的手，那曾一次次将她推开、将她尊严踩碎的手……

如今，却想要抓住她？

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她看着他，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其轻微，却又带着极致嘲讽与释然的笑容。那笑容，纯净如初雪，却又冰冷如刀锋。

然后，在夜宸绝望的目光注视下，她抬起另一只手，用尽最后残余的力气，朝着那被他攥住的衣袖，轻轻一划——

仙力微光闪过。

“嗤——！”

本就撕裂的衣袖，应声而断！

衣袂，如同凋零的白色花瓣，从他手中彻底脱离，翻飞着，向下坠去。

连同那道决绝的、白色的身影，一起被下方翻滚的混沌雾气，瞬间吞噬！

消失得无影无踪。

“…… ……”

夜宸的手，还保持着向前抓取的姿势，僵在半空中。掌心，只剩下那半截冰冷的、残破的白色布料。

他呆呆地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只剩下凛冽罡风和死寂混沌的深渊，仿佛整个神魂，也随着那道身影的消失，被一同抽离、撕碎、湮灭。

世界，在他眼前，彻底失去了颜色和声音。

只剩下她最后那个嘲讽而释然的笑容，和她斩断衣袖时，那决绝的姿态，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如同永恒的凌迟。

为什么……

他终究，没有得到答案。

也永远，不会得到了。

第十章 痴儿怨，终成空

诛仙台上，死一般的寂静。

罡风依旧呼啸，吹动着众仙呆滞的衣袍，却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得化不开的震惊、恐惧与死寂。

所有仙家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空荡荡的崖边，看着那个保持着徒劳抓取姿势、如同化作石雕的太子殿下。

太子妃凤离……真的跳下去了！

当着太子、当着天帝天妃、当着九天仙神的面，魂飞魄散，神形俱灭！

而她临死前控诉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带着血的诅咒，萦绕在每一个仙家的心头，挥之不去。

北海龙族的阴谋？绝子汤中被下毒？还有……太子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子嗣？！

这任何一桩，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

天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天妃亦是面色煞白，手指紧紧绞着袖口。他们看向呆立崖边的夜宸，又看向那边脸色惨白、几乎瘫软在地的雪璃和神色惊惶的北海龙主，目光锐利如刀。

事情，彻底失控了。

而此刻的夜宸，对周围的一切都已毫无感知。

他的世界，在凤离衣袖断裂、身影被混沌吞噬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崩塌、毁灭。

掌心那半截残破的衣袖，冰凉刺骨，却烫得他灵魂都在灼痛。

“你亲手杀死了你自己的孩子——！”

“这冰冷的九重天，这虚伪的天族……我们不待了……”

“为什么……你宁愿死……也不肯向我服一次软？”

她的话语，她的眼神，她最后那嘲讽而释然的笑容，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利刃，在他脑海中疯狂搅动，将他五脏六腑都搅得粉碎！

孩子……他们的孩子……

他竟然……亲手……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痛苦到极致的嘶吼，终于从他胸腔中爆发出来！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充满了无尽的悔恨、绝望与自我毁灭的疯狂！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溅落在漆黑的崖石和他玄色的衣袍上，触目惊心！

身形踉跄着，几乎要跟着坠下那万丈深渊，却被身后反应过来的心腹仙将死死拉住。

“殿下！殿下保重啊！”

夜宸却仿佛听不见，他只是死死攥着那半截衣袖，赤红的双眼空洞地望着那片虚无，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孩子……我的孩子……阿离……回来……你回来……”

他错了。

他错得何其离谱！何其愚蠢！

他信了流言，却不信她。

他维护了天家的颜面，却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妻子，杀死了自己的骨肉！

他以为自己要的是一個清白顺从的太子妃，却不知道，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那个明媚骄傲、会对他笑、会对他生气的凤族帝姬，刻在了心里。

只是那该死的骄傲，那可笑的责任，那轻信谗言的昏聩，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推开，摧毁，直至……永远失去。

如今，真相大白，却是在她以最惨烈的方式，用神魂俱灭作为代价，将血淋淋的事实砸在他面前！

这报复，何其狠！何其准！

诛仙台下，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她连一丝挽回的机会，一丝忏悔的可能，都没有留给他。

从此以后，九天十地，碧落黄泉，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永远的……失去了。

巨大的悲痛与悔恨，如同灭顶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眼前一黑，体内仙力彻底失控，狂乱冲撞，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殿下！”

“快！传仙医！”

诛仙台前，顿时一片混乱。

没有人注意到，躲在众仙之后，面无人色的雪璃，眼中除了恐惧之外，那深埋的、一丝扭曲的快意。

凤离，终于死了。

这个碍眼的贱人，终于彻底消失了！

就算夜宸哥哥现在痛苦又如何？时间会抚平一切。没有了凤离，最终能站在夜宸哥哥身边，成为天后的，只会是她雪璃！

她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

然而，她嘴角那丝尚未完全展开的、恶毒的笑意，在对上天帝那冰冷彻骨、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时，瞬间僵住，化为更深的恐惧。

事情……恐怕还没完。

第十一章 余波荡，罪孽深

凤离于诛仙台魂飞魄散的消息，如同一场毁灭性的风暴，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天界，并迅速向着九天十地蔓延。

带来的震动与余波，远超任何一次仙魔大战。

天界内部，首先迎来了剧烈的震荡。

太子夜宸因急痛攻心，仙元受损，陷入昏迷，被紧急送回凌霄殿救治，由天帝亲自出手稳住伤势。但谁都知道，太子殿下神魂所受的创伤，远比身体更为严重。

凌霄殿内外，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昔日象征着尊荣与权势的宫殿，如今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悲哀与绝望的阴霾所笼罩。

而更让天界高层震怒与棘手的是凤族的反应。

凤族帝姬，下一任的凤主继承人，竟在天宫受尽屈辱，最终被逼得跳下诛仙台，神魂俱灭！

消息传回凤族栖息地，举族悲恸，万凤齐鸣，其声哀切，震动九霄！闭关多年的老凤王携凤后破关而出，得知爱女惨状，当场吐血，悲怒之下，直接点燃了凤族世代传承的烽火令！

那是凤族最高等级的警讯与战备信号！意味着凤族与天界，正式决裂！

无数强大的凤族战士在边境集结，烈焰焚天，杀气腾腾，昔日作为天界重要支柱的凤族，转眼成了最危险的敌人。

与此同时，北海龙族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诛仙台上，凤离临死前的控诉，字字泣血，指向明确。尽管雪璃与北海龙主极力否认，声称是凤离含血喷人，诬陷构罪。但在天帝下令的严密调查之下，一些原本被掩盖的蛛丝马迹，开始逐渐浮出水面。

当初凤族边境遇袭，某些环节确实存在着疑点，与北海龙族的活动轨迹有着微妙的重合。而天妃宫中，曾与雪璃过往甚密的一名仙侍，在严酷的审讯下，终于吐露，曾受雪璃暗示，在送往凌霄殿太子妃处的“补药”中，动过手脚……

虽然尚未找到直接证据链证实所有指控，但疑云已经密布，北海龙族的声誉一落千丈。天帝震怒，下令剥夺北海龙族多项特权，龙主被严词申饬，禁足北海反思己过。雪璃更是被直接软禁于天宫一处偏僻宫殿，等候进一步发落，昔日风光无限的龙族公主，转眼成了阶下之囚。

天妃也因此事受到牵连，被天帝斥责治宫不严，识人不明，夺其协理六宫之权，禁足思过。

整个天界，因此事而风云变色，格局动荡。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那个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却已感知不到分毫。

诛仙台下，混沌依旧，吞噬了那抹决绝的白色身影，也吞噬了所有的爱恨情仇，只留下无尽的虚无，与回荡在生者世界的、绵长而痛苦的余波。

第十二章 空庭寂，悔无尽

数月之后。

凌霄殿依旧华丽恢弘，仙气缭绕，却弥漫着一种驱不散的、深入骨髓的冷寂。

偏殿之中，陈设未变，却早已物是人非。窗棂上落满了细灰，那株曾被她日日凝望的凤凰花树，因无人打理，已然彻底枯死，嶙峋的枝干指向苍白的天空，如同绝望的呐喊。

夜宸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殿内。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身形比以往清瘦了许多，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影。曾经那双锐利冰寒、睥睨众生的眼眸，如今只剩下一片沉沉的、化不开的死寂与疲惫。

他缓缓走到窗边，伸手，指尖拂过窗棂上冰冷的尘埃。

这里，曾是她被囚禁了数百个日夜的地方。

他似乎能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终日坐在这里，望着窗外，从日出到日落，从花开到花谢，眼神从最初的期盼，到后来的死寂，最终……化为诛仙台上的决绝。

他走到梳妆台前，上面还零星散落着几件她未曾带走的、早已过时的首饰，蒙着一层薄灰。他拿起一支素银的簪子，样式简单，正是她赴瑶池宴那日所戴的那支。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银质，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最后一丝温度。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掌心。

那里，始终紧紧攥着半截残破的白色衣袖。布料早已被他摩挲得失去了原有的柔软，边缘毛糙，却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淡淡冷香。

这半截衣袖，成了他如今唯一的执念，也是日夜折磨他的刑具。

“你亲手杀死了你自己的孩子——！”

诛仙台上的一幕幕，如同梦魇，夜夜在他的脑海中重复上演。她控诉的眼神，她决绝的笑容，她斩断衣袖时的毫不犹豫……

每一次回想，都像是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狠狠剜上一刀。

他后悔了。

悔不当初。

若能重来，他绝不会听信那些流言蜚语，绝不会在大婚夜端上那碗绝子汤，绝不会将母亲的遗物赏给雪璃，绝不会……一次次将她推开，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他宁愿她恨他，怨他，甚至杀了他，也不愿是如今这般……永世不得相见的结局。

他曾以为，权力、地位、颜面，重于一切。

直到失去她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所在意、所维护的一切，在她纵身跃下诛仙台的那个瞬间，都变得毫无意义，可笑至极。

他得到了太子尊位，得到了天界权柄，却永远失去了那个曾真心爱过他、却被他亲手逼死的女子，和他们未曾出世的孩子。

这凌霄殿，这九重天，于他，再无丝毫温暖，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与空旷。

如同一座华丽而永恒的囚笼。

将他永生永世，囚禁在这悔恨与绝望之中。

夜宸缓缓闭上眼，将那半截衣袖紧紧贴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早已消散于天地间的魂魄，更近一些。

窗外，枯死的凤凰花树枝影摇曳，如同鬼影幢幢。

风中，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悠远的叹息。

那是凤离消散于诛仙台时，未曾说出口的，最后的悲鸣。

也是夜宸余生，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

来源：朽木露琪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