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汗，就是这里。"随行的侍卫指着那个破旧的蒙古包，"据附近的牧民说，住在这里的老人脸上有道旧伤疤，应该就是您要找的人。"

科布多河的风在初夏时节总是格外温柔，吹过草尖时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铁木真勒住缰绳，看着前方那座孤零零的蒙古包，心跳比马蹄还要快。

找了二十年，终于找到了。

"大汗，就是这里。"随行的侍卫指着那个破旧的蒙古包，"据附近的牧民说，住在这里的老人脸上有道旧伤疤，应该就是您要找的人。"

铁木真翻身下马，脚步有些发飘。二十年了，那张脸、那道伤痕，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如果不是那个老人，他早就成了草原上的一堆白骨。

"有人在吗？"铁木真站在蒙古包外，声音比预想的要沙哑。

门帘晃了晃，一个佝偻的身影探出头来。那是一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白发垂在额前，但右脸颊上那道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的疤痕，铁木真永远不会认错。

"你……你是……"老人眯着眼睛打量着铁木真，浑浊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

"巴特尔老人家。"铁木真的声音在颤抖，"我是铁木真，二十年前，您在草原上救过的那个孩子。"

老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伸出满是老茧的手，在铁木真脸上摸索着，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是你……真的是你……我以为……以为你早就……"

铁木真跪了下来，紧紧握住老人的手。这双手二十年前把他藏在羊群里，这双手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01

二十年前的那个秋天，草原上的风比刀子还要冷。

九岁的铁木真拼命地奔跑，小小的身体几乎要被风吹倒。他的脚磨出了血泡，嘴唇干裂，但他不敢停下来，因为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了。

"抓住那个小杂种！他父亲也速该已经死了，绝不能留下后患！"

领头的那个人声音凶狠，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铁木真不敢回头，他知道那是塔塔儿部的札只剌秃，就是他在宴会上给父亲下的毒。

一个月前，父亲带着他去给未来的媳妇家送聘礼，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塔塔儿人的宴席。草原上的规矩，路过的人都可以坐下来吃喝，父亲也就没有多想。

可谁知道，那些人认出了父亲。多年前，父亲在战场上杀了塔塔儿部的几个首领，他们一直记着这个仇。酒菜里被下了毒，父亲回到营地后没几天就死了。

部落里的人一听说首领死了，立刻就散了。草原上的规矩就是这样，强者为尊，弱者只能任人宰割。母亲诃额仑带着几个孩子东躲西藏，可塔塔儿人还是追了上来。

今天早上，塔塔儿人的骑兵突然出现在营地附近。母亲让铁木真快跑，她带着弟弟妹妹往另一个方向逃。

"分头跑，他们追不上所有人！"母亲最后看了铁木真一眼，眼里全是泪水，"记住，你是也速该的儿子，你要活下去！"

铁木真咬着牙跑，耳边全是风声和马蹄声。他不知道母亲和弟弟妹妹有没有逃掉，他只知道自己如果被抓住，一定会被杀死。

一支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钉在前方的土地里。铁木真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哈哈哈！这小崽子跑不动了！"身后传来嘲笑声。

铁木真的腿已经软了，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看着前方茫茫的草原，心里生出一股绝望。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群羊。白花花的羊群在草原上缓缓移动，就像一团流动的云。

一个老人正赶着羊群，手里拿着长长的牧鞭。

铁木真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到老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铁木真的声音沙哑，眼泪混着汗水流下来。

老人愣住了，看看这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又看看远处疾驰而来的骑兵，脸上闪过犹豫的神色。

"求您了……他们要杀我……"铁木真抓住老人的衣角，整个人都在颤抖。

老人咬了咬牙，突然一把拽起铁木真："快！钻进羊群里！趴下！别出声！"

铁木真顾不上多想，连滚带爬地钻进了羊群。老人动作飞快地脱下自己的羊皮袄，盖在铁木真身上，又用牧鞭驱赶羊群，让羊把铁木真团团围住。

"别动，别出声，听见没有？"老人压低声音说。

铁木真把头埋在羊皮袄下面，大气都不敢出。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骑兵们很快就到了。

"老头！"札只剌秃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老人，"看见一个孩子从这里跑过去了吗？"

老人佝偻着身子，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回大人的话，我一直在赶羊，什么都没看见啊。"

"没看见？"札只剌秃眯起眼睛，"那小崽子就是往这个方向跑的，不可能凭空消失！"

"大人，我真的没看见。"老人继续陪着笑脸，"这草原这么大，他兴许从别的地方跑了呢。"

札只剌秃一挥手："搜！仔细搜！"

十几个骑兵跳下马，冲进羊群。羊群立刻炸开了，到处乱窜，咩咩的叫声此起彼伏。

铁木真紧紧趴在地上，羊皮袄下面闷得他几乎要窒息。他能感觉到有人从他身边走过，靴子踩在草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大人，这些羊可都是老奴的命根子啊。"老人挡在羊群前面，声音里带着哀求，"它们要是受了惊吓，今年怕是不下羔了。到时候老奴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滚开！"一个骑兵抬手就是一鞭子，狠狠抽在老人脸上。

铁木真在羊皮袄下听见老人闷哼一声，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这个素不相识的老人，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

"这里没有！"

"那边也没有！"

骑兵们搜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就在这时，羊群里突然窜出一只野兔，灰色的身影在草地上飞快地跑着。

"在那边！快追！"有人大喊一声。

札只剌秃也看到了那只兔子，以为是铁木真躲在更远的地方。他一挥手："走！往那边追！"

马蹄声渐渐远去，草原又恢复了安静。

铁木真还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感觉到有人掀开了羊皮袄。

"起来吧，他们走了。"老人说。

铁木真爬起来，看见老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颌。血还在往下流，滴在老人灰白的胡子上。

"您……您的脸……"铁木真哽咽了。

"没事，死不了。"老人摆摆手，"快走吧，他们发现上当了还会回来的。"

老人驱赶着羊群，带着铁木真往北走。走了十几里地，确认安全后，才停了下来。

"孩子，你是也速该的儿子吧？"老人看着铁木真问。

铁木真点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父亲死了，母亲和弟弟妹妹生死未卜，而他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命。

"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老人叹了口气，"草原上就是这样，今天你强大了，明天可能就是别人踩在脚下。"

老人从怀里掏出两个干硬的饼子，塞给铁木真："拿着，路上吃。往北走，翻过那座山，那边有你母亲的娘家，去投奔他们吧。"

铁木真接过饼子，却舍不得吃。他跪下来，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恩人，您的救命之恩，铁木真永生不忘！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来找您，好好报答您！"

"别说这些了，快走吧。"老人把铁木真拉起来，"记住，往北走，别回头。"

铁木真抹了把眼泪，深深看了老人一眼，转身往北方跑去。跑出几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老人还站在那里，手搭在额头上目送着他，夕阳把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一刻的画面，铁木真记了二十年。

02

二十年的时光，足以让草原换了无数次春秋。

铁木真找到了母亲的娘家，勉强活了下来。但生活艰苦得难以想象，他们没有牛羊，没有帐篷，只能靠挖野菜、捕鱼为生。

有一次，几个兄弟因为争夺打来的猎物起了冲突。铁木真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别克帖儿总是仗着年长欺负他们，抢走最好的食物。

忍无可忍之下，铁木真和弟弟合力杀了别克帖儿。

母亲诃额仑知道后，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哭着说："我们这样的处境，本该相互扶持，你们却自相残杀！你们要把我气死吗？"

但铁木真心里明白，草原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想要报仇，想要找回失去的一切，他必须变得更强。

他开始拉拢其他部落的人，收拢父亲的旧部。渐渐地，跟随他的人越来越多。他骁勇善战，又懂得笼络人心，短短几年就崛起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但铁木真从来没有忘记一件事——找到那个救命的老人。

"去科布多河流域打听，找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牧羊老人，叫巴特尔。"铁木真对手下说，"一定要找到他。"

可草原太大了，牧民们逐水草而居，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始终没有消息。

铁木真继续征战，统一了一个又一个部落。他击败了塔塔儿人，为父亲报了仇。札只剌秃被抓住后，铁木真亲手割下了他的头颅。

但即便站在仇人的尸体前，铁木真心里想的还是那个老人。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死了，哪还有机会复仇？

1206年春天，各部落的首领在斡难河源头召开大会，推举铁木真为全蒙古的大汗，尊号"成吉思汗"。

那一天，无数人跪在他面前高呼："成吉思汗万岁！"

但铁木真站在高台上,心里却空落落的。他得到了权力,得到了荣耀,却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继续找。"他对负责情报的将领说,"就算把整个草原翻过来,也要找到巴特尔老人。"

将领不敢怠慢,又派出了更多的人手。

三个月后,终于有了消息。

"大汗,在科布多河西岸,有个老牧羊人,脸上有一道旧伤疤,年纪也对得上。"

铁木真霍地站起来:"确定吗?"

"属下打听过了,那老人叫巴特尔,今年六十多岁,独自一人住在河边,靠放羊为生。"

"立刻备马!"铁木真下令,"我要亲自去!"

"大汗,您现在是一国之主,怎么能轻易出行?"有大臣劝阻。

"正是因为我是大汗,才更要报恩。"铁木真说,"没有那位老人,就没有今天的我。这恩情比天还大,我必须亲自去。"

队伍出发了。铁木真带着几十个精锐侍卫,日夜兼程赶往科布多河。一路上,他的心情激动得难以平复。

二十年了,那个老人还好吗?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小孩子吗?

马蹄踏过草原,踏过河流,终于在一个初夏的傍晚,到达了科布多河畔。

"大汗,就在前面。"侍卫指着远处的一座蒙古包。

铁木真勒住缰绳,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刻,他等了二十年。

蒙古包很简陋,周围有一圈用木头搭的栅栏,里面零星地站着几只羊。和王庭里金碧辉煌的宫殿相比,这里简直简陋得可怜。

铁木真心里一酸。这么多年,老人就住在这样的地方,而他自己却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

他下了马,走到蒙古包前,深吸一口气,喊道:"有人在吗?"

门帘动了动,一个佝偻的身影探出头来。

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铁木真看见了那张刻满皱纹的脸,看见了那道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的伤疤。二十年了,这道疤痕还在,只是颜色变得更深,周围的皮肤也松弛了。

"你……你是……"老人眯着眼睛看着铁木真,眼神里满是疑惑。

"巴特尔老人家。"铁木真的声音哽咽了,"我是铁木真,二十年前,您在草原上救过的那个孩子。"

老人愣住了,浑浊的眼睛睁大了。他颤抖着伸出手,在铁木真脸上摸索着,仿佛要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铁木真……也速该的儿子……是你吗?"老人的声音也颤抖了。

"是我,老人家,真的是我。"

老人突然抱住铁木真,放声大哭:"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铁木真也哭了。这个硬汉,这个征服了无数部落的大汗,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泣不成声。

"是您救了我,如果没有您,我早就死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老人拍着铁木真的背,眼泪止不住地流。

侍卫们站在远处,没有人敢打扰这感人的一幕。

良久,铁木真才扶着老人进了蒙古包。里面的陈设简陋得让人心酸:一张破旧的毡子,几个陶罐,一个生了锈的铁锅,就是全部的家当了。

"老人家,这些年您一直住在这里?"铁木真问。

"是啊,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巴特尔给铁木真倒了碗奶茶,"一个人,几只羊,也就这样过过日子。"

"您没有娶妻吗?"

"娶过,死了。"老人淡淡地说,"草原上的女人不好活,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没挺过来。"

铁木真心里更加难过。这样的恩人,本该享福的,却一辈子这么清苦。

"老人家,我这次来,就是要好好报答您。"铁木真站起来,对外面的侍卫喊道,"把东西都搬进来!"

侍卫们抬着一箱箱的东西进来:黄金、白银、绸缎、茶叶、药材……很快就把小小的蒙古包堆得满满当当。

"这……这太多了……"巴特尔连连摆手。

"不多,一点也不多。"铁木真握住老人的手,"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这些东西怎么比得上?老人家,您跟我回王庭吧,让我好好孝敬您。我给您最好的房子,最好的吃穿,让您安享晚年。"

巴特尔摇摇头:"大汗,我老了,走不动了。我在这草原上生,就在这草原上死。王庭那种地方,不适合我。"

"可是……"

"别可是了。"巴特尔笑了笑,"能看见你活得这么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当年救你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你能活下来,能有今天的成就,比什么都强。"

铁木真知道老人性格倔强,也不好强求。他想了想,问道:"那您还有什么亲人吗?我也一并照顾。"

"有个儿子。"巴特尔说着,眼神变得温柔起来,"我虽然没了老婆,但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儿子。这孩子从小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太好了!"铁木真大喜,"您的儿子在哪里?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他出去放羊了,应该快回来了。"巴特尔站起来,走到门口张望,"平时这个时候就该回来了。"

铁木真心里暗暗盘算着要给恩人的儿子什么赏赐。既然老人不愿意去王庭,那就给他们父子最好的牧场,最多的牛羊,再派人定期送物资过来。

"来了来了!"巴特尔指着远处,"那就是我儿子。"

铁木真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草原上,一个年轻人正骑着马赶着羊群过来。夕阳西下,给整个草原镀上了一层金色,年轻人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中显得格外英武。

铁木真走出蒙古包,脸上带着笑容。他要好好感谢这个年轻人,感谢他这么多年照顾老人。

年轻人越来越近了,他跳下马,爽朗地喊道:"阿爸!我回来了!"

巴特尔笑着说:"快过来,家里来了贵客。"

年轻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阳光正好洒在他脸上,把他的五官照得清清楚楚。

铁木真转过身,准备见见恩人的儿子。他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

然而,当年轻人走近,当那张脸清晰地映入铁木真眼帘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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