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田芳说单田芳1:台下的听众一听要生孩子,忽拉一下都围上来了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29 14:49 1

摘要:风与雪足足缠斗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下午才有所收敛,这是入冬以来最为壮观的一场大风雪,虽然过去也下了几次,但气魄都不这么大,加之受温度的影响,雪花刚一落地就融化了,因此,从没有留下过一个完整的雪景,令那些久盼踏雪寻梅去感悟诗情画意的诗人、画家,以及一直梦想着在冰

风与雪足足缠斗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下午才有所收敛,这是入冬以来最为壮观的一场大风雪,虽然过去也下了几次,但气魄都不这么大,加之受温度的影响,雪花刚一落地就融化了,因此,从没有留下过一个完整的雪景,令那些久盼踏雪寻梅去感悟诗情画意的诗人、画家,以及一直梦想着在冰天雪地里玩堆雪人、抽冰猴的孩子们,感到非常懊丧。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严冬不知是抽的哪股邪风,突然显出了它的神威,破天荒地下了这场大雪。雪,很厚,很厚,像一床铺天盖地的大雪被,把被掠夺者们践踏、蹂躏、猥亵过的古老的城市﹣﹣天津,全给遮盖住了,几乎是一隙不透。

在天津城内一条陋巷的深处,有一座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小四合院,别看院小,里边却住着一位东北的著名西河大鼓演员﹣-我的母亲王香桂。

此刻,母亲正坐在贴着米字型防空标志的玻璃窗前,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她是欣赏雪景吗?不,她在想,下这么大的雪,晚上的书场,能不能因为风阻雪碍而被冷落……

我的父亲,也是母亲的琴师,合作的伙伴儿﹣﹣单永魁,正在往红彤彤的炭火盆里,一块一块儿地加着木炭。黑亮黑亮的木炭,点着火之后,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还不时地爆出几个火花儿。父亲一边加着木炭,一边语缓声温地对母亲说:"看你的状况,随时都有分娩的可能,我看下这么大的雪,你的身子那么笨重,行动很不方便,干脆就借着这个因由结束这一节算了,反正也没有几回书了。"

"不!"母亲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式,她的手式非常坚决,给人以不容争辩的意味,和她平素在书场上说书时的手式一样:"说书讲究有头有尾,无头无尾,等于断源之水,悲、欢、离都说完了,就剩下合了,怎能不让大家听一个企盼已久的完美的结局呢?再则,赶上这个兵灾匪祸的动乱年代,人们都惶惶不可终日,没几个有闲情逸致的,能老老实实坐在书场里听书。听众少,咱们的收入也就少,这半年来,咱们累死累活的,才闹个赖蛤蟆逮苍蝇﹣﹣将吹嘴儿。眼瞅着来到了年关,按往常应该是旺季,可今年,虽然照比淡季兴旺一点儿,相比之下,还是差得很远。年,过好过赖,无所谓,关键是在这个节骨眼儿要添人进口……"她拍拍肚子,"这小东西哇啦一声落地,花钱的地方可就多了,不抢在这旺季多抓挠点儿,生了孩子,起码要少挣两个节的钱,万一接续不上,遇上个为难遭灾的那不抓瞎了吗?"

"可是……"父亲似乎还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儿,他没有说,硬是把它咽回去了。他了解妻子的脾气,母亲决定下来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要硬戗着她来,不仅扭转不了乾坤,还会乾坤倒转。听说他们刚刚结伴儿同行的时候,相互都是年轻人,有几次在如何处理一件事情上,他们产生了分歧,父亲当时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想通过压母亲三分点儿,巩固一下自己在家庭中的领导地位。谁知,事与愿违,结果让母亲闹了个天翻地覆不说,还往家里一躺,索性连地都不下了。这下子,父亲可傻了,他和母亲是大相径庭。母亲是名角,是左右这个家庭的主宰。母亲要是撂了挑子,就等于掐断了父亲一家的经济命脉。断了经济来源,老老少少好几口子,就得喝西北风。这么一来,无形中,父亲就在人家面前矮了半截,男子汉大丈夫的威风彻底扫地了,他乖乖地交了权,让了位,对母亲百依百顺。

过去,像今天这种场合,母亲决定去,父亲是不会有丝毫迟疑的,那为什么他破天荒的说了个"可是……"呢?他实在是在为随时随地就会分娩的妻子担心。要说女人生孩子的事,父亲也没经着过,是他那从年轻时跋涉过来的、生过几个孩子,积累了丰富经验的寡妇妈妈,我的祖母,那不厌其烦的叮嘱中学来的,那时奶奶时常拽着他耳朵,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媳妇到月了,说生,立马就生,不能再让她去上地了,拖着那么重的身子太累不说,一旦把孩子生在书台上,那就糟了……"。那时书曲艺人到茶社说书叫上地去。

父亲是个孝子,尤其对年轻就守寡、把他们弟兄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大的奶奶,感情极为深厚,从小到大,父亲一向是顺母意而行,在他这儿,母亲是神圣的,是至高无上的。作为她的儿子,到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是决不允许倒行逆施的。当我的母亲不顾随时有生产的危险,决意要上地儿说书的关键时刻,父亲想起奶奶的叮嘱。他想用奶奶的话去说服她,可话到嘴边,她琢磨了一下:看她意欲已决的样子,恐怕奶奶的话也不会管用,尽管他们婆媳之间,平素一向和平相处,秋毫无犯;但暗地里,也时不时地有一点小小的摩擦,只不过是没有擦出火花而已。其间,大多由于做了一辈子贤妻良母的老人家,和家庭中的所有成员休戚与共惯了,加之她生就是虚怀若谷,宽宏大度的性格,一再忍让她这个晚辈罢了,换个主儿,恐怕很难使这样一个游荡不定的家庭,长久地保持住和平又温馨的氛围。

鉴于此,父亲认为对他的话母亲听不听无所谓,如果对奶奶的话,母亲充耳不闻,仍旧我行我素的话,尽管老人家再宽容大度,暗地里,她的自尊心,或多或少也是要受到一些伤害的。因此,父亲没敢造次。像往常一样,看了看表,煞有介事地说:"快五点了,要决定去,你就赶快收拾一下吧,我去看看车。"说完父亲推门出去了,屋子里,母亲拖着笨重得摇摇欲坠的身子,下了地,搬过梳装匣子,开始做演出前的准备工作了。

父亲踏着半尺多厚的大雪,一趾一滑地来到巷口,站在马路中间,像指挥来往车辆行人的交警似的,前后左右地张望着,此刻,大街上别说是三轮车,连行人都廖廖无几。

往常三轮车多到跟在你的屁股后叫你;今天邪了,连一个三轮车的影都没有。难道……嗯!也难怪,这半尺多深的雪,走路还困难哪!走车就更困难了,又何况是人力车……

他琢磨着,又站了有一刻钟,看看没啥希望了,这才转过身去,瞄着他来时踩出来的那一行深如洞穴般的脚印,向陋巷深处走去。他在想,这回,我不用再浪费唇舌劝你留下了,没有车,你总不至于拖个大肚子,一步一步走到茶馆吧?

他边想着,进了家门,见母亲已经化好了妆,穿好了衣服,

在那坐待他的到来哪!

"怎么样?车来了?"

没待他汇报,她先发问了。

"车?我站在大街上把眼睛都望穿了,也没看到一辆车。"

"那……为什么?"

"雪太大,车走不了。"

"别的车呢?"

"连三轮车都走不了,别的车就更没辙了。"

"那怎么办?还剩两个小时就开书了。"

"除了走着去,没别的招,可你…."

"那就走吧!"

"你走?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从家门口走到巷口还累得两腿焦酸哪!你这身板儿也敢说走?"

"不走咋办?人家听众都在那等着哪!听众是上帝,咱无论如何不能让咱们的上帝失望啊!"

"可,我怕你……"

"唉!没那么严重,放心,我心里有谱。"

"这……"

"别这那的了,你搀住了我就行,一步一步抻悠着走呗!"

"那……好吧!"

父亲单永魁心里别扭,但表面上却不敢违拗,乖乖地搀着母亲,离开了他们的小小四合院儿,踏着快没膝深的大雪壳子,步履维艰地奔向了他们的哨位……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距,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书场之后,距开书时间只剩几分钟了……

按父亲在路上推论,这样的鬼天气,没有几个人会顶风冒雪赶去听书。可到了书场一看,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那足以容纳两百多人的大书场,居然座无虚席,小茶房声到人到,像春燕展翅似的,为客人们沏茶倒水……

大家一见先生来了,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因为天公设阻,加之母亲王香桂本人有特殊原因,一部分听众,都认为今天的书听不成了,然而一些节节不落的听众,熟悉母亲的性格。他们却认定,她无论如何要来,为此,在场内持两种不同意见的人,还打了赌。看来,那些母亲的老主顾赢了,掌声就是从他们之中响起来的。

母亲向她的拥戴者们招了招手,以示感谢。父亲搀扶着妻子,从书台一侧的木制短梯,拾级而上,上了三尺书台,母亲脱去大衣;父亲接衣在手,抖了抖,回身挂在了小书台后边的那一排壁钩上……

母亲欠了欠笨重的身子,坐在了那张与桌子不成比例的,几个月来一直为她服务的高背的楠木椅上;然后接过小茶房递上来的热毛巾,轻轻地在脸上醮了醮,醮去了分布在额头和鬓角一带的那一排细密的汗珠儿,接之她习惯地端起桌子上,为她自己专用的细瓷扣碗儿,掀起扣碟,训练有素地一下一下荡开飘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沫沫,小饮几口,润了润嗓子……

父亲像往常一样,摆好了鼓板,调准了三弦儿,少顷,母亲放下扣碗儿,站起身来,一手擎着像两弯新月一样闪光发亮的铜板,一手高高举起那软中有硬、硬中带软的藤子鼓鞭,一阵鼓点儿响过之后,接着便是几句战场诗,随之,便翻开了大宋朝仁宗皇帝时代,潘杨两家你死我活的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演义史·····.

母亲气贯丹田,那高昂、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像泉水从高崖上跌进深潭时发出的断金碎石般的声音一样雄浑、豁亮、清甜…·真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不用说别的,就那一阵爆豆一般的鼓套子,没有个五六年的朝习暮练,都很难达到像她这样如此精熟的地步。

从六点到八点,她一路过关斩将,按规定,再坚持一个小时就宣告胜利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母亲腹内的婴儿,开始找她的麻烦了。可能是孩子在腹内"囚禁"了九个月,"刑期"已满,急于面世的缘故吧,竟不止一次地向他的妈妈发出警告了。

最近几天,母亲虽然也出现过一般妇女产前惯有的腹痛现象,可,那是轻微的,有时有晌的,叫人能够忍受;但现在可不是头几天的事态了,不仅腹痛的次数增加了,而且疼的程度也明显的趋于严重,以至出现了令人害怕的下坠和胀裂的感觉。看来腹内的婴儿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了,似乎再不放他出来,大有接冲出来的可能。

最后母亲实在坚持不住了,一段书还差十分钟,她便提前打了..

父亲见妻子的脸已经被痛苦扭歪了,那豆粒儿般大小的汗珠,争先恐后地往下滚落着,他意识到不妙,忙放下三弦、上前扶住斜歪在高背椅子上的妻子。

"香桂,你,你怎么了,是不是?"

母亲喘息着说:"可,可能是要生了。"

"我说危险,不能来,可你……"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赶快想办法,总不能让孩子生在书台上吧?"

台下的听众,一听王香桂要生孩子,出于关心,忽拉一下都围上来了,有人在喊:

"要生孩子,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医院哪!"

"外边雪太大,什么车也没有,来的时候就是走着来的,天这么晚了,更找不到车了。"

"那也不能在这硬挺着。"

"可,她不能走啊!"

人群里又不知是谁出了个主意:

"不能走,抬!"

"对!抬!大伙帮你,换着班儿抬!"众人在那个听众的倡导之下,全都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茶馆掌柜的说,要抬得有担架,没有担架怎么抬,难道还能像当初包公铡陈士美时用的那种抬法?

人群中有头脑反应快的,他建议把房门摘下来,在上面铺上被子……

这个建议立即被采纳了,茶馆掌柜的马上令伙计去摘门板,他进内室,唤醒了热炕头上的老伴儿,撤下了她盖在身上的被子……说话间,一副简易担架形成了。

大家伙七手八脚地把母亲扶到简易担架上,几个年富力强的年轻人,自告奋勇抬起了他们心中仰慕的人物;随之,两百多名听众,众星捧月一般,拥着担架,迎着午夜的寒风,踏着冬月的冰雪,列队奔向了位于市中心的医院……

两百多人,一多半儿没轮到抬,就来到了目的地。大家把我的母亲放到产床上,……大家伙还没来得及擦一擦脸上的汗水,产房内便传出那婴儿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声哭声。听父亲讲,那声音非常宏亮,像宏钟一样,震憾着雪劲风疾的午夜,时值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十一日。这个婴儿不是别人,他就是我﹣﹣单田芳。

单田芳(1934年12月17日—2018年9月11日),出生于营口市,1954年拜说书演员李庆海为师学习评书,1956年春节首次登台表演,开始说书生涯。24岁时正式独立演出,先后演出评书《三国演义》《隋唐演义》《平原枪声》《林海雪原》《红岩》等,奠定了在书曲界的地位,后因“文化大革命”中断演艺生涯。1978年获得平反,此后相继录制了《七杰小五义》《封神演义》《民国风云》等广播评书和《三侠五义》《白眉大侠》等电视评书。1993年被评为“深受人民喜爱的评书表演艺术家”,2004年被北京曲艺家协会特聘为名誉主席,2007年1月宣布收山。2012年荣获中国曲艺牡丹奖终身成就奖、华鼎奖中国曲艺演员公众形象调查第一名。2018年9月11日在北京病逝,享年84岁。

来源:玫瑰香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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