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翻开《山海经》,第一感觉不是统一的神谱,而是一张张来自不同物种的名片,眼睛多得像望远镜、尾巴缠绕成河流、角能顶开山石、胸口能长出草木。说实话,这种混杂感当下的绘本和影视几乎看不到。我朋友小李给孩子买了套“国学绘本”,书里盘古成了一个赤膊举斧的壮汉,女娲也被画成
他们不是同一族:从盘古的龙首蛇身到黄帝的人形,神话在往哪儿走?
翻开《山海经》,第一感觉不是统一的神谱,而是一张张来自不同物种的名片,眼睛多得像望远镜、尾巴缠绕成河流、角能顶开山石、胸口能长出草木。说实话,这种混杂感当下的绘本和影视几乎看不到。我朋友小李给孩子买了套“国学绘本”,书里盘古成了一个赤膊举斧的壮汉,女娲也被画成温柔的母亲模样,我翻开原典时那种被稀释掉的野性和陌生感一下回来了,让人心里空落落的:我们把非人化的神都收进了人的外衣里。
仔细看,这种变化有脉络可循。最早的神像像是自然的化身,盘古龙首蛇身,鳞片被写成星辰,呼吸成风雨,是整个天地的器官;接着出现的是半人半兽的混合体,伏羲女娲人首蛇尾,能力和形态仍旧带着自然的野性;再后来,黄帝这样的神越来越像部落首领,穿着冕服、腰佩玉圭,能力从操控自然转向治理部落。不得不说,这不是想象力衰退,而是文明慢慢把异质的“他者”换成了更容易理解和驯服的“我们”。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观察里有好几个互相叠加的原因。首先是认知和情感的需求:面对神祇,陌生越多,人就越感到恐惧和被排斥,文化传播自然倾向于把陌生面孔“馴化”为可亲的人形,以便教化和凝聚群体。其次是叙事与教育的工具化:治理型的神形象更适合用来讲家国与秩序的故事,这对统治与社会管理更有用。再者是视觉与市场的简化:现代图像媒介需要快速识别和情感共鸣,人形更容易在三秒内建立联系。说白了,我们把未知收进了自己的镜子里,温柔地抹去了它的锋芒。
那么那些“非人生物”的神,究竟是不是古人的真实记录?有一种可能是象征性的记述——用奇异的形象表达自然力和社会记忆;但也有一种更具想象力的解释,某些神话或记载可能源自对不同族群、不同生态角色甚至不同生物观测的残留记忆。无论哪种解释,神形从“控天地”到“治人类”的演化,都像一条被文明改写的线索,暗示着人与其他存在的关系曾经比现在更复杂、更直接。
这条演化带来的现实影响并不只是学术上的好奇。文化记忆被简化会削弱公众对自然、对不同存在方式的想象力。孩子们从小读到的是按人类尺度裁剪过的神话,他们可能永远失去对世界“陌生美”的敏感。另一方面,这种“人化”也有其积极面:它让神话更容易被当作社会规范和价值观的载体,方便传承与整合。但我更倾向于认为,保持一点不可驯服的神秘,对个体的想象力和社会的韧性都有好处。
可做的事情并不复杂。作为家长,可以在给孩子读绘本时留出几页“原始版想象”,把盘古的鳞片、女娲的蛇尾和蚩尤的铁皮讲清楚,让孩子理解这些形象传达的是力量与自然的语言。作为创作者和教育者,可以在改编时保留至少一个“异质元素”——哪怕只是一个多眼的细节或会生长树叶的头发——这样既降低理解成本,又保留了认知张力。作为普通读者,可以去翻老版本、看出土文物、参加博物馆讲解,把这些奇怪的形象重新放回它们原本的语境里。
展望未来,文化产品会继续分流:一方面商业化叙事会把神话进一步人性化以扩大受众;另一方面对“野性神话”的复兴会在小众文化、独立动画和学术普及里发酵,尤其是当更多人开始厌倦无差别的温柔叙事时,那股古老的陌生感就会变成新的审美潮流。创作者如果能在改编中把“不可翻译的一点奇怪”留住,就能既满足大众情感,又把文化的厚度保存下来。
最后,我不得不说一句我自己的感受:每次想到盘古的鳞片化作星辰、蚩尤扇起风暴的画面,我就觉得我们丢掉的并不只是几幅古怪的画,而是一种看世界的能力。保持对陌生的礼遇,不把所有事物都铸成人的形象,或许才是我们能从神话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
你小时候听过的哪个神话形象让你既害怕又着迷?说说你的记忆和感受吧。
来源:启后谈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