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一个密封的金属罐头被撬开,一股混合着腐海、酸臭与发酵气息的“生化武器”瞬间弥漫开来——邻居可能会误以为下水道爆裂,宠物狗夹着尾巴躲进沙发底,连最能吃辣的湖南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不是夸张的网络段子,而是打开鲱鱼罐头(Surströmming)时的真实场景。
鲱鱼罐头:一场延续百年的“臭味狂欢”,为何臭到极致却从未消失?
当一个密封的金属罐头被撬开,一股混合着腐海、酸臭与发酵气息的“生化武器”瞬间弥漫开来——邻居可能会误以为下水道爆裂,宠物狗夹着尾巴躲进沙发底,连最能吃辣的湖南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不是夸张的网络段子,而是打开鲱鱼罐头(Surströmming)时的真实场景。
这款源自瑞典的发酵食品,以“世界最臭食物”的头衔火遍全球,却也让无数人发出灵魂拷问:“这么臭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生产?”在多数人将其视为“黑暗料理”的背后,鲱鱼罐头的存在绝非偶然。它是北欧渔民的生存智慧、是刻入基因的文化符号、是科学发酵的神奇产物,甚至在现代社会演变成一场“臭味经济”的狂欢。从历史的尘埃到当代的网络热搜,鲱鱼罐头的“臭”,从来都不只是一种味道。
一、历史:从“生存刚需”到“百年遗产”,臭味是时间给渔民的答案
16世纪的北欧,漫长的冬季冰封了港口,凛冽的海风卷过波罗的海。对于靠海吃海的瑞典渔民来说,最大的难题不是捕捉不到鲱鱼——每年夏季,数十亿条鲱鱼会洄游到瑞典沿岸,形成“鱼群密到能踩在上面走”的奇观——而是如何保存这些来之不易的收获。
当时没有冰箱,没有真空包装,新鲜鲱鱼出水后不到24小时就会腐败。盐是唯一的保鲜手段,但在中世纪的欧洲,盐价堪比黄金,普通渔民根本用不起大量的盐来腌制鱼获。绝望之中,有人发现了一个“意外”:将鲱鱼装入木桶,撒上少量盐(仅为普通咸鱼的1/10),密封后放置在温暖的仓库里,鱼会慢慢发酵,不仅不会腐烂,还能保存数月甚至一年。
这种“低盐发酵法”,成了北欧渔民的救命稻草。发酵过程中,鲱鱼体内的细菌(主要是乳酸菌)会分解蛋白质和脂肪,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硫化氢以及三甲胺——正是这些物质,构成了鲱鱼罐头“臭名昭著”的味道。但对于当时的渔民来说,臭味不重要,能在冬天吃到蛋白质才重要。他们带着发酵鲱鱼出海捕鱼,或者在大雪封门时作为主食,一口黑面包配一块发酵鲱鱼,就是对抗严寒的能量来源。
到了17世纪,荷兰的“鲱鱼革命”改变了欧洲渔业格局。荷兰渔民威廉·比克尔斯宗发明了“一刀去肠”的技术,能快速去除鲱鱼内脏,再用大量盐腌制,让荷兰鲱鱼畅销全欧洲。但瑞典渔民没有效仿——他们的海岸线更寒冷,鲱鱼洄游时间更集中,且当地盐产量依然有限,低盐发酵的传统得以保留。
19世纪末,罐头技术传入瑞典,渔民们发现,将发酵后的鲱鱼装入金属罐头,不仅保存时间更长,还能避免运输过程中木桶破损导致的“臭味泄漏”(虽然罐头也没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1886年,瑞典第一家鲱鱼罐头厂在北部的希特拉岛成立,标志着这种“渔民食物”正式进入工业化生产阶段。
如今,鲱鱼罐头的生产依然严格遵循传统工艺。每年5月至6月,渔民们捕捞产卵前的鲱鱼——此时的鲱鱼脂肪含量最高,发酵后风味更浓郁。捕捞上来的鲱鱼立刻被运到工厂,清洗后撒上2%的粗盐,装入大桶中发酵。发酵过程在15-20℃的环境下持续6-8周,期间工人会定期打开桶盖释放气体,避免木桶爆裂。发酵完成后,鲱鱼被装入特制的罐头中(罐头顶部留有排气孔),继续发酵2-3个月,直到罐头内充满气体,鼓胀如气球——这也是判断鲱鱼罐头是否“成熟”的标志。
从16世纪的生存刚需,到20世纪的工业产品,再到今天的“文化遗产”,鲱鱼罐头的臭味里,藏着北欧人对抗自然的历史记忆。它不是刻意制造的“黑暗料理”,而是时间和环境共同孕育的产物——就像中国北方的酸菜、南方的腊肉,本质上都是人类在没有现代保鲜技术时,与食物达成的“和解”。
二、文化:当臭味成为身份符号,“难吃”也能变成集体骄傲
在瑞典,鲱鱼罐头从来不是“人人喊打”的黑暗料理,而是刻入日常生活的“国民食物”。每年8月的“鲱鱼罐头节”(Surströmmingspremiär),是瑞典北部沿海地区最热闹的节日之一。这一天,家家户户会带着折叠桌和椅子,来到海边的草地上,支起大锅煮土豆,切好洋葱和莳萝,再小心翼翼地撬开一罐鲱鱼罐头——不是在室内,而是必须在室外,因为瑞典法律甚至规定:禁止在住宅内打开鲱鱼罐头,违者可能面临邻居的投诉甚至罚款。
对于瑞典人来说,吃鲱鱼罐头不是“自虐”,而是一种仪式。他们会用面包片铺上黄油,放上发酵鲱鱼,再搭配煮土豆、酸奶油和洋葱,卷起来一口吃下。在他们的味觉体系里,这种“臭”不是腐败的味道,而是“海洋的鲜味”——发酵分解了鲱鱼的腥味,留下的是浓郁的咸鲜,搭配清爽的蔬菜和奶香的酸奶油,形成一种独特的平衡。
更重要的是,鲱鱼罐头成了瑞典人的“身份密码”。就像法国人以红酒为荣,日本人以寿司为傲,瑞典人也会用鲱鱼罐头来定义自己的文化身份。在瑞典北部的希特拉岛(鲱鱼罐头的核心产区),当地居民会骄傲地告诉你:“只有我们这里的海水和盐,才能做出最正宗的Surströmming。”这种自豪感,让鲱鱼罐头超越了食物本身,成为一种文化象征。
有趣的是,文化的“排他性”反而让鲱鱼罐头的地位更稳固。对于外国人来说,它的臭味是“无法理解的灾难”;但对于瑞典人来说,这种“外人无法接受”的味道,恰恰成了“我们”与“他们”的分界线。就像中国的臭豆腐,本地人觉得“闻着臭吃着香”,外地人却避之不及——这种味觉上的“隔阂”,反而强化了本地人的文化认同。
在瑞典的家庭聚会中,长辈会给晚辈讲述“爷爷当年带着鲱鱼罐头出海”的故事;在学校的历史课上,老师会提到鲱鱼罐头对瑞典渔业发展的影响;甚至在瑞典的外交场合,鲱鱼罐头也曾作为“国礼”送给外国政要(当然,通常是带着玩笑性质)。这种从日常生活到集体记忆的渗透,让鲱鱼罐头成了瑞典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便它很臭,也没有人会提议“停止生产”,因为这意味着放弃一段历史,放弃一种身份。
三、科学:臭味背后的“隐形营养”,发酵是大自然的“厨师”
很多人以为,鲱鱼罐头的“臭”是腐败的信号,吃了会生病。但事实上,发酵和腐败是完全不同的过程——腐败是有害细菌滋生,产生毒素;而发酵是有益细菌(如乳酸菌)的“主场”,它们会抑制有害菌生长,同时将食物中的营养物质分解成更容易吸收的形式。
从科学角度看,鲱鱼罐头的“臭”,恰恰是其营养价值的证明。
首先,蛋白质的“预消化”。鲱鱼本身富含优质蛋白质,但未经处理的蛋白质分子较大,人体消化吸收需要消耗更多能量。发酵过程中,乳酸菌会将蛋白质分解成小分子的氨基酸和肽类,这些物质更容易被人体吸收,尤其适合消化功能较弱的老人和儿童。瑞典的营养学家曾做过实验,发现发酵后的鲱鱼蛋白质吸收率比新鲜鲱鱼高30%以上。
其次,维生素的“保留与转化”。新鲜鲱鱼富含维生素B12和Omega-3脂肪酸,但这些营养物质在高温烹饪或长期储存中容易流失。而鲱鱼罐头的发酵过程是低温进行的(15-20℃),能最大限度保留维生素B12和Omega-3。同时,乳酸菌还会将食物中的维生素K1转化为维生素K2——维生素K2对骨骼健康至关重要,能促进钙的吸收,预防骨质疏松。
再次,益生菌的“宝库”。发酵过程中,乳酸菌会大量繁殖,这些益生菌进入人体后,能调节肠道菌群平衡,改善消化功能。虽然罐头在加热杀菌时会杀死一部分益生菌,但发酵产生的“代谢产物”(如有机酸、 bacteriocins)依然能发挥作用,抑制肠道有害菌的生长。这和酸奶的原理相似——即便部分益生菌失活,其代谢产物依然对人体有益。
最后,低盐的“健康优势”。传统的咸鱼为了保鲜,盐含量通常在15%以上,长期食用容易导致高血压。而鲱鱼罐头的盐含量仅为2%-3%,远低于咸鱼,甚至比很多腌制蔬菜的盐含量还低。对于需要控制盐分摄入的人群来说,适量食用鲱鱼罐头(当然,前提是能接受味道),反而比吃咸鱼更健康。
当然,科学也解释了为什么鲱鱼罐头的臭味“威力无穷”。发酵过程中,鲱鱼体内的三甲胺氧化物(一种天然的保鲜物质)会被细菌分解成三甲胺——这种物质正是“鱼腥味”的主要来源,而在鲱鱼罐头中,三甲胺的含量是新鲜鲱鱼的100倍以上。同时,蛋白质分解产生的硫化氢(类似臭鸡蛋味)、吲哚(类似粪便味)等物质,共同构成了“复合型臭味”,其气味强度甚至超过了臭鼬喷雾(臭鼬喷雾的气味浓度约为500 ppb,而鲱鱼罐头的气味浓度可达1000 ppb以上)。
但正是这些“臭不可闻”的物质,证明了发酵过程的充分——它们是有益细菌“工作”的痕迹,是大自然这位“厨师”精心调配的结果。对于懂它的人来说,这不是臭味,而是“营养的气息”。
四、经济:从“小众食品”到“网红爆款”,臭味经济的“反常识”逻辑
如果说历史和文化是鲱鱼罐头的“生存根基”,那么现代经济的“推波助澜”,则让它从瑞典的小众食品,变成了全球皆知的“网红”。
在瑞典本土,鲱鱼罐头的市场规模并不大。根据瑞典渔业协会的数据,瑞典每年的鲱鱼罐头产量约为100万罐,其中80%在国内销售,主要消费群体是中老年人和北部沿海居民。对于生产商来说,这是一门“薄利多销”的生意——一罐鲱鱼罐头的售价约为200瑞典克朗(约合人民币140元),利润不高,但胜在稳定,毕竟有百年的消费习惯做支撑。
真正让鲱鱼罐头“出圈”的,是全球范围内的“猎奇经济”。2010年前后,随着社交媒体的兴起,一批“美食挑战者”开始尝试吃鲱鱼罐头,并将视频上传到YouTube、B站等平台。视频中,挑战者们从“自信满满”到“表情扭曲”,再到“当场呕吐”的夸张反应,瞬间引爆了流量——一条鲱鱼罐头挑战视频的播放量动辄数百万,甚至上亿。
这种“黑红”的流量,让鲱鱼罐头从“黑暗料理”变成了“网红商品”。很多人购买鲱鱼罐头,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拍视频、发朋友圈,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在中国,鲱鱼罐头曾一度卖断货,电商平台上的价格被炒到原价的两倍以上,甚至出现了“二手罐头”(有人买了没敢打开,又转手卖掉)。
对于生产商来说,这种“猎奇消费”虽然不是主流,但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益。瑞典最大的鲱鱼罐头生产商“Östergötlands Surströmming”曾表示,2018年至2020年,其出口量增长了30%,其中大部分订单来自中国、美国和日本的年轻人。虽然这些“猎奇消费者”可能只买一次,但庞大的基数依然让生产商赚得盆满钵满。
更重要的是,“网红效应”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在瑞典的希特拉岛,当地政府推出了“鲱鱼罐头旅游线路”,游客可以参观鲱鱼罐头工厂,体验发酵过程,甚至在海边参加“鲱鱼罐头宴”。每年夏季,有超过1万名游客专程来到这里,只为“近距离感受世界最臭食物”。旅游业的兴起,让原本依赖渔业的小岛焕发了生机,餐馆、酒店、纪念品商店纷纷开张,当地居民的收入也翻了一番。
这种“臭味经济”的逻辑,看似反常识,却符合现代消费主义的规律:越独特、越有争议的商品,越容易吸引关注,进而转化为消费力。鲱鱼罐头的“臭”,成了它最独特的“卖点”——没有哪种食物能像它一样,仅凭味道就能引发全球范围内的讨论。从这个角度看,鲱鱼罐头的生产,早已不只是为了满足传统消费需求,更是为了迎合现代社会的“猎奇心理”和“流量经济”。
五、争议与未来:当传统遇上现代,鲱鱼罐头的“臭味”还能飘多久?
尽管鲱鱼罐头在全球范围内“走红”,但它的未来并非一片光明。随着时代的发展,传统与现代的碰撞,让鲱鱼罐头面临着诸多争议和挑战。
最大的争议来自“环保问题”。鲱鱼是波罗的海的关键物种,维系着海洋生态平衡。但近年来,由于过度捕捞和海洋污染,波罗的海的鲱鱼数量逐年下降。2022年,欧盟发布的《波罗的海渔业报告》显示,鲱鱼的种群数量已降至“警戒线”以下,建议减少30%的捕捞量。这对于依赖鲱鱼为原料的罐头生产商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原料减少意味着成本上升,甚至可能面临“无鱼可加工”的困境。
同时,年轻一代的“味觉变迁”也让鲱鱼罐头的市场面临萎缩。在瑞典,18-30岁的年轻人中,只有不到10%的人喜欢吃鲱鱼罐头。他们更倾向于汉堡、披萨等快餐,对于“臭味浓郁”的传统食物接受度越来越低。瑞典渔业协会的调查显示,未来10年,鲱鱼罐头的国内消费量可能会下降20%——如果没有新的消费群体补充,这门百年生意可能会逐渐走向衰落。
为了应对这些挑战,生产商们也在尝试“创新”。比如,推出“低盐版”“减臭版”鲱鱼罐头,降低臭味浓度,吸引年轻消费者;开发鲱鱼罐头的“新吃法”,比如将其制成沙拉、寿司,甚至搭配巧克力(虽然听起来更黑暗);利用“网红效应”,与社交媒体博主合作,推出联名款罐头,吸引猎奇消费者复购。
但这些创新也引发了新的争议:过度迎合现代口味,会不会让鲱鱼罐头失去其“本质”? 很多老瑞典人认为,“减臭版”的鲱鱼罐头不是真正的Surströmming,失去了发酵的灵魂;而联名款罐头则更像是“流量的附庸”,玷污了百年传统。这种“传统与创新”的博弈,让鲱鱼罐头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过,无论未来如何,鲱鱼罐头的存在,都已经超越了“食物”的范畴。它是人类对抗自然的智慧结晶,是地域文化的鲜活载体,是科学发酵的生动案例,更是现代消费主义的有趣注脚。它的“臭”,不是缺陷,而是一种独特的“印记”——刻着历史的痕迹,藏着文化的密码,也映照着人类社会的变迁。
你愿意尝试鲱鱼罐头吗?聊聊你心中的“臭味美食”
看到这里,你对鲱鱼罐头的“臭”是不是有了新的理解?它不再是简单的“黑暗料理”,而是一场跨越百年的“味觉冒险”。或许你依然无法接受它的味道,但你可能会承认:能让一种“臭到极致”的食物延续百年,本身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那么,最后想问问你:如果有机会,你愿意尝试打开一罐鲱鱼罐头吗?是会像网络博主一样“表情管理失控”,还是会像瑞典人一样“从容享受”?另外,在你的家乡,有没有类似的“臭味美食”?比如臭豆腐、螺蛳粉、臭鳜鱼……它们是不是也像鲱鱼罐头一样,藏着你家乡的故事和记忆?
欢迎在评论区分享你的经历和看法,让我们一起聊聊“臭味美食”里的那些事儿~
来源:尘道子