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年 7 月,来自欧美的 8 位风险投资人走访中国,他们进入工厂,与本土投资人交流,并采访了多家企业的创始人。Kompas VC 合伙人、曾任高盛和巴克莱投行人士的 Talia Rafaeli 说,他们原本知道中国在电池和“能源相关的一切”上早已领先,但真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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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洁科技领域的风投们,开始把过去的直觉公开化:中国的主导地位,正在让西方的一些关键赛道变得“不可投资”。
今年 7 月,来自欧美的 8 位风险投资人走访中国,他们进入工厂,与本土投资人交流,并采访了多家企业的创始人。Kompas VC 合伙人、曾任高盛和巴克莱投行人士的 Talia Rafaeli 说,他们原本知道中国在电池和“能源相关的一切”上早已领先,但真正走一圈后,差距之大让人怀疑欧洲和北美的竞争者能否生存下去。她感慨道:“每个人都应该做这样一次旅行。”
随着纽约年度“气候周”的临近,这些金融从业者必须直面一个现实:中国——全球最大的碳排放源——正在成为推动世界低碳转型的最强动力。与此对照,美国总统特朗普正大幅撤销绿色政策,欧洲深陷监管僵局。在这种背景下,中国正悄然把不少关键转型赛道变成西方初创企业难以进入的“铜墙铁壁”。
这并非单一维度的领先,而是系统性优势叠加:低成本资本与更快的审批—落地—扩产节奏,完整且本地化的供应链与更稳定的能源获取,使单位产能的摊销成本不断下台阶;同时,规模效应与学习曲线(良率/良品率、设备稼动、材料利用率)在同一地理集群叠加复利。对比之下,欧美本土制造在高利率、分散供应、高能源价格与冗长许可周期的多重约束下,很难跑通单位经济,从而被许多机构直接列为“不可投”。
“这些领域,彻底划掉”Planet A Ventures 的联合创始人 Nick de la Forge 表示,公司已决定不再投资西方的电池制造与回收、电解槽、太阳能和风电硬件。在出行前,他怀疑中国领先很远;回来之后,这些赛道被直接列为“严格禁止(strictly off the list)”。
Extantia Capital 合伙人 Yair Reem 直言,他们已停止投资西方电池电芯制造商,转而寻求与中国公司在供应链上的协作方式。“在电池制造上,西方已经彻底 Game Over。”
Energy Impact Partners 合伙人、前麦格理集团董事总经理 Ashwin Shashindranath 说,此行让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西方投资人关于中国的许多认知,其实是活在一个‘泡泡’里。
被划掉的多是重资产+强规模效应赛道:初始 CAPEX 高、折旧周期长、对上游材料/设备/电力价格高度敏感;一旦在成本曲线上落后半个台阶,就难以通过中期运营优化追回差距。更关键的是,出清节奏与政策可得性:西方补贴往往碎片化且周期短、审批长,导致企业很难获得“规模—现金流—信用”的正循环。于是,“不投看起来正确”—这并非悲观主义,而是对单位经济与资金时钟的尊重。
中国清洁能源的统治力阿尔·戈尔——美国前副总统、Generation Investment Management 主席——指出,中国在能源转型中的领先,正在促使“许多国家”考虑与中国建立更紧密的关系。他称美国的退却是“悲剧”。
中国如今制造了全球约 80% 的太阳能组件、60% 的风机、70% 的电动车和 75% 的电池,而且成本普遍低于西方。在专利上,中国的清洁能源专利数量约占全球的75%;在锂、钴、镍等关键矿产的冶炼与供应链环节上,中国也处于绝对主导地位。尽管“996”(早 9—晚 9、每周 6 天)已被官方明令禁止,受访 VC 仍认为这一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劳动力市场的常态。
Systemiq Capital 负责人 Irena Spazzapan 认为,中国在可再生能源上的进展,源自其终极目标:能源独立。“中国把能源安全放在一切之上。”
当然,中国依然是全球最大的煤炭消费国与生产国。西方政界人士批评,中国是在以环境和人权为代价赢得清洁科技的领先。巴伐利亚公共政策学院气候与环境政策教席 Miranda Schreurs 指出,“确实有一些值得担心的理由”。但现实是,美国在气候科学与国际援助上的退却,正让中国填补了全球转型的真空。
如果要理解这种优势,可以把它概括为四条同向叠加的“曲线”:
1)成本曲线(资本、能源、材料、人工、折旧);
2)速度曲线(规划—拿地—土建—设备—爬坡的压缩周期);
3)供给曲线(本地化率、备品备件、工程服务密度);
4)政策曲线(能源安全优先级、长期工业融资与产业规划的一致性)。
当四条曲线在同一时段同向改善,形成的是一种不可轻易复制的结构性竞争力。因此,单靠关税壁垒或短期补贴,很难在西方重建可持续的成本优势。
规模优先与利润困境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在清洁能源的全球主导,并不等同于高利润。北京方面逐步取消了包括上网电价在内的补贴机制,过剩产能则把价格压至盈亏线附近。Systemiq 的 Spazzapan 指出,中国模式“长期忽视股东利益”,过度产能和价格战正在不断侵蚀企业股权。这是一个“规模优先于盈利”的系统。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的王丹(Dan Wang)认为,中国模式依赖“强大的国家力量和庞大的消费者力量,但金融投资者受益有限。”哥伦比亚商学院气候经济学家 Gernot Wagner 补充说,中国允许大量企业倒下,带来了真实的社会成本,但这种机制确实造就了全球范围的产业霸主。Planet A Ventures 的 de la Forge 说,亲眼目睹这种“企业达尔文主义”是一次“启示”:只有最强者能生存。
这套“规模优先”体系,在社会层面带来更快的碳成本下降与更低的终端价格,加速绿色技术普及;但在资本层面,意味着高波动的盈利周期、更快的产品迭代报废与股权回报被压缩。对全球消费者与下游行业而言这是红利;对金融投资人而言,这要求更高的技术门槛与更严苛的入场定价,以及对周期与出清有足够心理准备。
近距离见证“全链条内生”中国企业的供应链内生能力,也让西方投资人震撼。上海的 Marvel-Tech 创始人林刚介绍,他们几乎在每一个环节都能找到本地供应商,而且供应商愿意调整工艺以配合企业需求。Marvel-Tech 正在研发可同时燃烧氢气、氨气和天然气的三燃料燃气轮机。不少受访企业也在通过扩大出口来摆脱国内价格战。例如协鑫钙钛矿正在开发下一代太阳能组件,董事长范滨直言,公司目标是“尽快全球化”。
西方 VC 注意到,中国初创公司的创新逻辑与西方不同:不是先颠覆,而是先做 市场易接受、可快速规模化的渐进式创新,然后再探索“疯狂的突破”。Extantia 的 Reem 说,这与西方路径“完全相反”。 他们在宁德参观了宁德时代的电池生产线,那里拥有最自动化、最先进的产线,12 条并行运转,规模远超西方。“当你看到那一幕,你会明白:追赶是徒劳的。”2150 基金合伙人 Jacob Bro 说。欧洲寄予厚望的电池巨头Northvolt已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并在瑞典也走上破产之路。Bro 直言:“如果今天还想在欧洲打造一个 Northvolt,你最好把中国人请过来,一起做。”
这种差距的背后,是中国清洁科技产业集群独有的“飞轮效应”。
速度:从设计定版到产线打样、爬坡量产,周期被系统性压缩;
密度:设备商、材料商、自动化与良率提升服务商紧密协同,共线开发降低不确定性;
弹性:供应商愿意共同迭代,形成“协同研发—规模放量—成本递减”的正反馈。
对希望回流本土制造的西方而言,单点补贴不足以重构这种飞轮,需要长期低成本工业融资、跨国供采的稳定长单与对需求侧可融资化(保底采购、容量市场、长期 PPA)的制度安排,才有可能重塑单位经济。
这趟中国之行,让西方 VC 更清楚地认识到一个现实:清洁能源的全球竞争,已不是“差一点”的问题,而是路径分叉。西方还在纠结政策与监管,而中国已在全链条规模化上跑出了闭环。对欧美初创企业而言,挑战不只是追不追得上,而是有没有资格入场。这就是为什么不少 VC 选择避开这些领域,甚至寻求与中国企业合作。
来源:
[1]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5-09-21/china-road-trip-exposes-list-of-uninvestable-assets-in-the-west?embedded-checkout=true
来源:ZFi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