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日,太皇河边麦浪翻滚,金黄一片,又是一年麦收时节。李守仁与王世昌两家的田庄比邻而居,地界只以一道窄窄的田埂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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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太皇河边麦浪翻滚,金黄一片,又是一年麦收时节。李守仁与王世昌两家的田庄比邻而居,地界只以一道窄窄的田埂为界。
李大宝站在田埂上,手掌抚过沉甸甸的麦穗,眉头却皱成一叠。他是李守仁家的庄头,世代为农,对土地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今年麦子长势虽好,可他总觉得天气透着股说不出的蹊跷。
“李庄头,又来瞧麦子啦?”不远处传来招呼声。李大宝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王宝田。邻庄王世昌家的田庄庄头。
“王庄头不也一样勤快?”李大宝转过身,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
两位庄头并肩而立,望着眼前连绵的麦田。谁能想到,几年前他们还在这地头拳脚相向呢?
李守仁家是世代地主,虽不算富甲一方,却也颇有根基。王世昌则是暴发户商人,靠经营发家后买了五百亩地,硬生生挤进了乡绅行列。
两家曾因争地结仇,连带着各自的庄头也视若仇敌。李大宝记得清清楚楚,那年就是在这麦田里,他和王宝田为了一道田埂该划在哪里大打出手,两人滚在刚犁过的地里,弄得浑身是泥。
不打不相识,那场架后,两人倒生出几分惺惺相惜来。后来王世昌的儿子王齐文中了秀才,又在南京部里当了七品官,王世昌便开始重视家风,主动与李守仁修好。地主见对方势大,自然也顺水推舟。主家和睦,庄头们的关系也就愈发融洽了。
“麦子真好,比往年都强!”王宝田打破沉默,抓下一把麦穗,在掌心揉搓着,吹去麦壳,仔细端详着麦粒。
李大宝点点头:“是好,就是这天闷得慌,我怕是要变天!”
王宝田眯眼望了望天:“我看还能晴几日。麦子还得再干干,现在割了,粒不够实,晒起来也费工夫!”
“我倒觉得该趁早割,万一雨来了,可就全泡汤了!”李大宝道。
两人各执一词,这在往年是常事。李大宝世代为农,种地的本事是祖上一辈辈传下来的;王宝田则不同,年轻时在城里做过帮闲,后来被王世昌的夫人刘芸狠狠教训一顿,才收了心学着种地。虽说这些年已摸出些门道,但比起李大宝这样的老把式,总还差那么一丁点。
“明日我请了官府的张司天来观天象,不如一同问问?”王宝田提议。李大宝思忖片刻,点头应了。
次日清晨,县衙专管天象的张司天被请到地头。老先生捻着胡须,仰观天象半晌,又抓起一把土闻了闻,最后摇头晃脑道:“天象难测,难测啊。依老朽看,三五日内应是无雨,但旬日之后,就难说了!”
这等于没说。庄户人家谁不知道麦收时节天气变得快?李大宝和王宝田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主意。
“我看还是再等等,让麦子再熟透些!”王宝田道,“张司天说了,三五日内无雨!”
李大宝摇头:“我这心里不踏实。麦收这事,宁早勿晚。你看那东南方的云,虽说不显眼,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两人争论一番,谁也没说服谁。
最终,李大宝拱手道:“王庄头既然主意已定,我也不好相强。只是若天气有变,千万及时言语一声!”
王宝田笑道:“李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回到自家庄上,李大宝立即召集人手。长工短工五十余人聚在打谷场上,听候吩咐。
“明日开镰!”李大宝声音洪亮,“东家说了,今年收成好,工钱加倍,饭食管饱!只是有一条,收了麦就得一口气干完,谁也不许偷懒!”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农忙时节虽然辛苦,但能吃上饱饭,拿双份工钱,庄户人家没有不乐意的。
次日天未亮,李家庄上的麦田里就已人影攒动。镰刀飞舞,麦秆应声而倒,捆扎好的麦捆很快排成了长龙。李大宝穿梭在田间,时而指导新手如何下镰,时而检查麦捆是否扎得结实。太阳升高后,他又吩咐庄上的妇人抬来绿豆汤和炊饼,让大伙儿歇息片刻。
五日后,李家的麦子已全部收割完毕,堆成了小山般的麦垛。接下来是脱粒,最是累人。打谷场上,连枷起落,砰砰之声不绝于耳。麦粒飞溅,金灿灿地铺满了场地。
这时节,王世昌家的麦田才刚刚开镰。王宝田站在田头,看着李家已经堆起的麦垛,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自言自语道:“急什么,麦子干透了再收,质量才好!”
又过两日,李家麦子已全部脱粒,铺在打谷场上晾晒。王宝田家的麦子这才收割完毕,开始脱粒。
这天早晨,李大宝照例早起观天。东方天际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灰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潮湿气息。他心头一紧,快步走向打谷场,吩咐加紧翻晒麦子。
“今日务必多翻几次,我看这天要变!”他对长工们嘱咐道。
果然,不到午时,那天边的灰线已经扩散成了灰蒙蒙的云层,缓缓向中天推移。风中也带来了雨水的腥气,这是下雨的前兆。
李大宝心急如焚,自家麦子虽已晒了两日,但若要入库,还须再晒一天才稳妥。然而更让他担心的是王家庄上的情况,他们才刚开始脱粒,麦粒都是湿的,这要是淋了雨,非得发芽霉变不可!
“二牛,快去请东家到打谷场来!”李大宝吩咐一个年轻长工,自己则快步向王家庄上赶去。
刚到地头,就看见王宝田正指挥着长工们拼命抢收麦粒。打谷场上麦粒堆成了小山,显然来不及全部入库。
“王兄弟!”李大宝高声喊道,“天要变了!”
王宝田抬头望天,脸色顿时惨白:“这、这可如何是好!麦子还没干,仓房也装不下这许多!”
就在这时,李守仁也赶到了,看着天色皱眉:“大宝,咱们的麦子如何了?”
“东家,咱们的再晒一日便好,倒是王家庄上!”李大宝欲言又止。
李守仁望向邻庄忙乱的情景,毫不犹豫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帮忙!把咱们的人都叫来,仓房也腾出来先用!”
李大宝闻言,精神一振,立刻扯开嗓子喊道:“李家庄的人都听着!拿上家伙,去王家帮忙!”
不多时,几十个壮劳力浩浩荡荡开过田埂,加入抢收队伍。有人搬运麦粒,有人帮忙遮盖,还有人回李家仓房清理场地。
“东家,这、这怎么好意思!”王宝田赶到李守仁面前,连连拱手。
李守仁摆摆手:“邻里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快去吧,雨眼看就来了!”
众人七手八脚忙碌起来。李家的仓房很快堆满了王家的麦子,剩下的就用防雨席子严实实地盖好,压在打谷场四周。
就在最后一批麦子刚刚安置妥当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很快连成雨幕,笼罩了整个太皇河。
雨连续下了三天。这期间,李大宝和王宝田几乎没合眼,轮流带人在仓房里翻动麦粒,防止发热霉变。潮湿的麦堆散发着特有的暖香,混着汗水的味道,弥漫在仓房之中。
“这次多亏你了!”第三日深夜,王宝田递给李大宝一碗热汤,由衷说道。
李大宝接过汤碗,摇摇头:“说这些做什么。那年我娘病重,不是你连夜请来郎中,又垫了药钱么?”
王宝田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李大宝还记得这事。那还是两家关系紧张的时候,他听说李大宝的母亲急病,忙请了郎中去诊治。
“那点小事!”王宝田摆摆手。
“对你是小事,对我可是天大的恩情。”李大宝正色道,“我娘常说,庄稼人要知道感恩。地不会亏待人,人也不能亏待人!”
王宝田长叹一声:“种地这门学问,我到底还是不如你啊!”
“各有所长罢了!”李大宝笑道,“你识文断字,会记账核算,这些我可一窍不通。”
雨停后,李大宝又让出自家的打谷场,先给王宝田晾晒麦子。阳光重新洒满大地时,两家的麦子总算都安全入库,几乎没有损失。
次日,王世昌亲自登门致谢李守仁。两位东家在厅堂里喝茶叙话,李大宝和王宝田则站在廊下等候吩咐。
“这次真是多亏李兄仗义相助,”王世昌拱手道,“不然我这一季的收成可就泡汤了!”
李守仁笑着回礼:“贤弟客气了,邻里之间本该互相照应。再说了,咱们庄上的麦子能及时抢收,也多亏了大宝提前开镰的判断!”
王世昌点头称是,转向廊下的王宝田:“宝田啊,这次可得好好谢谢大宝兄弟!”
王宝田连忙应声:“东家说的是,我已经备下酒菜,明日就请李大宝兄弟喝一杯!”
翌日傍晚,王宝田在街上酒馆摆了一桌酒菜,专门宴请李大宝。桌上摆着几样下酒菜:一盘卤牛肉,一碟花生米,一碗炖豆腐,还有刚蒸好的白面馒头。
两人相对而坐,王宝田先给李大宝斟满一杯酒:“李兄,这次真多亏你了!我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
李大宝也举杯饮尽,笑道:“兄弟太客气了,换作是你,也会这么做的!”
几杯酒下肚,两人的话匣子都打开了。王宝田拉着李大宝的手,推心置腹道:“不瞒你说,当年我刚来做庄头时,心里憋着一股气,总想证明自己不比你们这些世代为农的差。那次和你打架,也是因为这股劲憋的!”
李大宝哈哈大笑:“我记得清清楚楚,你那一拳可真够狠的,我牙疼了好几天!”
“你还不是把我撂倒在地,吃了一嘴泥!”王宝田也笑起来。
笑过后,王宝田正色道:“说真的,这些年来,我从你身上学了不少。种地不光是个力气活,更是个用心活。看天,看地,看庄稼,都得用心!”
李大宝拍拍他的肩:“你也教了我不少啊。会种地不够,还得会算计,会经营。你看你现在把王家的田庄打理得井井有条,产量年年增长,这不是本事?”
月光如水,洒在太皇河上,泛着银粼粼的光。酒过三巡,两位庄头都有些醉意,却还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
“明年!”王宝田打着酒嗝说,“明年咱们一起请张司天,一起决定何时开镰,如何?”
李大宝搂住他的肩:“好主意!咱们两家的地挨着,本就该同心协力!”
夜深了,两位庄头在岔路口分手,各自沿着田埂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
李大宝回头望去,见王宝田正哼着小调,摇摇晃晃地走在月光下的田埂上,那身影被拉得老长。他不禁笑了笑,想起这些年的恩怨纠葛,最终都化为了互相理解和敬重。
太皇河水静静流淌,见证着两岸的春种秋收,也见证着庄稼人之间的情谊。麦香弥漫在夜空中,预示着又一个丰年的到来。而两个庄头的友谊,也如这麦香一般,在岁月的沉淀中愈发醇厚。
来源:五官小郎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